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兩人重新坐回座位上,早讀早已經開始了。
高三不像高一高二那麽輕松,從一開始就進入了高考的備戰之中,黑板的右上角用紅色粉筆寫着醒目的高考倒計時,刺激着這些剛從假期回歸校園生活的高三學子們,讓他們崩起了緊張的神經。
也不需要教師監督,自覺的就各自翻開資料書複習或者刷題綱。
季淮仿佛就不擔心自己可能會高考失利,收拾好課本以後,腰一彎頭一埋又睡了過去。
見此林以深只能默默将剛昨晚連夜做好的化學筆記收起來,默默換上了一套王後雄。
八月清晨的太陽正是最為豔烈的時候,曬在皮膚上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的灼熱。教室裏的老吊扇轉動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陣陣涼風多少驅散了些熱氣。
林以深不知不覺的刷完了一張卷子,解完最後一道大題,他才滿意的停下筆甩了甩微微發酸的手腕。身側的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穩,挪了挪身子将臉露了出來,正好側面向着他。
陽光落在季淮仿佛獨得造物主偏愛的眉眼上,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上的細軟絨毛暈開點點光斑,臉上找不到一絲瑕疵,緊閉的雙眼掩蓋了慣有的戻氣和暴躁,也只有緊鎖的眉頭張示着Alpha的本質。
林以深看着他出了神,心底忍不住感嘆,長得那麽好看一個人,怎麽就偏偏養了一身狗脾氣?
早休的鈴聲剛響起,剛剛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學生,立刻就收不住暑假裏玩瘋了的性子,只是還沒來得及撒歡,老班張女士準時走進教室。
剛支棱起來的學生們霎時安靜如雞,臉上如喪考妣。
一看到她就知道肯定沒有好事!
張敏張女士是位女性Alpha,和其他A一樣,也是個直性子爆脾氣。她一拍講臺,大吼一聲:“挎着一張賣身葬父的臉幹什麽?十天假期還沒讓你們瘋夠?都是上了高三的人了,怎麽玩心還沒收起來?就你們這個樣子,還怎麽考出一個好的成績好的大學!”
礙于張女士過往兩年的淫/威,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跟她對着幹,一個個縮着脖子不敢吭聲。連趴着的季淮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單手撐起了腦袋,神情恹恹的,眼底壓着戻氣,一副被打擾睡眠極度不滿馬上就要爆發的樣子。
林以深不敢說十分了解同桌,但他知道按照季淮的狗脾氣,當場跟張女士幹起來的事情他真的能做得出來。
兩個Alpha真用信息素針鋒相對,他這個離季淮最近的Beta肯定要遭池魚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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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有腺體但卻沒有信息素,也沒有情熱期和易感期,但他們依舊可以聞到信息素的味道,只是他們無法分辨出AO信息素中的情緒變化和傳遞的信息。
同理,AO的信息素一樣對Beta有一定的影響。Omega的信息素也能引誘Beta,與之相反的Alpha的信息素卻會讓Beta感受到不可自控的壓迫和臣服感。
林以深的體質并不是很好,真鬧起來,可能這兩個Alpha還沒什麽事,他卻先被擡去醫務室了。
他忍不住頻頻偷看季淮,做好了季淮站起來就立馬從後門奪門而出的心理準備。
他像小老鼠一樣鬼鬼祟祟的目光實在強烈,季淮想要當做沒發現都難。
在他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的時候,當場被季淮抓包。
兩人四目相對,林以深心虛又害怕的側過臉,假裝無事發生。
季淮盯着林以深後腦勺的發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煩躁的啧了一聲,剛好被講臺上激情開麥的張女士聽到。
她微微眯起雙眼,皮笑肉不笑的點了季淮的名:“季同學,你這态度,是覺得老師有哪裏說得不對嗎?”
季淮坐直了身體,嘴唇緊抿,眼神屬實說不上和善。
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要發怒的前兆,而張女士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兩位Alpha針尖對麥芒,無形的戰争硝煙彌漫,原本就安靜的教室頓時連呼吸聲都要聽不見了。
林以深大氣不敢喘,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
他都已經做好了等會從醫務室裏醒來的心理準備了,結果卻聽到季淮一改之前的嚣張跋扈,語調懶散的說:“沒有。”
向來不服就幹的校霸居然破天荒的認了下風,這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張女士也深感意外,她自知過猶不及,不痛不癢的說了兩句,這事就算過去了。
有了這個插曲,張女士收斂了些許,終于态度平和的說起了正事。
“從今天開始,除了每周一次體育課,其他文化課全部取消了。”
“別說我沒給你們時間,這三天給我好好複習,周四周五開始第一次摸底考試,成績下滑得厲害的……”
張女士停頓了一下,眯起雙眼陰恻恻地接着道:“都給我掃一個星期的廁所!”
打擊接二連三,臺下學生一片哀嚎。
張女士沒有絲毫同情心,踩着高跟鞋趾高氣昂的出了教室。
教室裏氣氛萎靡了許久,随着上課鈴聲響起,學生們只能接受即将到來的命運。
第一節課就是化學,林以深支棱直了腰板,将剛剛收起的化學筆記又拿了出來。眼角餘光不自覺的向身側撇去,果然又看到季淮在埋頭睡覺。
他不由得心裏嘀咕:怎麽感覺季淮今天好像特別困?是不是生病了?
他忍不住看了又看,頻頻走神讓化學老師逮個正着,被點名道:“林以深,這道題你上來解一下。”
林以深鬧了個紅臉,蹭得站起來大步走上講臺,黑板上的題目他昨晚才預習過,會做。
刷刷的将題目解答完,他低頭悄悄挑眉,等着被表揚。
化學老師看了一眼,打趣道:“不錯,做對了,記得好好聽課,再走神下一題可就不一定會了。”
引得班裏哄堂大笑。
林以深羞得耳垂發燙,得到老師首肯以後,逃也似的回到了坐位。之後午休之前的幾節課,他都目不斜視嚴陣以待,生怕再被點名批評。
午休鈴聲響起,被關押了一早上的學生頓時像出籠放風的鳥雀,一陣呼嘯就跑了個沒影。
林以深收拾着課本筆記,李向從前排向他走來。
“班長回來再收吧,今天食堂有紅燒肉,去慢了等會兒就都被那些牲口搶完了。”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都吃得特別的多,食堂裏的紅燒肉都是限量的,走慢了估計湯汁都沒得剩。
“你早不說!”
林以深一聽,立刻筆記也不收了,全部一股腦塞進了桌肚裏,扯着李向跑得比他還急。
李向被他扯得踉踉跄跄,忙驚呼道:“班長你慢點!我都走不穩了!”
“哎呀你真麻煩。”
少年打鬧的聲音由近及遠,教室裏很快就冷清了下去,只剩下仍在睡覺的季淮。
過了半晌,趴着的人緩緩擡起頭來,陰沉沉的目光死死盯着半敞開的教室門,腮幫繃緊,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吃過飯後李向鬧着要喝他的芋泥波波奶綠,林以深被他拉着去了奶茶店,點單的時候腦海裏突然閃過季淮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就多點了一杯。
同桌好像都沒有下來吃飯,腦海裏飛速閃過這個念頭,回過神來,他已經多點了一份三明治。
李向歡歡喜喜的吸溜一口奶茶,回頭就看見林以深手裏的兩杯奶茶和一份加量大三明治,傻眼了。
“班長,你還沒吃飽嗎?”
都吃了兩碗飯了。
李向滿眼佩服的看着他,緩緩豎起大拇指。
“沒想到你還是個大胃王,失敬失敬。”
林以深:“……”
毀滅吧,不想解釋。
午休時間有足足兩個小時,多數學生都選擇回宿舍午休。林以深回來得快,教室裏還是只有季淮一個人。
他沒有立刻進教室,而是趴在護欄上,咬着吸管糾結得清秀的五官都擰了起來。
突然給沒什麽交情的同桌帶午餐,是不是太奇怪了?而且就季淮那個狗脾氣,萬一非但不領情,還發起床氣揍自己怎麽辦?
要不還是算了吧……
他緊了緊捏着塑料袋耳朵的手,透過窗戶看了一眼趴着人。
季淮眉頭緊鎖,臉色泛着病态的紅暈,左手枕着腦袋,右手伸到桌下,像是捂着胃。
一看就非常不舒服。
林以深就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見不得別人不好。
他想:再怎麽說我也是班長,作為班長關心一下生病的同學怎麽了?有問題嗎?沒問題。
于是,一杯奶茶和一份三明治被放在了季淮桌面的空位上。
他動作很輕,沒有吵醒季淮。
他悄悄松口氣,然後像是做賊一樣蹑手蹑腳的出了教室,深藏功與名。
正午的太陽穿透窗戶的玻璃,曬在皮膚上有種灼傷感,老舊的吊扇依舊在嘎吱嘎吱轉着,兢兢業業的帶來陣陣裹着悶熱暑氣的風。
趴着的人動了動,良久才伸出右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冰涼涼的奶茶杯。
冰冷的溫度穿透掌心直達心底,心底無端的煩躁意外的被磨平,季淮嘴角微微上揚。
“真蠢。”
作者有話說:
有些人嘴上罵着蠢,心裏美得很,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