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顧文君從未覺得自己負過誰。
都沒個對标的人物想‘負個心’的難。
若換做當事人并非是她,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單單看許卿雯那副悲憤交加的表情足夠引起她不少的注意力。
可惜當事人不僅是她,還外加了一個赫連幼清。
顧文君面上一僵, 笑的委實算不上好,頂着衆人的目光的她第一次生出不想去看赫連幼清此刻表情的心情。
“信王世子怕是醉了,這……”
顧文君還未道出,那邊的許卿雯已經沖了過來,眸中染上了些許飲酒後的醉意, 眼角一抹子嬌美的紅, 即使輕紗覆面多少也能猜出頰邊想必已然生暈。
“你看着她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你還說不是?”許卿雯說的頗有些激動, 那方姿态仿佛同一個戰壕的小夥伴忽然背叛她一樣。“本世子原道你遮遮掩掩是為哪般,和着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赫連幼清!”說到最後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憤憤不平的模樣。
泥人尚且都有三分脾氣,何況并非泥人性格的顧文君。
即使沒有異能也能聽到周圍竊竊私語以及倒抽涼氣的聲音, 顧文君的臉色沉了下,正待開口, 可惜已經情緒‘上頭’的許卿雯根本就不給她機會。
“虧得本世子把你當朋友。”她恨得跺了下腳。“你, 你好生糊塗!”說罷便一扭頭跟靖王告了聲罪,以身體抱恙轉身下了樓。
前後發生還不過三分鐘, 挑起事端的信王世子在侍者的攙扶下就要嘤嘤嘤的離開。
窗外,祭祀燃起的煙花砰的在天空炸裂, 絢麗的光彩不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而顧文君哪還顧得了什麽心情去賞煙火。
鐵定不能讓許卿雯走人,不然誤會更深,若今日不說的明白明日只怕整個上京都能傳開的顧文君登時就要說話,變故卻在這時陡然發生。
破窗而入的十五名素紗白衣女子持劍闖入, 彼時樓上皆是文人雅士,頓時亂作一團,有那驚恐的想要逃的,卻被白衣蒙面女子一劍抹了咽喉,更有的吓得爬服在地不敢輕舉妄動。
即使有侍衛沖來也在白衣女子出招後死于劍下,劍走刀鋒之間,立于中間的銀發老妪身形迅如閃電,五指似鈎直沖赫連幼清而來劈手就過來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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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知還未觸及,一道勁力化為掌風猛然将老妪掀起,招招落盡,電光火石之時,老妪不敵踉跄後退,心中驚濤駭浪不知哪家高手,倉促擡頭時看到的便是将赫連幼清擋在身後的顧文君。
雙目圓睜,老妪聲音尖銳狠厲。“怎麽又是你!”
顧文君倒也還想說怎麽還是你這個老東西。
此番來的人還真算是有一面之緣的‘熟人’。
正是之前在客棧襲擊赫連幼清使用銀針的老婦人。
若換做平時,顧文君或許還能逞一時口舌之快回一個‘好巧’,但她當下委實沒有半個心情去跟老婦人扯皮。
目光四下,只見得驚恐的衆人,卻不見許卿雯半個人影。
顧文君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她鮮少有動氣的時候,偏個遇見個奇葩的信王世子總會破功。
顧文君目下無人的态度顯然将本欲擒拿赫連幼清的老妪激怒,她怒叱一聲,道道冰魄銀針化成寒光直沖顧文君面門而去。
來不及将赫連幼清推開的顧文君攬住對方腰身,腳下微動,避開之時餘光卻瞥見十五名白衣女子組成劍陣沖她而來。
顧文君避無可避直接一腳将身後門扉踹碎,攬住赫連幼清的腰肢幾個縱身運氣倒飛出去。
夜幕遮天,煙花仍在高空綻放,絢麗的光彩倒是多少将顧文君與赫連幼清的身影照亮。顧文君運氣踏空,足下一點便立于屋檐之上。
老妪正待欲追,但見黑衣暗衛于黑幕現身,她站在檐下暗恨的盯着已然落在對面屋檐的顧文君,只得恨恨作罷試圖抽身離開。
顧文君站在檐上穩住身形,目光便瞧見被暗衛圍困的老妪以及十五名素白紗衣女子。
她正看着認真,耳邊卻傳來一道聲音。
“你還要抱到什麽時候。”有聲音在耳邊傳來,平靜的語氣倒是讓人猜不出說話人的喜怒。
顧文君轉頭望去,便見着月下的赫連幼清眉眼低垂,肌膚如玉,雖不見美目流盼,端看風韻就已知其奪目之姿,恍恍不似凡人恍如登岳之仙,恣意流态非世間少有,但頰邊一抹微微淡粉,卻平添的一絲人間煙火,墜了人間。
顧文君有一瞬間的失神。
“放手。”再次傳來聲音,卻比之前添了一分的惱。
顧文君:“……”
老實說她并不覺得此時放手赫連幼清有能力能在屋檐瓦片上站穩。
眼看着赫連幼清擡眼,眸光如水卻微染了幾分惱的盯着她,顧文君想了想覺得有必要的提醒赫連幼清時,卻見對方瞥開眼的又道:“放手!”
這次語氣顯然比上一次要來的多了意味不明的情緒。
“……好吧。”
本是好心卻被赫連幼清并不領情的顧文君就等着看赫連幼清笑話,語氣難免多了些幸災樂禍,偏落在赫連幼清耳中化為了繞指柔。
赫連幼清原本只是稍微想隔開點距離,豈知顧文君一松手,她腳下不穩,眼看着就要滑到墜落,驚呼倉促之中來不及抓住身前人的衣襟,就被一只臂彎再次攬于懷中。
心中一陣亂跳,分不清是吓是驚,呼吸稍有平穩便聽到耳畔傳來似喜似嗔的聲音。
“殿下可還好?”
雙手伏在對方雙肩,彼此幾乎貼面而對,赫連幼清只覺頰邊生起一陣滾燙熱氣,熏熏然的讓她心中升起無限羞惱。
“你說呢!”
凝脂雪膚下,隐隐透着一層胭脂色,雙睫微顫,端生嬌美風流。
說?說什麽?說你不自量力還是不知好歹?
當然顧文君也就只在心裏哔哔兩句,當真說出來指不定又将已經被她貼上‘悶騷’标簽的赫連幼清惹翻。
“殿下且等待一時。”顧文君本想說稍安勿躁,但想到赫連幼清那別扭的性格想了想便措了詞。“下面人多,恐殿下驚擾,适才多有冒犯,還望殿下恕罪。”
事實上赫連幼清也鬧不清自己此時心情幾何,但絕對不是好。
她可以百分百的保證。
但也并不能說不好。
只覺得眼前的人讓她心頭焦亂,本欲冷靜下來,偏個卻半分沉靜的心思都沒有。
她也心知此番又得顧文君搭救,她本該與其和氣,可不知怎麽就是說不出和氣的話來。
還真是……
顧文君可不知道赫連幼清情緒的變化,在她看來對方經期時理應情緒不穩也算正常,老實說,她反倒覺得赫連幼清有必要回去看看老中醫,經期受到驚吓很容易導致月經不調。
就在顧文君想的出神時,已經被她認為中老年或許更年期極為嚴重的赫連幼清卻開了口。
“……你稍微松開些。”
還算比較識時務,顧文君看向赫連幼清暗暗點頭,也不知道男主角是怎麽忍受對方這時不時別扭的性格。
顧文君自認為看向赫連幼清隐晦的目光中透着一言難盡,全不知落在赫連幼清的眼中完全變了味道。
雖然确實依赫連幼清所言松開了些,但屋檐對顧文君雖如走平地,可對于沒有憑依的赫連幼清無疑還是危險。
明顯瞧出被松開的赫連幼清身形搖晃,臉色被吓得蒼白了幾分,看了一小會兒笑話的顧文君将手臂遞了過去。
“殿下可要顧某的袖子?”
赫連幼清:“……”
到底是沒忍住,赫連幼清抓住了顧文君伸過來的手臂,雖說是袖子,其實也不過是抓着對方的小臂而已。
對方既然顧忌兩人‘男女有別’不好多說,赫連幼清自認為此時沒必要‘過于精明’。
“說起來,這老婦人和那十五名女子,看着倒像是無量宮的人。”顧文君見老妪被衆暗衛包圍,并不覺得自己有必要插足的她反倒在一旁看起熱鬧。
“文君可知那老妪是何人?”已經情緒平穩的赫連幼清見顧文君有意打破‘尴尬’,她目光落向對面橫文樓的衆人。
“聽殿下的意思,是知道?”顧文君轉頭看向赫連幼清。
“無量宮八大長老中的無常司,一手冰魄銀針取魂奪命,倒是鮮少在江湖上走動。”赫連幼清道。
“無量宮的長老?是不是有點太弱了。”顧文君的目光略有狐疑。她可記得逍遙子差點要了她的命,遠沒有眼前的老婦人好對付。
你怎麽不說是你太強了。
赫連幼清睨了她一眼。
雖然大家沒有明說,但之前武林大會顧文君只身抵擋大宗師的能力,包括赫連幼清在內都是有目共睹。
至于對方總說自己身體太虛弱這一點,赫連幼清多少還是抱有懷疑。
即使在之前她便已經了解到鎮南王府的大房顧文君确實身子不好,且在府中多是默默無聞,只是不知因何,一改之前的性子,行為上多為……
赫連幼清一時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只的在心裏暗暗記下,就等着日後有必要在嚴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