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也有沉悶時
這是司徒芸第一次看到浦笑如此氣憤的神情。在連雲道觀的時候,他每次看到自己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臉腫了的時候,對自己都十分的好。可是現在的浦笑師兄,着實就像一只猛獸,随時都會發狂一般。
“浦笑師兄,這真的是個誤會。他其實是……”司徒大小姐這才意識到她還不知道大叔的名字,“是我朋友!”她只能這樣介紹身後這位大叔。
大叔看的真切,自己娘子真的很怕面前這個穿白衣服的小白臉,他怎麽可以讓人欺負自己娘子?于是掄起拳頭,跨上前一步對着浦笑的臉蛋就來了一拳。在浦笑被打飛出去的那一刻,司徒芸呆住了,剛剛來到這裏的浦華也呆住了。
司徒芸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浦笑抹着嘴角的血漬從地上爬起來,眼睛裏已經滿是怒火。她心口猛的一陣窒息,本能告訴她必須帶着大叔離開,否則這位大叔非要被揍一頓不可。然而,大叔是何許人也?那可是這位司徒大小姐一點都摸不清楚的人兒。司徒芸本以為浦笑在連雲道觀內修煉多時,功夫自然和他的浦禾師兄一樣了得。她本以為浦笑與大叔動手,吃虧的一定是大叔,卻不想她看到的,是大叔将她的浦笑師兄騎在身下用力的抽打他的小屁股。
司徒芸讓自己清醒過來,認清了現在的狀況,急忙上前拉住大叔,說:“大叔,他是我師兄,你不能這麽對我師兄的!”
大叔哪裏聽得進去,騎在浦笑背上将他繼續壓在地上,抽打着他的屁股簡直是義憤填膺的說:“誰讓他欺負你,只要欺負你的人都是壞人!”
司徒芸哭笑不得,正此時她看到了一旁看熱鬧的浦華,當即就認下了這個親人:“浦華師兄,快點來幫忙啊,否則浦笑師兄要被大叔打死了~~”
浦華搖着白羽扇不緊不慢的走過來,立在司徒芸身旁,看着浦笑被大叔壓在身下手腳都用不上力氣,搖頭:“浦笑師弟,你這個樣子,要如何保護小師妹呢?”
浦華的話猶如一支強心劑,進了浦笑的耳朵裏仿若給了浦笑極其強大的力量,驟然起身将大叔反彈了出去,轉身坐到了大叔身上,開始了以牙還牙。
司徒芸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咬着嘴唇一跺腳,斥責着浦華:“我要你來勸架,怎麽讓他們打得更厲害了!”
浦華無辜的聳聳肩,白羽扇一指浦笑:“你去勸他,總好過勸那個大叔吧?”
司徒芸白了浦華一眼,上去拉住了浦笑的胳膊,一場打鬥終于停了下來,最終是浦笑與大叔兩敗劇場。而這一場鬧劇結束後,司徒芸才知道,她的浦禾師兄也來了這裏,她也終于知道,自己跟着大叔來到的這個所謂很安全的地方,竟然就是她最不想來的連雲客棧。
連雲客棧與連雲山還有連雲道觀當真是有關系的,卻并不是同司徒芸想的那樣是老道士重陽的私産。連雲客棧的主人是浦華,那位看起來一樣樣貌較好身板挺直的男人。
司徒芸問,為何她在連雲道觀的時候都沒有見過這位浦華師兄呢?浦笑告訴她,連雲道觀內有三位師兄是道觀內響當當的人物。其一是他們的大師兄浦辛,在幾年前下山歷練,至今不知下落;其二就是衆道士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浦禾;還有就是這個家財萬貫的公子哥浦華了。這三個人被衆師兄弟稱為連雲道觀內的三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物,可是他們三人,關系卻是不一般的好。
司徒芸與三位師兄小坐了片刻,終于知道浦禾去搶了自己的親,是受浦華的囑托,而浦華因為耳根子軟,是替浦笑辦事。最後,自己被帶來了芷州,其實是因為浦笑知道自己不想嫁給芷明陽。
司徒芸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瞟了一眼臉上帶傷的浦笑,又看了一眼一直埋頭在飯桌上的大叔,揉搓着自己的小手:“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安排我?”
浦禾與浦華相互看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在了浦笑身上。浦笑含蓄的低頭笑了笑,抓着自己的後腦勺:“我帶你隐居山林可好?”
浦禾與浦華頓時扶額,他們這個師弟,看樣子是再也不會回連雲山了。
“娘子,隐居山林是不是很好玩?”大叔啃着雞腿問,吃的滿嘴滿手油乎乎的。
“娘子,你要是隐居山林,帶我一起好不好?千萬別再丢下我了!”突然,大叔一頭紮進司徒芸的懷裏哭了起來,哭得在場的四人莫名其妙。然,也是這個時候,四人終于确定,這個大叔腦子當真是有毛病。
“看樣子,我們要先幫這位大叔找到家人才好!”浦禾最先開了口。
浦笑眨巴着眼睛看着浦禾,浦華同樣不可思議的瞪着自己這位師兄,還是司徒芸最最支持她的浦禾師兄:“浦禾師兄說的對,我們先幫大叔找到家人吧!”
浦笑幹笑兩聲,浦華白羽扇一合,說:“師兄難得如此熱心,咱們就從了師兄吧!”
浦華這話說的,就好像浦禾的提議可以扒了他們一層皮一樣。司徒芸聽不出這話中意思,卻高興可以和她的浦禾師兄繼續在一起。
第二天,晴空萬裏,白雲如同白棉花一樣飄在空中,賞心悅目。
司徒芸立在院子裏望着頭頂的天空發呆。這一天,她要和他浦禾師兄啓程去一個地方,這是她極力争取來的機會,她一定要趁此機會好好的表現,争取拿下她的浦禾師兄。
此時,京城司徒将軍府內,司徒柏怒目瞪着跪在下面的兩個兒子,臉色氣的通紅。他們平了巨石山的那一窩盜匪,竟是沒有找到司徒芸的下落,這下可是急壞了他司徒大将軍。本來他還計劃,等找到了女兒,給她一些銀兩找個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結果現在是人都沒有找到,這要他這個愛女心切的大将軍如何淡定的下來。
“你們兩個弄丢了妹子,必須給我找回來!”大手一拍桌面,整張桌子瞬間散了架,吓得兩位司徒小将軍身子抖了好幾抖。
就這個時候,宮裏的羅公公帶着聖旨進了将軍府。竟是皇帝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司徒家的大小姐行為不檢,與自家的兩個兄長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這樣不潔淨的女子是絕對不能成為芷州王妃的。好在送親途中出了變故,于是皇帝一道聖旨,為芷州小王子芷明陽休了這個尚未嫁過去的王妃。
羅公公走後,司徒大将軍更是氣急敗壞,兩個兒子被他痛罵一頓後,灰溜溜的跑出去找妹子了。
司徒芸此刻心情妙極了,她跟在浦禾師兄身後,一遍哼着跑了掉的小曲兒一遍蹦蹦跳跳耳朵欣賞着路邊的風景,完全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司徒大小姐回想着幾日前連雲客棧內的事情,她不知道浦華是用了什麽辦法說服了浦禾不要回道觀,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讓那個大叔不再纏着她,更是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讓她的浦禾師兄同意帶她一起上路。總之幾天下來,她倒是覺得,她的那個浦華師兄,其實是一個極其靠譜的人兒。
這條路是通往滄宜城的,聽說在滄宜,有一家姓榮的大戶人家,榮家與芷州城的肖家有着幾十年的交情了。還聽說就在前不久,榮家與肖家訂了親,榮家的二小姐榮月江與肖家的大公子肖子茗在不久後的将來就要成親了。
其實司徒芸并不認識什麽榮月江與肖子茗,她只是偶爾聽她的父親說起過,肖家的主人肖伯遠曾經是朝廷裏的大官,二十年前,南蘇國滅掉芷蘭小國後,便辭官回家養老去了。而榮家是經商的,宮裏用的好些物品都是經過榮家采購進宮的,自從肖伯遠辭官回鄉後,榮家也漸漸的斷絕了與宮裏的生意,只做一些小本營生了。
聽浦禾說,他們去滄宜城就是要去榮家瞧瞧,至于為何要去,浦禾對她卻只字不提。司徒大小姐一路上想盡辦法從浦禾口中套出些話來,卻終是白費了力氣。
這一日,他們途徑一個茂密的樹林。聽說只要過了這個樹林,再走一天的路程,就可以到滄宜城了。司徒芸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浦禾師兄竟然還可以做一個悶葫蘆,幾天下來,他一句話都不和她說,她都覺得,她的浦禾師兄有些讨厭她了。
走到樹林深處的時候,浦禾找了個舒适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将水袋和幹糧扔給司徒芸讓她填飽肚子,就連這時,他都吝啬和她說話。司徒芸癟着嘴喝了口水咬着幹糧,真心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師兄,她絞盡腦汁來想,最終只能歸結于,他是因為回不了連雲道觀而在生悶氣。
陽光斑斑點點的透過葉子照射下來,讓司徒芸想起了連雲道觀後面的樹林。她的浦禾師兄總是喜歡在午後的某個時間爬到他的吊床上去曬太陽,一曬可能就是一下午。她不明白浦禾師兄為何這麽喜歡曬太陽,起初她認為他是着實無聊了才想了這麽個消耗光陰的法子,可是此刻,當她看到正在閉目養神的浦禾師兄盤膝而坐的地方,是陽光最最充足的地方時,她才知道,原來他是真的喜歡陽光。
司徒芸覺得有些無聊,她的浦禾師兄成了悶葫蘆,她也快憋出了病,把玩着一片葉子都想和葉子聊聊天。
樹葉開始沙沙作響,好像是起風了。司徒芸終于按耐不下去,走到浦禾身旁,問:“師兄,我們什麽時候啓程趕路啊?”
浦禾沒有理她,自顧自的閉目養神。司徒芸覺得,這幾日的浦禾師兄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樣。以前的浦禾師兄,雖然很多師兄都怕他,可是她卻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依稀記得自己親戚來的那一天,他還誤以為自己摔傷了屁股要給自己上藥。這麽好的浦禾師兄,為何這幾天成了悶葫蘆?為何她總覺得,他在刻意的遠離自己呢?
樹葉沙沙聲越來越響,司徒大小姐并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同,依舊立在浦禾面前看着閉目養神的他。突然,好像有個人影自她眼前一晃而過,驚得她心髒不由一顫。
司徒芸讓自己鎮定下來,怎麽說她的父親是堂堂南蘇國的大将軍,怎麽說她還有兩個身為小将軍的兄長,怎麽可以讓一個影子給吓倒?
就在司徒芸回頭張望的時候,黑色的影子突然自樹上垂直而下,司徒芸功夫底子太淺,當她注意到那個影子逼近的時候已經太晚,眼瞅着黑影的手掌就要拍在她的心口上,身後的浦禾突然起身挽住她的小蠻腰一個轉身,用自己的後背為她擋下了那一掌。頓時,一口鮮血紅了他的嘴唇她的衣衫。
“師妹,你快跑,他們是沖着我來的!”浦禾第一次喊她師妹,眼睛裏沒有唏噓沒有冷漠,而是認真與嚴肅。司徒芸被他用力一推,向後踉跄兩步,卻始終擡不起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