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赫連幼清神色平靜, 平靜的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顧文君也自然知道瞞不過赫連幼清本人,正如在她察覺昨日赫連幼清有意讓宇文束手就擒一樣。
有什麽在悄悄醞釀,赫連幼清不說,顧文君自覺沒那個讨人嫌去多問。
左右也和自己無甚關系。
若不是這破身子……
顧文君嘆了口氣。
有些哀怨的意味兒。
她自認為嘆的輕, 全不知被赫連幼清聽見。
“文君因何嘆氣?”赫連幼清偏頭看向顧文君。
顧文君微垂着眼, 輕聲道:“殿下打算何時動身離開?”
她問的輕巧,不管因果, 卻好似早就洞察實情。
赫連幼清眸光微閃, 她盯着顧文君, 像是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瞧出其他的情緒來。
顧文君仍舊挂着笑, 溫溫和和的反倒讓人瞧不出變化。
“本宮在問你,何故又轉到本宮身上?”赫連幼清直視着顧文君。
“我說的不也正好是殿下所想?”顧文君回答的似是而非。
原本就不适的心情因顧文君的話又被刺了一下,那種不輕不重卻仿若不讓人痛快的聲音不免讓赫連幼清冷笑起來。“顧文君, 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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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貼着‘大膽’标簽的顧文君面有疑惑。“恕小民愚鈍, 不明殿下何意。”
已經懶得和顧文君多費唇舌的赫連幼清怒極反笑道:“你是不是真以為本宮治不了你的罪。”
心裏暗暗撇嘴赫連幼清真不經的逗,顧文君斂眉道:“殿下乃千金之軀, 萬不得因小民言語沖撞而大動肝火。”她向後退了一步作揖道:“小民只是憂心, 如今情況莫名,武林盟是敵是友全然不知。至于朝堂之上,更不是小民能揣度, 且不說鎮南王府遠在邊陲, 單單小民身無實權便也是鞭長莫及。殿下寬厚, 自不知他人所想,只怕有人禍心已起,擾殿下清幽。”
赫連幼清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錯了。”已經明顯察覺到不能糊弄過去的顧文君壓了壓唇角小聲道。
赫連幼清:“.…..”
和着剛剛那麽一大堆全是廢話。
已經覺得自己和顧文君再多說一句都累得慌的赫連幼清捏着眉心。
“你此番找本宮又有何事?”
赫連幼清雖覺得自己和顧文君相處時日不多,但多少摸索出對方性情的她并不覺得顧文君是沒事閑得來找她。
“我就是想過來看看殿下。”顧文君悄然的稍微往赫連幼清身邊湊了湊,待看到明明上一刻閉目養神的人在她靠近時擡起眼看向自己時, 顧文君腳下一頓。“畢竟武林盟情況莫名,殿下一人委實讓小民擔心。”
又來了又來了……
幾乎每天都被顧文君撩一把的赫連幼清明知道對方話不由衷,可偏偏還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你既然見也見了,聽也聽了,無事就退下罷。”
這話其實說的已經挺不客氣,若換做以往赫連幼清也不會說的如此果決,但今天意外太多,外面又下着雨,攪動着本就心情不好的她越加煩悶。
而顧文君又委實不會說讓人心情好的話,不免讓赫連幼清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但她到底是低估了從某種情況而言有點厚臉皮的顧文君。
“那怎麽行。”說話的人情緒略有激動,她上前一步,差一點就要湊到長公主身邊的她在看到對方撇過來的視線後,趕忙頓住。
心知老虎須子不能撩撥太狠的顧文君到底是将目光從那枚玉蟬上移開,頗有點戀戀不舍的意味,看的赫連幼清又一陣的膩味。
“雨有點大,我能不能等外面的雨稍微停一停再走?”顧文君覺得既然如今和赫連幼清一個戰壕的,對方怎麽也多少會顧忌到自己。“其實,我是有點不放心……”這句話說出來時她自己都覺得理由牽強,故而聲音都小的可憐。
至于不放心什麽,顧文君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是這意味不明的話在她看來也不過是無話可說,借此轉移話題,可落在旁人耳裏卻是變了味道。
心髒微妙的變得有點快,赫連幼清錯開眼,眉頭微蹙。“你不放心什麽?”
腦袋裏飛快的轉,為拖延時間顧文君臉上都裝模作樣的弄出猶猶豫豫的模樣,豈知她這樣的舉措卻讓赫連幼清禁不住又多想起來。
就在顧文君又想說通過武林盟借題發揮剛要張口解釋時,餘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赫連幼清心尖一跳,率先開口阻止了她。
“算了,你不用說
了。”
顧文君張了張口,心裏卻不免松口氣。
老實說總找各種各樣理由的她也真的也蠻累的,如果赫連幼清能痛快的将玉蟬交到自己手裏,何苦讓兩個人都遭罪。
思及此處顧文君落在赫連幼清身上的目光有點幽怨,而她這樣的視線卻忍不住讓赫連幼清坐實了心中的猜想。
難不成顧文君真對自己……
一想到是顧文君對她暗生情愫赫連幼清就不由得渾身別扭。
倒不是因為第一次被人喜歡心下窘迫,事實上身份擺在那裏的赫連幼清壓根就不缺愛慕,偏在顧文君這裏就出了岔子。
該怎麽說好,顧文君此人有點不走尋常路。
究竟如何不尋常,光看對方這段時日的表現就和旁人大相徑庭。
當然,這都不要緊,凡是奇人多少和常人不同,赫連幼清自知自己也不至于孤陋寡聞。
但耐不住顧文君一波又一波的騷操作。
當然,身為古人的長公主并不知情顧文君那一番又一番的操作名為‘騷’,只是思來想去認為顧文君的言行舉止頗為外露的大膽。
世人來往多為含蓄,就算愛慕也只是引而不發循循漸進,但似乎在顧文君的字典裏壓根就不知道何為含蓄。
赫連幼清忍不住失神。
她忽然想起了那日懸崖下這人的不問生死,破廟下的力挽狂瀾,以及那夜忽然出現自己背後時的言笑晏晏。
明明已經過了那一夜又一夜,可每每想起卻又忍不住讓赫連幼清覺得後背又貼上了熱氣。
一陣的滾燙。
赫連幼清心下一跳。
不是不動容,只是現在回味過來為什麽總有一種好像被捉弄的感覺。
何況……
赫連幼清看向正又靠近她一些的顧文君。
對方或許還抱着其他的目的接近也未可知。
想及這點的赫連幼清似乎都覺得外面的雨都來不得眼前這人讓她心煩。
可喜可賀。
顧文君眼看着挨着赫連幼清的座椅坐下,卻在瞥見對方微冷的眸光後,察覺到眼前這位心緒不好的她很識時務的錯開一步落于兩人間隔一步之遙坐下,并且為表誠意的還抿嘴笑了笑。
自認為好看的弧度。
“殿下可有想過接下來的打算?”沒事找話說的顧文君意圖
讓赫連幼清把‘攆她心思’轉移到或許對對方而言的正事上。
“文君這般問本宮,可是已有打算?”赫連幼清反問道。
被赫連幼清怼了一下的顧文君讪讪的笑了笑。“小民哪有什麽打算,殿下過譽了。”
她還真不是在誇顧文君,但耐不住這人有着別人無人能及的厚臉皮。
赫連幼清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拿起剛剛侍女端上來熱茶,茶蓋輕輕的撫了撫茶面,卻是半天也沒有要品茗的意思。
感受玉蟬能量的顧文君可沒那麽多閑心思關心赫連幼清在想什麽,事實上已經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争分奪秒力圖讓身體好那麽一些的她壓根也不願意去多想。
可也就在這時,她聽到赫連幼清開了口。
“再過幾日便是武林大會,屆時文君可要去?”
“哎?”顧文君一愣,已經舒服的差點想要睡着的她在聽到赫連幼清的話時無疑是有點愣,待清楚琢磨過話裏的意思後,顧文君連忙擺手。“小民身子差得很,哪裏能參加武林大會,殿下說笑了。”
“本宮說的也不是讓你入場。”赫連幼清眸光淡淡,見顧文君好奇的看向她,便繼續道:“只是坐在下方看他人比武,全不費什麽力氣罷了。”
顧文君一時有些摸不準赫連幼清讓她去的理由,在她看來兩人的關系似乎沒有好到要一起的程度。
“我和殿下坐在一起嗎?”她詢問道。
話音剛落便引來赫連幼清一道冷瞥。
知道自己會意錯的顧文君忙糾正道:“我的意思是說殿下是否需要小民伴于左右。”她見赫連幼清又開口,忙說道:“小民雖不才,但到底是有些本事,保護殿下是綽綽有餘。”
“本宮若沒記錯的話,剛剛文君可有說自己身子差。”赫連幼清道。
“那是對待別人。”顧文君回答的甚至讓人說話的空隙都沒有。“但若換成殿下,小民是萬死不辭。”
明裏暗裏又被撩了一把的赫連幼清聲音一滞,繼而一抹紅爬上耳尖時,那股子不自在又襲上心頭,免不了讓赫連幼清心煩意亂,以至于說出的話都帶着惱意。“你是不是對其他人也是如此?”話一出口便察覺不對,可偏個對方又聽了個正着。
全不知自己所言所行被赫連幼清誤會的顧文君一愣,然後有些搞不明白的她垂下眼,想了想用了個萬金油的理由。
她低低一笑,聲音缱绻卻不看赫連幼清的眼。
“小民僅對殿下一人足矣。”
你個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