第22章 ☆、章
那天阮栀青心情看起來不錯,不知道是看在滿滿兩塑料袋都是在自己喜歡的食材上,還是那天終于結束了一門煉獄般的考試。
他今天想好好做個飯,之前經常是敷衍了事,一般能填飽肚子就行,更多的時候是面條或者炒飯之類的。
但是今天他說要做幾個菜。
讓岑岩在外邊等着,別進來搗亂。
岑岩挑挑眉,“我一直以為你做飯也就這個水準,煮面煮雞蛋炒飯燒白開水還行,做菜就不行的。”
阮栀青給了他一個,好好看着吧,爺爺讓你刮目相看的眼神。
說着就把岑岩推出去了,岑岩有個壞毛病,老喜歡盯着阮栀青做飯做菜,偶爾還調笑幾句,阮栀青幾次三番差點把他家的鍋翻了。
只是還沒等阮栀青做完第一道菜,外邊就有人敲門。
岑岩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赫然正是姚峰。
“岑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我們懷疑你跟周嘉南的死有關。”
岑岩臉上未見分毫詫異,甚至還很輕微地笑了一下,“難得能吃到我家房客親手做的飯,可惜了。”
“阮栀青先生也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姚峰本來對于要不要把阮栀青一起帶走是猶豫的,如今一開門便看見這樣一幕下班後兩口子合家歡睦的場景,他對自己的決定稍稍堅定了些。
這事肯定跟這兩人有關。
阮栀青皺眉坐在審訊室外邊的觀察室,邊上有兩個警察看着,除此之外,空無一人,此刻正是天剛黑之際,就在剛剛,觀察室還是一片黑燈瞎火,只有些許黃昏的的殘留光線。
不知是不是因為吃供飯的都秉持勤儉節約的操守,硬是不黑哥徹底不開燈。
最後實在受不了就對那兩警察說了一句,“你們要不把燈開一下?”
“這的燈壞了,正在修,馬上 就好。”說着還掏出了手電,“你要是實在覺得暗,用這個湊合一下。”
“……”可真是巧。
這麽小概率的事件都給阮栀青撞上,他尋思着改天去買個彩票試試。
那邊姚峰正在審訊岑岩。
阮栀青百無聊賴,說到底,他沒什麽害怕的,畢竟這事屬實跟他沒關系,實在不行把所有一切都攤開了說,最多在這裏住上幾天。
他對人民公仆還是有希望的,覺得不至于莫名其妙把定為罪人。
之前,他和岑岩确實隐瞞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和岑岩之間另一層關系,以及岑岩說的周嘉南看到了酒吧裏發生的一些事情,那時候不說是因為,不想惹麻煩。
希望能不講就不講。
如今看起來是不能了。
沒過一會,岑岩便出來了,鎮定自若,表情雲淡風輕,仿佛剛在只是去喝了一會茶一般輕松,相比之下姚峰就顯得有些失望了,還有些疲憊。
下一個便是阮栀青。
姚峰揉了揉眉心,對一旁的小警察說道,“你來,我休息一下。”
都知道審訊過程其實不僅是對嫌疑犯的考驗,也是對審訊警官的考驗。犯罪嫌疑人千方百計地逃脫自己的罪名,便會編造事實,半真半假,審訊員需要從細微的細枝末節中抓住關鍵。
找到嫌疑人的破綻,既然乘勝追擊,勢如破竹,當然一次就讓犯罪嫌疑人就範顯然是不可能的。
有一絲逃離法律制裁的希望,他們就會狡猾一分。
當然也有可能所謂的犯罪嫌疑人不是真正的兇手,但是被帶到這裏了,一般不是兇手也是關鍵人物,手裏有關鍵信息,要麽是友方,要麽是敵方。
所以審訊過程不管怎麽說都相當的耗神。
而岑岩無疑是詭辯的佼佼者,做事說話滴水不漏,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掌握主動權,把你引入歧途。深有感觸的阮栀青,心裏忍不住為姚峰默哀了一會。
“阮栀青,我希望你接下去說的都是實話。”小警察問。
“我之前說的也沒半句假話。”
小警察不置可否。
“第一個問題,你和岑岩,也就是你所謂的房東,是什麽關系?”
“房東和房客,老板和員工。”
“就這些?”
“就這些。”
小警察好像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答案,“據我們調查,他曾經兩次在酒吧裏給你解圍,本來按照慣例,你現在已經被酒吧解雇了,你可能對他沒确實沒什麽想法,但是他對你的想法卻不是假的。而且他剛剛也承認了他在追你。”
“是。”阮栀青這次倒是大方的承認了。
“這一層面的關系你覺得也許對結果沒什麽影響,但一般都是要說清楚的。不然于你于我們都沒有好處,我們會誤以為你是故意隐藏一些信息,而你這樣無疑會增加我們破案的難度。”
阮栀青有些疑惑這名警官對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太像審訊,而更像是向自己了解信息。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場審訊本就是針對岑岩的,他只不是是順便被帶過來。
“你知道他對你的意思,卻依舊住在他家裏,我可以認為你對他也有意思嗎?”
阮栀青承認,他稍稍猶豫了下,但是随即就笑了笑,“我如果說當初是被套路的,之後選擇留下來是因為我暫時沒錢找到更好的住處,你會覺得我在編故事嗎?”
對面警官看了他一眼,“是因為和室友鬧不和才搬出去?”
“對。”
“軟質清先生的脾氣好像不太好啊。”
“如你所見。”
小警察笑了笑,阮栀青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小警察心裏想的是,他雖然不是gay,但是一直以為gay一般都是喜歡比較柔弱比較女性的嬌小小可愛的,卻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這麽癡迷于一個暴脾氣的。
剛才岑岩的審訊經過他是看過的。
好幾次對阮栀青的渴望說的十分露骨,姚峰也無可奈何。
“也就是說你對他并沒有什麽感覺,甚至可能想要逃離?”
如果在之前,阮栀青可能一下不猶豫的就點頭說是了,但是現在,他換了一種回答,“逃離說不上,他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實際應該沒這個心思,不知道你們了不了解,他這樣的人,好像就喜歡這樣的名堂。”
警官心想,剛才岑岩的态度可不是這樣的,但是仔細想想岑岩說那些話時的神态,确實有些撲所迷離,讓人看不清真假。
于是讓姚峰更加的頭疼。
“好的,但是有一點,你對他确實沒感覺。并且應該不會幫他代勞做什麽壞事,他做什麽事應該也不會通知你。”
阮栀青聽着他就講。
“我們有理由懷疑,他是因為喜歡你,而周嘉南以及你的室友當衆羞辱不下一次,所以岑岩出于護短的心情,綁架了周嘉南,警告他,并且最後将他殺害。”警官盯着阮栀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阮栀青現在是真的明白了,他果然只是拉過來湊個數,目的只是為了證明岑岩的罪證。
“雖然我不太了解真相,但是就警官你說的這種情況實在是站不住腳。第一,就我所了解,他不太可能因為我,或者說是因為這樣一件事就去殺一個人,随便抓個人都不太會有這樣的做法不是嗎?就了解程度而言,我還是有信心說自己比你更加了解岑岩這個人的。”
“我們也不能說多了解他,但是就剛才的審訊看,他似乎可以變幻出很多面,所以,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
這話倒是把阮栀青問倒了,确實,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岑呢,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富二代,不知道為什麽他要半夜三更站在窗戶邊上,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去床上睡,以及更加撲所迷離的過去。
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那就說第二吧,就算是真的因為我,所以抓了周嘉南,也不應該把事情作的這麽粗糙,不僅讓周嘉南留下線索,而且也完全沒必要自己出面,更沒必要殺了他。”
“也許他還有挑釁警察的嗜好。”
阮栀青有些驚訝所謂的審訊原來這麽的粗糙。
這不就是想讓你往他設好的坑裏跳嘛。
“警官,其實你們也覺得這些猜測其實站不住腳吧?”
年輕的警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現在是我們問你,你沒權提問。我們在監控裏發現,岑岩曾經有挑釁過周嘉南,就在酒吧的走廊裏,并且在那之後周嘉南神色巨變。”
阮栀青知道估計是岑岩講的那檔子事。
他最終還是決定把自己所知道的講出來。
“他神色巨變不是因為岑岩挑釁。”
年輕警官神色微微一動,果然,和他們預料的不錯,那段監控确實是不完整的。
“你知道背後的隐情?”
“岑岩說的,據說那天他看見周嘉南的時候,周嘉南正貓着腰往一個包廂裏偷看,随後岑岩提醒他這樣不禮貌,讓他不要到處亂看亂聽,那個時候岑岩就發現周嘉南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阮栀青盡量讓岑岩看起來跟屋子裏的人無關,岑岩自己确實也說無關,只知道他們在裏邊殺了個人。
但是到底有沒有關系,阮栀青自己也說不準,他說過,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岑岩。
這事阮栀青沒說,也不該由他來說,說了才是真的說不清楚了,這些事可以給警察抛個磚頭,他們自己會去查。阮栀青猜想即便岑岩也說了這個,也應該是跟他差不多的回答。
“所以那天我們去向你們了解情況的時候,為什麽不說實話?”年輕警官問。
阮栀青笑了下,“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這事還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跟那屋子的人有關系,要是真的有,那也就算了,要是沒有,他們以後說不準還要找我們算賬,有些話不能亂說,而現在說的原因是,好像來自警官們的威脅比他們的潛在威脅要更大。”
年輕警官神色複雜地看了這個準大學畢業生一眼。
有些驚嘆他的說話藝術,待人接物為人處世看起來相當娴熟。
他以前不是沒接待過大學生,但是大多數要麽是一臉恐懼,瘋狂地說事情跟自己沒關系,也有的一身戾氣,表示自己是某某的兒子,你們這樣随便懷疑他,是要承擔後果的。再稍微見過世面一點的,也只敢你問他答,冷靜應對。
很少見到這樣的像那人一般成熟地跟你談話,并且還有一番談笑風生的氣氛。
“好吧,了解,謝謝阮先生的配合。”
“不客氣。”
“不過,最後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你的房客兼老板,你也許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他,要是真的沒什麽感覺的話,還是盡早遠離。”
年輕警官給了阮栀青一句忠告。
阮栀青虛心接受。
出去的時候,觀察室的燈已經修好了,岑岩就坐在那裏,他們現在還沒法走,留待觀察,阮栀青對家裏正晾着的食材覺得有些可惜。
出來的時候發現姚峰已經不見了。
岑岩知道阮栀青肯定會問,“在審你的時候,他們好像得到了什麽新的重要線索,火急火燎地走了,聽到一點點,說什麽監控什麽什麽的。估計是零度酒吧的監控吧。”
“嗯?現在才去調監控?”
岑岩就笑他,“怎麽可能,你真當他們純粹是吃吃公飯的嗎?我想應該是有人故意把缺了一段的監控給他們了。”
“是為了把事情推到你頭上吧?”
岑岩不以為意,“應該吧,不知道是誰啊?我想了想這幾年也沒樹敵啊。”
阮栀青心想那可說不準,就之前從林妍那裏了解到的,被岑岩甩了的女孩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即便那些女孩可能沒什麽敵意,岑岩後續工作處理的很好,都是笑着離開的,但是女孩的追求者什麽的就不好說了。
我家女神竟然還沒被你脫貨了?
那個時候阮栀青才知道岑岩不是單純的gay。是男女通吃的。
阮栀青就一個評價,衣冠禽獸。
“是屋子裏的那些人吧?”阮栀青問。
“說不準。”岑岩回答。
阮栀青其實還想問,你當初不說是不是因為不知道這事到底和那些人有沒有關系,是因為想包庇他們,還是單純地不想給自己惹事。
但是顧及到邊上還有人在,就沒問了。
總覺得他和岑岩有一種難得的默契,警察第一次問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說這件事,然後現在,兩人又心照不宣地把這事說出來了,并且說法都一樣。
給警察傳遞的訊息就是,首先,這事跟岑岩沒關系,他只是路過。然後,你們最好去查查房間裏的人。
随後兩人一時無話,今天晚上估計是回不去的,抓捕嫌疑犯不能跟鬧着玩似的,今天抓一下,明天有了新線索又抓一下。
起碼得等到他們看了完整的監控,才能決定是不是要把這兩個臨時的嫌疑人放了。
岑岩好像有點困,靠在後邊的牆壁閉目養神。
但是阮栀青無意中瞥到一眼才發現,不是因為困了,很大程度是因為疼痛。
岑岩眉頭微皺,嘴唇逐漸發白,但是依舊緊閉雙目,不發一言。
兩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是沒有胃藥給你吃的。
所以岑岩也不問,阮栀青也不問。
阮栀青看了一會,起身,向一旁的警官走去,跟他說了幾句話。
警官點點頭,過了一會就拿過來一個熱水壺,和幾個杯子。
岑岩挑挑眉,“想不到警察局還有這種服務?跟在賓館似的。”
阮栀青斜昵了他一眼,也不說話,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手上,“聽說不管什麽病,喝熱水總是有幫助的。”
岑岩噗嗤一笑,嘲笑他。“一看就是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男人。”
阮栀青不置可否,左右他并沒有找女朋友的興趣。
喝了熱水,稍微好一點,但是依舊臉色蒼白。
胃病這個東西,阮栀青算有一點了解吧,最顯著的特征就是痛,說有多嚴重其實不至于,但是長久下來的折磨倒是真的。
說他是年輕人的功勳其實也不是亂說,現在哪個年輕人沒有輕微的或者稍微嚴重點的胃病了?雖然他阮栀青确實沒有。
岑岩就這麽歪着頭靠在身後的牆上,鬓角的發絲一絲不茍地被撩到耳後,大多時候是閉着眼,有研究表明,人在痛苦的時候閉着眼可以把痛苦減少一半,雖然不知道科學依據哪裏來的。
看起來是真的不舒服。
“別看了,越看我越慌,一個男人最怕的就是自己這副模樣落到自己喜歡的人的眼裏,這你都不懂嗎?”
縱使這樣了還不忘開完笑。
岑岩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阮栀青。
阮栀青收回目光。不說話。
“你要是真的于心不忍的話,肩膀借我靠一下,或者,胸膛也行。”
“……”阮栀青徹底無語了。“為了撇清我跟這件事情的關系,我剛竭力表示自己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意思我現在給你靠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哎?是嗎?我剛想說你應該不會笨到要和我患難與共,結果跑的比誰都快。”
阮栀青不跟他說話了,叫了那邊的警官,問他們能不能早點把他們帶到睡的地方去,既然要留在這裏過夜,人性化的時代當然不會讓你坐這坐一晚上。
警官向上級請示過後,說可以。
一人一間,其實就類似于監獄的房間。
只是在進去的時候,岑岩突然偏頭。“我能和他住一間嗎?”指着阮栀青說道。
阮栀青一臉驚詫地回望,随後将目光定格在年輕警官的臉上,生怕人家一個莫名其妙就同意了岑岩無理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