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淩明桦穿着襯衣西褲,身形挺拔修長,領口的紐扣解開兩顆,露出線條漂亮堅實的一小塊鎖骨。
他面色微紅,額前的發絲濕漉漉地滲着水珠,清淩淩透着一絲冷意。
池稚寧小心翼翼道:“哥,晚上好。”
淩明桦劈手奪去袋子,扯開一看,薄唇輕抿,勾出一個極淺的微妙弧度。
“進來。”他沉聲說。
池稚寧邁着小碎步進去,從頭到腳寫滿了心虛。
貴賓休息室寬敞華麗,正中央懸挂着耀目的水晶吊燈。西裝外套被随手放置在歐式圓柱腳床的尾部,散亂肆意,不同于男人一慣規整嚴肅的風格。
淩明桦坐回沙發上,抽出短鞭一揮,劃過虛空,發出一陣低而韌的響動。
池稚寧腿下一軟——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悶哼一聲。
“哪兒來的這麽次的地毯,好硬……”
淩明桦居高臨下地睨着他,似乎是再也無法忍耐,“就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嬌氣得要命,還裝貧困大學生?”
池稚寧扒着他的腿調整了一下坐姿,小聲嘀咕,“那還不是有人信。”
他發現淩明桦現在就像成功了的捕獵者,特別喜歡戳他不慎暴露的尾巴,還戳得津津有味。
男人微熱的手捏住他下颚,目光直白顯露着譏诮。
池稚寧毫不排斥,慣性地反握住他的手,“诶,是熱的。哥你喝了多少酒?”這雙寬厚有力的手,不像以往那般冷。
“幾杯。”淩明桦颠了颠手裏的短鞭,語氣更沉,“說吧,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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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稚寧不語。總不能說是他專門訂做了來找茬用的。
“能把人打個半死?”
“聽、聽說的。”
淩明桦冷哼一聲,“好的不學。”
池稚寧心虛地笑笑,扯住鞭尾,想把它拉過來,“這只是個玩笑,玩笑。”
淩明桦不放,說:“沒收了。”
池稚寧眼皮狠狠一跳,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但淩明桦不要別人覺得。說了沒收,就是往茶幾上一撂池稚寧也不敢去拿。
淩明桦似乎很不舒服,大口灌下一杯水,閉目揉捏着眉心。
“哥?你還好嗎?”
“不好。”
池稚寧爬起來去給他倒熱水,心裏暗暗吃驚。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關系,淩明桦今晚要直言快語得多。
這個念頭一出,他就不安分了。
淩明桦“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杯水。他讓把空調打低些,一邊又解開一顆紐扣,精壯的胸肌輪廓初現。
這人喝了酒的狀态居然是這樣的。
池稚寧在他耳邊,用做賊般地聲音叫:“哥,哥?”
淩明桦低低地應了聲。
“有人給你介紹小情人嗎?”
“嗯。”淩明桦閉着眼。
“漂亮嗎?”
他反應了一下,“不知道。”
“怎麽會呢?難道你沒有正眼看他們嗎?”池稚寧的聲音更近,也更輕,似要搔到人心窩去,“哥,你喜歡什麽樣的小情人?”
淩明桦好一會兒沒有出聲,仍閉着眼,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
池稚寧心裏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近處遠處,他都仔細看過淩明桦,可直到今天,還是逮着機會就不願錯開眼,始終看不夠。
這臉這性情,真讓人着迷。
他看了許久,待淩明桦呼吸愈發均勻,忍不住上了手。
小心地摸上那張他萬分珍視的臉。
一只手扣住了他的。
“小東西,”淩明桦的聲音經酒氣熏染,低啞帶着濃沉的不悅,“什麽時候能學會适時的安靜?”
“你可以睡你的,我摸我的。”
淩明桦輕嗤了聲,拿開他的手,坐起身來。
“不睡了嗎?”池稚寧臉上是顯見的失望。
“本來就是小憩,你還要吵。”他撫着額頭,長長地出了口氣,起身去拿外套。
“……是外面的局沒散,你還要去啊。”
“要去。”淩明桦長臂舒展,利落地穿好外套,回望過來,“不高興?”
池稚寧還在沙發上,兩腿盤着,把字都寫在臉上。
淩明桦想起了什麽,“聽連叔說你在打聽我的情人?”
“……”
“究竟是誰告訴你我有、或者即将有很多情人?”淩明桦走近了些,眼眸幽邃,十足意味深長,“結合你那什麽保密規則,自成體系,是嗎?究竟是誰家體系?”
池稚寧一臉無辜地說:“所以,你沒有嗎?”
又是反問。淩明桦臉色沉下去。
—
池稚寧的單曲《All right》一經發售,就席卷了各大平臺及播放榜單,首日銷量不俗。MV同步上線,占據多平臺首頁推薦位,播放量不斷攀升。
不枉王謙費盡心思請Parr來做監制,這首歌的質量在口水歌盛行的當下是很出衆的,并沒有虛耗池稚寧本身的流量加持。
一周後,翻唱曲目《思慕》上線各大音樂平臺,此時《All right》已登頂榜單冠軍。
因是翻唱歌曲,星安沒有像《All right》那樣進行大力度推廣,但《思慕》不同于當下流行,它更經受住了歲月的考驗。時隔十年,這首被淹沒在時代洪流裏的經典曲目再度出現在大衆視野,立即引起了熱烈反響。
池稚寧因熱愛選中了這首歌,他沒有選錯。
《思慕》的後續話題度一漲再漲,連當年把它作為片尾曲的電視劇也被翻出來讨論了一番,考古網友一擁而上,致使擁有電視劇播放版權的那個瀕臨倒閉的小網站崩潰了三小時。
Parr在微博發表千字小作文,說付諸心血的作品時隔多年終于獲得認可,感慨萬千,回憶昔年艱難的從業經歷,對比現在,展望未來,并點出是池稚寧本人選中了《思慕》來翻唱,感恩,感謝。
池稚寧禮貌性地轉發了一下,笑稱第一次聽到《思慕》便覺心馳神往,這是一段奇妙的緣分,能和Parr老師因歌結識感到很榮幸。
但池稚寧對《思慕》的喜歡有多真摯,粉絲們有目共睹。而因原唱歌手已經成家退隐,這首歌便被貼上了Parr的标簽。正值歌曲推廣的關鍵時期,星安營銷頻繁,從Parr身上也挖掘了不少話題,他和池稚寧的CP聲勢就此壯大。
另一方面,師姐的EP提名年度最佳專輯,用實力沖淡了私生活方面的緋聞。公關總監鄭女士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大方拿出珍藏的香槟。
“我真是好久沒睡得這麽踏實了。”鄭女士舉着高腳杯,滿臉欣慰,“那頭的事解決了,小池發歌也順利,诶呀,怎麽會有這麽乖軟聽話不作怪的藝人呢?小池呀,你簡直是我職業生涯的福星。”
雖然Parr是經過師姐牽線來到靳城的,但得到他的認可,讓他願意配合營銷推廣,是池稚寧自己的能耐。鄭女士朝池稚寧飛了個吻,帶着姨母般的幸福笑容,将酒飲盡。
池稚寧哭笑不得地抿了一口酒。作為星安內部鄭總這一派的男女臺柱,自己就不說了,常年行走在風口浪尖,踏錯一步就能收獲好幾天的黑熱搜;師姐醜聞纏身,歷經波折,又因金主的事性情大變,出口成刀,如訪談、真人秀之流需要多說話的通告都不敢給她上。
鄭女士日常提着一顆心放不下,确實是辛苦。
幾人在公司的水吧裏小聚,王謙沒能請來師姐,只把師姐的小助理請了過來。工作時間合理遠離鈕祜祿師姐的威壓,小助理差點沒感動哭了,連吃了三塊小蛋糕以示感激。
池稚寧用小號在刷微博。
據站姐說,淩明桦近一周時間都在晟城出差,并發了一張機場照,上面是淩明桦昂首筆挺走在前列,後面跟着的也都西裝革履,別提排面有多足了。
模糊是模糊了點,可總比經濟版新聞強多了,粉絲久旱逢甘霖,不要錢似的吹噓起來,如“王霸之氣顯露無遺”“渣像素掩不住的絕世俊顏”。
池稚寧:“……”
饒是他這種聽慣了彩虹屁的人,都尬住了。
倒不是淩明桦擔不起這種級別的吹,只是這人氣場太盛也太冷,總覺得此類浮誇輕率之詞與他分屬不同次元。
要他說,天底下最美好的詞彙與淩明桦也不能完全匹配。
哦,看見淩明桦的照片,分心了。他的初衷是,研究淩明桦的路線,結合連叔的情報,看有沒有機會把鞭子偷回來。
現在看來,鞭子有很大的可能性在樂淩傳媒大樓裏。而淩明桦不在,他靠近那裏的機會是零。
那邊鄭女士還在滔滔不絕,大約是接連的低氣壓把她壓抑壞了,她攢了一堆槽要吐,将煩憂訴盡,鬥志留存,很快鄭女士就能重新站起來了!
楊純和王謙欲言又止,不忍破壞她此刻的快樂。小助理就單(沒)純(眼)得(色)多了,“鄭總您沒看手機嗎?小池參演的電影定檔了诶,沒見咱公司的通稿啊。”
“什麽電影?”鄭女士笑容未收,愉快地給自己倒酒。一手酒瓶一手酒杯,然後像被點了穴似的卡在那。
王謙用嘆惋的語氣說:“你可能不記得了,小池剛出道的時候簽過一部低成本電影。”
池稚寧剛出道時,雖然經過選秀有了些水花,可待遇并沒有好到哪兒去,那時的經紀人也不是厚道的主兒,沒等組合起步就一副要榨幹他們商業價值的架勢。成團初期,隊員們全部紮在野雞劇組裏賺快錢,池稚寧自然沒能幸免。
他參演的是一部小成本青春電影,飾演深情炮灰男三號。那年接連出了兩部高口碑青春題材電影,其中一部打破了年度票房紀錄,炒熱了市場。而風靡之下必出渣作,池稚寧參演的那部因主角故事線不符健康積極的價值觀念,甚至牽涉不倫關系,沒能過審,就此擱淺。
“所以,現在是怎麽過審的?”池稚寧疑惑。
“找那幾個至今查無此人的演員重新拍了,沒有不和諧內容。”
“還有這種操作?”池稚寧震驚了,再次疑惑,“但怎麽還有我參演?什麽時候的事?”
“保留你的鏡頭,才有賣點,誰知道會剪成什麽樣子。”楊純說得咬牙切齒,“我倒要看看是誰錢多燒得慌,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王謙臉色也不好看,“聽說當年那部電影裏有不少激情戲,現在技術這麽發達,萬一小池被換了頭……”
小助理咬了一口西瓜,吐字不清還要作耿直發言,“那就慘了,鄭總還有喝酒的心情嗎?”
鄭女士臉色灰敗,拿酒的手微微顫抖。她突然說:“我這要是年紀輕輕就用上太太靜心口服液,組織能給報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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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電影定檔于平安夜,還有一個多月,片方給自己留足了吸血營銷的時間。
王謙緊急與對方接洽,回來之後連連搖頭,直呼“好家夥”。
“片子的具體內容和尺度不予透露,沒得商量,連小池的鏡頭到底用了多少也問不出來。他們根本不怕砸錢,也不怕我們追責,這根本就是沖着小池來的吧。”
楊純刷着手機,說:“我看鄭總已經把前經紀人手段低劣不入流坑害手下藝人的通稿安排上了,她要小池回頭配合采訪賣一波慘。”
前經紀人因星安內部鬥争而離職,聽聞現在混得很慘,事情畢竟也是他惹的,鄭女士這一手痛打落水狗絲毫不用手軟。
“誰啊錢這麽多,居然盤活一部電影來拖我下水,這山雨欲來的氣息太重了點……”池稚寧倏地轉頭問楊純,“九殿下沒有指示嗎?”
楊純一噎。
不管網友怎麽玩梗,“九殿下”始終是她心頭的陰影,這種痛別人不會懂!
她任命地打開微博,一愣。
“快找鄭總,”楊純擡頭,又補充了一句,“太太靜心口服液買了嗎?”
倒不是絕對的壞消息。可對公關人員來說,一切不可控因素都有致命的可能。
為推廣池稚寧的兩首歌,星安才出了一大筆營銷費用,再說池稚寧跟Parr的CP也熱乎了一陣,無論從哪個角度說,他都不适合再上熱搜了。
但小池相關事,怎麽少得了九殿下。
所謂招不在新,管用就行。這人又又又一擲千金,使得《All right》在一個拼氪金實力的榜單上一騎絕塵,招來無數眼球。
更為致命的是,他發了一個表情包。
那是一個白褐毛發、藍眼睛的布偶貓,坐姿及面相看起來都極其霸總,偏偏配了十分致命的幾個字:【我失寵了?】
網友釋義,這是對P池CP粉的靈魂質問,九殿下親自下場清理邪|教了!
遂,有那麽幾個小圈子經歷了一場或正向或反向的震蕩。
不同的CP分和各家唯粉進行了無差別混戰,而“池稚寧”接連不斷的熱搜也引發了一定的負面效果。鄭女士苦着臉收下了楊純送的太太靜心口服液。
秘書小群裏,有位美麗的混血女郎瑟瑟發抖。
莉斯:【我的年假還夠嗎?我得出去避避風頭。】
瓊:【誰給你的勇氣拿老板的小號發微博?明知他在池少面前已經掉馬的情況下?】
莉斯:【那不是他問我怎麽延續CP的生命力嗎?就算他表情嚴肅得好像在談商業戰略部署,但我多貼心的人吶,會看不出他打池少的主意?當然給安排得一步到位了。】
萬元的草:【怕只怕你的人生也就此一步到位了。】
瓊:【薇薇出來了。】
莉斯:【怎麽樣?判我死刑還是死緩?】
薇:【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在做夢?】
萬元的草:【?】
莉斯:【我和你做的應該是同一個夢?】
萬元的草:【??】
瓊:【我也。老板要我們的表情包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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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明桦飛回靳城的消息,池稚寧倒不是通過個站得知的。
他收到了來自債主爸爸的召喚。
晚十點,一個十分微妙的時間點,池稚寧疑心有人圖謀不軌,趁夜行圈叉之事,義正辭嚴的表示了拒絕,連借口都不找:【很晚了,不好吧,名聲要緊,白天再說嘛。】
——明白了他對淩明桦的獨特,明白了淩明桦并不像大哥有一卡車的情人,他簡直把公屏打在得寸進尺上。
對面沉默片刻,發過來一張律師催款函。
池稚寧:【……地點?】
他被淩明桦的司機接去樂淩傳媒。沉夜裏寂靜無聲,走廊上只開着夜燈,池稚寧進電梯時,接了保镖餘隊長的電話。
“小池你去哪兒了?秦哥有東西給你。”
“我……有事,你放去我家吧。”
“不行啊,秦哥吩咐了必須第一時間交到你手上。”
池稚寧左右看看,想着讓餘隊長這種粗神經的人過來一趟也沒什麽——保镖們的腸子跟鋼管一樣直,只要沒被抓現場,他們決計不會往奸情上想。
給了餘隊長地址,池稚寧上到二十二層。
淩明桦把公司當家,休息室裏比之過去添了不少東西。他坐在沙發裏看電腦,見池稚寧進來,先算賬,“我記得有人說過要肉償債務,怕了?”
池稚寧關上門,慢吞吞轉過身來,從頭到腳把淩明桦打量一番,眼睛裏露出幾許亮色。
室內裝有智能控溫的新風系統,淩明桦只穿一件暗藍色睡袍,前襟敞着,關鍵部位也沒有任何遮擋。他赤足踩着地毯,腿部肌肉因坐姿微微隆起,線條流暢性感。
池稚寧原地不動,眼神漸漸有些發癡,雙唇抿起。
淩明桦冷哼一聲,一撂衣擺,蓋住大半。
他低低地說:“印象裏,你力氣不小。”
“呃,還行。”池稚寧不明所以。
“會按摩嗎?”
“……哥你覺得呢?”難道他不是生活自理已經用盡全部力氣了嗎?
“我想也是。”淩明桦神情冷峭,還帶了點難以形容的譏諷,微擡下颚,“來吧,随便捏。”
池稚寧:“……”
他發現淩明桦居然是認真的,更吃驚了。
淩明桦去外面放文件,池稚寧到浴室洗了把臉。剛關上水,聽見外面自己的手機在響,他生怕是秦黑大人,随手甩了甩水珠,就出來接。
“小少爺!我來了!”
手機裏和門外傳來同一道聲音,池稚寧開門出去,發現淩明桦把餘隊長放進了辦公室。
“東西在這!我走了!”
他風塵仆仆,來去如風。
淩明桦拿起餘隊長放下的盒子,語氣微妙,“小少爺?”
池稚寧已經不懼掉馬,還拖長音“诶”了聲。
皮的喲,引來男人一記腦瓜崩。
池稚寧笑了下,眉眼彎起,唇角的弧度直像溢散着甜味。
漏夜送達的禮物被一個玻璃瓶裝着,是一塊紅色的礦石,在燈光下瑩瑩發亮,十分漂亮。
池稚寧把木塞啓了,倒出來,捏在手裏,“哥你看——”
“小寧,”淩明桦拿着一個卡片,語氣格外嚴肅,“別碰它,快放下!”
“什麽?呃……”
他眼前倏地一黑。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池:來,肉償。
淩總(後退):你饞我身子!
淩總:來,侍寝!
小池(後退):守身如玉.jpg
親媽:呵,男人。
感謝在2020-10-05 11:56:55~2020-10-08 01:3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萃萃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