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東菱并不喜歡陶文怡。
正确的說是讨厭來的多。
不過這些情緒她身為侍女也只敢在心裏念叨, 哪成想就在今天,世子爺的一句話讓小丫頭頓時心清氣爽。
當然,包括她在內的衆人在起初聽到顧文君的回答時, 幾乎愣在原地一時回不了神,等到意識到對方直言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醜時,已經是陶文怡險些暈厥的時候。
顧文君嘴角一掀,眉目勾出些許笑模樣。“常言,醜人多作怪, 原本我是不信的。”顧文君笑容不減。“今兒個陶小姐這一番,倒是讓本世子對此言深信不疑。”
“你!你......”陶文怡捂住胸口,因氣急而臉色越加蒼白。
一旁的侍女見了,忙扶穩她。
“至于姑娘說的姻緣二字,本世子卻不敢茍同。”顧文君手握折扇,扇柄緩慢的敲擊着掌心。“一個‘使君有婦’之人, 姑娘怎敢有臉配和對方談姻緣?何況……”
顧文君話音一落, 笑的意味深長。“姑娘剛剛說和江郎中兩情相悅, 說句實在話,姑娘無鹽, 無德,無才,換做我是江郎中, 又怎麽敢和姑娘兩情相悅?”
她這邊話音剛落, 陶文怡已經在仆婦的驚呼聲中氣的暈厥過去。
真不經氣。
顧文君撇嘴。
她連三成功力還沒發揮出來, 對方就受不住了。
還想過來質問她?
顧文君自認為自己算不上一個刻薄的人。
但對于這種将真愛挂在嘴邊,随便破壞別人家庭和感情的人,當真引不起她什麽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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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對方還直接劈頭蓋臉過來數落她的不是。
你願意瓊瑤上身,還怪別人說你醜嗎。
“你這厮好生無禮, 我們家姑娘有心奉勸,你竟出言不遜!”說話的是扶住陶文怡的女婢,理直氣壯且言辭鑿鑿的氣急模樣倒是讓顧文君笑意越深。
“諸位在侯府眼中或許是客,但之于本世子。卻什麽都不是。奉勸諸位把身份擺好,由其是這位陶小姐,在這皇城根腳下,別因為自個兒的莽撞,連累了家族老小,屆時便是大大的罪過了。”
衆人聽了,面色各異,且不說那侍女正好說話被一旁的老嬷嬷及時捂住嘴,并告罪說自家姑娘身體不适等等,這才連忙帶着人離開。
眼看着陶文怡等人離開,一旁的冬菱笑嘻嘻的圍着顧文君打轉。“世子真厲害。”
相比于冬菱此時不錯的好心情,顧文君卻有另一番思量。
“冬菱。”良久顧文君開口道。“一會兒得了空,你向嬷嬷好生問問,近幾日阿姐可還好?還有江懷吉與陶文怡又是怎麽回事。”
冬菱聽了,立馬領會了顧文君的意思。“奴婢曉得了。”
倒不是說她有特別在意顧欣芷與江懷吉的感情,而是淮信侯的态度反倒讓她一時懷疑起來。
能在如今朝局不明還能安穩保護家族的,若沒有幾分本事和家底,怕也是難得。
話又說回來,當年顧欣芷的父親顧震廷将其女嫁入侯府,真的只是為了考慮女兒姻緣不錯嗎?
這一點倒是有待考究了……
顧文君正想得出神,便聽到一聲輕喚,繼而就見着被侍女攙扶打扮妥當的顧欣芷徐徐的走了過來。
即使身懷六甲,體态略有不便,但仍不減其卓越風姿,雍華清貴,反倒又平添幾分少婦風韻,越加的美貌動人。
小阿滿亦步亦趨的跟着顧欣芷身邊,或許是并不想要嬌養的緣故,相比鎮南王府二房和三房對于子嗣的過于溺愛,阿滿作為長房的嫡子,自小便培養一身風骨。
估計和他那刻板的老爹有直接關系。
想到江懷吉一板一眼的模樣,在看阿滿努力讓自己都得板正時,顧文君笑的直接上前一把将阿滿抱了起來。
驚得小家夥的一雙杏眼圓睜,有些無措卻又難掩眼中的欣喜。
“阿滿有沒有想舅舅?”顧文君笑道。
“有想。”奶聲奶氣的回答不免讓顧文君再次笑彎了眼。
“可是等久了?”見顧文君額上有汗,顧欣芷喚來女婢接過繡帕就要擦她的面額。
即使已經頂了人家妹妹身份,對于顧欣芷的親近顧文君仍有些不自在,她稍微撇了下頭,故作無所謂道:“阿姐,我自己來。”
顧欣芷只當顧文君害羞,便笑着将繡帕遞給了對方。
原本顧文君打算去郊外找個不錯的地方野餐,哪知還沒踏出侯府就遇見散了值的江懷吉。
而對方在得知顧文君的打算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便提議去僅供給世家、朝中大臣游玩的莊園,給的理由還挺充分,一方面是考慮到顧欣芷有孕在身,最好是去安全且舒适度好的地方,郊外并不适合,另一方面則考慮其身份,雖說當朝對于女子的束縛寬松了不少,但世家名流也斷不會讓自家女眷在外抛頭露面,最多也是會在有官兵鎮守的莊園游玩。
顧文君聽了這才覺得自己考慮不周,但向來由着‘顧文君’胡鬧的顧欣芷卻什麽也不說,不僅如此,對于江懷吉的‘勸阻’還頗有些不悅。
盡管顧欣芷的不悅并沒有擺在臉上,但多少還是讓一直伴于她身邊的李嬷嬷瞧了出來。
既然邀人出了門,鐵定是不打算打道回府,就在顧文君打算詢問莊園位置時,江懷吉便主動道出了其方位同時,提出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老實說如果沒有見過陶心怡,顧文君對于江懷吉的感官還算不錯,畢竟書裏對其描述是個癡情的人。
但現在看來,且不說癡情,單單處理感情問題上,腦袋似乎就不怎麽靈光。
若不是知道點劇情,單看陶文怡那副姿态,顧文君都覺得江懷吉是個人渣。
“姐夫不是很忙嗎?”顧文君皮笑肉不笑道。
“不忙。”耿直有點老學究的江懷吉板着臉道。
顧文君瞧了一眼站在她身邊努力伴着腰板的阿滿。
小家夥在看到父親來時便焦急的讓顧文君将他放下來,而後努力的挺着腰板,現在這般一瞧,倒是與江懷吉有幾分相似。
男孩子總會下意識的去模仿并學習所尊敬的人,從一言到一行,或許在他們心中,只有這樣相似的模仿,才能與尊敬的人更近一些,并獲得對方的認可。
顧文君低下頭,忍不住擡手摸了摸阿滿的發旋。
她其實多少還是察覺出阿滿雖然對江懷吉有些害怕,但小家夥卻在聽到對方去時,眼中萌生的期待的神情。
顧文君并不明白為什麽當朝的這些人有着抱孫不抱子的理念,而樹立嚴父的概念又根深蒂固,導致小孩子想要親近都變得艱難。
也難怪最終都會跟自家的娘親親近。
合着幼時沒感情,即使有心親近也因嚴父的‘威名’望而卻步。
阿滿有些不明所以的擡頭看着摸着自己發旋的顧文君,或許是午後陽光剛好,對方的笑映在了暖光中,柔軟又細膩。
阿滿呆了呆。
他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這個被他稱為舅舅的人,和他人有所不同。
舅舅會對他笑,會将他抱起來拿竹蜻蜓哄他,全不似他祖父和父親,嚴肅的讓他害怕。
他的舅舅真的好奇怪,但他卻并不讨厭。
舅舅的掌心。
很暖。
被摸着發旋的阿滿忍不住舒服的眯着眼,小手抓着顧文君的手指,頰邊因笑起來而露出的酒窩越加顯的可愛。
雖說顧文君是顧欣芷的‘弟弟’,但畢竟如今對方嫁入了侯府,理應也不會同她乘坐一起,江懷吉自然而然的坐進了侯府為他和顧欣芷準備的車輛,而顧文君早在一步将小阿滿搶在懷裏,麻利的回到自己的馬車坐下。
“阿滿想吃什麽?”顧文君笑眯眯的将阿滿放在軟墊上坐好。
阿滿只是搖着頭,然後墊着腳,扶着窗棱,好奇的看向車窗外。
外面的世界似乎對于小孩子永遠是猜不透的謎。
都城的繁華以及來往的人群,偶爾能看到賣藝以及舞者雜耍每每都讓阿滿驚喜的睜大了眼,好奇的向顧文君詢問。
約莫半個時辰,他們便到了莊園,園外有官兵看守,共通過三道重門,才算真正進入。
莊園位于上京比較繁華的朱雀大街,內部結構假山環繞怪石嶙峋,又布置着可休息的樓閣以及溪水等游玩之處,無不精致細巧,富麗堂皇,僅僅只是假山一角,小橋通若曲徑,溪水繞石,縱觀西北,結三間鄰水之軒,別致雅然,便可見一斑。而餘下空出一片大大的草坪種植着花草,倒是蠻方便并不想出京卻想要郊游人群的需要。
顧文君抱着阿滿下了馬車,許是之前來過,小家夥并未表現出好奇,只是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舅舅,阿滿可以自己走的。”
“這邊不好走,一會兒到了平緩的路,舅舅再放阿滿下來好不好?”顧文君輕聲道。
阿滿點頭,奶聲奶氣的道了一聲好。
等到顧欣芷同江懷吉走來,在仆婦的簇擁下,衆人才向內行去。
一路行進下來,倒是看到不少世家的人同行。
因顧文君一身錦袍玉帶,看着倒不像是仆人,這般年紀還抱着一名幼童,遠遠瞧着倒像是兩父子。
其間被奶嬷嬷抱着的孩童落向阿滿的目光不免多了幾分羨慕,就連行進的婦人都忍不住念叨是哪家新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