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赫連幼清猛地抱住時,顧文君身子一僵。
當然這都不要緊,畢竟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她早就習慣了将胸部裹起來以便不會被人發現。
但重點是,因為赫連幼清猛地抱住,原本就不甚牢固的匕首再次劃出石壁,兩人登時快速下墜。
且不說赫連幼清早就吓得面色發白用力抱緊顧文君,單單身上額外挂着一個“累贅”顯然已經讓顧文君吃不消。
好在她及時掏出另外一把匕首用力的紮進石壁,速度雖逐漸緩慢,但也因為力道過猛,險些骨骼脫臼,卻也直接導致肌肉拉傷。
心髒泵亂的厲害,一下下仿佛要掙脫出胸腔一樣,顧文君臉色發白,手抖着連她自己都有些抓不穩。
“你……你沒事吧?”耳邊傳來赫連幼清稍顯的微弱的聲音,顧文君轉頭看過去時,對方的臉色也并不大好。
你哪只眼睛看我好了!
顧文君心裏憤憤的,目光落在赫連幼清頭上的漢白玉蟬時生生被憋住。
赫連幼清見顧文君隐忍的看着自己卻又怕什麽垂下眼,心裏一時也有些吃不準。
墜崖也無怪乎是落在崖底,誰會從崖上下來尋人?
顧文君身子本就不大好,僅憑他一人下崖,怕是沒幾個人知道。
腦中劃過諸多念頭,想問很多卻唯獨不知道該問什麽。
“我們現在怎麽辦?”
半響赫連幼清才道。
“涼拌呗。”已經從剛才情緒中平穩下來的顧文君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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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幼清:“……”
見赫連幼清一副被自己難得怼的啞口無言,顧文君心情稍微好了那麽一丢丢。“就希望崖上的人能發現繩子斷了,能想到下崖來找咱們。”她頓了頓神色也變得沒精打采。“不過,這個希望卻是不大,估計坤一看繩子斷了,也只認為是我也跟着墜崖了。”
“……”這是好不容易抱了一點點希望卻又被顧文君怼的一口氣沒喘上來的赫連幼清。
赫連幼清的沉默并沒有引起顧文君的注意,事實上她一直都在想怎麽下去的方法。
天色漸暗,就算她的視力再好,也很難看清到崖下還有多高的距離。
上去是不可能了,一路向下倒是可以實行。
但關鍵是之前只想着是自己一個人,如今還多了個“累贅”不免讓她有些吃不消。
唯一能算是安慰的是,這樣近距離的挨近玉蟬,對于能量的吸收也越加的好,身體也充盈了不少。
就在顧文君想着繼續下移看是否有能踩到的地方,赫連幼清卻在這時開了口。
“既然你都知道下來無望,為什麽還要下來。”
清寒的夜風卷起了發,顧文君看過去時,赫連幼清只是垂着眼,辨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我只是想試試,其實也沒抱多少希望。”顧文君複雜的盯着赫連幼清的頭頂,小巧的玉蟬在夜風中尤為的喜人。“不過嘛~”她拉長了音,不免讓赫連幼清掀起了眼簾,黑色的瞳孔中盈盈的倒映出顧文君笑的梨渦淺淺的面容。“如果殿下真的想感謝我的話,不容送我一件東西吧。日後等着殿下離開,我好也留個紀念。”
日輪漸沉,黑暗籠罩餘晖,但傾瀉的一縷薄紅卻映滿了眼前人含笑燦燦的眉眼中。
赫連幼清怔怔的出神,一時竟有些分不清是崖下的日落景觀委實壯觀,還是這人言笑晏晏的眉眼過于燦爛。
“你想要什麽?”她聽到自己這樣說道。
差點脫口而出将玉蟬要來,但也知道如果過于明顯指不定讓對方有所懷疑故而加以提防,顧文君眼珠子微微一轉,計上心來,然後笑容不減,甚至燦爛的她自己都覺得腮幫子有點疼。
“我現在還沒想到,等到咱們平安後,我再告訴殿下。”
“你已經想好怎麽下去了?”赫連幼清見顧文君沒有追問下去,便也跟着岔開話題。
“還是之前的辦法。”顧文君将自己如何下山簡單的說了一遍。
“需要我做什麽嗎?”赫連幼清聽了顧文君的計劃,沉默了一會兒道。
“沒別的。”顧文君說到這裏時已經将匕首紮進懸崖。“你抓緊我。”
顧文君雖未說盡,但赫連幼清也明白這期間顧文君根本分不開神去留意她。
原本額外多加了一個人顯然會加重些許的困難,但好在能量漸漸充盈,倒是比剛剛還要好一些。
起初下山時赫連幼清吓得越加抱緊了顧文君,等到顧文君在後面加快速度下崖時,赫連幼清除了臉色發白,倒是比剛剛要好上不少。
銀月升上半空時,她們算是運氣不錯的找到了一個能容下兩人站立的陡坡,顧文君歇了一會兒又再次讓赫連幼清抱緊自己下崖。
相比于顧文君旁一心下崖,崖上的坤一察覺在到繩子下方無人,連忙禀告後,鎮南王大發雷霆,顧家又是好一通忙亂。
月明星稀,懸崖的一端,一截繩索搖搖晃晃的垂落在崖邊。
一只手将繩索拾起,細細摩擦。
這人一襲水色綢緞連清華裳,袍角繡着龍紋細蟒,腳踏一雙十方雲履。頭束墜着流蘇白玉冠,五官俊逸,飄然出塵,雙眸如星辰璀璨,娴雅至極,此時細風揚起,他竟好似踏月歸來一步登仙。
“打聽到什麽?”男人盯着手裏的繩索,好一會才道。
回他話的是一身文士服,相貌看着普通,但一雙眼卻極為有神的年輕男人。“鎮南王府已經加派了人手下山搜人。”他頓了頓又道:“至于顧文君,此前一直在養病,并沒有什麽可疑的跡象,唯一算是不同的是,這一段時日和二房三房的人鬧得厲害。”
“一個病秧子,連個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何談下山救人?”男人揉捏着手中的繩索。“承恩,你不覺得這些都太過巧合了?”
杜衡斂眉,躬身道:“主子爺可是懷疑有人洩露?”
“不無可能。”男人輕笑了一聲,眼底卻仿若碎光化為點點冰寒。“和寧王的交易沒幾個人知道,盤查下去總會有漏網之魚。”
杜衡不語,腦裏卻過了百轉心思。
寧王并不知道主子爺的身份,只道主子爺是鳳樓閣主,花錢買他人性命。
赫連幼清便是寧王想要暗殺的人。
主子爺原本的計劃是一方面順應寧王的要求,另一方面早早安排了人,查探了崖下的情況。懸崖環境特殊,多多少少都會出現盤根錯節的老樹。
按照之前的計劃,将赫連幼清推下長有老樹茂密的位置,主子爺喬裝成鎮南王府的侍衛下崖尋人,以此制造機會兩人熟識。
退一步講,就算赫連幼清身亡,他們也可以繼續和寧王“打交道”。
可壞就壞在,中間突然出現了寧王的人,這才多少打亂了他們之前的計劃。
赫連幼清墜崖的位置,與他們之前定的方位,相差了七八丈有餘。
然後便是那顧家長房嫡子顧文君……
“到底是有些可惜了……”
杜衡擡起眼看向男人時,對方已然将手中的繩索扔到一旁,沉靜的神色反倒讓人瞧不出他嘆息的是哪一個。
“喂,回神了!”山崖下,顧文君的一聲大喝幾乎吓得神情疲憊,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快合在一起的赫連幼清。
赫連幼清吓得心髒蹦蹦直跳,倒不是被顧文君吓得,而是就在剛剛如果不是顧文君一手攬着她的腰身,已經頭昏目眩的她差點松開手從顧文君身上掉下去。
眼看着赫連幼清一張小臉被吓得慘白,已經在剛剛就聽到湍急水流聲的顧文君眯着眼看着下方,好在視力因為異能的提升也比平時好上不少,透過濃黑的迷霧,使得顧文君多少能辨認出崖下水流距離自己的高度。
“再堅持一會兒。”粗略的估計了一下,為保安全起見,顧文君打算再下移一段距離後選擇跳入水流中。
“……嗯。”
赫連幼清并不知道顧文君打算“跳崖”,等到顧文君忽然讓她護住腦袋時,她還有點懵。
盡管她還真的聽話的乖乖做了。
直到顧文君抱住了她猛的跳下懸崖,她早就吓得花枝亂顫,甚至自出生起第一次失聲尖叫。
跳入湍急的水中感覺并不好,最起碼在事先未知道時跳入的情況下,這種感覺更是讓人心情好不到哪裏去。
已經早就顧不上“男女之防”,壓根就是個旱鴨子的赫連幼清抓緊顧文君,被對方攬住腰身爬上岸前,不熟悉水性的她到底是喝了好久口河水。
劇烈的咳嗽了好幾聲,四肢癱軟的伏在岸邊,赫連幼清又冷又難受。
之前墜崖時傷到的腳踝也跟着沒了力氣,想要站起,腳下卻是一疼,踉跄的跌倒在地。
身上的衣裳早已濕透,崖下的寒風刺骨冰冷,赫連幼清狼狽的雙手環抱住肩膀,卻仍止不住寒風貼着衣裳鑽進了肌膚的每個骨頭縫裏。
她打着冷顫,渾身發冷。
“站不起來嗎?”
頭頂這時傳來一道聲音,溫溫和和的,卷着一縷清風鑽入了她的耳際。
她恍恍然的擡起頭,此時月色如華,圓月在半空中搖搖欲墜,幾縷雲煙劃過月盤,顧文君娟秀柔和的臉龐就這樣闖入了她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