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二、越愛越痛(下)
文雨這才把握機會,奮力一推,終于把他從身上移開,慌忙從沙發上跳起來,想起自己還衣衫不整,趕緊又把外套抓過來重新穿好。
胡泉重重倒回沙發上,呆滞了一會,才起身坐起。
文雨驚魂稍定,憤怒的瞪着他。
胡泉回避了她的目光,把腦袋埋進雙掌心,手指深深的插進頭發裏。
文雨本想出聲譴責,可是看他已是深深懊悔的樣子,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發什麽酒瘋!”
“發酒瘋?”他頭也不擡,就冷冷反問道,“為什麽不說是酒後現真情,就像你上次喝醉酒一樣,抱着他不肯放手。”
“你說什麽?”文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的問,“你說我抱着誰?”
胡泉擡起頭,直視着她:“你的老同學,吳向遠。”
他竟然都知道了!什麽時候的事?抱着吳向遠不放!怎麽可能?震驚之餘,文雨開始明白過來,他就是因為這個在鬧情緒嗎?那為什麽到今天才爆發?
所有的疑問都充斥進她的腦海,可是那天發生的事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更不知道胡泉都看到了什麽,如果随便找借口來開脫,搞不好會錯漏百出自相矛盾,反而會把局面弄得更糟,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追問也不行,反駁也不對,就這樣愣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眼神裏充滿了強烈的怨責和憤怒。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尴尬的氣氛幾乎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文雨無聲的抗議,實在讓胡泉難以忍受,終于首先開腔:“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沒有刻意調查什麽,都是事情自己擺在了我面前,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什麽都不知道。”
文雨倒寧願他去調查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這個時候也不至于讓她有口難辯。
胡泉沙啞的聲音裏滿是疲憊:“一直以為是我不夠好,才讓你沒辦法完全投入這份感情,我以為只要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就能把你心裏那個影子趕走,”說完突然又自嘲的一笑,“可是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麽影子,而是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的人。”
聽到他的笑聲裏,分明帶着深深的沉痛,文雨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你憑什麽就認定我跟他有什麽?……”就算有,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文雨心裏覺得委屈,一陣哽咽,下半句話就怎麽也說不出來。
胡泉眼神冷峻的看着她,片刻後,才平靜的問出:“今天下午你又是跟誰在一起?”
為什麽他連這個也知道?文雨很快想到,為了知道正安有沒有回家,她和吳向遠曾折返回去,一定是那個時候被胡泉看到了。
一次酒醉已經讓他知道了她和吳向遠的同學關系,再次見到他們在一起,心裏怎麽可能舒服,所以就認定文雨背叛了他,連父母的家都不回,一個人躲在這裏借酒澆愁。
所有的線索都貫通,文雨理解了他的心理,可是她的苦衷誰又能理解?
她真的懷疑,就算說出是為了正安的事才會找吳向遠,胡泉就會相信嗎?還是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了?”
胡泉沒有說話,文雨卻已經認定這是他的默認,徹底的心寒了。
文雨一直以來都覺得,和胡泉之間有一種難以言狀的默契,讓她十分珍惜,卻沒想到他今天竟會這樣誤解自己,而且還是因為一份帶給她莫大傷害和恥辱的一段感情經歷。
也不是沒想過,把過去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他,可是心底那份自尊和驕傲又不允許她這樣做。
所以,文雨壓抑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迎着胡泉在猜疑中掙紮的目光,漠然說出:“我是跟他交往過,可是早在十年前就結束了,如果你非要懷疑我,那我們也結束吧。”
這句話說出以後,像是扔下一個巨大的液氮炸彈,把周圍的空氣瞬間冰凍住,讓兩個人同時感到窒息。
在即将崩潰的前一刻,文雨提着最後一口氣,終于奪門而去,而胡泉也在她走後,重新狠狠的倒進沙發裏,這次,他沒有再追。
文雨一口氣跑下樓,坐回自己的車子裏,才終于能夠重新呼吸,她貪婪的吸收着新鮮的空氣,緊緊握着方向盤,努力想要平複劇烈的心跳,雙手卻還是微微的發抖。
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這句話不停的在文雨腦中回蕩着,每一次追問都帶來劇烈的疼痛,卻還是始終得不到答案,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四周霓虹燈張揚的跳躍着,讓她的心緒更加煩亂,仰頭看着天,夜空也已經被厚厚的烏雲籠罩,像她的心情一樣沉重,文雨長嘆一口氣,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這時,刺耳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文雨猛的一個戰栗之後,才反應過來。
接起電話,是吳向遠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裏?”他問。
文雨努力調整了一下心情,才發出聲音:“怎麽了?”
“我剛剛打聽到,孟磊在唐武軍開的一間KTV裏看場子,鐘天齊也被介紹在裏面打工,所以我估計正安可能也會在那裏。”
文雨徹底警醒,急忙問道:“那間KTV在哪?”
“就在長清街上,最大的那間,名字叫深藍之夜的。”
“我知道,”離文雨現在所在的地方就隔三個街口,所以立刻說,“我現在就過去。”
吳向遠趕緊囑咐她:“你到了先別進去,等我來了再說。”
“嗯。”文雨随口應了一聲,就挂斷電話,發動了車子。
文雨一心要快些找到正安,哪裏聽得進去吳向遠的話,所以沒等他來,就直接走進了KTV。
不等前臺招待員開口說話,文雨柔聲說道:“請問,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叫孟磊的人在上班?”
本來還笑顏如花的招待小姐,立刻變得警惕起來,猶疑的看着她。
這時一個服務員裝扮的男人也迎了上來,雖然猜不出她的來意,但看她語氣平穩真誠,不像是來意不善,于是客氣的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聽他的語氣,文雨已經确定那兄弟倆就在這裏,于是就把在路上的時候,已經編好的一個借口說了出來:“我是他表弟鐘天齊的鄰居,他們的奶奶下午突然犯病,被送進了醫院,所以托我來找他們。”
她确信正安十有八九是跟鐘天齊兄弟倆在一起,就算不在一起,他們一定知道正安的下落,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他們本人,問個清楚才甘心,編這樣一個謊話無疑是最快的捷徑。
其實這個看似毫無破綻理由,根本經不起推敲,好在她懇切的言辭還是很容易就取信于人,那個服務員聽她說完以後,就答應領她去見鐘天齊。
通過服務員只言片語的介紹,文雨了解到,原來鐘天齊并沒有正式上班,他只是仗着表哥在這裏的地位,胡混着白白享樂。
服務員把她領到一間包房外,門一打開,就聽見裏面震耳的音樂聲。
走進去以後,服務員喊了一聲:“鐘天齊,有人找你。”
一堆坐在一起瘋狂喧鬧的男男女女,立刻把目光投過來。文雨一眼就看見,正坐在角落裏喝酒的正安,一股火氣直往頭上冒。
正安也看到了她,立刻站起來,驚訝的問:“你怎麽來了?”
文雨沒有給出解釋,只是壓抑着怒火,沉聲說:“跟我回去!”
正安愣了一下,漠然說道:“我說了,讓你別管我,”
旁邊的服務員看情勢不對,也不知道怎麽插話,其他人也開始靜下來,只剩下音樂獨自在響。
“不管你,你就這麽混日子?”文雨怒視着整個房間裏,重重的質問他,“這就是你要的自由?這就是你的理想?”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要害,正安多少覺得有些理虧,但他的性格哪裏肯輕易服軟,繼續冷冷的反問:“這又怎麽了!我跟我朋友們聚在一起玩都不行嗎?你憑什麽控制我到這種地步!”
這時,一個身形精瘦的小夥子,壞笑着問他:“沈正安,她是你什麽人啊?不會是你朋友吧?沒想到兄弟你喜歡成熟型的啊!”
沒等文雨發飙,正安就怒道:“滾!少胡說!”
“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文雨冷笑道,“你跟這群垃圾混在一起,早晚也會變成垃圾!”
這下其他人不幹了,立刻有人跳出來質問:“喂!說什麽呢,你說誰是垃圾?!”
正安夾在中間心急如焚,怕在朋友跟前丢面子,更怕文雨跟他們起沖突,于是急道:“我就是喜歡當垃圾行了吧!你快走!覺得我給你丢臉,就離我遠點!”
文雨不想跟他在這種場合吵架,只想盡快帶他回去,“你也得跟我走!”索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拽。
結果卻被正安猛的甩脫,“你別這麽霸道行不行,我說了不想回去!”
文雨知道這個弟弟是吃軟不吃硬,但她這時已經別無他法,只能來硬的,于是繼續拉住他:“你先跟我回去,我有話跟你說。”
旁邊的人這時都不再說話,只當眼前有一場好戲上演,一邊默默的看着他們互相拉扯,一邊小聲讨論着各種猜測。
中間一個看起來身材壯實的小夥子,這時忍不住站起來勸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看他的外貌和年齡,還有跟正安說話的神情,文雨猜想這人應該就是鐘天齊了。
可是他這樣一勸,正安的面子頓時挂不住了,開始變得惱羞成怒,反手拉着文雨,把她往外推,“你走吧,我沒話跟你說。”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聲音,一個三十歲左右,打扮光亮、眼神犀利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口,身後還跟着三個彪形大漢,他們一站,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整個房間再一次陷入肅靜。
那個男人走了進來,在房間裏掃視一遍,最後把視線落在文雨身上,猶疑的眼神裏突然閃過一絲亮光,随即開懷一笑。
如果這世上有什麽人,能讓文雨純粹的厭惡,那就只有這個唐武軍了,不是沒有預料到會碰見他,只是急着找人,所以才心存僥幸,想不到最後還是避無可避。
唐武軍走到文雨面前,突然破顏一笑,充滿挑釁的看着她:“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大嫂你啊!”
文雨瞪了他一眼,冷然說道:“這裏沒有你的大嫂,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