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巧使才智化刁難
他瞧她哭了,頓時有些莫名的緊張,細細一想便已明了,心中自是有些歡喜,緊忙扯了她扣在衣間的帕子給她拭淚,只輕聲問:“怎麽了?”
明顏瞧着他眼裏似乎有些笑意,又覺得不好意思,接了帕子低頭拭淚,聽見他問,也不說話,只輕輕搖了搖頭。
他正待要細問,便瞧見前頭來了個侍衛,見着他幾步上了前來磕頭道:“給王爺王妃請安。”又道:“王爺,端王爺正尋你呢。”
他聞言只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侍衛磕頭退下,秦楠羽回頭正瞧見她看着自己,許是剛才哭的,臉龐兩側的鬓發有些淩亂,他伸手替她撫平,一邊輕聲道:“怕是見我許久未回,走吧。”
明顏卻不走,只低聲道:“王爺……”
“怎麽了?”
“你先回去吧,我實實是受不住那份吵。”
他想了一想,道:“就再忍上一會吧,待會兒我就禀告皇上,說是你身體不好,便提前回去罷了。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我不放心……”
明顏聽至最後一句,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強忍着心中的酸楚,只輕輕點了點頭。
他又問:“傷可痛麽?”
她又搖搖頭:“不痛了……”
“那走吧,多少就再忍一時。”
“嗯。”
……
秦楠羽帶着明顏回席,卻未再坐到彥涼身邊去,只和明顏一同坐在第二桌。彥涼見他回來了,也未再說什麽。雲婉燕卻偷眼細細一瞧,見明顏雙目微紅,心中便料定是被罵的哭了,一時暗暗高興,也未再說話,只一心一意地給彥涼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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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顏在秦楠羽的勸說下,用了些糕點,又嘗了些水果。秦楠羽慢慢喝着杯中的酒,瞧着皇帝與衆大臣飲酒說笑,目光幽幽,不知在想着什麽。
皇帝的眼角一直在留意着明顏,瞧見她方才回來,一直只蹙眉發怔,便驀地持了杯盞走下禦案,一邊飲了杯中的酒,一邊已說道:“素聞弟媳知書達禮、溫文爾雅,不知此刻能不能幫朕斟一杯酒?”
這顯然是極不合規矩的,甚至可以說皇帝是在故意作弄着她,再或者,是在作弄熙王爺。衆人一時鴉雀無聲,只靜靜地瞧着。皇帝卻閑閑地一揮手,示意了歌舞等人都退下。
秦楠羽一怔,頓時心生怒火,正待要站起來,卻被明顏在案下使勁攥住了手,他不明所以,轉頭去瞧她,只感覺她的指甲在自己的手心用力紮了一下,便松開了。
然後她卻微微笑着站起身來,伸手執了酒壺,一邊緩緩向皇帝走去,一邊輕聲道:“皇上誇獎了,臣妾實實不敢當,只是皇上想誇獎熙王爺便可直說罷了,不必如此拐彎抹角,先誇了臣妾。此番臣妾不僅要替皇上斟酒,還要敬皇上一杯酒,以謝過皇上對夫君的器重。”
她本與皇帝距得不遠,然走過去是必定要經過雲婉燕身邊的,雲婉燕瞧着她走近,眼珠一轉,便悄悄伸出一只腳去。
秦楠羽聽見“夫君”二字,只覺心中一喜,竟似要不能呼吸,不料擡起頭來剛好瞧見雲婉燕的動作,正要開口間,只見明顏已直直跪了下去,一只膝蓋剛好壓在雲婉燕的腳上。
雲婉燕吃痛,也來不及多想,伸手一把推開明顏,明顏被她推得直往後跌出好遠,酒壺更是碰的粉碎,連着那酒灑了滿地不勻。
衆人本就因着明顏的一席妙語而竊竊私語,視線全都集中在她身上,此刻都分明見着她被雲婉燕推落在地,不由紛紛站起身來。
皇帝更是早已幾步上前扶起明顏,一邊已朝雲婉燕喝道:“大膽潑婦,竟敢再朕的面前撒潑,不怕朕要了你的腦袋麽!”因着雲婉燕和彥涼一桌,他便朝彥涼道:“這是怎麽管教的?”
秦楠羽早已走了過來,此刻見皇帝誤會,只跪下行禮道:“皇上,她是臣弟的侍妾,臣弟管教不嚴,以致在皇上面前無禮,臣弟回去必定好生教訓,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見是他的侍妾,又聽他如是說,火氣也慢慢消了,只道:“教訓是自然的,一個侍妾居然敢對王妃無禮,真是不知身份,沒上沒下。”
衆大臣見此皆知那推人的女子正是雲秉賢的女兒雲婉燕,此刻便都向他瞧過來,雲秉賢見狀早已無地自容,但礙着她已嫁做人婦,也不好說什麽,只一個勁地低頭喝酒。
雲執夕不知何時回來,此刻只怔怔瞧着明顏,不知她傷着沒有,哪裏還有閑心思管着其他。
雲婉燕是又急又怒,但此事本就因她自己的小手段而起,也不好過多解釋,只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秦楠羽也不睬她,只上了前來問明顏:“可傷着沒有?”
明顏本就是故意壓着雲婉燕的,此番只低了頭裝作不安,暗裏卻偷瞧着衆人的反應,見只有沈相一人從始至終都未有太大的反應,包括皇帝讓自己斟酒的時候,他也是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喝酒,明顏心思微轉,已有些許明了。聽他這麽一問,方回了神來,輕聲道:“沒什麽大礙的。”
皇帝此刻才發現自己還扶着她,不由有些窘迫,連忙撒了手,明顏也有些微微的不自然,随即道:“臣妾愚鈍,壞了皇上的雅興,請皇上責罰。”
皇帝聞言微微一笑,正待要說話,便瞧見她胸前一灘血跡。她本就穿着銀紅的衣裳,此刻被血一洇,便紅的有些發紫,燈下瞧着甚是駭人,不由一驚道:“你受傷了?”
明顏這才低頭一瞧,只微微一笑,道:“謝皇上垂詢,只前些日子不小心傷着的,怕是方才傷口又裂開了,沒什麽大礙的。”
秦楠羽見狀忙上前一步道:“懇請皇上準許臣弟攜賤內先行回府醫治。”
皇帝聞言也不便再說什麽,只揮手道:“準了。”
聽得此話方各自謝了恩起來,又辭別了衆臣,方依規矩退出禦花園來。
雲婉燕此刻雖恨得牙癢,但左右不敢表現出來,只垂首默默跟着。秦楠羽瞧了她一眼,喚來泓遠,道:“先送雲主子回去。” 泓遠得令去了。
秦楠羽只慢慢走着,明顏只好默默跟着,半晌他才問:“方才為什麽攔着我?”
明顏低聲道:“依我看,皇上此舉是想看看你站在哪一邊的,只是使的法子不好罷了。”
他也是聰明人,先前是被怒火沖昏了頭,此刻依着她的話一想,頓時明白了。
明顏又道:“而且,這法子十有八九是沈相出的,你可記得先前他與我說的‘你待我極好’的那些話?便是藉‘你看重的我’來試探你呢。”
他如何會不記得,細細地想過方才幾個時辰之內發生的事,只恍如隔世一般,不覺已是微微嘆了口氣。
明顏聽着這聲嘆息,心中頓時如刀割一般,只輕聲喚:“王爺……”
他回過頭來方要說話,正瞧見她的傷,暗恨自己此刻才記起來,忙改口道:“傷怎麽樣了,可痛了?我們快些回去罷。”說着已命侍衛去擡軟轎來。
明顏見他如此不由眼眶一熱,只凝視着他默默無語。他瞧見了只問:“怎麽了?”見她淚光泫然,只瞧着自己許久不說話,禁不住上前一把将她攬入懷中。
溫香玉軟的身子靠在胸口,呼吸之間滿是她身上淡薄的香氣,他猛地就覺得心裏踏實了很多,那麽多的煩心事都不願去想了,只願能永遠都停留在此刻就好了,心中自是無限歡喜。
明顏靠在他胸口,臉上終是慢慢燙了,但仍是只想那般靠着,再不想離開了一般。半晌卻又像想起什麽似的,直起身子道:“王爺……”
他極不情願地放松手臂,但仍是攬着她的肩頭,輕聲問:“怎麽了?”
她似是遲疑了一下,方道:“方才我與執夕并不是……”
他聽她提起這個,心中沒來由地一陣尖銳的疼痛,只道:“我只道的,你不必再說了。”
“不,你聽我說,”明顏的性子本是極淡,此刻卻十分執拗:“我與他并不再有什麽牽扯了,我也并不知他跟在我身後,我和他……”
他瞧着她竭力解釋的模樣,臉已是急的通紅,眼中也滿是焦急的神态,心中着實喜悅,不覺微微一笑道:“我都知道的,我相信你的,顏兒。”
她本是十分着急,瞧見他的笑顏,方才慢慢放下心來,緩緩展顏一笑。
他見着自是十分歡喜,只微微收緊了手臂,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明顏臉上的紅,頓時漫過耳根,此刻似乎是連香頸也紅得發燙,眼中神色更是游離不定。只低頭把臉埋在他襟前,左右不肯擡起頭來。
他見狀輕笑一聲,只靜靜攬着她。
夜色慢慢變得厚重,掩蓋了大地萬物。那相擁的人影,仿佛要躲開時光的流逝一般,值跌入永恒中去。
因着回來的晚,又要重新清洗包紮傷口,明顏直到近乎三更才歇着。這一夜也極是好睡,睜眼便瞧見天色大亮,估摸着已到巳時,便喚道:“曉菊——”
然而卻不是曉菊進來,她瞧見了直唬了一跳:“王爺……”
他卻是微微笑着:“睡的可好?”
明顏被他這樣凝視着,又想起昨兒晚上,臉上終是慢慢紅了,忙別過頭去輕輕應了一聲。
他心情甚為愉悅,轉頭喚了曉菊進來,又回頭笑着對明顏道:“顏兒,我先出去,等你一塊兒用早膳。”見着她點頭應了一聲,這才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