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葡萄奶酥、豬肉脯
可憐的大黃被泡在水裏洗了一遍又一般, 皂莢澡豆都用上了,可身上的臭味還是始終揮之不去。
更可怕的是,一旦打開前店通往後院的大門, 這臭味便幽幽地直往食肆裏飄, 分外影響食欲, 怕是沒人敢來吃飯了。
江杳杳臉上圍了條絲巾稍微遮擋一下味道,聊勝于無。她自己也趕緊洗了頭發換了身衣服, 正在暖爐旁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 把頭發慢慢烘烤幹。
她站得遠, 雖然也被臭味波及, 但洗完頭換去衣衫後,不湊得特別近基本聞不到味道。
江杳杳邊擦頭發, 邊發着愁,大黃這麻煩不解決,明天食肆開張都是個問題。她曾經有聽老人說起,黃鼠狼的臭味若是沾上, 沒十天半個月的可散不了。
要麽就把後院的門給閉緊了, 不讓味道有機會傳過去,可她們總歸要進出,且雖有煙囪, 但若不把這後門打開南北通風, 食肆裏總歸還是會有些煙火味。
或者……江杳杳腦子咕嚕一轉,打上了裴府的主意。
她頭發還未幹, 又未徹底痊愈,夜晚起風, 怕再着了風寒, 便手寫了一封信, 讓小石頭幫忙跑一趟裴府。
裴府那麽大,住的人卻不多,有好幾個未住人的空偏院,平時都鎖着門,把大黃拉過去,暫且安頓一下,應該不成問題。
大黃現在臭氣熏天,江杳杳怕熏到這位精致講究的裴侍郎,在信中說明情況後,還特意寫了句,不必他親自過來,只要派個人過來把大黃牽走,就可以了。
送出這封信,江杳杳終于歇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雖緊閉了門窗,總覺得屋內還是隐隐約約有些臭味,便燃了些熏香。
只是沒想到,裴敬之還是自己過來了。
裴敬之一踏進院子便聞到了那股濃烈的臭味,饒是他在信裏已得知,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抵不住這生化武器的攻擊,頭被熏得暈了暈。
他身後跟着阿飛,鼻子上綁了根布條,準備得十分充分,見裴敬之朝他示意,便趕緊牽着大黃跑走了。
大黃一被牽走,空氣陡然變得清新,不過還有些殘留的氣味。
裴敬之敲了敲江杳杳的房門:“我可以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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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杳杳沒料到裴敬之居然自己也來了,正梳着頭發,她一個現代人,沒有什麽男子不能進閨房的講究,上前将門開了一絲小縫:“趕緊進來!”
說罷就把裴敬之從這打開的縫隙裏一把拉了進來,“砰”的一聲趕緊把門給關死,生怕院中的味道飄進來。
裴敬之可是第一次進小娘子的閨房,臉上不顯,心裏卻七上八下的,江杳杳倒是坦然得很,邀請他在椅上坐了。
江杳杳房裏沒有太多擺飾,只有床榻、櫃子、桌椅這些必要的家具。
屋內的椅子只有一把,江杳杳自己則在床榻上坐了,用一根簪子簡單把還沒有完全幹透的頭發松松挽起來。
“大黃我已讓人牽回去安頓了,你盡可放心。”
“那可真要多謝你啦,不然我都不知道食肆明日還能不能開張呢。”江杳杳想給裴敬之倒個水,才發現桌上的茶壺已經涼了,好在屋裏有暖爐,便擱在上面暖了暖。
“我們之間,還說什麽謝不謝的。你風寒可有好些?”
江杳杳原地轉了一圈以示她好得很。
“不是寫了讓你不必特意跑一趟嗎?”江杳杳看了眼裴敬之努力吸着鼻子聞熏香的樣子,就知道他被大黃給熏着了。
“你寫的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想讓我過來嗎?”裴敬之疑惑道。
前幾日,鄭言還跟他仔細傳授過“小娘子的心思你得反着猜”的經驗,她說不要,那就是要,她說別來,那就是想要你去。
看來,鄭言的話,果然不能信啊。
裴敬之人都來了,不給他弄點吃的好像說不過去,但是食肆的竈火已經熄了,江杳杳也忙活了一晚上,病也未好全,有些累了。
現做的吃食沒有,糕點零嘴,她還是有的。
在桌邊的矮櫃裏掏了掏,江杳杳取出幾只竹盒。
竹盒裏面搭了個十字将盒子均勻分割成四格,每格裏頭都放着不一樣的吃食。
其中兩格是之前便吃過的蛋黃鍋巴和梨膏糖,剩下的兩格中都是新的糕點。
“這是葡萄奶酥,你嘗嘗。”江杳杳拿起一塊方方的酥餅遞給裴敬之。
葡萄奶酥表皮染着一層好看的金黃色,內部蓬松酥口,與炸的油酥餅不同,奶酥混着醇厚濃郁的奶香,沒有脆脆的油酥皮,卻有酥軟的內心,葡萄幹被切成小塊夾在裏面,酸酸甜甜。
“這個,先不告訴你是啥,你猜猜看。”見裴敬之吃完奶酥,江杳杳眼疾手快往他嘴裏塞了一片。
方片切得不大,裴敬之能整塊嚼在嘴裏,入口先是蜂蜜的甜味,塗抹在表層,嚼下去是肉的口感和味道,卻比吃過的任何一種肉,都要來得緊實,卻又十分柔軟,輕輕一嚼就滿口香,甜中帶鹹,還撒了一層芝麻,焦香四溢。
“這是一種肉?”裴敬之看着盒中棕紅油亮的方片,實在猜不出這是什麽肉。
“嘿嘿,這是豬肉所制的,名字叫豬肉脯。”江杳杳自己也拿了一片吃了,蜜甜蜜甜的,她做的是自己最喜歡吃的蜜汁味的,也符合大益百姓的口味,賣得頗好。
這竹盒是她搭的一套秋日零嘴禮盒,若是在食肆裏買,還會在盒子上綁上蝴蝶結裝飾,顯得更加好看。
裏面鹹甜軟脆皆有,一次能嘗到四種味道,自家吃和送人都适合,一推出便賣得很好。
兩家食肆開了有段時日,食客們也漸漸習慣了,往往是這邊吃飽了飯,臨走前再去對面買上盒甜點或者零嘴。
這一竹盒,江杳杳讓裴敬之帶了回去,裴敬之又多要了份,說是最近公務忙,同僚們都很辛苦,也給他們嘗嘗。
江杳杳知道裴敬之這是要順便幫她廣而告之一番,剛好櫃子裏還有,便又拿了一盒。為了方便他提拿,江杳杳找了根繩子,将兩只竹盒綁在了一起。
綁完竹盒,江杳杳發現裴敬之正盯着她的床榻看。
見她轉頭過來,裴敬之義正詞嚴地道:“你這被褥不夠厚實。”
之前忙着食肆的生意,前幾天又染了風寒,江杳杳還沒來得及去買厚被子,便把兩床薄被疊在了一起蓋,也挺暖和。
“這樣蓋也不冷的,再說還有暖爐呢。”瞥了眼裴敬之的神色,江杳杳又補充道:“明天馬上去買!”
還沒等江杳杳去買厚被子,裴敬之就先送來了一條毛毯。
這毛毯摸上去極為柔軟順滑,也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毛制成的,雖薄薄一條看似也不厚,蓋上卻溫暖無比。
江杳杳把這毛毯鋪在被子裏面,鑽進去便是毛絨絨暖洋洋的,不再是冰涼的被窩,剛睡下便能溫暖入睡,不用再瑟瑟發抖地把被子先烘暖。
有了這毛毯,哪怕突然降溫也不怕了,但是厚被褥還是要買的,江杳杳身體已無大礙,上街去給大家都定上了厚被子。
等她回來時,卻看到有人拉着一條狗,正在門口吵吵嚷嚷的。
江杳杳撥開看熱鬧的人群擠進去,問了才知道事情的緣由。
拉着狗的這位是街上熟食店的夥計,聽他說,這條狗昨晚趁他們打烊後沒關緊門,偷偷溜進了他們鋪子,把放在桌上的肉都給吃了個一幹二淨。
等他們發現時,這狗已經吃撐了趴在地上打着呼嚕,便用了繩索把它套了起來。
這狗也是條大黃狗,跟大黃是同樣的中華田園犬,體型毛色都差不太多,這熟食店今早一打聽,便聽得有人說有間小食肆就養了這樣一條黃狗,巧的是平日都能看到,今早食肆的狗卻不見蹤影了。
江杳杳便向那夥計解釋了大黃不在的緣由,為了不讓大黃的故事影響過路食客們的食欲,稍微加工了一番,只說大黃得了些病,暫時寄養在朋友那裏,這只雖也是黃狗,但真不是食肆裏的那只。
那夥計不依不饒地:“它吃了我們那麽多肉,你怕賠我們錢,當然不肯認了!怎麽剛好你們食肆的狗就不在了,哪有這麽巧的事,除非你把你們的狗拉來看看!”
大黃現在要是帶過來,怕是要熏倒一大片的食客,食肆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江杳杳看出這熟食店的夥計其實就是想要拿到賠錢,這才揪着他們不放。但他也沒有證據,所以只能這樣大聲嚷嚷,想讓食肆花錢寧人。
有常來的熟客仔細看了眼,對着夥計道:“我天天來,見過好幾次那只大黃了,你這只雖然像,但還真不是。”
這麽一說,見過大黃的人再仔細一瞧,果然不太一樣。
夥計看沒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說這不是你們的狗,那就管不着了,我這就去把它宰了吃!”說罷拉了狗就要走。
“慢着!”江杳杳雖知道是圈套,但終究還是不忍心“那你不如把它賣給我吧。”
“賣給你,那你得把它吃的肉錢補上!它吃得可多,算起來可有五百文了。”
夥計獅子大開口,江杳杳作不理睬狀,轉頭就要進食肆,夥計看她真的進了店不回頭的樣子,連忙改口道:“都是街坊鄰居的,給你打個折,兩百文,怎麽樣?”
“呃,一百文?”夥計看她是個小娘子,本想訛一訛她,現在見江杳杳沒動靜,怕錢飛了,一咬牙,“五十文!”
雖然五十文的價格對于一只土狗來說,還是貴了些,但江杳杳估摸着這已經是那夥計心裏的底線了,怕他氣急敗壞了真的對狗下手,最終以這個價格買了。
從五百文到五十文,旁觀的群衆都看明白了夥計的把戲,嗤之以鼻。那夥計也不在乎,捧着錢袋美滋滋地便走了。
五十文買的狗,江杳杳便決定給它取名叫五十。買下了也好,也可以給大黃做個伴。許是知道江杳杳救了它,五十湊上來在江杳杳邊上打着轉,蹭了蹭她的小腿。
江杳杳給五十喂了些吃的,它吃得狼吞虎咽,絲毫不像是昨晚剛飽食了一頓的樣子。比起大黃有時還會挑嘴,五十來者不拒,只要是吃的,通通吃得很香。
半個月過去,天氣越發地冷了,食肆裏卻暖和得很,五十吃飽了飯,趴在門邊打盹。五十很懂讨客人的歡心,經常能蹭到各種好吃的,這半個月,胖了一大圈。
而裴敬之也叫人傳了話,說大黃身上的味道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可以來接它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