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三、相愛無夢(上)
正是因為這場架,肖鵬見識了吳向遠的硬氣,認識到和文雨之間真的無可挽回,想想自己也算出了口氣,總算才肯罷休。
時過境遷,關于那個人的一切,文雨只想從記憶裏全部抹去,更不可能對胡泉提及,所以只好另外編造一個結局敷衍過去,好在,他也真的信了。
只不過,胡泉卻又把注意力轉到了別的地方,好奇的問:“所以你這個‘小蚊子’的外號也是他取的?”
果然還是沒忘這茬啊!文雨皺着眉:“你的聽覺系統能不能不要這麽好。”
胡泉覺得這算是默認,突然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厲害。
文雨憤憤的說:“你敢不笑嗎?”
胡泉已經停不下來,可又怕她真的生氣,只好艱難的忍住:“我不是笑你,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個關于蚊子的笑話……哈哈哈哈,”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我給你講講吧。”
文雨沒說話,胡泉就把她的沉默抗議當成了沉默許可,直接開講:“你知道這世界上哪種滅蚊方式最環保?”
文雨不喜不怒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話。
“唱歌。”胡泉自動揭曉答案,“夏天的時候,不管房間裏有多少蚊子,只要我一開口唱歌,蚊子立刻消失,”又問她,“你知道為什麽嗎?”
文雨一時沒有多想,就随便應了句:“你唱歌難聽,把蚊子都吓跑了呗。”說完用很嚴肅的看着他,以證明這個笑話的拙劣程度,然後繼續認真的喝粥。
“嘿嘿,你只猜對一半,”胡泉故作神秘的說,“我唱歌是難聽,不過蚊子不是吓跑了,是它們實在受不了,所以就趕緊把耳朵捂住,結果忘了自己還在飛,就都掉到地上摔死了。”
文雨剛剛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裏,“撲哧”一下,立刻被嗆了個天翻地覆。
本來還以為笑點早被自己戳破了,卻沒想到他還留了後手,再看到他模仿蚊子捂耳朵的動作,就突然忍不住想大笑,結果沒笑成,倒被嗆的不停咳嗽。
這麽強烈的反應,連胡泉自己都倍感意外,弱弱的問:“真的有這麽好笑嗎?”
文雨已經無法回答,他又感嘆道:“我剛才被自己名字的酒嗆到,你現在又被自己名字的笑話嗆到,我就說我們是天生一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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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故作感動的神情,害得文雨笑的更厲害,簡直已經不能抑制,胡泉趕緊幫她輕輕的拍着背,還遞上一杯水。
這樣體貼的動作,讓文雨突然想起,許多年前自己也愛跟某個人講笑話,結果每次都收效甚微,不論自己講什麽,對方都仍是一副不茍言笑的表情,甚至會很認真的反問她:“真的有這麽好笑嗎?”而文雨每次,都會被這種遲鈍的表情逗的前仰後合,然後他就會好奇的問:“你到底笑什麽呢?”文雨就會喘着氣說:“我就是笑你怎麽能不笑啊?”
想到這些,文雨就再也笑不起來,只剩下咳嗽。
喝口水後,咳嗽慢慢平複下來,她憤憤的瞪着胡泉:“以後不準在我吃東西的講什麽笑話,”說完又想起一樣:“就算講笑話也不準帶動作。”
“好好。”胡泉忙不疊的答應,然後又無辜的說,“我怎麽知道你笑點這麽低啊。”
文雨努力做出很生氣的表情,恨恨的說:“以後不許拿我名字做文章。”
胡泉很認真的安慰她:“你名氣挺可愛的。”
在她聽來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哼……你的名字就好嗎?”
“我的名字怎麽了?古月白水蝴蝶泉,意境多美,你剛剛不是還拿來用的嗎。”
“任何事情都要一分為二來看待,白水泉……”她笑着重複了一遍,“問題就出在這個泉字上,你知道泉字還有個什麽意思嗎?”胡泉搖頭,文雨一臉壞笑的看着他:“泉字還有古錢幣的意思,我看你就是鑽錢眼裏去了。”
胡泉大感冤枉:“名字是爸媽給我取的,要鑽也是他們想鑽。”
本來想斥責他,卻還是沒忍住笑:“有你這麽當兒子的嗎?居然這樣說自己爸媽!”
胡泉皺眉,為了扭轉不孝子的印象,趕緊又說:“這有什麽,錢眼本來就很好啊,外圓內方,那可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文雨無可奈何的看着他,眼神中帶着幾分懷疑和欽佩,心裏想着什麽時候才能學會這種,任何時候都能拐着彎誇自己的高超技藝。
胡泉則把這種注視當成了對自己的欣賞,心滿意足的享受着。
從粥店出來,已是淩晨一兩點,但是精神都還很好,于是又提議散一會步,好幫助消化。
胡泉好像還沉浸在剛才的氣氛裏,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文雨忍不住好奇的問:“想什麽呢,這麽好笑?”不會還在想她那滑稽的名字吧?
“沒什麽,”他說,“就是覺得這種感覺很舒服。”
這時他們已經漸漸走到一個小廣場上,雖然已漸入深夏,卻沒有毒辣的太陽懸在頭頂,空氣溫涼的恰到好處,霓虹依舊閃爍,街上的行人卻不多,相比日間的喧鬧嘈雜,真是一份難得的寧靜。
盡管是在深夜,卻仍有一個人比肩陪伴,悠閑散步,這種感覺,真的很舒服。
看見文雨認同的點頭,胡泉也心滿意足的微笑着。
“還記得我出差前跟你說的事嗎?”他問。
他果然又要提起請她回家吃飯的事,文雨不置可否,卻也不好裝糊塗。
“唉……”她嘆道,“我現在每天都愁死了,哪還有心情去見你父母啊。”
“還在為籌資金的事發愁?”
正安的事文雨不想提,所以只是默默點頭。兩人走到一處有休息椅的地方,坐了下來。
“其實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幫你想這事,你那個項目确實很有價值,很值得做,所以我覺得,如果你真的貸不到款的話,可以考慮讓公司上市。”胡泉說道。
“上市?有什麽好處?”
“你不是需要資金來發展項目嗎?上市就是最快的融資方式。以前的人做生意沒本錢,多數都是向銀行貸款,但是銀行要還本付息,如果付不起就可能導致破産,而且貸款限制條件也很多。但如果是上市募集的資金,就可以永久使用,不用歸還,如果有什麽盈虧,也有老百姓和股東共同承擔,可以降低風險。而且一旦上市,市值立刻翻倍,這本身就是一筆很大的收益。”
文雨想了想,說出自己的理解:“就是他們說的炒股嗎?”
“差不多,區別在于,是你發行出股票讓別人來炒。”
“你說風險公擔,那萬一公司不能盈利怎麽辦,如果股票跌的很慘怎麽辦?不是有那麽多人為了炒股傾家蕩産了嗎?”她說着說着,神色不免有些凝重。
胡泉覺得有趣:“想不到你還這麽悲天憫人。”
“悲天憫人?”文雨一愣,轉而苦笑道,“我壓根就沒有那細胞,就算有,也被我轉基因了。”
胡泉微微一笑:“所以這不是你應該顧慮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你的責任是正确領導企業,尋找資金,發展好的項目,創造更多的利潤,這樣不但可以給股東分紅,而且股票本身也會升值,他們自然也就賺了錢。”
“不愧是當老板的人,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難得聽到她的贊美,不管是正話還是反話,胡泉都很是受用,輕笑道:“我是做投資的,主要就是通過幫助企業上市來獲取回報,自然會比較清楚一些。”
文雨一臉探究的看着他:“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麽看不上我的項目?”雖然已經決定不再提起,但是今天話說到這裏,她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究竟。
“不是看不上,是不适合,”他誠懇的說,“這個項目雖然穩定,但是回報周期太長,而且收益也很有限,不适合我們投資,而且家族企業的弊端太大,根本不适合介入。”
“弊端?”文雨不是毫無所知,但是卻更想聽到他的分析,“什麽弊端?”
胡泉深吸口氣,将自己所掌握的專業知識,和盤道出:“家族企業,多數都是家長式的管理模式,公司決策往往是一言堂,經常把飯桌當成會議桌,用人也是任人唯親,而不是任人唯賢。這些特點在創業初期還可以體現出優勢,比如,相比其他創業模式會更有凝聚力,還有管理成本低、反應迅速、決策效率高等等,能實現最快速度的盈利。但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這些東西就會變成劣勢,比如任人唯親就會使人力資源受到限制,扼殺員工的積極性,家長式的管理模式,專業水平很難保證,正常的工作往往受人情幹擾,甚至還會牽扯到家庭矛盾,好的規章制度很難執行,不科學的決策程序最容易導致失誤,而且財力過于集中,一旦企業出現問題,風險會特別大。”
聽完他的長篇大論,文雨默默點頭。
胡泉的本意可不是給她愁上添愁,所以又說:“其實國外很多知名企業的前身也都是家族式起步,這些問題都是必然要面臨的。”
“那應該怎麽辦呢?”她問。
“推行改革,把持股權與經營權分離,引進專業人才,雇傭職業經理人,等等,方法有很多,只不過……”他看着她,“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而且會很有難度。”
“就算難度小也沒用啊,現在公司根本不是我說了算。”文雨有些洩氣。
“怎麽說你也是最大的股東,給出的建議肯定能有一定的影響力,再說了,如果你能幹出成績,拿到公司決策權也只是時間問題。”胡泉适時的給出安慰和鼓勵。
文雨繼續以退為進:“可是你說的那些什麽改革啊,上市啊,我完全不懂,就算拿到決策權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語氣充滿着愁苦和無助。
胡泉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是還有我嗎。”
文雨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願意幫我?”
“我只能用私人的身份幫你,所以……”靠近她的臉,輕聲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公開我的身份?”
文雨用鄙視的目光看着他,忍不住再次感嘆道:“真是無商不奸啊。”
他卻仍是笑意融融。
看來是怎麽也推不過去了,她只好無奈的說:“看你爸媽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好去拜訪他們。”
“他們什麽時候都有時間,主要看你了。”
“那等我忙完這幾天吧。”
“幾天?”胡泉得寸進尺。
“三天之後。”
“好。”胡泉開懷的笑,文雨看着他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心中有些憤憤不平,卻也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