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要分離時
浦禾怎麽也沒有想到她司徒芸大小姐會蹦跶出這麽一句話來,不過這個大小姐語出驚人他也是習慣了的,只覺得心口一顆小腦袋不斷的蹭啊蹭,讓他喉嚨癢癢,忍不住咳嗽起來。
聽到浦禾咳嗽,司徒芸不由一怔,急忙起身去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幫他順氣,道歉似的說:“浦禾師兄,你不要生氣,我真的不知道他原來是個大叔……”說話這語氣,就好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媳婦。
浦禾是一個心髒承受能力超級強大的人。在司徒芸以這樣的口吻和她道歉的情況下,他依舊保持着翩翩公子哥的風度與沉着。回頭将她的小爪子抓過來,對上她的眼睛,看似深情的說:“你乖乖的跟我趕路,其他的事情我不管。”聲音輕柔的,就好像是南方吹來的暖風,讓司徒芸聽了心裏頓時一暖,拼命的點頭,再也不去理會身後那個穿着女子衣裙的大叔,拉着浦禾的衣角像個小媳婦似的跟着他走。
只是……
司徒芸還未走出破廟,只覺得腿下一沉,便動彈不得。垂頭,看到那滿臉胡子的大叔對自己擠出了一抹憨厚的笑,說出來的話,讓司徒芸瞬間崩潰。
“娘子,你要去哪裏?帶上我吧!”
沒有搞錯吧?她不過是将他錯當成女人,抱着他給他取暖了一宿,怎麽就成了他的娘子?
“這位大叔,我不是你娘子,你認錯人了。”司徒大小姐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不想與這個男人再有任何的糾纏。
“不!你就是我娘子!我娘說了,我娘子長得可漂亮了,就和你長得一樣!”堂堂的一個大男人,說起話來竟然就和一個小孩子似的。
司徒芸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若是換了他時,有人誇獎自己漂亮,她心情定是很好很好的,可是現在,被這個大叔誇漂亮,她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大叔,你真的認錯人了!”司徒芸将自己的腿從他懷裏抽|出來,将男人丢在了地上。她好不容易才可以和她的浦禾師兄在一起,好不容易浦禾師兄不介意自己抱着另外一個大男人睡了一夜,她怎麽可以不好好珍惜呢?她一直相信一個道理,那就是懂得珍惜才會一直幸福下去。曾幾何時,她可是答應過她的父親司徒柏要幸福的。
司徒芸沒有再理會那個大叔,浦禾更加是不會理會那個大叔。司徒大小姐抱着浦禾的胳膊走進了雨裏,只覺得身後安靜了不少,心想,大概那個大叔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乖乖的休息去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忘了一眼那破廟,風雨中的破廟破敗不堪,孤零零的有着一種落敗感。大叔匍匐在破廟門口,一直用鵝黃色的衣袖摸着眼睛,竟好似在哭。
司徒芸一怔,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破廟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那個大叔的影子,她想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動不動就哭鼻子呢?于是她整理了下心情,讓自己徹底的忘記了那個大叔,與她的浦禾師兄沐浴着小雨進了芷州城。
芷州,曾經并非叫做芷州,而是叫做殿京。芷蘭國還未被南蘇國殲滅的時候,這裏便是芷蘭國皇帝居住的地方,二十年前芷蘭國被殲滅後,南蘇國的皇帝将殿京改名為芷州,讓芷蘭國皇族唯一的後裔芷明陽居住,而當時的芷明陽,還不過是襁褓中的一個小嬰兒。
當時司徒柏不明白,為何先皇留下了芷明陽。“鏟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先皇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可是他還是不顧群臣反對留下了芷明陽,然而現在,這個秘密,也随着先皇的隐居,而隐藏在了不知何地的秘密山林中了。
走在芷州的街道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司徒芸心裏有着莫名的不安。她本能的靠近浦禾,讓自己在浦禾的身上可以得到更多的安全感,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心驚肉跳,覺得芷州城裏所有人都在注視她一般,看得她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浦禾曾經對司徒芸說,要她乖乖的跟着他,那句話說的溫柔至極,讓她在冰冷的細雨中都可以感受到那種發自肺腑的溫暖。所以這一天她都很乖。她乖巧的聽他說話,乖巧的做任何他讓她做的事情,除了他上茅房外,她一直都寸步不離的跟着他,直到他們進了芷州城,直到那淅淅瀝瀝的細雨,終于停了。
浦禾帶着司徒芸來了一家成衣店,立在門口,司徒芸望着成衣店的店名——雲裳居看了好久,才意識到浦禾帶自己來這裏是要給自己買衣服,不由一拍腦袋,傻傻的一樂:“我說怎麽街上的人都在看我,原來是我這身新娘妝太紮眼了。”
“我一個道士,帶着個新娘子亂跑,更加紮眼才是!”浦禾說着,擡腳就跨進了雲裳居的大門,招呼來了店裏的夥計。
雲裳居的夥計是個年輕和善的小夥子,他帶着司徒芸看了看店裏的成衣樣式,最後給司徒芸拿了一件鵝黃色衣裙和一件淡藍色的小衫,當她換上新衣服出現在浦禾面前時,只覺得整個人好像瞬間煥然一新,清爽了不少。只是浦禾不明白,她怎麽就挑了一件鵝黃色的裙子,看到這個顏色,他總是會忍不住想起破廟裏的那個大叔。他本以為那個大叔根本沒有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什麽印象,卻不想這一刻,大叔在他的腦子中竟然揮之不去。
“本來我想找一件碎花裙子的,可是這裏沒有。浦禾師兄,你覺得我這樣穿好看不?”司徒芸在銅鏡前打量着自己,順便理了理頭發,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自己除了小碎花的裙子外,穿這種純色的衣服,也還蠻好看的。
浦禾努力将自己腦子裏那個大叔的影子甩開,付了銀子,轉身就出了雲裳居,說起話來,突然變得有些冰冷:“我們要去連雲客棧,走吧!”
司徒芸沒有注意到浦禾的口氣,對着銅鏡将滑至額前的一縷秀發挽到耳後,蹦蹦跳跳的跟上了浦禾。她很自覺地抱上他的胳膊,一開心起來就将自己要扮乖的事情全部忘記,問題又多了起來:“浦禾師兄,芷州有客棧叫連雲客棧麽?咱們的道觀叫連雲道觀,名字裏都有連雲兩個字,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關系啊?咦?不會是師父在山下的私産吧?”
“到了不就知道了!”浦禾一早就習慣了司徒芸的糾纏,胳膊就好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般,一路過來,一直這樣被她抓着,倒也舒服。他不明白自己心裏為什麽突然有那麽一絲的煩躁,就連步子都邁的快了許多。
“連雲客棧內,有人等你。”感覺到身旁的姑娘将視線移向自己,繼續說道,“要我救你出來的就是他。”
明顯的感覺到姑娘身子一頓,他不給她任何發問的機會:“不要問我任何問題,只要把你送去連雲客棧,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司徒芸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看到浦禾回頭看向自己,她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裏霧蒙蒙的,竟好似要哭。
“你放心,那個人不是芷明陽!”他以為,她将自己當成了芷州小王子的人。
司徒芸依舊咬着自己的嘴唇,牙齒沒入肌膚,有鮮血流出。浦禾第一次覺得那個顏色如此刺眼,讓他不忍去看。
“只要到了連雲客棧,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司徒芸向後退了一步,看着眼前一身潔白道袍的浦禾師兄,還是發問,“如果不是有人找你救我,你根本就不會來的,是不是?”
浦禾負手立在道路中間,面色沉靜而堅定:“浦禾曾經答應過師父,會正式出家接管連雲道觀。”
“所以,你送我去了連雲客棧後,就要回連雲山了?”
“是!”
司徒芸用力的握住了拳頭,再次向後退了一步。她本來就是個性子倔強的姑娘,本來就是個容易鑽牛角尖的姑娘。她不希望和她的浦禾師兄分開,不希望他出家去做真正的道士,不希望他接管什麽道觀,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和他成親生孩子,過父親說的那種恩恩愛愛的生活。所以,她不能讓他回去。
“那我偏不去連雲客棧,這樣你就不能回道觀了!”說完,轉頭就向着反方向跑去。
剛剛下過一場春雨,街上的人卻很多。浦禾看着司徒芸眨眼間便跑進了人堆裏不見了身影,忍不住皺了下眉頭,竟然更加的心緒不寧起來。若是平時,他根本不會理會司徒芸跑去哪裏,他只管去了連雲客棧,将司徒芸的事情告訴等在那裏的人然後自己完全的置身事外。可是這次,他卻追了上去,以至于多年後他回想起來這一日自己的反常,直喊自己是撞了邪。
司徒芸跑在人群中,回頭看到浦禾追了上來,當機立斷,一定不能被他追到。若是被他追到,被他押着去了連雲客棧,那麽他們之間的緣分不就這樣斷了?
司徒大小姐邊跑邊想可以甩開浦禾的法子,突然靈機一動,一把抓住身旁一位一位大姐的胳膊就說:“求你救救我,我被壞人追~~”
那位“大姐”倒也仗義,二話沒說,拉起司徒芸就七扭八拐的進了一條狹小的巷子,将浦禾徹底甩在了身後。司徒芸跑的滿頭大汗,喘着氣道謝,卻不想好心“大姐”一轉身,司徒芸看到的竟然是一張正在憨笑着的滿是胡渣的大臉,不由驚呼:“大叔,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