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心思巧妙赴流雲
明顏只怔怔地聽着，眉頭微皺，心中卻是十分雜亂。似乎是有件極要緊的事，可偏偏此刻想不起來。
小奴才見她這般呆着，忙道：“主子，您還是坐進去吧，這風涼，仔細別受了寒。”她這才回了神來，放了簾子坐回去。
出了城，官道寬闊且人煙稀少，馬跑得快起來，明顏半靠着只覺并未過了多久，趕車的小奴才已經禀告：“主子，十裏亭到了。”
明顏掀了簾子一瞧，果不其然，便下了車來，微笑道：“你回去吧，剩下的也不遠了，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想必秦楠羽事先已按照明顏的意思交待過，小奴才并未說什麽，只行了個禮，便駕車回去了。
明顏轉身進了亭子，亭子上的匾額分明題着：“柳別”。向來折柳送別，想來這亭子也少不了餞別之宴吧，無論是茶是酒，總免不去“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無奈之嘆，那般離情……正想着，她的手指撫過石桌，卻突然頓了一下。
然而極快，她便又慢慢在那石凳上坐了一坐，靠着石桌歇息一會，方提了包袱、藥匣上了官道。官道寬闊，兩邊盡是無邊的農田，冬月裏本就是蕭瑟之期，一眼瞧過去滿是灰黃的顏色。明顏也并無異色，一路只慢慢走着。
走了一會，遠遠瞧見一片林子，她也并未停步，徑直就走了進去，越往裏走就越能發現，這林子周邊雖都是些小樹，甚至灌木叢生，然而越往裏面去，樹便越粗，年歲越大，極顯滄桑之态。
明顏因是學醫，自小便對這草草木木十分喜愛，此刻見着有幾棵樹竟是幾人合抱之粗，着實驚喜，只不停地繞着看，群角翻飛，身影閃動，有那麽一會兒竟是瞧不見她，不過片刻，身影便又出現。又看了一會兒，她方才依依不舍地繼續向前走去。
洛玄墨蹲在樹叢中瞧着幾個侍衛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跟過去，方轉頭對身邊的人說道：“瞧見了吧。”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方道：“他是擔心我的安危。”聽聲音是個女子，然而細看之下，那女子分明就是明顏。
洛玄墨聞言面無表情地瞧她一眼道：“我也希望僅僅是因為這個。”
明顏不由側頭瞧他：“此話怎講？”
洛玄墨長長呼出一口氣，站起身來道：“我只是希望，沒什麽其他意思。”頓一下又道：“走吧。”
明顏腦中千思萬緒，只不願去想，一邊已跟上他的腳步，笑道：“此番又要辛苦小八了。”
“她自己願意的，她還央我跟你說，想要拜你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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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明顏笑一笑：“有這樣的一個徒弟也不錯。”
洛玄墨沉默一會兒道：“我今兒早上想了又想，還是讓她易了容随我過來，沒想到還真是用得上了，也幸好我早有準備。”
明顏見話頭又轉回來，也不再說什麽，低頭默默無語。
走了一會，洛玄墨道：“用輕功吧，這般太慢了。”
明顏也未說話，只縱身一躍，洛玄墨見狀忙追上她，笑道：“瞧見沒？有輕功都省了走路了，當時你還不肯學。”
明顏也不瞧他，只道：“我是想着若是有難還可以做逃命之用。”
洛玄墨仍是笑：“那不如我再教你武功吧，到時候就不用跑，直接打就得了。”
明顏道：“除了輕功，其他什麽我都學不會。”
“顏兒這麽聰明，肯定學的會的，學吧？我教你。”洛玄墨有點讨好的語氣。
明顏頭也不回：“不想學，我見血暈。”
洛玄墨瞥她一眼，不屑道：“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大夫要是見血暈那還怎麽當大夫？”
明顏也不說話，洛玄墨自己無趣也不在說什麽，然而他那平靜的眼神裏卻藏着一絲失望與無奈。
流雲山莊距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明顏與洛玄墨二人走走停停，快到晌午時候又找了驿站随意吃了點東西，便又接着匆匆趕路，約摸申時這才遠遠瞧見一處規模宏大的府第。
洛玄墨籲一口氣道：“終于到了。”
明顏并未說話，只沿着那長長的青石板路向上走去，這流雲山莊是建在斜坡之上，一條寬大的路直鋪而去，那鋪路的石板皆是一米見方，且拼湊之巧，略一看上去竟是絲毫不見縫隙，渾然天成一般。
道旁斜坡之上種滿花草，猶是着寒冬之時，仍然有片片翠色點綴其中。明顏的目光掠至緊靠着道旁的高大樹木上，那樹木枝葉繁茂，在這冬日裏仍是清脆濃郁，且被修剪成圓柱狀，間隔着排列，很是賞心悅目。自己枉稱見過草木萬餘種，然而這個卻獨獨不曾遇見過。
洛玄墨瞧着她盯着那樹看，便側頭低笑道：“這些樹據說是從西洋傳過來的呢。”
明顏神色自若地“哦”了一聲，提氣直上到那雄偉的大門前，洛玄墨見狀連忙追上前去。門前的侍衛早上來擋住明顏，喝道：“來者何人？”
明顏也未說話，瞥了眼身旁的人影，向後退了一步，只聽洛玄墨道：“二位大哥，煩請通報一聲，月之封印洛玄墨求見。”
二位侍衛聞言對視一眼，其中一位轉頭便向裏去了，另一位也抱拳笑道：“原來是洛少俠，方才在下無禮了，請勿見怪。”一邊已側身伸手：“裏面請，莊主交待，洛少俠前來可不必通報。”
洛玄墨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謝。”說完便帶着明顏向裏去了。
明顏側頭瞧他一眼，洛玄墨瞧見似是知道她的心思，只道：“之前一直書信來往，我這也是第一次前來，侍衛不認識我不是正常？”
正說着，已遠遠瞧見正廳堂前有三三兩兩的人迎上前來，為首的分明是個須發斑白的老者。只見他衣着華麗，精神傲然，一雙眸子精光閃爍，然而此刻分明也含着濃濃的擔憂。一邊抱拳緊步上前，一邊已喚道：“洛少俠。”
洛玄墨連忙行禮：“見過南宮莊主。”
南宮莊主連忙扶起他道：“洛少俠不必多禮。”一邊又側身讓出身後的幾人，道：“洛少俠，這是賤內，這是小女，這位是季管家。”
洛玄墨忙一一行禮，待她三人還了禮，洛玄墨這才回身将明顏拉上前來道：“莊主，這便是舍妹洛夕顏。”
明顏只覺頓時四道目光上下審視着自己，她只神色自若地微微一笑，便上前依次行了禮。
南宮莊主帶着探尋的目光瞧着她，一邊卻在問道：“洛少俠，這位便是……”
洛玄墨似是知道他想問什麽，微微一笑，點頭應道：“如莊主所想。”
南宮莊主聞言立刻雙目雪亮，方細細打量着她，并不是出奇美豔的女子，然而眉目之間的淡然以及渾身散發出的一種端然的氣質仍是令他不由另眼相看。
正待要說什麽，南宮夫人早已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眼中淚光閃爍，語氣哽咽道：“姑娘，求你一定要救得小兒性命，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一定要救救他，只要你救他，無論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這一輩子都會對你感激不盡……”
南宮莊主忙喝道：“做什麽呢？洛少俠和洛姑娘剛剛長途跋涉而來，想必已是十分勞累，且讓他們歇息一下再說不遲。”
明顏瞧着情緒激動的南宮夫人，微微一笑，輕聲道：“夫人您言重了，我既然來了，就是來救他的，夫人與其在這說這些話，還不如即刻帶我前去，暗冥谷的毒向來兇險，延誤不得。”說着瞧向南宮莊主：“莊主，您的意思呢？”
南宮莊主也是救兒心切，見狀只道：“如此也可，那就有勞姑娘了。”
南宮夫人聞言忙側身道：“姑娘，快請這邊走。”
衆人随着南宮夫人進了個園子，明顏只略略一掃，山水花木搭配極為精巧，這般園景雖是霸氣，卻不生氣淩人，反而給人一種超然獨立的感覺。
再進了暖閣，一明一進的屋子，擺設也是極為簡單，只一張圓桌，西側是一張寬大的書案，上首是雕花木桌木椅，牆上亦是尋常的字畫，還有一把劍。裏間也只一桌一櫃一床，幾處盆花，床邊還有個半人高的盆架。
本就不是很寬敞的屋子猛然進來這麽多人更是顯得有些憋仄，南宮夫人還未至床邊便已拉住明顏，急切道：“姑娘，這便是小兒。”
明顏點點頭走上前去，一眼便瞧見他烏黑的嘴唇，臉色卻是極為慘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眼眶發青且深陷，皮膚有些起皺。
她也未說話，便在床邊坐了，輕道一聲：“夕顏失禮。”接着從錦被下拉出他的手來，手指随即覆在他的脈上。
衆人見她正在號脈，皆摒聲靜氣，南宮夫人更是大氣不敢出，只緊緊地盯着明顏臉上的神色，生怕她露出搖頭惋惜的神情來。
明顏慢慢閉上眼，半晌才睜開，眼中掠過一絲光亮，又伸手捋起他的袖子，果然瞧見手臂上有部分皮膚已有松弛的跡象。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站起身道：“南宮莊主，你們先出去吧，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南宮夫人聞言一喜，連忙上前攥住她的手臂道：“姑娘能救他對不對，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