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文君聽到這個消息時愣了好一會兒。
原來就在今晨,赫連幼清便前往了鶴山,陪同的還有二房和三房的人。長公主出行必然有侍衛跟随,一方面是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人驚擾聖駕。
只是誰也沒想到原本人跡罕至的鶴山竟然出現山賊,兵戎相見之間,山賊雖盡數伏誅,長公主卻意外的跌入懸崖,生死不知。
西涼在前朝雖因兵荒馬亂有山賊造勢,但早被當年世襲的鎮南王平定,這些年也并沒有聽到任何關于山賊的消息,可偏偏就在今日,在鶴山路遇以小有規模安營紮寨的山賊。
鎮南王府早就因長公主在鶴山生死不知趕緊派人下山搜人,随行人員早就亂成一團。
顧文君起身獨個兒穿衣時,東菱還一臉苦相的簌簌叨叨。
山賊在鎮南王眼皮底下安營紮寨已經事态嚴重,長公主那邊十有八九是墜崖身亡,關鍵還是顧家人主動提出鶴山有仙,聖人追究下來,鎮南王府恐将難辭其咎。
“聽說二房的澤大爺回來就發了熱,二太太也病倒了。”顧文君收拾妥當時,東菱還在絮叨。
似乎是因為顧文君漸漸的變化,使得年紀不大的東菱在顧文君的‘縱容下’有點‘釋放天性’。
等到東菱回過神時,顧文君已經穿好。
“大爺?您這是?”
“叫坤一準備一頂轎子。”顧文君吩咐道。
“大爺可是要出門?”
顧文君颔首。
“但您的身子......”
“無礙。”顧文君也懶得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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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菱見了,只得應了。
東菱走後,顧文君又在之前原身放在案下隐藏起來的木盒裏拿出一柄匕首揣在懷裏,等到東菱回來禀告轎子準備好時,已經收拾好的顧文君擡腳就走了出去。
“大爺這是要去哪?”東菱掀開轎簾。
顧文君彎腰進轎坐好,靠在軟墊上慢悠悠的道:“鶴山。”
東菱面色微變,想要說什麽,卻在觸及到顧文君微顯得涼薄的神色後到底是止了聲,乖乖的放下了轎簾,坤一站在一旁,神色一如既往的無甚變化。
顧文君此次上山,僅帶着坤一,坤九和東菱則被留了下來。
她雖然心下信不過坤一,卻也知道如果真遇到什麽危險,以坤一的身手多少會派上用場。
顧文君出發時已經是晌午,等到了鶴山爬上山道時,她甚至還掀開簾帳,看了看外面的景象。
若不是有這頂轎子,顧文君目測以目前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真不一定能爬上來。
雖說她身邊的人是不知道赫連幼清墜崖的地點,但僅僅是順着山道上忙亂的顧家人,就已然辨別出大致方向。
顧文君到達山頂時,日頭以漸西垂,雖是炎炎夏日,但崖上的寒風到底是有些烈,崖下深不見底,隐約還可見霧氣缭繞,越加顯得陡峭險峻。
此時崖上并沒有多少人,除了幾名在搬運屍體的顧家仆人外,其他人早就去崖下尋人。
顧文君裹緊身上的外袍,一路走來多少引起他人注意。
她看向四周,單單看飛濺在地面以及灌木上的血跡便不難猜出當時形勢嚴峻。
抱着或許能撿到赫連幼清在躲竄時沒準将玉蟬丢落的想法,信步走了一圈也并沒有感覺到任何風元素能量波動,顧文君不免心下一嘆,失望至極。
只是多少有些好奇,赫連幼清既然為女主角,理應會逢兇化吉,但從這麽高的懸崖上摔下去,如果不是撞大運,也該死的透透的。
站在崖上的她探頭小心的看了一眼懸崖下方,霧氣缭繞,隐約還可聽見凄厲的鳥鳴。
正待收回目光,卻在這時,猛的從崖下傳來微弱的能量不免讓她心神一震。
顧文君定定的盯着懸崖下方,當再次仔細感知細微的能量波動時,面色也微妙起了變化。
之前在山道時她遠遠地看着崖頂,粗略估計這懸崖有數丈高度,若人跌落崖低,站在崖上的她理應不會感知到能量石的能量才對。
但若是能量石并沒有跟着赫連幼清墜落崖低的話......
顧文君思及此處,眸光也變得漸亮。
向坤一招了招手,讓其向身後那幾名顧家仆人盡管要多些繩索過來。
因搬運屍體,顧家的仆人在上山時多少備了一些。
顧文君颠了颠手中的繩索,找到一根較長的,一端系在腰上,一端綁在了崖邊的一棵參天古樹上。
之後她命令坤一看着系在樹上的繩索,簡單的做了幾下伸展運動,将其他幾根繩索捆在腰上就要下崖。
坤一臉色一變,伸手就要阻止。
“大爺,萬萬不可!”
“你只管看好繩索,莫要管我。”顧文君眼看斜斜挂在天際的日頭,臉上浮現少許不耐。
“這山崖少說也有數丈,單單以大爺手中的繩必不能下落多少,何況崖下險峻,稍有差池大爺恐将......”坤一面上焦急,難得話變得多,說到最後卻也不敢再次說下去。他頓了頓又道:“屬下心知大爺憂心長公主,但萬不得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也不能明說自己目的壓根就不是赫連幼清,而是能量石的顧文君見對方誤會,便理直氣壯的繼續讓其誤會下去。“我身為顧家子,本當為王府出一份力。如今長公主生死不知,我怎可能坐視不管。”
“可是!”
“莫要再勸,我心意已決。”顧文君說的義正言辭,板起臉說的話,正經的差點連她自己都信了。“你只管看管着繩索便是,我自有辦法。”
顧文君也不再和他廢話,又緊了緊腰上的繩子,這才緩慢的下了山崖。
慢慢的下落,崖下的寒風陣陣刮着臉頰,下方的能量由最初的若有若無到漸漸的細微湧動,不免讓顧文君眼睛都變亮起來。
眼看着繩子的一段就到了頭,顧文君也不急,想着當初攀岩時的繩降技巧,她拿出另一根繩子系在腰上,又掏出那枚本用來防身的匕首,匕首的組成有些類似于魚腸劍的結構,稍長的匕首中套着一把小型鋒利的匕首。
将兩支匕首充當‘錨點’,鋒利的刀鋒與繩子的一端zha?進陡峭的岩石中,另一端再次系在腰上。
解開最初的那根繩索,小心向下攀爬。
如此反複操作,雖然下降緩慢,卻也極為順利。
尤其是從下方傳來的能量逐漸變濃,虛弱的身體仿若充電的蓄電池,經過她的吐納緩慢的流入她的奇經八脈。
眼看着日頭漸落,顧文君不敢耽擱,體內能量的彙聚使得她頓時覺得身子都有些身輕如燕。
在明顯感覺到透過這層濃霧後越加濃郁的能量源後,顧文君眼睛都變的炙熱起來,這下去的速度都免不了要一步三跳。
也是她過于得意,匕首顫顫險些一滑,整個人登時瞬間降落,吓得顧文君忙伸手将能量彙聚掌心,好不容易抓住一塊凸出的峭石時,掌心都因為慣力劃破。
将匕首再次用力的zha入崖石上,顧文君手心裏以沁滿了冷汗。
快速的“迫降”使得穿過濃霧的顧文君并沒有一時留意到身下從崖壁上彎曲的長着一棵古樹,不算茂密的樹冠一端,一抹倩影虛弱小心的趴在那裏。
也正因為顧文君動作過大,導致峭壁上礫石滾落了些許下來,那小心伏在樹冠上的人仰起頭,視線恰好就和驚魂未定好不容易松口氣向下看的顧文君對上。
顧文君:“......”
樹冠上的人顯然未料到會在這裏看到顧文君,神色怔忪之後,一聲“你”殘留在唇瓣之中,到底卻是沒吐露出來。
原本還抱着百分之六十的希望是能量石挂在了懸崖的某處,但看到伏在樹冠上神色萎靡的赫連幼清時,顧文君心下多少還是到了一句果然如此。
倒不是說多失望,只是希望落空有些心情複雜。
至于赫連幼清呢,她現在心情複雜指數比顧文君只多不少。
事實上在落下懸崖的那一刻她就知自己這次怕是兇多吉少,盡管意外落在了樹冠,但她也自知長此下去自己也必然身死。
可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竟然遇見了攀附在懸崖上的顧文君。
相比于赫連幼清此時心境起起伏伏,顧文君在看到已經開始有些因為承受不了人類的重量而顫顫的樹冠後,當即就做了決定。
“殿下,我看這樹冠怕是堅持不了多久,我現在把手遞給你,你抓牢我。”顧文君小心的向下滑動,她看向赫連幼清,眸光炙熱。
玉蟬白玉的光澤在夕陽的餘晖中越加的讓顧文君挪不開眼,那絲絲流出的能量彙聚成溪流讓她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氣。
到底是不敢看的太明顯,她微垂下視線,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
但她的變化并沒有逃過赫連幼清的眼,在察覺到顧文君對她目光炙熱後,赫連幼清心尖一跳,心下雖微微惱怒卻在見到對方狼狽的垂下視線後,微妙的生出些許的異樣來。
這時顧文君已經将手遞了過來,樹冠也似乎承受力不足,咔嚓一聲又加劇了裂口,赫連幼清不敢遲疑,忙握住顧文君的手。
因剛剛礫石滾落砸在了樹幹上,使得本就不牢固的枝葉搖搖晃晃。
幾乎是兩人的手相握的那一刻,樹冠終于不堪重負從中折斷,赫連幼清吓了一跳,已然顧不得‘男女之防’,忙環抱住顧文君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