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保研申請出問題,阮栀青想着無非是表格填寫不規範或者什麽材料提交沒到位什麽的,也沒太放在心上,下午課上完之後就打算過去東區一趟。
他們大學分三個校區,東區和西區,還有一個研究生校區。西區是之後學校改建成綜合性大學的時候才勉強并進來的,所以一般有點分量的辦事處都在東區,大一大二隔三差五要往東區跑。
幸好兩個校區之間也沒太大的距離,公交車40分鐘,自己開車二十分鐘就很夠了。
阮栀青趁着是有還沒回宿舍的間隙,進去把過去的材料都揣進包裏,尋思着最好一次性解決問題。
順着人流往校門口走的時候,注意到邊上異常多的人流,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本不該有那麽多人往校門口走才是。
而是,幾乎都是女生。
隐隐約約還能聽到類似于,“帥哥啊。”“這的帥。”“小說男主的臉”這樣的字眼。
阮栀青順着她們去的方向看去,便看見盡頭停着一輛車,瞬間一種不好的預感騰升上心頭,果不其然,不管在哪個人群中都能做到熠熠閃光的岑岩,此刻正靠在那輛熟悉的灰白車身上。
抱着手臂四處看,偶爾給路過的姑娘抛個媚眼什麽的,要是白襯衫上的扣子再往下解兩個的話,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大尺度雜志的封面圖,都不用精修的。
阮栀青保證他之前從來沒見過這麽騷的人。
岑岩又四處看了看,阮栀青這才反應過來這會最應該做的應該是躲起來,他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貨是在等自己。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阮栀青都不太想被他看到。
但是偏偏,岑岩的視線精精準準地轉向了這邊,阮栀青避無可避,直直地闖進了岑岩的視線。
岑岩臉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
阮栀青有一瞬間的慌神,他竟然覺得那個時候岑岩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是真的開心的那種笑。
“難得,我以為你會裝作沒看見我然後跑掉。”
“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跑什麽。”阮栀青說道。“過來幹嘛?”
“接你回家啊。”
“……”
“你就當是報答今天早上那條毯子的。”
阮栀青就怕他提到今天早上的事情。
他本來以為會在岑岩臉上看到類似于,明明就是關心我,卻要裝的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但是他很驚奇地發現,并沒有。
岑岩并沒有打算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
“我是怕你感冒了把和你住在一起的我也給感染起來。”
岑岩不置可否。
“之前我站在窗戶邊的時候也沒見你過來勸我睡覺,那個時候怎麽不說怕我把你吓着?”
“鬼知道那個時候你在幹嘛,是人是鬼,要真是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纏上我我找誰哭去?”
岑岩笑道,“原來你怕鬼啊啊?”
“不怕,怕煩。”阮栀青又接了一句,“某種程度上,我更怕你。”
岑岩攤手,“我可沒怎麽你啊?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好的待遇伺候着。”
“你像之前那樣把你的房客當個空氣人我可能會更好受些。”
“那不可能了,你什麽時候見過一個小孩看上一個玩具之後還能當做什麽都沒看見的,不都拉着爸媽哭天喊地都要帶回家嗎?”
阮栀青不想跟他廢話。
“我現在不回去,去東區有點事,你要是實在閑得慌還是去聖浮哄女孩玩去吧。”
“去東區?正好啊?你怎麽過去?擠公交車?要我送你一程嗎?”
阮栀青看了岑岩兩眼。
說實話,這個時間點公交車屬實難擠。
于是阮栀青妥協了。岑岩笑着坐進了駕駛位。
絕塵而去。
“去幹嘛?”
“交個材料。”阮栀青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人影。“保研申請出了點問題。”
“喔,還是高材生,看來我眼光确實不錯。”
阮栀青沒理他。
“這樣搞的我反而有負罪感了,總有一種荼毒國家棟梁的感覺。”
阮栀青嗤笑一聲,“放一百個心吧,不會給你機會把這罪名坐實的。”
岑岩也只是笑笑,“誰說的準呢。”
岑岩走的是另一條路,這條路上的車少很多,也不會那麽擠,說實在的,阮栀青本來以為岑岩會故意挑那種擠的離譜的路,本來還想提醒他走這條路線,結果還沒說岑岩就很自覺地走了這條路。
所以啊,感覺有時候也不是那麽不靠譜。
路遇一個紅綠燈,等車的間隙岑岩遞過來一盒牛奶,“喝麽?”
阮栀青本來想說不要,卻發現是自己最喜歡喝的一個牌子裏的最喜歡的口味,于是別別扭扭地接了過來,其實有點渴,而且即便不渴的時候,他也能接過來。
這玩意對他來說相當于良性毒品,戒不掉的那種,當白開水喝的那種。
“謝了。”
岑岩只是笑了下,正這個時候,兩人都注意到前邊突然出現一個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紅燈顯示還有十幾秒。
只見那個老太太拄着根拐杖,從旁邊的步行路上走過來,慢悠悠地走到岑岩的車跟前。
就在阮栀青好奇這個老太太要幹什麽的時候,她往前湊了湊,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岑岩的車牌號,然後突然輕輕碰了一下岑岩的車,啊呀一聲,在岑岩的車前緩緩躺下了。
整個過程阮栀青看的目瞪口呆。
長這麽大也不是沒見過碰瓷的,卻沒見過這麽明顯的碰瓷的。
“這……”阮栀青半天沒說出話。
他扭頭看了看岑岩,岑岩倒是沒多大反應,臉上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見怪不怪。
紅燈秒數過了,綠燈是時候,因為前邊躺着個人,岑岩一下子走不了,後邊喇叭聲四起。
那邊交警馬上跑了過來,其實整個過程他全看見了,也是一副哭笑不得,趕緊扶起躺在地上的老太太。
老奶奶站是站起來了,卻依舊不肯走,站在岑岩的車子前邊,扶着他的車,一臉哀求地看着四周的人,阮栀青是看出來了,碰瓷是真,日子緊的實在過不下去了也是真,身體不好也是真。
老奶奶看着手腳相當的不利索,已經不是碰瓷了,可能是一種另類的乞讨。
無端端地讓人覺得,也許真的是沒有辦法才會嘗試這種不知道哪個地方學來的坑注意。
後邊的叫罵聲越來越嘈雜,都是些趕時間的行色匆匆的人。
本來都在罵岑岩,看出事情的真相之後又立馬倒戈,全都對老太太惡言相向。
“老太,你要碰瓷也選個空一點的時間碰啊,這後邊都是人呢。”不知誰喊了一聲。
之後便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跟風。
交警也頗為無奈,阮栀青雖然對碰瓷這種行為不感冒,有時候覺得挺讨厭的,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但是也覺得那些人的話有些不堪入耳。
只是自己對見義勇為的事情也不太感冒,他不是那種正義的眼睛裏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人。
誰都是第一次做人,沒有誰一定要體諒誰這種說法。
正想着,就見岑岩解開了安全帶,下了車,從自己兜裏掏出了好幾張紅色的票子,一邊扶着老奶奶走到路上去,一邊把錢塞到她手裏,全程笑臉相迎。
不知道的人甚至會以為那真是他的親奶奶。
阮栀青有一瞬間的愣神,總覺得這樣的事情放在岑岩身上就和今天早上蜷縮着睡覺的姿勢一樣讓人覺得違和。
交警看岑岩是自動拿錢消災,再看岑岩也一副挺有錢的樣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也就沒阻止。
老太太拿了錢,連着說了好幾聲謝謝,才顫顫巍巍地走了。
後邊那堆人又開始取笑岑岩冤大頭。
其實阮栀青也覺得有些冤,岑岩本不用這麽做。
也許自己是真的想做點好事,但是在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看來,你這就是故意的,故意顯擺,一個詞概括就叫虛僞。
“覺得看不下去?”阮栀青笑了一聲問道。
岑岩卻一臉你說啥的表情。
“我說,覺得看不下去?同情心或者說是憐憫心泛濫?”
岑岩勾起一邊的唇角笑了笑,他剛想說不是,卻在解釋的話溜到嘴邊的時候換了套說辭,“唔,要是同情心在你這裏加分的話,就當是了。”
阮栀青一陣語塞,看着岑岩一臉笑意,卻也知道是自己被耍了。
果然,早就應該知道岑岩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因為所謂的“善良”才做這樣的舉動。
如果他猜的不錯的話,單純只是因為嫌老太太在那裏礙事罷了。
畢竟給錢是最方便的解決方式。
岑岩看着出神的阮栀青,以為阮栀青是真的對同情心很感冒,于是開始一個勁的推銷自己,“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像這樣的事情,我以前做過不少,有一次還差點被好事的人拍到傳到網上去了,也許可能出名了都說不定。”
“……”
“除了這個,我還經常養些小貓小狗啊,一般會養小動物的男生都比較會被認為有愛心吧?”
阮栀青又一陣無語。“你家壓根就沒動物、。”
“哦,那是因為養了一般不到一個月就死了。”
“……”
也是,這種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
“唔,還有……”
眼看着岑岩還要繼續瞎比比,阮栀青适時地阻止,“行了,你就是說你曾經被評上了感動中國人物也沒用。”
岑岩終于消停,只笑笑,雖然一直在扯皮,但是依舊把車開的穩穩當當。
阮栀青繼續說道, “反正有錢,愛怎麽樣就怎麽樣。要是湊巧碰上個心軟的,說不定還能順便把人拐回家,連我都都覺得這買賣不錯。”
岑岩卻在這個時候笑出了聲,聽的人心裏癢癢的,“你當我是雜食動物呢,随便塞給我一個我就要?”
阮栀青不置可否。
岑岩繼續說,“今天是你在這裏,我怕耽擱你的事情才想着快點解決掉事情,不過,不管是為你考慮還是單純想散布一點愛心,在你這都加分不是嗎?起碼不減分吧?”
“那要是你自己一個人呢?”
“我大可以坐着等交警解決,或者那個老太太鬧到站不住了為止,左右這事跟我沒什麽關系。”岑岩近乎冰冷地說道。
雖說有些過于現實,但是這話常人說出來也無可厚非。
但是阮栀青看着岑岩的側臉,總覺得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比常人更加的冷血,正常人多多少少會帶着點掩飾的意味,要麽是為了讓自己不被人嘲諷說假正直,而真正有這種想法的人幾乎不會把這樣的話說出口。
但是岑岩說這話給你的感覺卻是,他心裏确實是這麽想的,毫無掩飾。
阮栀青偏過頭,打算不去想這個事情,岑岩怎麽想左右跟他沒關系。
到了東區。
岑岩笑眯眯地問他,“要不要等你出來?你一句話。”
“不用了,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弄好,你先回去吧。”
岑岩也就順着他了,開着車就走了,只是很歡快地跟他道了個別。
阮栀青找到書院的教務主任。
本以為是很簡單的事情,阮栀青幾乎已經要把自己準備好的材料拿出來,結果教導主任卻面露難色,“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有人舉報,阮同學的思想道德方面不過關。”
咔噠一聲,阮栀青腦子裏的弦斷了一秒。
這都什麽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