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二、蝴蝶泉邊（下）
胡泉好不容易平複之後，終于吸取教訓，試着慢慢小口細細品味。
果然，在辛辣刺鼻的味道過後，就是一陣果酒甜而不膩的清香潤人喉間，喝到最後，唇齒舌間，留下的都是酒的醇香。
“嗯，不錯。”胡泉抿着嘴，仍是一副回味的表情。
文雨笑着講述：“薄荷是我最喜歡的植物，外表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味道非常獨特，我就喜歡這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胡泉又品了一口，将酒杯舉在面前說：“這以後就是我們的專用酒，我的名字，你的性格。”
這個評價讓文雨完全沒有想到，又意外又感動，一時無語。
早已對她刮目相看的胡泉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怎麽會調酒的？”
“以前我在酒吧打過工，跟着別人學過。”
過去的一段經歷，被她一句話輕輕帶過，胡泉雖然感到驚奇，卻并不追問，只是說：“你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文雨狡黠一笑：“以後你自己慢慢發現吧。”
胡泉飲完最後一口：“我喝了不少了，一會醉了你背我嗎？”
“不會醉的，幫你開胃而已，一會我們再去吃宵夜。”
“你今天興致怎麽這麽好？”平常可是不到十二點就嚷着要回家睡覺的人。
“怎麽，你不想去嗎？”
“絕對奉陪到底，”胡泉樂意之至，索性提議，“現在就走吧。”
“好。”文雨又把調酒師叫過來，“帥哥，你算下一共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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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泉正準備按事先說好的雙倍付賬，結果還沒等他掏出錢包，對方卻說：“不用了，我們老板說請你們喝。”
“你們老板是誰？”
“喏。”順着他的指示看過去，一個男人朝他們走過來，胡泉完全想不起來是誰，只好問文雨：“你認識？”
文雨怔怔的點頭。
還沒等文雨開口說這人是誰，那位熱情的老板，已經站到了他們面前，微笑着，互相打量。
看文雨沒有反應，那人問道：“不認識我了嗎？”
文雨回過神來，釋然一笑：“怎麽會不認識呢，沒想到你居然是這裏的老板。”
“你的變化真是太大了，我差點不敢認你。”男人笑着說。
文雨看着眼前這個衣着入時、氣質灑脫的成熟男人，跟過去印象中青澀魯莽的樣子，已經截然不同：“你的變化也很大啊。”
在一旁的胡泉微微移步，向文雨身邊更加靠近，以表示自己的存在。
文雨會意，于是挽起他的胳膊對他說：“這是肖鵬。”
這個親昵的小動作，讓胡泉的內心無比享受，沒等文雨介紹詳細，就對着肖鵬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說：“你好。”
結果肖鵬卻來了一句：“你好，我是她高中同學，兼初戀男友。”然後滿臉堆笑，快速的回握了一下。
原來除了這身光鮮裝扮好成熟的外表，他傲慢不羁的性格，和一句話能嗆死人的本事，一點也沒改變，文雨轉身看胡泉，發現他倒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甚至還充滿好奇的問肖鵬：“我看你年齡應該跟我差不多吧，你們怎麽會是同學呢？難道你留級了？”
肖鵬笑着說：“我比她高兩級，是她的師哥。”
“哦，原來是師哥啊。”說完把手收回，又順勢牽住文雨的手：“我是亦雯的男朋友，幸會。”
“原來你們還沒結婚啊？”肖鵬看着文雨，然後又帶着幾分贊賞的看着胡泉，“不過你能追到她，應該也挺不容易的吧，她的要求一向很高。”
“她這麽優秀，要求自然比過去要高很多。”胡泉笑着說。
肖鵬也笑了：“那時候為了追她，我可是費了不少心血，後來畢了業也還是天天往學校跑，可惜最後還是分手了。”語氣之中，似乎還真的帶着幾分惋惜，文雨聽着卻只在心裏冷笑。
胡泉帶着幾句嗔怪看着文雨：“過了這麽久還記得這麽清楚，看來你把你師哥傷的不輕啊。”
這句話聽着很是解氣，文雨笑而不語。
肖鵬大笑：“哈哈，當時年少輕狂而已，哪還有什麽傷不傷的。”
胡泉語氣誠懇：“那也真多虧了你的輕狂，我們才有機會在一起。”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免得再被別人橫刀奪愛。”肖鵬說完這句，竟然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着文雨，看的她心裏怒氣頓生。
“這個是當然了，我一定不會給你重拾舊愛的機會。”胡泉用玩笑的語氣堅定的說。
肖鵬又是大笑：“你放心，這個不可能了，我早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文雨終于找到機會，打斷這場表面上談笑風生，暗地裏卻是刀光劍影、尴尬到令她抓狂的對話：“你什麽時候結婚的？”
“好幾年了，”肖鵬笑着說，“女兒都會打醬油了。”提到女兒，他的眼神裏泛出一片溫柔，所有的戾氣竟然瞬間被驅散，文雨也不禁為之驚訝。
肖鵬在他們面前坐了下來：“你這幾年都去哪了？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去哪，到處瞎混而已。”看他的姿态，是打算開始踏踏實實敘舊了嗎？文雨反而站的更直。
肖鵬見狀，果然說道：“都坐下吧，我再請你們喝一杯。”
文雨立刻拒絕：“不了，我們正打算去吃宵夜。”再在這兩個男人中間坐下去，恐怕要少活好幾年了。
胡泉心領神會，已率先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文雨的手包，擺出欲走的姿态。
“那一起吧，這麽久沒見了，好好聊聊。”肖鵬熱情的說。
“還是改天吧，把你老婆約出來，讓我們認識一下。”文雨去意已決。
肖鵬卻說：“我老婆你也認識。”
“我認識？誰啊？”
“你同班同學，陸梓欣。”
那個性格懦弱，神經大條，在班裏經常鬧笑話的陸梓欣？他們竟然走到一起了？文雨雖然非常意外，但是忍住不讓自己表現出來，免得又扯入這個話題脫不了身。
于是她只是淡淡的說：“那你回去一定要幫我問個好，有機會大家再聚，”看他沒有反駁，然後果斷的說，“先走了，拜拜。”
“再見。”胡泉也禮貌的說。
只是沒走兩步，肖鵬還是叫住他們：“小蚊子，還沒留你電話呢，到時怎麽找你啊？”
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這個久違的稱呼，差點沒把文雨氣暈過去。
但是畢竟沒有真暈過去，所以她還是無奈轉身，給他寫下了自己的電話，然後逃也似的拉着胡泉離開酒吧。
從酒吧出來，他們就進了一家清粥小店裏。叫了幾碟精致小菜，兩碗軟香米粥，既能壓饑，又能解酒。
如果不是出現肖鵬這個插曲，文雨覺得這天晚上還是相當完美的。
而胡泉對這個插曲，顯然也很感興趣：“跟我講講你的初戀吧，你是怎麽甩了他的？”
文雨用鄙視的眼光回瞪他，胡泉急忙申辯：“好奇有理，八卦無罪嘛。”
“你怎麽就肯定是我甩他，”她笑着反問，“也許我才是被甩的那個呢。”
“這點判斷力我還是有的，他跟你明顯不在一個檔次。”
文雨被誇的很是受用，于是笑了笑：“也沒什麽好講的，就像他說的，年少輕狂嘛。”看胡泉的樣子不好敷衍，于是整理了思緒，繼續說，“好像是高一期末吧，學校裏要組織籃球比賽，就從我們班抽調幾個去做後勤，我跟他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肖鵬那時候上高二，學習不怎麽樣，但是籃球打的不錯，是校隊主力，人長的也挺體面，好像我很多同學都暗戀他，但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偏偏看上了我。”
文雨停了一下，繼續說：“接下來劇情就是很老套了，他開始光明正大的追我，經常在我面前出現，天天幫我打水打飯，還送這送那，開始的時候我沒理，但是一個月下來他還沒放棄，我就覺得他可能是真的喜歡我，人又很仗義，好像很能給人安全感，所以就答應交往了。”
她說完看着胡泉，地方卻仍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繼續。”
文雨無奈，只好繼續說：“可是真正開始交往以後，我就發現他這人很霸道，性格也偏執，什麽都愛管，我生氣不理他，他又跟我道歉求饒，我心一軟就又和好了，然後就這麽分分合合的拖到他高三畢業。他畢業以後沒上大學，就開始在社會上混，成天跟一群小混混圍在一起稱兄道弟，我受不了他那個樣子，就跟他分手了。”
看文雨沒了下文，胡泉好奇：“就這樣？”
“就這樣。”她點頭。
“你說分手他就同意了？沒看出來他那麽好說話啊？”
“不同意他能怎麽樣？難道還吃了我啊？”她完全無所謂的語氣，“再說他在外面混久了，可能早交到新女朋友了，我提出分手正合他意。”
胡泉很贊同的點點頭，文雨才松了口氣。
其實正如胡泉所猜，文雨提出分手的時候，肖鵬是怎麽也不肯答應的，他認定對文雨是真感情，對她苦苦哀求，又是賭咒發誓，又是寫血情書，甚至用輕生來威脅她。可是就算這樣軟硬兼施，也還是沒能讓文雨回心轉意，肖鵬心有不甘，幾次三番找到學校，對文雨糾纏不休，讓她實在不堪其擾。
有一次，肖鵬又把文雨堵在回家的路上，要求複合。
文雨決定的事，絕不會輕易更改，而且她對肖鵬這個人，已經徹底沒有好感，所以堅決不答應。肖鵬說不答應複合就不讓她走，就算文雨威脅要報警，他也不肯罷休，文雨想要找人幫忙，周圍卻連個看熱鬧的人都沒有。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吳向遠竟然像從天而降似的出現在兩人中間，他攔在文雨身前，義正言辭的告訴肖鵬，文雨是自己的女朋友，要他以後不要在糾纏，然後趁着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拉着文雨離開。
在這件事之前，吳向遠跟文雨的關系，還僅僅只是同學，雖然她曾在心裏暗暗注意着他，但是因為兩人的學習成績和家庭背景，完全背道而馳，因此相互之間從來沒有過交流，甚至刻意疏遠。
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他竟然能站出來替自己解圍，文雨內心那份感恩和悸動，已經難以言喻。忍不住懷着忐忑的心情問他為什麽要幫自己？他卻說是身為班長應該做的。文雨不甘心，又追問他當自己是女朋友的話，算不算數。看着文雨緊張而又倔強的神情，吳向遠終于堅定的說出心中的答案，也是文雨一生中聽到的最幸福的兩個字：算數。
事後肖鵬不甘心被橫刀奪愛，帶着人伏擊吳向遠。吳向遠拼死反擊，也還是被揍的不輕。學校知道以後，罷免了吳向遠的班長職務，文雨第一次自責的落淚，他卻笑着說，自己本來也沒想當什麽班長，能這樣輕松自在最好。就是從那之後，文雨才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