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意欲何為?”祝堯意味不明的笑着。“赫連幼清,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明?”她向後退後半步,散漫的慵懶。“且不說寧王布下重金買你的項上人頭,鳳樓就算隐瞞偏個寧王又疑神疑鬼。”祝堯嘴角掀起微妙的弧度。“單單受你示意的朝廷走狗打武林盟的主意,我身為武林盟主又怎麽會善罷甘休。”
被诘問的赫連幼清反倒沒了最初在剛見到祝堯時的恍惚和無措, 她看着祝堯, 語氣平靜。“朝廷不曾管控武林盟半分,這裏必定有什麽誤會。”
“誤會?”祝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赫連幼清。“安插在十三總舵的人, 你跟我說是誤會?”她盯着自始自終在她的攻勢下平靜出奇的人, 冷笑道:“還真不湊巧, 就在鳳樓放出消息的隔日, 你安放在十三總舵的暗樁恰好就在我手上。”她盯着赫連幼清,聲音緩慢卻字字珠玑。
“你倒是打了一個好算盤,從十三總舵入手, 怕是很早以前就布了局。”
“本宮不知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覺得你所謂的那個暗樁是本宮的人。”赫連幼清擡起眼, 宛如新月的瞳孔中黑如墨染,眸光清亮。“但單憑一面之詞你便斷定是本宮做的手腳, 即使本宮解釋也是百口莫辯。”她見祝堯眉頭微蹙顯有不悅, 語氣不免放緩。“你就不曾想過或許是旁人搗鬼?”
“是不是旁人我或許不知,但必定和朝廷有關。”祝堯的眼徹底冷了下來。“并且與你赫連幼清脫離不了關系。”
“你既已認定,又何必與本宮多言。”
赫連幼清的話無疑激怒本就心緒起伏的祝堯, 她杏眸圓睜向前一步。
“你!”
“阿嚏!”
一聲噴嚏在耳邊炸裂, 混着淋淋的雨聲跌落了室內兩人的耳際。
“誰!”祝堯厲聲喝道。
好一會兒, 窗扉外的雨霧晃過了一道面,撐開的油紙傘在細雨中打了個轉微微揚起,滾落的雨珠提溜的在傘面上打轉,而傘下的人卻絲毫沒有被抓住的窘迫感,反倒笑意盈盈打了招呼。
“顧文君?”祝堯的眼細微的眯起。
“祝盟主, 幸會幸會。”顧文君笑眯眯得拱了拱手。“原本在下見公主與盟主相談盛
歡不便打擾,但因雨勢漸大,顧某自小身子就帶病,不介意的話在下就進去了。”她絲毫不提自己在窗外聽了多久,一副串門的模樣,未等屋內兩人的回答,徑直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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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堯甚至來不及細想顧文君的話,就聽着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股子冷風竄入了屋內,顧文君哆嗦的抖着傘,十分自來熟的将傘放在門口,而後簡單的抖了抖衣袖,随意道:“這眼看着就要入秋,怎麽屋內沒有……”
顧文君話音未落,只聽着一道破空之聲直沖面門,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只揚起衣袖便将那支匕首持于掌心。“都說遠到是客,祝盟主這道見面禮倒是有心了。”顧文君仍舊挂着一抹笑,态度溫和的仿佛在看着自己未曾謀面的友人。
“過獎。”祝堯瞳孔微縮,嘴角揚起适當的弧度。“早有耳聞顧家大公子身手不凡,只是今日一見确實有些言過其實。”
“在下自小身子不好,祝盟主大失所望也在情理之中。”從來不按套路出牌的顧文君一出口便能将人堵得喉嚨一哽。“世人最喜以訛傳訛,你我皆凡人不免落了俗套,顧某能理解。”
若是旁人聽了,在得知被偷聽後怕早有了七分怒氣,但反觀祝堯卻低低一笑,全沒有剛剛和赫連幼清的針鋒相對,也不見絲毫怒意,只是目光從赫連幼清轉移到了顧文君的身上。“顧公子倒是個妙人。”
被稱為妙人的顧文君在想到某些不合時宜的詞彙時忍不住抖了抖。
古往今來妙人還真是惹人遐想的形容。
“顧公子是如何得知這裏的?”祝堯道。
“找個人就問呗。”顧文君回答的微妙,微妙的讓祝堯又眯起了眼。
危險的弧度。
祝堯離開時是因為外面有人求見。
似乎是要事相商。
“顧公子不走嗎?”祝堯語氣和善,和善的仿佛剛才動手的不是她一樣。
“不走。”耿直如顧文君,回答時卻笑意綿綿。“祝盟主切勿挂心。”
“天冷霧重,顧公子還是早些回去為妙。”祝堯腳下一頓,卻是再無要走的意思,急的外面的人連連想屋內瞧,卻又恐于威懾不敢動彈半分。
“勞煩祝盟主憂心。”顧文君拱了拱手,衣袖落下擋住
她修長的手指,讓人辨不清袖下的動作。“在下無礙。”
“公主以為呢?”祝堯的疑問抛給了一旁已經飲茶的赫連幼清。
赫連幼清擡起眼時看到的就是祝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漆黑的瞳孔,明晃晃的只倒映出她一個人。
清絕的面容依稀能看到當年那人些許模糊的影子。
那人是撫養過她一段時間的母妃。
亦是當年的她最信任的人。
心口發緊,一股澀意在胸膛悄然的擴散。
沒有盡頭。
赫連幼清垂下了眼,祝堯卻緩慢的勾起一絲細微的彎度。
顧文君在一旁打量着兩人,摸着下巴思索這劇情似乎有點跑偏。
具體跑偏在哪裏怎麽不見男主角出現。
絲毫不覺得有她自己出了絕大部分力的顧文君正想着要不就順勢離開,豈知讓她走人的祝堯反倒沒了這個意思,而是留下一聲輕笑轉身就走。
沒有提及讓顧文君離開的話。
乖乖,有點貓覓。
顧文君悄悄的攥緊了手。
雨勢漸大,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明晃的雷電劃過厚重的雲層,與之而來的轟雷在窗外炸裂。
赫連幼清的臉色白了一分。
她不喜歡雨。
更不喜在雨天想起那人。
她擡起頭想要關窗,卻見着窗前的人凝眉摸着掌心思索。
她這才想起,顧文君一直沒有離開。
只是對方為什麽沒有走,又為什麽要來?
赫連幼清分不明白,正如當時她被武林盟的人劫持,顧文君來了又走,想走卻又走不了。
她看不懂眼前的人。
心裏升起沒由來的煩躁,焦灼的烤熾着她的心。
她想要開口攆人,卻在目光觸及到顧文君掌心的一道血痕時頓時啞住了聲音。
血順着掌心一滴滴的落。
滴答的卻也只能聽到外面的落雨。
淋淋的讓她的心頭都跟着泛涼。
血一直在流,顧文君想要止住卻毫無辦法。
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祝堯。
卻不知這年輕的武林盟主竟然是百年一遇的練武奇才。
這也是顧文君事後得知。
但她現在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裝高人沒裝明白,反倒弄了一手的傷。
其實她也不是想裝高人,只是當時情況危急,哪想到祝堯身手不凡
。
不過顧文君清楚,關鍵還是自己這具身體太弱了。
由其目前還是處于虛弱。
顧文君唉聲嘆氣。
沾了一袖子的血,從傷口流下的血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顧文君臉色有點白。
倒不是吓得,而是她身子真的如她所言的并不大好。
過來找赫連幼清也只是因為身子真的太差。
就在顧文君忍不住東想西想時,掌心卻忽的一疼。
鑽心的疼痛。
顧文君疼的幾乎抖了一下手,卻在下一刻掌心貼上了細微的溫度。
有些涼有些柔的觸感。
那觸感仿佛能一下子戳到人的心底。
讓人不由的也跟着心頭發軟。
“別動。”
有聲音滑落在了耳際,顧文君愣了愣,目光最終落在站在她眼前,正将藥膏抹在她傷口的赫連幼清。
她們離得那麽近,近的顧文君甚至能看清赫連幼清脖的睫毛。
有淡淡的熏香鑽進了鼻息,顧文君嗅了嗅,鼻頭不自覺的動了動。
好聞的味道。
顧文君偏頭去看離她近乎近在咫尺的赫連幼清,像是第一次,又像是好多次那樣打量着眼前的人。
對方低垂着眼,睫毛顫顫,如蝶翼一樣在心尖翩翩。
細軟的帕子在掌心落下一個扣,潔白的絲綢将傷口包紮絲毫看不見。
似乎是察覺到顧文君的視線,赫連幼清轉頭看向了她,目光有些恍惚,卻又在片刻後恢複了清澈,甚至連一絲情緒也沒有滲出。
真是奇怪。
顧文君歪着頭,半響笑了起來。
“殿下包紮的真好。”顧文君稍微舉起手,在赫連幼清眼前晃了晃。“你瞧,還有蝴蝶結呢。”
小小的結扣如一雙蝶翼,撲棱撲棱的随着顧文君的舉動顫了顫,映在了兩人的瞳孔中。而蝴蝶結後的那人言笑晏晏,就連眸光都挂着讓人也禁不住心生愉快的笑意。“殿下真是貼心。”
眼底徜徉的複雜悄然的滑落,與之而來的是赫連幼清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且羞且惱。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可偏個還是洩露出不同來。
曉得自己又不知道戳中赫連幼清那塊‘羞怒’開關的顧文君立馬見風使舵。“我自然是擔心殿下你呀。”
“誰問你這個!”赫連幼清凝眉瞪了她一眼。
顧文君一臉‘疑惑’,模樣看着甚至有點可愛。
曉得這家夥又在偷換概念的赫連幼清面無表情的擡起手指捏住了顧文君的傷口,原本還在捉弄她的某個家夥立馬變了臉色。
“武林盟有王府的人。”顧文君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八點二更
被地雷炸暈……感謝大家的地雷和魚雷。
尤其是‘一口血’,你這地雷……
我險些以為後臺出了亂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