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風裏尋他遭婉拒
南宮越慢慢睜大眼睛,随後焦急地輕搖她,像是想要把她搖醒一般:“顏兒你清醒一點,不要再騙自己了,吃味?再怎麽吃味也不可能會傷害你的,他根本就不愛你啊,你聽清楚了沒有?”看着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不禁将她緊緊抱住:“跟我走好不好?我帶你走,我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一絲一毫,好不好?”
明顏心下一片空茫,只默默地流淚,許久才慢慢停了下來,又怔了半晌才低聲道:“你回去吧,越,回去好好歇息吧,這幾天真是謝謝你了,若有來生,必定犬馬相報。”
南宮越只覺的徹骨的寒意從心底翻湧上來,手上不由用力握緊,聲音似乎也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顏兒,你要做什麽?你不要傻了啊……”
明顏一笑,輕輕地掙開他的手:“不要擔心,我不會那麽傻的。”
他聞言這才略微松了口氣,又道:“我帶你走。”
“不必了……”
“為什麽?他這樣糟蹋你,你還要待在這裏受罪?”
明顏苦笑着搖搖頭:“我若是跟你走了,不就是承認了那書信是我寫的,我心虛走了?我要流下來讓他知道,他錯了……”
“顏兒,你不要再傻了好不好?他根本就不愛你,你跟我走好不好?”南宮越有些焦急地哀求着。
“不了,越,真的不用了,謝謝你,你快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想睡了。”明顏慢慢閉上眼睛,聲音越來越低,知道最後微不可聞。
南宮越見她口氣堅決,也不好再多說,只好無奈地轉身離開。
再醒過來已是晌午,明顏在床上怔了一會兒便喚曉菊,曉菊匆匆進來,臉上是毫無掩飾的驚喜:“主子,您可醒過來了,您不知道您都睡了那麽久,把奴婢擔心壞了。”
明顏微笑地聽着她唧唧喳喳地不停說着:“您不知道,那天夜裏王爺說您歇下了,讓我們都下去了,所以知道第二天早上奴婢才發現您,當時您流了好多血,把奴婢們都吓壞了,忙去找大夫,但是王爺說您這點傷死不了,就不準我們……”
她自顧自地說着,一邊給明顏套上衣服,并沒有發現明顏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直到說了這麽多才突然意識過來,一下子怔住了,呆呆地瞧着明顏。
見明顏一言不發,遲疑了一會兒才又小心翼翼道:“主子……您不要多想了,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眼下把身子養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明顏垂着眼睛不說話,半晌才道:“你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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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菊偷偷瞧了她一眼,見她并沒有生氣的跡象,便應聲去了。不一會而便備好了,明顏又讓她下去準備膳食,自己起身慢慢去找出藥匣,翻出一顆藥丸來放入口中,怔了一會兒才踏入水中。
衣服是幹淨的,想必那日曉菊換過了,頭發上的血跡雖是擦過了,仍是有些細小的幹涸碎末。明顏輕輕地在水中揉洗着,一邊強迫自己定下心來,不要去想曉菊剛才的話。可是越是壓制着不去想,那些話就越往外冒。
明顏覺得渾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誰是暖暖的,然而心口卻極冰涼,竟然如此,竟然如此不顧我的死活了麽?不,我不相信,肯定不會是這樣的,肯定不是,眼下只是聽了曉菊的一面之詞,我要去親口問問他是不是這樣,我要去問問他……
這個念頭一起,明顏就再也抑制不住,連忙匆匆洗完,穿好衣服出來,回身卻吓了一跳:“夜……”
夜起身走過來,仍是取了手巾來擦着她的濕發,聲音低低的:“你方才在想什麽,連我來了都不知道?”
“沒……沒什麽……”明顏吶吶,又問他:“你怎麽來了?”
“看你好點沒。”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昨兒和洛玄墨出去有事,所以就留了南宮越在着守着你。我不放心,所以剛結束就來了。”
明顏驚訝地轉過頭,果然是蒼白憔悴的面容,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下來,正要說話外面已傳來曉菊的聲音。夜已經一躍上梁,明顏擦幹眼淚定了定神,便讓她進來,撤了浴桶,又借口睡得太久現在十分饑餓讓她多上了一份早餐,随後又說自己要靜養将她屏退。
眼瞧着她關上門,身影自窗外走過,明顏這才開口道:“夜,過來吃點東西。”
夜輕輕飄下來,還拿着手巾,仍是替她把頭發擦幹了,才拉着她一起過來用。明顏一心要見秦楠羽,此刻便有些怔忡不寧。
夜瞧了她一會兒,低頭道:“多吃點吧,不然到時候都沒力氣說話。”
明顏回過神來,怔了一會兒也未再說什麽,低頭吃了起來。夜用好放下筷子看着她慢慢喝下最後一口細粥,神色如常,眼中卻閃過複雜的光芒,緩緩開口道:“你一定要去嗎?”
明顏放下羹勺:“嗯。”
“好,那你去吧。”夜的神色很平靜,仿佛早已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一般。
明顏擡頭朝他微微一笑,她知道他是最了解她的。有時候旁人再多的忠告也比不上自己的一次跌倒,不試過又怎麽能甘心?她輕聲道:“夜,你先回去歇息好麽?我不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好看了。”
夜笑了起來,她也是最了解他的,她知道只要她說不喜歡,他就一定不會讓她不喜歡的東西出現在她面前。不過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調侃他,那看來,她這一次去應該不會摔得太慘才是。雖然仍是有些憂心,他仍是決定順從她的意思,她要煩惱的實在太多:“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嗯。”明顏笑着點頭目送他飄出窗外,接着喚了曉菊進來給自己梳妝。
胭脂輕掃,烏黛細描,雙唇抿上淡淡的水紅,鏡中那蒼白的臉終于有些鮮亮起來。青絲盤起,舍棄他物,獨獨插上那根镂花蝴蝶金釵,向來不愛這俗氣的金,而今卻是暗暗慶幸有這般物件,只盼他能借此念起舊情吧。
明顏勉強笑一笑,略帶諷刺與無奈,自己居然也有一日要去乞求愛情了麽?鏡中的人影亦随之一笑,如梨花飛雪,燦爛一時,再尋無跡。
世上的癡兒總固執于一處,越得不到便越追逐,從未顧及回首之間的唾手可及。選擇的接過是成全還是破壞,得失之間也鮮少有人精心計較,何況,又是誰能說得清的?
情之一物,果然是碰不得的,便如那懸崖峭壁邊盛開的罂粟,美則美矣,然只可遠觀,若論及摘取,則需冒性命之危,有幸得之者,亦必将為之所惑。
明顏開了門走出去,廊下呼嘯而至的風将她吹得身形不穩,這樣的時候天氣已是極冷,外頭陰沉沉的,那天厚重得似乎要直壓地面,風亦是極大,吹到身上就是一陣透心的涼。
她拉了拉身上的皮裘,獨自一人往幽獨軒去了。一路上的景物本應是熟悉的,現在看上去卻恍如隔世一般,居然已有幾分陌生了。明顏微微苦笑,心頭一團亂麻一般,不知道見着他該是什麽表情,該說些什麽,耳邊只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喊:要見他,要見他!
遠遠瞧見那三個字,心底着實是有些發虛,然而她仍是咬牙走着,雖是緩慢,也終是走到了。她釋然一笑,正要往裏走,門口的侍衛已上前來攔住她:“王妃請留步。”
明顏有些奇怪:“王爺不在麽?”
“屬下不知。”
“不知?”明顏更加覺得奇怪,“你們是守衛怎麽會不知?”
兩人被問得有些尴尬,其中一個遲疑了一下道:“王妃您還是回去吧,我們也不瞞你,王爺早交待過不讓你進去。”
“什麽?”明顏以為自己聽錯了,往後踉跄一步,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侍衛只得又說了一遍。明顏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手在袖子裏緊緊地攥住,用力阻止自己不要哭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鎮定了下來,聲音低低的:“也就是說王爺現在就是在裏面的對麽?”
兩個侍衛神色複雜地對視一眼,沒有說話。明顏見狀忙道:“既然王爺在裏面那就麻煩你們去幫我通報一聲行嗎?說不定王爺現在會改變注意……”
“王妃……不是屬下不去,實在是王爺……還請王妃不要為難屬下!”
“不,不,既然王爺真的在,你們就幫幫忙可以嗎?算我,算我……求你們了……”明顏咬住下唇,從小的培養讓她有着高傲的性格和強烈的自尊,然而此刻,什麽都不重要了,她閉上眼睛,跪了下去。
兩個侍衛見狀慌忙跪下來:“王妃,屬下求您了,求您回去吧,求您愛惜自己的身子,王妃是有福澤的人,往後必定福祚綿長,實在犯不着此刻這般計較着。”
明顏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想起那日泓遠與城門守衛湊在一處的情景,諷刺一笑,怕是這樣也不行了,他,必定下的是死命令吧。微微低頭,聲音也恢複了淡然:“你們起來吧,我也不為難你們,不管王爺在不在,我且就在這裏等着罷。”
侍衛站了起來,聽她說要在這裏等,不由動容勸道:“王妃,聽說您大病初愈,身子必定還很虛弱,這天氣又不好,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才是,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王爺在氣頭上必然不會見你,過幾日待王爺氣消了想見他也不難的。”
明顏苦笑一聲,輕輕搖搖頭,道:“不礙的,我就在這站會兒好了。你們不用管我,不然被王爺瞧見了難免會說你們玩忽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