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鮮奶麻薯
裴敬之一頭霧水,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什麽江杳杳突然臉色一漲,慌裏慌忙地說自己要去睡了,把他趕回了府。
雖仍放心不下,但夜已深,到底不好久留,看江杳杳身體無虞,只得仔細叮囑她萬事需留意小心,往後切不可擅自行動。
回到府中,一路穿過庭院進到卧房,裴府的仆從早已掌起了燈,見他回來,又将桌上已涼了的茶撤去換了壺新的。
裴敬之在桌前坐下,随手倒了杯茶,想翻幾頁書看看,忽聽得腹中傳來“咕嚕”一聲響。
他這才想起,下值後他便去了食肆,後面又緊接着去尋江杳杳,一晚上忙下來,神經緊繃,也未覺得餓,直到現在才發覺還未吃過飯。
他招招手,吩咐仆從讓廚房簡單做點吃食送過來。
食盒很快被端了進來,仆從打開蓋子一一擺放在裴敬之面前。
共三道菜并着一碗面,百合蝦仁,蒜泥白肉,香蔥雞蛋,面條則是雞絲面。
裴敬之每道菜嘗了幾口,又吃了幾筷子面,微微皺了皺眉頭。
蝦仁火候炒過了有些老,百合未處理好還帶着澀味,蒜泥白肉入口不夠軟糯,偏膩了些,雞蛋味道倒是不錯,就是蔥味有些太沖,影響了雞蛋本身的蛋香。而這面條,不夠筋道,還有些碾壓,雞絲寡淡而乏味……
平日裏每天也吃習慣了,雖不覺得有多美味可口,但比起刑部公廚的飯菜,也稱得上是“珍馐”了,可如今江杳杳搬過來開了這食肆,府裏的飯菜便立刻失了顏色。
哎,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裴敬之嘆惋一聲,到底還是把面前的食物吃了。畢竟,他不能餓着肚子睡覺,明天一早起來,還有正事要辦呢。
江杳杳也沒想到她在裴敬之面前來了葵水,幸好裴敬之對此無甚了解,才未發現端倪。
她用水拍了拍自己的臉,才讓臉上的紅暈退了下去,這一晚驚心動魄,雖除了腦袋上的那個大包,并未受到什麽傷,但到底疲憊不堪,倒在床榻上便埋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還有些頭暈腦脹的,四肢酸痛,便讓阿錦和阿櫻先去前頭開了鋪子,做些準備工作,自己則又躺了會,才慢慢起來梳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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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頭食肆裏,阿櫻已經将桌椅都擺放整齊,提來了水,正在爐竈前生火,風箱拉得呼呼作響,而阿錦則已經揉好了面剁好了餡切好了菜,整塊的涼粉也已在碗中涼着了。
很快,飄飄袅袅的香味便在食肆內彌漫開來。
江杳杳每天開門得不算早,總有食客已經等在食肆面前。
最早的這批顧客,多半是買限量特供的香酥雞柳的。每天二十份,着實有些供不應求,便有人動起了心思。
今天一早的排隊隊伍裏,便有個江杳杳熟悉的身影。
等排到他時,江杳杳直接選擇性無視,直接略過他喊了下一位顧客。
“哎小娘子,明明是我先排到的,你怎麽能這樣?這可不行!”
江杳杳滋啦一把雞柳下鍋,用笊籬颠了颠防止雞柳粘連,回過頭,皮笑肉不笑地問他:“郎君,你可是買了自己吃的?”
“那是自然!”他面不改色,心還是跳了跳,但他一貫厚臉皮,嘴裏還嚷嚷着“講不講理啊”、“還做不做生意了”之類的話。
“當真?”
“當真啊!這還能有假?”
“行,那我賣你。”江杳杳呵呵一笑,撈起笊籬,将金燦燦還冒着小油泡的雞柳裝進袋子裏,抹上醬,一手接過他的錢,卻并沒有馬上把手中的雞柳給他,而是朝店裏喊了聲:
“阿櫻,過來招待這位郎君,看着他一定得在店裏吃完。”
“好嘞!”說話間阿櫻便從店裏走了出來,一把抓過那男子把他按在座位上,接過裝了雞柳的油紙袋拍在桌上,“吃吧!”
那男子頓時傻了眼,想走卻走不得,阿櫻可盯着他呢。
“你們這是強買強賣啊!我,我帶回家給我家娘子吃不成嗎?”男子梗着脖子,還想狡辯,“我付了錢就是我的,光天化日的,你們還能強迫我不成?”
“等你回家帶給你娘子,怕是你娘子已經要餓死了!”江杳杳一瞧,劉嬸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阿如嫁了你這麽個東西,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瞧見劉嬸,男子頓時瑟縮了起來,又瞧着周圍的食客對着他指指點點,心一橫東西也不拿了,直接撒腿跑了。
“劉嬸你先坐,等我忙完這一會。”
劉嬸擺擺手:“沒事,我就是來給我家閨女買你那個珍珠奶茶的,前幾天不知從哪喝到一口,念念不忘的。”說完怕江杳杳不收她錢,先掏了錢放進江杳杳收錢的籃子裏。
她又回頭看了眼已經跑走的男子的身影,“呸”了一口。
江杳杳發現這男子時,他已經連續來了七八天了,剛開始還以為他是個饞嘴的食客每天都要吃上一口,但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
他之所以每天都能排得上隊,是因為他根本沒回家,一大早便從通宵的賭坊出來,恰好能趕上,有時醉醺醺地出來晚了,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着別人讓一份給他,用着各種“老母重病想嘗一口”、“孩子生辰一年一次”的借口,騙得好心人可憐他。
而他就拿着這炸好的香噴噴脆酥酥的搶手雞柳,又回了賭坊,将這玩意再轉手幾倍賣給整日泡在賭坊裏的纨绔子弟,賣得的錢,又被他轉身全投進賭局裏輸了個精光,他再回家問他娘子伸手要錢。
他娘子阿如自從嫁給他後,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辛辛苦苦帶孩子不說,還得想盡辦法賺錢補貼家用,填補他賭博無底的窟窿。
阿如女工做得好,經常做了些繡品在街口換點錢,劉嬸買過好幾次,喜歡得很,便與阿如相熟了,她熱心腸,又嫉惡如仇,見着這敗家男子一次便罵一次。
剛巧江杳杳買東西時碰着劉嬸,見着她錢袋上的繡紋和那個男子錢袋上的一模一樣,問起錢袋來歷,才知曉這些事。
劉嬸拎着阿錦給她裝好的珍珠奶茶,憤憤道:“下次再讓我碰到,非罵死他不可。”
可罵又有什麽用呢?劉嬸也勸過阿如幹脆與他和離,但阿如終究放不下孩子。
“哎,你繼續忙,我走了哈!”劉嬸買完了東西,臨走前跟江杳杳打了個招呼。
“過幾天店裏又有新品,到時候可要來嘗嘗!”
“有什麽新品,我能嘗嗎?”江杳杳循聲看去,只見裴敬之站在一邊,也不知什麽時候來的。
他見江杳杳手上還有活,便自己進去先坐了,問阿錦要了份拌青芒。江杳杳手裏也只剩下最後幾份,很快便炸了完。
江杳杳解了圍裙過去,見着裴敬之吃着辣口的青芒,不禁笑道:“裴侍郎,現在您已經無辣不歡啦?”
“還不是因為你做得好,在別處我可不吃。”裴敬之見她過來,放下手中的簽子,“昨夜那人我已經交給鄭言了。”
京畿的治安,向來是由京兆府管轄的,裴敬之不好插手,但鄭言拍了胸脯讓他盡管放心,保證那人再也威脅不到江杳杳的安全。
江杳杳點點頭,現在時辰也還算早,裴敬之應當是一大早便去忙活此事了。
思及此,“裴侍郎,您不是想嘗嘗新品嗎?”
食材都是現成的,江杳杳先将牛奶、木薯粉和糖一起混合攪拌均勻,直至順滑無顆粒,用一口小鍋,在鍋中緩緩倒入攪好的面糊,鋪滿一層,用小火熬煮,同時不停地進行攪拌防止糊底。
待到面糊黏糊糊地團了起來,倒入碗中冷卻。
另取了三只盤子,一只鋪滿在糖水中煮熟的紅豆粒,一只撒滿炒制好的噴香的黃豆粉,最後一只淋滿熬好的濃而香甜的紅糖漿。
随後把冷卻好的麻薯緩緩倒入盤中,鮮奶麻薯便完成了。
裴敬之看着面前的三盤鮮奶麻薯,白色的麻薯還能微微流動,勺子一碰,彈彈滑滑的,不知該如何下嘴。
試着用勺子舀起一團,便拉出了長長的絲,裴敬之一時手忙腳亂的,江杳杳幫他把麻薯卷在勺子上,粘上滿滿的黃豆粉。
裴敬之便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因着太過心急,一大口塞入,黃豆粉便飄到了喉嚨,嗆得他咳嗽了好幾聲。
趕忙抓起茶杯喝了口水,才平複下來。
白白的麻薯沒有加一滴水,用牛奶和的面糊,乳香格外濃郁。雖一樣是用木薯粉做的,但比起奶茶裏的珍珠,口感卻完全不同,滑滑糯糯,軟乎乎的,抿在嘴裏又甜又香。
黃豆粉加了芝麻一同炒制,甜中帶了些鹹味,焦香十足。
裴敬之又嘗了紅糖的和紅豆的,覺得還是黃豆粉的最為好吃,便小心翼翼地又吃了一口,動作極為輕柔,怕吓到了黃豆粉似的。
“我還在後院曬了些蒸好的茶葉,待茶葉徹底幹燥了,用茶臼搗碎,便可制成抹茶粉,配上這鮮奶麻薯,麻薯的甘甜搭上茶粉的微苦,清新鮮醇,一定很得你們這些士大夫的喜歡。”
“可我還是更喜歡甜的。”裴敬之偷偷舔去嘴唇上的黃豆粉。
作者有話說:
其實作者最喜歡吃的是奧利奧味的鮮奶麻薯啊!
努力複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