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太太莫氣。”小郭氏輕聲道。“這裏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大郭氏冷笑起來。“你問問他,老身哪裏誤會了?”
見大郭氏臉色鐵青,小郭氏眸光微閃,瞥了一眼斂首低眉的李氏,這才看向顧文君柔聲道:“君哥兒,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小郭氏眉宇間揚上關心,就連李氏都變了樣的一派柔善,顧文君目光落在面前三人身上,半響眉梢細微的彎起,一副好看又謙和的弧度。
“倒也不曾。”顧文君笑意浮在臉上。“只是剛剛有一疑惑想要詢問老太太,二伯母恰好在,也一并聽了罷。”
“老太太叫我來之前,恰好老太爺先叫我去了他書房。”
顧文君話音微頓,她看向面色平靜的三人。“老太爺說,殿下不日便會返回京師,吩咐我和澤哥兒他們在過幾日的花盞節邀請殿下觀燈。”她笑容稍微收斂。“只是剛剛老太太又說不讓我接觸殿下,這我可就難辦了。”
顧文君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面色不好的大郭氏身上,态度稍顯的恭順,但到底是骨子裏透着一股子矜持。“孫兒倒是有句話想問老太太,孫兒是該聽您的,還是……”她話音一頓,笑容變得意味深長。“還是該聽老太爺的?”
大郭氏面色微變,眸光漸冷。“老身讓你不要無故叨擾殿下,又不是不讓你接觸,莫要胡攪蠻纏!”
顧文君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樣,是孫兒誤會了老太太的意思。”她盈盈笑道:“倒是孫兒錯了。”
大郭氏氣的捏緊了佛珠,倒是一旁的小郭氏笑容滿面。“君哥兒,老太爺說了澤哥兒,可還有何人?”
“這侄子可就不知了。”顧文君有點憨厚的摸了摸後腦勺,她微垂着眼,睫毛輕顫,難掩一抹羞澀。“不過有一點倒是肯定。”
她語氣一頓,倒是讓她一句話半天也沒個下文等待半天的其他人急的恨不得扒開他的嘴。
“肯定什麽?”
向來相比其他人有點急脾氣的小郭氏問道。
顧文君“扭捏”了半天,好一會兒道:“老太爺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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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未落,小丫鬟又走了進來告訴長公主赫連幼清來睦錦堂拜訪老太太。
得知赫連幼清過來探望,大郭氏也顧不得聽顧文君的下文,忙差人請長公主入內,顧文君微垂着眼,倒是一時讓人分不清她情緒幾何。
李氏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顧文君,手中的錦帕被她微微抓緊,就在赫連幼清步入睦錦堂時,顧文君竟然無人詢問的情況下開了口。
“老太爺希望花盞節當日,孫兒可以貼身保護長公主殿下。”
赫連幼清進入睦錦堂時,聽到的就是顧文君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不過這并不妨礙她聽不出這裏面的意思。
到底是顧及着赫連幼清在,大郭氏維持着臉上溫和的表情,佛珠被她死死的捏緊。
“混賬,莫要說這等不合規矩的話扯到了王爺的身上,還不下去!”大郭氏斥道。
顧文君無辜的縮了縮肩膀。“老太太偏心,明明剛剛是二伯母問的,怎麽還怪到孫兒身上?”
無故背了一身腥的小郭氏面色僵硬,李氏看在眼裏暗自冷笑。
“你二伯母哪知你會說這等混話!”大郭氏卻在這時開了口,她說罷又是一嘆,看向已經落座的赫連幼清歉意道:“殿下見諒,君哥兒有時話不經腦,不像澤哥兒識的輕重,讓殿下見笑了。”
赫連幼清面容猶帶笑意,但眉目間的染上的貴氣到底是讓人不敢親近三分。“老封君說笑了,文君赤誠,本宮又怎麽會放在心上。”她說罷話音卻是一轉,目光落在了顧文君身上。“只是有一點本宮不明,還需文君解惑。”
顧文君偏頭看向赫連幼清,笑容腼腆。“殿下請說。”
一時沒适應過來顧文君腼腆樣子的赫連幼清神情微頓,繼而又若無其事的笑道:“剛剛文君說花盞節之日要保護本宮,卻是何意?”
顧文君一愣,繼而一拍腦袋,‘懊惱’道:“卻是我考慮不周,忘了禀告殿下。”話落她看着赫連幼清。“在西涼,花盞節每年僅有一次,盛況斐然。”眸光潤潤,面容越加親和溫潤,一派的脈脈溫情。“是以,小可想着,花盞節當日,想邀請殿下賞燈。”
赫連幼清的目光盈盈的落在顧文君身上,好一會兒也不曾開口說話,顧文君笑容和善,刨去剛剛那副腼腆的模樣,倒是越加顯得她秀雅迷人。
“文君為何要邀請本宮?”
“一則老太爺早有吩咐,想來殿下還未觀賞過西涼的花盞節,這才讓小可詢問殿下。二則。”她笑容期待又有些腼腆。“自古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小可雖無功名傍身,但也希望能盡些綿薄之力幫助殿下,之前聽聞殿下不日歸京,小可便有此打算。”
顧文君笑的眉目含着一抹柔情,透過窗棱的光亮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竟讓人別樣的生出一種情深味道。 “不知殿下可有時間?”
赫連幼清笑容漸淺,她目光停留在顧文君雅致的面容上,半響也未回答。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視不免讓在場的人心思各異起來。
好一會兒赫連幼清轉首看向大郭氏笑道:“老太太身子可還好?”
“勞殿下挂心,老身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倒是昨個兒才知道殿下意外受難,實屬不該,王府未盡之處,還望殿下恕罪。”
大郭氏笑容中浮着歉意,說着就要扶着自己的龍頭拐杖欠身告罪,也虧得一旁的二房和三房忙攙扶住她,赫連幼清站起扶着大郭氏的雙臂。“老太太莫要如此,本宮當不得。”
赫連幼清眉目柔和,笑容清淺。“何況,此番也多虧了文君,本宮才能幸免于難。”她眸光微轉,笑意盈盈。“倒是本宮該感謝他。”
大郭氏坐回原位後,順勢抓住赫連幼清的手,神态慈祥。“殿下仁善,我這不孝兒孫能幫上殿下,也是他的福分。”
顧文君站在不遠處,低垂着眼沉默不語,赫連幼清同大郭氏說話時,餘光偶爾會落在她的身上。
衆人又說了些話,還是赫連幼清以不便打擾大郭氏休息為由,将一支價值不菲的人參送到了老太太後,這才回了觀園。
顧文君見赫連幼清走人,也稱身體不适,跟着離開。
夏季的午後炙熱炎炎,顧文君從一旁抄過來一柄傘走出來時,赫連幼清正打算坐上軟轎。
“殿下身子可是好些了?”顧文君湊上前問道。
赫連幼清腳下一頓,卻又沒理會對方的繼續上了軟轎,司琴站在一旁,忙讓轎夫起轎。
撐着傘的顧文君走在一旁,偏頭看着神色平淡的赫連幼清。“殿下?殿下?殿下?”
耳邊的蟬叫聲不絕于耳,和着顧文君不厭其煩的聲音攪得赫連幼清耳根子都鬧得慌。“你到底要說什麽?”
“殿下還未回複三日後的花盞節,可否和小可賞燈。”顧文君道。
“本宮為什麽要回複你?”赫連幼清平靜道。
“那殿下這是拒絕了?”顧文君笑道。
赫連幼清睨了顧文君一眼。“若是呢。”
顧文君聳了聳肩。“那我也就沒辦法了,左右也是老太爺吩咐的,殿下若不願,我總不能綁着你去吧?”她嘆氣道:“要說這花盞節是極為熱鬧的,比如說鬧市,猜燈謎,逛花燈,還有放河燈和孔明燈,對了還有花神游街,請神願等,殿下若是去了,定當喜歡。”
赫連幼清也不理她,早有侍女在一旁為她遮陽,但夏季的燥熱扔不免讓她心煩氣躁。
尤其是顧文君壓根沒有閉嘴的意思。
“殿下當日可是有什麽安排?”
“……”
“殿下?殿下?”
赫連幼清被顧文君吵的煩,臉上無甚表情道:“尚無。”
“那就是在觀園了?”
赫連幼清也不再理她,衆人步上陰涼的廊道,顧文君擦了擦額頭的汗,她瞥了一眼赫連幼清頭上的金葉白玉蟬,稍一擡眼便瞧見赫連幼清在看她。
兩人視線相交,顧文君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陽光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徒留了一縷溫良,單單她看着人,就仿佛落在了人的心尖上。
赫連幼清微微地晃了下神。
鬼使神差的她道:“你看本宮作甚?”
顧文君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躬身道:“殿下甚美矣。”
且不說赫連幼清神色如何,一旁的司琴早就被顧文君毫不避諱的孟浪行為一驚,她眉頭一蹙,快速的看向赫連幼清,見對方微垂着眼,臉上毫無怒色,到底是将唇中脫口而出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良久赫連幼清輕笑了一聲。“你膽子倒不小。”
赫連幼清聲音雖輕,卻也吓得一旁的侍女宮婢們膽戰心驚。
“可是小可是哪裏說錯了?”顧文君神情溫和,她看着人時,仿佛一雙眼都承載着溫潤,透着她整個人都如朗朗清風,清秀怡人。
赫連幼清被顧文君這等不要臉的回答一噎,她睨了顧文君一眼不再多言。
“殿下?殿下?”顧文君又一次喚道。
司琴多少察覺出赫連幼清并不打算理睬顧文君,便擋住了對方,欠身道:“顧大爺請止步,殿下累了,您請回吧。”
此時已經到了觀園口,守門的人不讓進,顧文君收回目光,這才笑着欠身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