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休過後,林以深卡着上課前五分鐘的點踩進教室,目光下意識就越過班級裏的汲汲人頭,精準落在季淮的腦勺上。
被他放在桌子上的奶茶和三明治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被扔了還是吃掉了。
那畢竟花了他不少零花錢,還是挺在意去向的。
他慢騰騰的回了自己座位,這次季淮給他留了進去的空隙,只有十幾厘米的寬度,但好在他長得瘦,側身勉強能過。
在他落座後一秒,上課鈴恰好響起,化學老師老馮準時進門,站在講臺上掇了掇教案,等鈴聲一停馬上喊了上課。
他收起了心底的好奇,坐直了身板專心聽講。
一下午的時間說長不長,在教師孜孜不倦的教學中很快就過去了。
從高二邁入高三備考以後,所有課程全面進入總複習階段,僅僅是開學的第一天,學子們就體會到了高三的壓力有多重。
因為是第一天開學,學校多少留了點仁慈之心,這周都不用上晚自習,但是到了放學的時候,各科的作業排山倒海一樣發下來,看起來薄薄的一摞卻有十來二十張卷子。
“卧槽,這是要我死的節奏啊!這麽多張,得寫到幾點啊。”
李向反身坐着,屁股下的椅子被他翹起兩只腳,搖搖晃晃的,上半身卻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樣癱在林以深桌面上,發出無能狂怒的哀鳴。
林以深收作業的動作頓了一下,不自覺的撇了一眼趴了一天的同桌,見他沒被李向吵醒,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起開,壓到我卷子了。”
他毫不留情的拍了李向狗爪子一巴掌,将吊兒郎當的人拍回正形,一邊低頭抽着試卷塞進書包一邊說:“有時間在這裏發牢騷,不如跟我一起把值日做了吧。”
李向聞言一副西子捧心的幽怨臉,誇張的說:“班長,我恨你是個木頭。”
然後起身溜回自己坐位,挎起書包卷子一撈,生怕被林以深抓回去值日一般風風火火的沖出教室,老遠了還能聽見他吼了一聲:“班長,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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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深忍不住失笑,搖了搖頭,将收好的書包放在桌面上方便等會兒直接帶走,然後起身上了講臺開始擦黑板。
剛開學的學生還收不住玩心,一放學一個個都跑得溜快,沒多久教室裏就只剩下了值日的林以深和還沒醒的季淮。
值日做完已經是将近六點半,将垃圾簍放回後門,他這時候才發現季淮居然還沒走,而且似乎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校霸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從來沒見他整整睡了一天過。
林以深心裏升起一點小擔憂,但他又沒有膽子去招惹季淮。
要不就等他繼續睡吧?
林以深糾結的擰巴着校服衣擺,随後又想到自己等會兒是要關教室門的,總不可能一直陪季淮在這裏耗着,更不可能将他關教室裏。
他站在原地躊躇了幾分鐘,終于鼓起了勇氣。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季淮的肩膀,顫顫巍巍的喊道:“季淮同學?你醒醒,已經放學了。”
剛開始季淮沒有反應,在他壯着膽子來回戳了幾次以後,季淮終于動了動,緩緩擡起了頭 。
Alpha狹長的眼眸淬着暴戻的火焰,瞪着眼前不知死活的Beta。
林以深不受控制的往後倒退半步,慌亂的搖頭擺手解釋道:“我、我要關教室門,所以……”
他真的很害怕季淮會突然暴起揍他一頓,身體止不住的微微輕顫。
季淮将他的恐懼盡收眼底,只覺得極其的紮眼,心底無名的怒火和煩躁開始不受控制。
和別人就能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憑什麽對他就退避三舍?
他站起身,一米八幾的身高瞬間将只有一米七六的林以深罩在陰影中。
他眯起雙眼,皮笑肉不笑的說:“你這麽怕我幹什麽?我打過你嗎?還是我會吃人把你吃了?”
可是他現在的表情在林以深眼裏确實就像是要吃人。
“沒、沒有。”
他咽了咽口水,又往後面退了半步,而居高臨下的盯着他的人卻不退反進,朝他步步緊逼。
林以深不得不繼續後退。
他們的座位本來就很靠後,沒退幾步就發現自己已經背靠着牆。
無路可退了。
林以深迫不得已與季淮四目相對,然後發現他雙目充血通紅,呼出的氣息十分灼熱,怎麽看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季淮不會是易感期了吧?
高一學過的生理知識突然在腦海浮現,他對比了一下今天季淮的表現,發現簡直和易感期一模一樣。
易感期內的Alpha會變得比以往更加暴躁易怒,情緒起伏極大,嗜睡疲憊,而且破壞力驚人。
眼前的情況十分不妙。
季淮的壓迫感太強了,即使是對信息素不怎麽敏感的Beta,也嗅到了彌漫在空氣之中那張牙舞爪的烈酒味。
這烈酒中還摻着薄荷的冷香。
天性之中對頂級Alpha的臣服感讓林以深軟了腿,他這細胳膊細腿的都擰不過平時的季淮,碰上易感期的他,自己還有活路嗎?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聽說過的,那個關于季淮把隔壁三中校霸打進ICU搶救差點沒救回來的傳聞。
林以深吓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抖得像篩糠。
他看了眼兩米開外大敞開的後門,仿佛看見了曙光。
還沒等他實行逃跑計劃,季淮卻像是會讀心一樣,擡手一巴掌拍在牆壁上,将想要逃走的小老鼠困在牆壁和手臂之間,也堵死了逃跑的唯一路線。
那一巴掌力氣大得,林以深都能感受到牆上的白石灰粉撲到了臉上,連同他的膽子,也仿佛跟着被震碎成粉末。
“想去哪兒?”
季淮俯下身,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被無限拉近。直挺的鼻尖幾乎抵在林以深額頭上,一股股灼熱的氣息噴在臉上,讓他酥麻了腰。
此時的林以深像只被貓堵在牆角踩了尾巴的小老鼠,看起來可憐極了。
但罪魁禍首卻沒有放過他,另一只手鉗住他下巴,迫使他仰着頭看着自己。
他眼神很冷,語氣也不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林以深哪敢回答他問題,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很不正常!事實上要不是有身後的牆撐着,他肯定已經融化成一灘水。
“季、季、季淮……”
林以深吓出了結巴,生理性淚水充斥着眼眶,卻不敢掉下來 。他怕一掉眼淚會更加刺激到眼前這個沒有什麽理智可言的Alpha,然後自己就可以被120擡走了。
橙紅的夕陽半沉,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季淮一半的側臉浸入陰影中,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神情,但泛着冷光的眼眸依舊叫人膽戰心驚。
忽然,也不知道哪根敏感的神經被挑動,他壓低了腰身微微側頭,鼻尖在林以深的脖頸邊聳動輕嗅。
衆所周知,無論是哪個性別,腺體都在後脖頸,此時季淮的動作相當于性騷擾,但凡換成一個Omega,都能直接将他控告上法庭。
林以深不是Omega也沒有那個膽,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往一邊傾斜身體盡量避開,結果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徹底的激怒到了理智瀕臨崩潰的Alpha。
“躲什麽?我就那麽讓你讨厭?”
季淮鉗住他下巴生生将他扳了回去,撐着牆的手也收了回來,死死的扣住他的腰。
他一點都沒有收斂力道,林以深覺得整個下巴都被捏麻木了,疼得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來。
“季淮,季淮你讓我走吧,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氣了。”
他哭得一塌糊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哭得那麽慘。他決定今天要是能死裏逃生,一定要離季淮八米遠。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在手背上,很快就将整只手浸濕。季淮像是被火炭灼傷了一樣,猛的推開了林以深。
林以深起先還蒙了一下,突然意識到現在正是逃跑的最佳時機,他連書包都顧不得拿,轉身擡腳就往後門跑。但是還沒跑出兩步,他就被人拽着衣領扯了回去,踉跄着倒進了一個結實又灼熱的胸膛。
“我讓你走了嗎?”
仿佛惡魔的低語,身後的人雙手牢牢的鎖住他的腰和雙肩。
季淮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鼻尖輕輕蹭着他腺體上方的皮膚,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別試圖反抗我,也不要逃跑,你不會想要知道後果的。”
季淮的嗓音低啞得厲害,重重的喘着粗氣。
這回林以深連哭都顧不上了,他突然想起易感期的Alpha除了會變得暴躁易怒以外,還會有強烈的标記欲望。
他不是Omega,但也是可以被标記的,只是标記不會在身為Beta的他身上留下多久,很快就會被抹去。
季淮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是把他當成了可标記的獵物了吧?
林以深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沒撅過去。
他腦子一陣陣眩暈,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倒黴,偏偏是今天值日,又偏偏撞上了季淮易感期。
現在已經放了學很久了,教學樓裏幾乎沒有幾個人,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季淮拖着他回到了座位,然後抱着他讓他坐到了自己大腿上,腦袋再次埋在了他頸側。
林以深絲毫不敢反抗,僵硬得像只提線木偶。
耳邊傳來季淮沙啞的呢喃:“你身上好香,你不會是Omega吧?”
作者有話說:
信我,季淮同學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