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顧文君行至觀園, 便有人引路走進大堂。
她來時赫連幼清正堂內站着一人說話,對方身着一身棕色勁裝,身姿颀長, 顧文君落座時又細細打量一番,只覺得眼前的青年人五官俊逸,膚色略黑, 雙眸如星辰璀璨, 娴雅至極, 全不似這人武官打扮。
看着倒像是文質彬彬的書生。
長得夠标志的。
顧文君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是以,下官才會懷疑,那些歹人或許還有其他同夥,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了殿下和各家丢失的孩童。”青年躬身和煦道。
他聲音清朗, 面容恭順但卻又不卑不吭, 單單是那一站便如青松綠柏,儀表堂堂。
早就成為觀園內“出了名”的自來熟顧文君笑眯眯的接過司琴奉上的茶, 道了一聲謝後便安靜聽着赫連幼清與青年的交談。
赫連幼清餘光落在顧文君身上,對方樣子閑适的很, 眉目舒展的模樣倒不似昨晚那般看着有些可惡。
這時又有宮侍乘上瓜果放置顧文君身邊的小機上,引來對方勾唇淺笑的道了一聲謝,倒是讓那侍女面色一紅, 偷偷的看了顧文君好幾眼。
赫連幼清眉頭一擰,雖神态變化細微, 卻到底是讓一旁的徐嬷嬷看了個清。
青年斂首低眉,模樣恭謹,禀報時一直微低着頭,半分不敢逾越。
徐嬷嬷視線一轉從青年身上移開,目光便落在了正剝葡萄皮的顧文君。
“此次捉拿歸案的共計一十九人, 除了在城內抓捕的七人外,剩餘的一十二人皆在城郊破廟外擒獲。”
赫連幼清了然的點頭,她示意給青年看了坐。
“宇都尉可還發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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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宇的都尉恭謹道:“目前犯人已經收監,下官來之前以拷問出他們在來西涼之前拐的人下落何處,相信這幾日便會水落石出,屆時下官會拟個折子呈給殿下。”
“有勞宇都尉。”赫連幼清眉目染着淡淡的淺笑。
顧文君擡眼看過去,只覺得赫連幼清的笑一如既往的官方體面。
“為殿下分憂乃下官職責所在,萬不得當殿下一句有勞。”宇都尉恭謹道。
赫連幼清也不再多言,只是笑的讓宮侍給對方看了茶。
“只是下官有一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宇都尉接過侍女奉上的茶,猶豫了一會兒才道。
“宇都尉但說無妨。”赫連幼清面色和善道。
青年摸着茶杯的瓷面,擡頭時正色道:“下官在破廟擒獲的一十二人,無一不身受重傷,其中一人在今早醒來時,面又惶恐,只說……”他停頓了好一會兒,盯着赫連幼清依舊溫和的面容,一字一句道:“看到了鬼。”
吧嗒一聲,一顆深紫色未剝皮的葡萄粒撞到了小機,轱辘的滾了幾圈方才停下。
赫連幼清看向了顧文君。
對方還維持着一只手拎着一串葡萄,另一只手正在摘葡萄粒的姿勢,而那只意外滾落下來的葡萄粒正是從這一串葡萄中滾落而下。
見衆人順着赫連幼清的目光最終落在自己身上,顧文君偏頭。 “抱歉,手滑了。”
她說着彎腰将葡萄粒撿起來吹了吹,然後又重新做回原來的位置。
“殿下這般看我作甚?”被赫連幼清一雙眼冷清清注視的顧文君到底是覺得自己臉皮薄,手裏捏着葡萄粒,轉首笑容和煦的看着赫連幼清。
好一會兒赫連幼清笑了起來,清淡的全不似剛剛那份溫和表裏,意外的讓人覺得鮮活起來。
“文君覺得自己哪裏手滑了?”
“殿下覺得是哪裏,便是哪裏了。”赫連幼清問的模棱兩可,顧文君同樣似答非答。她捏着手裏的葡萄粒來來回回,汁水低落,砸在了她的衣袍上,她佯裝嘆息,低眉淺嘆。“到底是有些可惜了。”
也不知可惜什麽。
赫連幼清眸光微閃,她嘴角噙着一抹笑,轉首将目光落在宇都尉身上。“适才宇都尉提到的事,本宮确實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顧家大房的這位嫡子或許能回答你一二。”
青年的面色一直溫和恭順,他先是向赫連幼清略一躬身表示知曉,而後才看向在拿着帕子淨手的顧文君。
“在下是西涼邊郡京畿三輔都尉,姓宇,單名一個文字,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小可無官無職,都尉喚小可一聲文君便是。”
“顧文君?”宇文眼角微張。
“正是。”顧文君道。
宇文上下打量了顧文君一番,良久才嘆道:“看來果然是誤傳。”
顧文君面有疑惑:“都尉何出此言?”
青年神色溫和。“之前文君跳崖救殿下之事,在下多少知曉一些,只以為文君是彪形大漢,卻不曾這般文質彬彬。”
顧文君拱手稱謝不敢。“宇大人才是一表人才。”
宇文将茶水放至一邊,繼續道:“适才殿下提及破廟歹人之事需詢問文君,其實在來觐見殿下之前,在下便想找個時間,傳文君到府衙問話。只是聽聞你身子不大好,這才想等一段時間再通傳。”
顧文君斂眉淺笑道:“不知大人想問何事?”
“想必文君已知城郊破廟外的一十二人已經盡數捉拿歸案。”
顧文君颔首。
“只是有一點本官有些疑惑,還望文君能如實相告。”
“大人請說。”顧文君道。
赫連幼清坐在上首,目光落在顧文君此時乖巧的臉上,眉頭不知不覺又擰在了一起。
徐嬷嬷見了走上前,小聲道:“殿下可是身體不妥?”
赫連幼清不自在的垂下眼。“并無。”
徐嬷嬷聽了這才放心的退到身後。
“就在今個兒卯時,那一十二人中,有一個叫趙三的說襲擊他們的不是人……”他緊盯着顧文君。“是鬼。”他話語一頓,見顧文君面色如常,又繼續道:“那一十二人中均傷及脾髒,身上留有刀傷和外力下引起的傷口。據我本官所知,當時被俘的人中,除了殿下,便只剩下文君,不知文君可知這傷及這十二人的是誰?”
堂外蟬鳴聲裹着夏季的熱絲絲入耳,赫連幼清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顧文君身上。
顧文君品了一口茶,似是被嗆到,她低低的咳了幾聲,而後掏出帕子擦淨了嘴,淨白的臉上仍舊是那副和煦的面容。
赫連幼清的目光從顧文君的面,漸漸移到對方微微繃緊的手上。
骨骼分明,十指修長,似乎是一直養病的緣故,皮表都染上一抹的病氣。
她看着顧文君嘴唇抿了一會兒,上下翕合,好半響就要啓了唇。
赫連幼清卻在這時開了口。
“宇都尉,本宮乏了,今個兒就到這兒吧。”她微揚起的眼角蔓上了一抹的貴氣,微涼的爬上了淡淡的漫不經心。“目前最要緊的還是他們将拐賣的人到了何處?是否還有其他殘黨。至于其他的倒可先放放。”
“是。下官明白。”宇文神色一頓,站起躬身應道。
“正如宇都尉所言,這些歹人應該不止在西涼犯案,後續之事還有勞宇都尉費心。”
“殿下放心,下官必将竭盡全力。”
赫連幼清笑容清淺。“宇都尉做事,本宮還是很放心的。”她示意司琴。“司琴,送都尉出門。”
“是。”司琴應道,她走到宇文面前,欠身道:“宇都尉請。”
宇文垂着眼。“有勞。”
宇文離開前,目光稍微落在顧文君身上,顧文君恰好也正在看他。
兩人視線交錯,顧文君啓唇微笑時,宇文已經将目光收回,跟着司琴離開。
顧文君眸光微閃,到底是沒說什麽,而是轉頭看向品茶面容平淡的赫連幼清。
绾好的發髻上,小巧精致的玉蟬幾乎吸引了顧文君所有的視線,能量的充盈不免讓顧文君看着赫連幼清順眼了不少,就連語氣都輕快了起來。“殿下看起來心情不錯?”
赫連幼清睫毛輕顫,她微掀起眼,眸光如月下流水,盈盈的落滿了水汽的月華。她看着顧文君,似笑非笑了起來。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宮心情不錯?”
顧文君摘下一顆葡萄粒。“殿下要吃葡萄嗎?”
赫連幼清:“……”
見赫連幼清捏着眉心不再看她,顧文君老實的不再多言,安靜的坐在那裏權當自己是美少女。
良久她聽到赫連幼清道:“你此番來,找本宮何事?”
吃了一塊糕點噎到的顧文君不停的錘着自己的胸口。
赫連幼清:“……”
還是徐嬷嬷見了,忙讓人看茶,顧文君喝了茶這才緩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赫連幼清,就瞧着對方目光十分不友善的看着她。
“吃好了?”赫連幼清笑的又溫和又危險。
“昂。”顧文君點頭。
赫連幼清聽罷,轉首就面無表情的吩咐道:“把他給本宮扔出去。”
眼看着侍衛上前就要拿人,顧文君忙擺手道:“殿下我有話要說。”
“晚了。”
“真的真的,我不騙你,騙你我小狗。”顧文君閃身一跳躲開侍衛。“會汪汪那種。”
有宮侍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赫連幼清斜睨了一眼,那小侍女吓得立馬縮了縮肩膀。
“殿下,我這次絕不廢話,我保證。”
眼看就要躲不過,赫連幼清在這時開了口。
“退下。”
侍衛聽了,這才松開了顧文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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