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所以有些小小的不解和吃驚。
炎無有擺擺手一笑,招呼汐顏,“這峨眉香茶涼了不香,趁熱喝……”
此時王姨娘房中,只喝了一口茶的王姨娘端起那甜白釉的茶盞猛地朝地上摔去,“哐啷”一聲,碎瓷片混合着茶水濺開,濺得一地都是。
“小蹄子,你是想燙死我是不是?你過來,過來……”王姨娘一邊柳眉倒豎得咬着牙罵人,一邊站起來将服侍端茶送水的小丫頭黃莺拉了過來,從頭上取下一根金簪,捏在手中,向那端着托盤的丫頭手上連着狠狠紮了幾下,那被紮之處立時冒出了血珠……
小丫頭黃莺端着托盤又不敢閃躲,只得尖聲哭喊着讨饒:“姨娘饒了奴婢這一遭兒罷,奴婢再不敢了……”
其實黃莺也不知道王姨娘今日是怎麽了?這茶還是平日那茶,泡得也不燙。可是今日為何她卻怒氣沖沖得對自己又打又罵呢?
又在黃莺身上狠狠拍打了兩下,王姨娘吼道:“滾!給我滾出去!”
黃莺端起托盤哭着往外跑,剛跑到門邊兒,又聽王姨娘惡狠狠在後邊兒喊:“慢着,把屋子裏給我收拾幹淨!”
于是黃莺只能折回去,将地上的碎瓷片都撿起來放到托盤中,又用塊絹子将地上的茶漬抹幹淨,收拾好了方流着淚退了出去。
等她出去後,王姨娘氣呼呼得去臨窗大炕邊坐下,重重地在炕桌上一拍。大炕上另一邊兒坐着的孫芸兒端着茶盞搖了要頭道:“婉桐,你這是何必呢?仔細怒氣傷身。”
“你不過來跟我說話,我還不知道這事兒。今日一早去那老對頭房裏請安,在她跟前站規矩,服侍她吃飯。我還想為何大姐兒和那丫頭沒有像往常一般來呢?原來竟是如此!這大姐兒要是去京城裏考了功名,那女人豈不是更是志得意滿,在這家裏頭地位越發的穩了。本來這兩年,老爺去她房中少了,如今這麽着,老爺也會因為大姐兒,對她的寵愛再次多起來。”王姨娘憤憤不已得說道。
原來今日孫芸兒從汐顏那裏出來,便到了王姨娘房中和她說話,把炎無憂要去京裏考女科的事對王姨娘說了。王姨娘聽了怒不可遏,才有了摔茶盞,打丫頭之事發生。
“其實,依我說,你罷手可好?這些都是命,何必要去逆天改命?你既是為了長松,長竹,如今穩穩當當過下去可不是好?”孫芸兒勸她。
王姨娘攥緊了手陰測測道:“可我不服氣,難不成我一世就做個妾?我的兒子們只能做庶子?那女人一輩子踩在我頭上?我不甘心,不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陰謀還是陽謀,這是個問題?
☆、54第五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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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二日,大雪。
一早起來,還在床上坐着,山茶進來挂起帳幕便說:“大奶奶,今日是大雪節氣,外頭果真下了好大雪呢。”
“今年的天氣倒有些古怪,立冬後一直到小雪也不曾下一些兒,總是幹冷。好在今日下了大雪,莊子上的農家也要好過些。不然這一直幹着,開了春兒莊稼就旱。”一起進來的臘梅一邊兒說一面去替汐顏拿了夾衣,淺紫棉裙,并淺紫色灰鼠皮襖來。
汐顏就笑着接話道:“所以老輩兒人說老了一句話,‘瑞雪兆豐年’,不就是這個理嗎?”一面說一面穿了衣裳起來。山茶又端了水進來服侍她洗漱,梳妝。然後用了早飯,山茶挑開西邊耳房挂着的夾板簾子,汐顏跨出門去。
一走到外頭站在廊子下,仰面看灰白的天空,那鵝毛大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着,院子裏的樹上和地上都積着雪,丫頭婆子們進出都打着油布傘,在雪地裏小心翼翼的走着。迎面一陣雪風吹來,只覺面兒上凍得生疼,汐顏不覺把手将懷中那黃銅手爐抱得緊了些。
“大奶奶走罷,這裏冷,久站仔細着了風寒就不好了。”山茶在後頭抱着汐顏的針線笸籮催。
汐顏應了聲“好”,擡腳順着廊子往前走,一邊兒走一邊兒還不舍得去看那下得如亂舞梨花一般的大雪,心中不禁想起去年下雪時和祖母看雪說笑得情景,一時間頗覺唏噓。進入正房正廳中,往書房中去,進書房中後竟然發現今日炎無憂來得比自己還早。自從月前她從鄧州回來後沒幾日,便說一日一日冷了,不讓汐顏再來書房中灑掃。只是讓自己房中大丫頭彩宣另外安排了小丫頭子每日辰時前便進書房中來打掃,讓汐顏在書房中陪着磨墨,間或也教她認字。
“姑娘今日來得好早。”汐顏将手中的手爐放到鋪了厚厚錦褥的書房中角落處的一張羅漢床上,轉身過來向着炎無憂蹲身一禮。山茶也将那針線笸籮放了,向這炎無憂蹲身道福後退了出去。
炎無憂等山茶出去了後便含笑說:“今日一早就醒了,知道下了雪,心中歡喜,讓丫頭們去後頭園子裏看了看,說紅梅花開了,還折了一枝放在我房中的梅瓶中了。我想起這是今年頭一遭兒開的梅花,便讓人把那枝梅花孝敬我娘去了。你瞧,我這書房中也有個梅瓶,也該擺上一枝梅花,所以特地早早地來等你,想教你陪着我去折幾枝梅花,回頭你那房中也可擺上一枝賞玩。”
這一月多來,炎無憂對慕汐顏總是溫和有禮,又十分的體貼入微。讓汐顏一顆茫然無措慌亂惶恐的心漸漸的平複下來,而且那種在炎無憂身邊兒呆着的安定和舒适感一日比一日強,到如今已是根本舍不得離開,更別說是想斷掉對她的那種留戀和喜歡,盡管汐顏知道這是一種不被允許的感情。
她也曾掙紮和躲避,可是那樣做後,一看到眼前這個人,一走到她身邊兒,便會不由自主得被更強的吸引。晚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只會更強得想這個人。明知這人這情,就似那砒霜一樣,是一種毒藥,可她甘之如饴,無法自拔。
如今她這樣清淺笑着邀自己一起去摘梅花,汐顏無法拒絕,甚至有些雀躍,和她一起踏雪賞梅,多麽美好。就算是将來她離開自己去了京城,金榜題名,名揚天下,登上那自己只能仰望的青雲路,她在九天之上,自己卑微如蝼蟻,可有這樣美好的日子可以回憶,對自己來說不也是一種極為珍貴的回憶和安慰麽?
汐顏唇邊扶起一抹淺笑點頭,“好,我們走。”
炎無憂走過來,将一件大紅牡丹團花披風給她穿上,自己穿了銀狐輕裘披風,又拿了灰鼠昭君套給汐顏戴在頭上。
“你不冷麽?”汐顏見她不戴那昭君套便問。
炎無憂笑一笑指一指自己頭上,這才瞧見她梳了個道士般的高髻,身上穿了件象牙白工筆山水樓臺錦緞直綴,腰間系着白玉帶,腳下穿了皮靴。
汐顏噗嗤一笑道:“怪不得才将一進來我就覺得姑娘今日有些不一樣,原來是穿了男子的服飾。我倒想問,這些衣服是哪裏來的?”
“以前你沒來之前,也曾和慶成郡主偷着出去玩,那丫頭置辦下的,為着穿男子的衣衫在外頭行走方便些。怎麽了,是不是看着奇怪?”炎無憂一邊說,一邊讓汐顏坐下,又拿了雙木屐出來,讓汐顏系在繡鞋下面。
汐顏将木屐穿在繡鞋上便看着炎無憂打趣道:“是有些奇怪,姑娘穿上這一身若是出去到市井中逛上一圈兒,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兒要芳心暗許,也不知道有多少婦人想讓你做東床快婿呢。”
炎無憂搖搖頭笑着不語,将一頂竹笠拿在手中,向汐顏伸出手去道:“我們走罷。”
汐顏略頓了下,将手伸到炎無憂手中,由她握着。一握之下,只覺好奇,這麽冷的天,她的手卻是熱熱的,和以前那微涼之感不同。
握着慕汐顏的手,炎無憂忽然帶着半開玩笑的口氣問:“汐顏,若是你是那市井中的女孩兒,也會像別的看見我的女孩兒一樣芳心暗許麽?”
汐顏羞赧,心想,她怎麽就這樣問,也怪自己說什麽不好,偏說那些把自己也兜進去的話。自己早就對她芳心暗許了,但卻不能說出口。如今她用這樣的口氣問自己,可是探自己的心意麽?
“嗯……”汐顏輕輕點了點頭,只覺耳尖發熱。
炎無憂唇邊笑意更深,驀然将她的手緊握住,拉着她往屋外快步而去。走到廊子下,有彩書和彩桃在外頭等着,手中各自拿了一把油布傘。又有彩宣上前将那竹笠給炎無憂戴上。
“只叫小丫頭捧着梅瓶遠遠的跟着,你們不用去。”炎無憂接過彩書手中的一把油布傘吩咐道。
彩宣等人只好答應,不免千叮囑萬叮囑小心路滑,仔細摔着等話。
炎無憂撐起傘,依舊牽了她的手,兩人肩并肩踏雪出了院子,往後頭花園中去,身後跟着三個捧着梅瓶的小丫頭。
進到後頭花園中,穿過園中鋪滿雪的青石小徑,轉過特意堆砌的小山一角,眼前豁然出現一片梅林,紅梅鬥雪,一樹樹火一般豔紅的梅花在雪中傲然怒放。
“呀,這梅花開得真好!”汐顏站在梅林邊兒上笑贊道。
炎無憂心情也頗為敞快,便對身後跟來的三個捧着梅瓶的小丫頭道:“你們就在此稍等,我和汐顏姑娘進去折幾枝梅花來。”
話畢,仍是牽了汐顏的手,一手舉着傘,兩個人往梅林中去。這一片梅林也有數十棵,花開得正盛。忖着依然紛紛揚揚下着的雪,顯得分外精神。
兩人一邊賞玩,一邊說笑。過了好一會兒,兩人走到梅林中間,汐顏忽然指着一株碗口粗的梅樹說:“姑娘,我瞧這一棵梅樹上有一枝開得甚好,我們不如折一枝。”
炎無憂順着她的手指之處看過去,只見在那梅枝上有枝梅開得極為繁盛,錯落有致,倒真還不錯,便說:“那我替你折下來。”
誰知汐顏卻說:“今日我興致高,想自己折一枝給姑娘擺放在書房中賞玩。”
炎無憂聽她這樣說,自然是高興她想着自己,賞玩汐顏折的梅花似乎別有一番情趣,便說,“那好,你去折來。”
汐顏走上前兩步,踮着腳去折那枝梅花,誰知卻差一點夠到。于是汐顏四面看看,在樹下發現了一塊不大的石塊,便去捧起,放到梅枝下,擡腳踩了上去,再伸手去夠那枝梅花。這一回,一下就夠到了她看上的那枝梅花,于是便使勁往下一拉。
撲簌簌一陣雪花從梅枝上灑落下來,迷了她的眼,汐顏禁不住“呀”一聲輕聲驚呼出聲。穿着木屐的腳在那踩着的濕漉漉的青色石塊上一滑,眼見她便要跌倒在地。一顆心驟然提起時,誰知并沒有意料中那樣跌倒在冷硬的雪地上,而是跌進了一個暖而軟的懷抱。
“仔細摔着……”一個清冽而溫和的聲音響起在汐顏耳畔,帶着滿滿的關切,帶着呼出的一團熱氣,拂在她耳孔中。
汐顏只覺那被她熱氣拂着的那處耳朵一陣麻癢,然後從耳朵處極快的散開去,半邊身子都酥了。要不是炎無憂用一只手緊緊的環住自己的腰肢,自己定會站不穩而摔倒在地。
仰起頭來,向将自己擁在懷中,緊緊抱着的人看去。只見她撐着傘,傘外雪花依舊在紛紛揚揚的翻飛着飄下,她好看的深邃的幽潭般漆黑的眼眸中,那眸色極深極暗,讓自己一看之下,便再轉不開眼,只被她席卷着陷落其中,腦中發暈,心劇烈的咚咚亂跳,身子軟得不行。
炎無憂看向伏在自己懷中,被自己擁着的人,那小鹿般圓而清澈的眼癡癡得看着自己,纖長微卷的長睫上還沾有些許的雪粒,微微抖動着。纖巧的鼻尖上也有幾點雪粒,讓她顯得很是可愛。似乎因為剛才失足墜下的驚呼,水潤粉嫩的檀口微微張開,露出口中潔白的貝齒,粉色晶瑩的一點兒小舌……
看到她那粉色的小舌,炎無憂只覺腦中似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身子中瞬間有股火焰席卷了全身,那火焰炙烤着喉舌,異常滾燙,咆哮着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眼前之人強烈地吸引着她,炎無憂俯首下去,在汐顏唇上輕輕一吻。
汐顏那圓圓的眼睜得更大,只覺從炎無憂滾燙的紅唇印上自己的時,自己腦中全是虛無,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身子不斷發着抖,全身無力,心如擂鼓。
一碰之下,兩人都是劇烈的一抖,一霎時滾燙起來的氣息瘋狂湧入彼此鼻間。梅林中不知什麽鳥忽地驚起撲哧哧掠過兩人頭頂。汐顏猛地驚醒,滿臉緋紅,羞得不行,用力推開炎無憂往梅林外走,卻被炎無憂三兩步追上,從後将她緊緊擁在懷中。
“汐顏,別走,我……我喜歡你,想和你一世都在一起……”炎無憂喃喃地在慕汐顏耳邊深情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啊,總算表白了O(n_n)O~
☆、55第五十四回
這話似驚雷炸響,電龍裂空,汐顏被震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開。
風送梅香,雪似碎玉。一柄橘黃色油布傘滾落在兩人腳邊。
明明心中很是歡喜,可為什麽卻想哭?原來,原來,她和自己一樣。她說,她要一世和自己一起,這是她的承諾,這是她的心意麽?雖然今日自己得了她這這句話,心中說不出的滿足和安定,但仍然是很怕很怕,怕前路難行,怕世人不許。而且這人又是如此的貌美出色,汐顏也怕自己配不上她。
“姑娘……大奶奶……”
從梅林外似乎傳來了丫頭彩宣的喊聲。
汐顏忙将炎無憂擁住自己的手解開,從袖中掏出絹子擦了擦臉上的雪粒和眼角的淚。炎無憂也将地上的油布傘撿起來,撐在汐顏頭上,微帶些羞澀将汐顏手中的絹子扯過去柔聲道:“我替你擦……”
炎無憂仔細得替汐顏将頭上沾上的雪花擦掉,一面輕聲道:“才将我瞧見你哭了,是我太莽撞了,吓着你了……”
汐顏低頭抿唇,頓了頓方說:“不怪你,我是歡喜……”
“哦?”炎無憂看向慕汐顏,唇角微彎,從她這半句話裏似是明白了什麽,即刻心情大好,“汐顏,你拿着傘,我替你去折那枝梅花。”
汐顏點頭,接過炎無憂遞過來的傘,看炎無憂去折自己自己瞧上的那枝梅花。才把那枝梅花折下來,卻見彩宣和彩桃兩個炎無憂房中的丫頭撐了油布傘穿過梅林,走到了兩人跟前。
炎無憂手中拿着剛折下來的那枝梅花,看見彩宣和彩桃就有些不高興,冷了臉子問:“不是叫你們別來麽?怎的又來了?”
只見彩宣上前來欠身道:“是夫人知道你和大奶奶到這後頭園子裏來折梅花,跟前沒帶人,不放心,特意讓奴婢們來跟前服侍着。”
“我娘是怎麽知道的,我才和汐顏到這裏一會兒?”炎無憂繼續有些不悅得問。
彩宣又答:“今日一早姑娘讓人送了枝梅花到前頭夫人房中,夫人高興,恰巧那時普渡庵的靜真師父帶了小姑子來與夫人商量這月十七日,阿彌陀佛聖誕的佛事。見了姑娘送去的梅花,便贊不絕口得誇獎姑娘孝順。于是夫人一高興便親自帶了丫頭婆子們來姑娘房中瞧姑娘,誰知來到後才知道姑娘和大奶奶去園子中折梅花去了,于是吩咐奴婢們來姑娘和大奶奶跟前,說下雪,園子中滑,怕摔着,叫我和彩桃緊趕着來伺候着。”
炎無憂聽完便說了句:“原來如此,只是靜真師父還真是熱衷佛事,這頂風冒雪的也來。”
汐顏在一旁聽了卻有些嗔怪炎無憂道:“姑娘這話說得就有些不敬佛了,你忘了這一日可是半月前我們随婆婆去普渡庵上香時,靜真師父原就和婆婆定下的。如今人家按約定而來,你卻這般說,佛祖聽見了定要不喜歡了。”
炎無憂赧然得看汐顏一眼,轉臉過去吩咐彩宣和彩桃:“既然你們兩個來了,便替我們去折兩枝梅花罷,省得我們動手。”
彩宣和彩桃應了将手中的傘收起,各自去梅林中尋開得好的梅花,等兩人走開,炎無憂便湊到汐顏耳邊打趣道:“佛祖聽見喜歡不喜歡我不管,我只怕你聽見不喜歡。你就是我心裏的阿彌陀佛,萬不能不敬……”
汐顏聽她這話想笑,心中又莫名的感動,終是板了臉道:“姑娘忒不敬佛祖了,我人小福薄,可經不起你這一比。我可是十分虔誠得信佛呢,你再這麽着,我要替佛祖罰你。”
炎無憂促狹得笑,“我的佛祖,你想怎麽罰我,這會兒說來我聽聽,也叫我心中有底。不然回去費了心思猜,必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
汐顏拿她無法,便背過身去嘟囔道:“我再不理你了……”
炎無憂見狀便伸手輕輕拉一拉她袖子低聲哄她:“好人,我再不敢亂說了,頭裏是我胡說,你繞我這一遭兒罷。”
汐顏梗着脖子不為所動,炎無憂只得繞到她身前,一面将手中那枝折下的梅花往她手中遞,一面繼續含笑軟聲道:“你瞧,這枝你看上的梅花多好看,回去插了瓶放書房中我們一起賞玩可好?”
看炎無憂那絕色的容顏在面前這枝繁盛的梅花映忖下美得令人目眩,且又淺淺笑着,更讓人心醉神迷,汐顏只覺心砰砰得加快跳動起來。
“好……”汐顏呆呆得小聲答道,随即伸了手去接過那枝梅花,一雙眼卻是看着炎無憂轉都不轉。
見眼前這丫頭看着自己又發起呆來,炎無憂卻很有些得意和歡喜,心道,只要她喜歡看自己,被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那麽這小媳婦兒終究會投懷送抱,終究會屬于自己。忽地,她覺得自己似是對眼前這丫頭有了欲求,這有些龌龊啊。可是一想起才将自己的唇貼上她的時,那麽軟,那麽暖,那麽滑,還有她那讓自己看了一眼就要失控的粉色晶瑩的小舌,那欲求便再次在身子之中蠢蠢欲動起來。
“姑娘,大奶奶,你瞧我們折得這兩枝梅花可好看?”彩宣和彩桃結伴一起向兩人走來,笑望着兩人問道。
炎無憂忙将心中的火熱壓下,汐顏也回過神來,明白了自己剛才的失态,不由得忙拿着手中那枝梅花轉身看向彩宣和彩桃道:“很好看呢……”
“不錯。”炎無憂也贊了一句,随即便去牽了汐顏的手道:“我們回去罷。”
汐顏有些小小的羞意,任由她牽着自己的手,手中拿着梅花往梅林外走。彩宣和彩桃手中各拿着一枝梅跟在兩人身後往外頭行去。走到梅林外頭時,炎無憂便讓捧着梅瓶的三個小丫頭來将三枝梅花插了瓶,一行人往前頭院子去。
進到自己院子的正房正廳中,卻見普渡庵的靜真帶着兩個小姑子正坐着陪羅氏說話。炎無憂和慕汐顏見了禮,各自回房去換了衣裳再到廳中陪坐說些閑話。
靜真從羅氏口中也知道了炎無憂過了年二月要去京城裏應試,先是雙手合十宣了佛號,方說:“府上從夫人到各房姨娘都是敬佛的,姑娘和大奶奶更不必說,這月十七日的阿彌陀佛聖誕至為要緊,這佛事做了,保管姑娘得阿彌陀佛的保佑,來年去京裏定當金榜題名,就是考上個狀元也是有的……”
羅氏在一旁聽了此話笑得合不攏嘴,便說:“十七日的佛事我定當帶府中內眷來你那裏燒香禮佛。昨兒夜裏聽老爺說,萬歲爺今年也叫天下的寺廟在十七日為太子祈福,祛病消災呢。”
炎無憂聽了便問羅氏:“娘,你這話是從何處聽來的?”
“自然是朝廷下來的旨意,娘豈能胡說。”羅氏接話道。
屋內燒着地龍,偶然有火星“啪”得一聲嘣炸開來,卻被蓋在上頭的銅絲網給罩住。正廳中暖意融融。炎無憂盯着那銅絲網罩陷入了沉思。
燕京城。紫辰殿。
宣文帝羽承極半坐在龍床上,倚靠着明黃色盤龍大迎枕,看着紫辰殿角地龍噼啪嘣炸開的火星,聽太醫院醫正柳暢禀告着太子的病情,間或咳嗽上一兩聲。
一刻鐘後,說完太子病情的柳暢畢恭畢敬得将一個小冊子雙手捧在手中躬身道:“陛下,這是太子的脈案和太醫院開具的藥方。”
皇帝又咳嗽一聲,對身旁伺立的一位太監揮了揮手,“鄭六,去……”
“是,萬歲爺。”那叫鄭六的太監欠了欠身,快步走到柳暢跟前接過了那小冊子,再轉身快步走到皇帝龍床跟前,彎下腰去恭敬地将那小冊子奉上。
皇帝拿起那小冊子從頭到尾細細地看過一番,最後指了指那後頭開具的藥方說:“柳暢,朕覺得這一味紅花應換做鹿茸……”
柳暢聽了默不作聲,太子久病,纏綿病榻不起,适才對皇帝禀告病情時,說得是若是太子立春這病勢有氣色,便能再捱上一年。但若是用了皇帝所說的那鹿茸,虛透了的身子哪裏經得住如此大補。這一補下去……
豆大的冷汗一顆顆得凝聚在柳暢的額頭,紫辰殿內的如春暖意對他來說,卻是陣陣刺骨的寒意。想起剛進大殿內拜見皇帝時,見他平日一慣青白的臉如今卻詭異的現出紫紅色,咳嗽伴着氣喘,聽起來并不算嚴重,但那咳嗽聲卻是帶着嗡嗡的回響。今年立秋後,皇帝和太子相繼病倒,皇帝犯得這舊疾每隔兩三年總要犯上一次,今年似乎特別厲害。太醫們都惶恐不已,兩人的病都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可對上都只能說不妨事,開了春兒病松了就能好了,到底是怎麽的衆人心頭雪亮。
見柳暢埋頭不吭聲,皇帝重重得咳嗽了一聲,然後冷冷喊了聲:“柳暢……”
“臣在。”柳暢戰戰兢兢得應道,随即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
皇帝将那小冊子遞給身旁伺立的太監鄭六,轉臉看着柳暢沉聲道:“你聽清楚朕的話了麽?”
“聽,聽清楚了。臣遵旨。”柳暢低聲道。
大殿內沉寂了良久,皇帝最終疲憊道:“去罷。”
鄭六應了聲,“是,萬歲爺。”随即拿了那小冊子走到柳暢跟前遞給他,尖着嗓子道:“柳大人,請罷。”
柳暢向上深深躬身下去一拜,“陛下,臣告退。”
皇帝并未出聲,柳暢也不敢再說話,更不敢擡起頭來看,只能卻步随着鄭六退出紫辰殿。一出殿來,迎面北風卷着鵝毛大雪撲面而來,凍得柳暢從內到外都成了一根冰棱兒,止不住得瑟瑟發抖。
☆、56第五十五回
十一月十七日,阿彌陀佛聖誕。
雪後天晴,陽光燦然。炎府內的一衆內眷在羅氏的帶領下出府上轎,一行人迤逦往洛州城南的普渡庵而去。進到普渡庵中,管家炎澤令府中小厮們将施舍的香蠟油紙等擡了進去。靜真領着衆人去佛殿內上香禮佛。
上完香後,靜真又領着衆人去靜室內休憩吃茶。汐顏才喝了一口茶,有送茶的小姑子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素清讓我帶話給施主,說她在觀音殿外頭等你,有話和你說。”
汐顏想起幾日前和素清在炎府內說話時,說起想繡一副觀音菩薩的像,讓她幫自己臨摹畫一幅觀音像,這會兒她叫小姑子傳話給自己,莫不是已經畫好了?
于是便見她對那送茶來的小姑子說,“煩小師父出去對她說,我就來。”
那小姑子應了托了茶盤出去了。汐顏便站起來向羅氏道:“婆婆,我前幾日讓這庵裏的小師父素清幫我臨摹一副觀音像,想繡了捐給廟裏,表我些微敬佛禮佛之心。這會兒我想去看看,看那畫像可畫好了?”
羅氏笑道:“難為你如此虔誠,你去罷……”
汐顏應了聲“好”,又向王姨娘等人略微欠身致意,便向靜室外走去。到了外頭,只見不遠處的觀音殿外立着一個消瘦的身影,正是兒時玩友夏荷香,如今的小尼姑素清。
見汐顏走過來,素清忙向着她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南無阿彌陀佛”,方含笑道:“施主來得好快,我才讓人來與你傳了話,轉眼你就來了。”
“你這麽叫我,讓我很是不适。你還是叫我小名三妮好些。”汐顏玩笑道。
素清欠身,“那恭敬不如從命,我便還是叫你三妮罷,你也叫我荷香。”
“荷香,你叫我來,可是你替我臨摹的那觀音大士的像已畫好了?”汐顏問。
素清點頭,“對,我正是臨摹的這庵中的觀音菩薩。走,随我到我後頭禪房中去,我将那畫像拿給你。”
于是素清在前引路,汐顏跟在她身後,一路往普通庵後面園子中去。原來這普渡庵中的姑子們所居住的禪房都建在後園中,四散分布在園中各處。
雪後的普渡庵後園中,地上和枯樹上都積着雪,只是園中通往各處的石板路倒是清掃了積雪,石板上只有微少的積雪。汐顏和素清走了一會兒,只見路上積雪化開,石板路上有了些淺淺的小水坑。
素清皺了皺眉道:“三妮,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去拿兩雙木屐來穿。就這麽着去,怕鞋襪都給浸濕了。”
“好,你去罷,我在這裏等你。”汐顏站住對素清揮了揮手。素清轉身一徑去了,汐顏無聊四面打量這周圍普渡庵的後園。在這條通往素清禪房的石板路旁是一些桃樹和梨樹,此刻都是光禿禿的,樹枝上挂着一條條的雪條兒,冬日陽光灑在上邊兒,微微反射出些晶瑩來。樹林中間或有一聲不知名的鳥叫,顯得這雪後園林分外寂靜。
等了好一會兒,搓一搓手,汐顏将手攏進袖中,往後看一看,見素清還未來,卻瞧見在離此不遠處的右邊小路盡頭開了些杏黃色的臘梅,不覺一時興起,小心得避開那小路上化開的積雪形成的水坑兒往那開了臘梅的地方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那一樹臘梅花跟前,冷不防路旁的枯樹林中人影一晃,走出一人來,擋住汐顏的路,笑嘻嘻向她躬身一揖道:“小可王大元見過小娘子。”
汐顏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吓了一大跳,一只手撫在胸前,定睛細看眼前攔住去路的人,見他穿一身寶藍底玄色步步高升團花直綴,頭戴萬字巾,腳下穿着直筒皮靴,正是那日在王姨娘房中遇到的青年男子,被王姨娘稱作自家侄兒的便是此人。
心中起疑怎會在這裏碰見此人,明明每次到這普渡庵禮佛之時,主持靜真都要讓庵中的姑子們将其他的香客攆出去的。
懶得和這人說一句話,汐顏轉身便欲往來路行去。誰想那王大元卻喊了聲:“小娘子且慢,你瞧這是什麽?”
汐顏轉身之際,恍眼看到他從袖中掏出了一方鵝黃色的絹子來,粗看之下,覺得有些眼熟。但此時在這人影兒也見不着的普渡庵後園中,即使她覺得那絹子有些蹊跷,但也不想在此久留,孤男寡女,怕被人瞧了去,說不清楚。
于是慕汐顏擡腳便走,誰料那王大元卻趕上來将她的衣袖一拉,口中道:“慕氏汐顏,這絹子上這幾個字委實繡得好呢……”
這句話入耳,汐顏猛地想起來,這絹子正是那一日去王姨娘房裏教那黃五娘自己的雙股針法時,黃五娘掏出一方鵝黃絹子來,讓自己在上頭繡幾個字。她記得那日繡好後,黃五娘說要帶回去給淩羅閣中的姐妹們看,讓別人羨慕一番的。可是如今這絹子怎會在這王大元手中。繡了自己名字的絹子落在這麽一個男子手中,若是他拿着這絹子四處去混說,豈不是對自己的清譽有損麽。
還有自己這會兒名義上是炎無憂的媳婦兒,外頭這麽說起來也會讓炎無憂面兒上過不去。再說,自己和她兩情相悅,心心相印,也是把她當成俗世中“夫君”那樣看,又怎肯和這樣一個對自己居心不良的男子扯上關系。
此刻被王大元扯住了衣袖汐顏心中又羞又怒,便轉過身去氣憤得喝道:“放手!你這登徒子,快将我的絹子還我!”
一面說,一面伸手去奪那絹子。誰料王大元卻似早知她會來搶奪手中的絹子一般,将手一揚,汐顏一抓之下卻落空了。
王大元似是故意逗汐顏玩一般,只是将手中絹子舉高,引得她踮起腳來搶那絹子。
汐顏幾番夠不着,一個腳下不穩,竟然載倒在了王大元懷中。這一下,汐顏回過神來,驚急之下,便欲往後猛退。誰料王大元卻一把撈住她,在她耳邊兒調笑道:“小娘子這是怎麽了,口中那般無情,這會兒卻是投懷送抱。我實話與你說了罷,自見到小娘子那刻起,我對你就一見傾心,此生發誓非小娘子不娶,願等上三年,等你從炎府中出來,小可定當上門求娶……”
“放開,你放開我……”汐顏驚怒交集,雙手使勁得去推王大元,欲從他懷中掙紮出去。王大元卻獰笑着不松手。
忽地,從汐顏身後不遠處的小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說笑聲。王大元瞥見後不由得勾唇一笑,将那高覺着絹子的手放下對慕汐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