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坦誠
作者有話要說:得了比較頑固的病,西藥中藥輪番上,還是時常反複。
生病的人,比較容易喜怒無常,偶雖然性子向來豁達,多數時候都嘻嘻哈哈的無所謂,但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昨天就是這樣,突然覺得暴躁又絕望,茶壺茶碗的砸了個幹淨,也沒有碼字。
偶有罪,大家要批評就批評吧,偶躺平了,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不過偶也保證以後盡量克服生理跟心理的困難,做到日更,偶爾失約,還請大家體諒下。
P.S 明天要去醫院做檢查,要晚上才有時間碼字,争取23點左右更上來,大家明天白天就不用刷新了。
娴妃被拖走,幾個嬷嬷拎着水桶抹布速度将暗室清理幹淨,并燃上了檀香,程氏這才親自轉動了幾下鐘馗圖後的機關,将魏黎春放出來。
程氏手捧一杯熱茶,端坐在花梨木的太師椅上,身邊并無侍候之人,魏黎春琢磨着她定是想與自己商談,便擡了擡手,示意朱瑾退下,跟着自己從桌上茶壺裏斟了盅茶,坐到她旁邊的那張太師椅上。
抿了口茶,程氏斜睨着魏黎春,篤定道:“你早就曉得對不對?”
魏黎春連忙搖頭道:“臣媳并非三頭六臂,哪能做到萬事皆在掌控之中,母後太看得起臣媳了。”
“從前是沒有,現在可就說不準了。”程氏一陣陰陽怪氣,随即冷笑道:“你費盡心思的安排了這麽一出戲,恐怕不止是想借哀家的手除去娴妃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魏黎春也不想再七拐八繞的兜圈子,魏黎春挑眉反問道:“誠如太後所言,娴妃既沒有貞婉皇後的美貌,亦沒有貞婉皇後的儀态,娘家又是個只有空殼子的破落戶,後宮裏強過她去的嫔妃一大堆,寧王這種過盡千帆的人,為何單就瞧上了她?不知太後有沒想過原因?”
寧王雖有些沉迷酒色,但到底是自個親手帶大的皇子,四書五經沒少讀,綱理倫常亦有人教,叔嫂亂倫這種宮廷禁忌,倘若不是生了大逆不道的心思,他如何會犯?至于目标之所以選擇娴妃,不過是因為清平乃大齊唯一的公主,又深受魏黎春的寵愛,将來夫婿自是人中龍鳳,通過娴妃牽線搭橋,可為自己添一得力助益。不必花費太多心思,程氏便将其想了個通透,陳年那些為争奪皇位而兄弟相殘的往事不由得浮上心頭,本以為一切已塵埃落定,卻想不到唯一一個置身事外的兒子卻又橫空殺出……程氏痛苦的閉了閉眼,問道:“已經籌劃到何種地步了?”
魏黎春忙回道:“也是暗衛偶然發現娴妃與人私通,臣媳這才上了心,只是時日尚短,能探查到的有限,只知寧王近期頻繁與方家子弟混在一處吃酒玩樂,還結交上了新上任的文淵閣大學士,秋彌之時不辭辛勞的親授騎馬弓射,與未來驸馬爺還成了交心的詩友,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現任程國公乃程氏的一母同胞的兄弟,當年的儲位之争,他選擇作壁上觀,橫豎自個妹妹會是皇太後,哪位皇子上位,都少不了榮華富貴,然而如今皇上閉關修仙,朝政把持在魏黎春手裏,大肆扶植魏氏子弟,程家地位雖不至于一落千丈,卻再也無法與從前相比,何況程國公卧病在榻,世子爺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寧王趁機拉攏,并許以重利,不愁得不到支持。
下懿旨賜婚清平與昕柏,只怕會被程家當成自己默許的信號,也不知魏黎春如何辦事的,當真是搬起石頭砸了她的腳,還把自己也給牽扯了進去。程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十分的無語。
“宮裏待的時間久了,難免心眼就多些,興許是臣媳會錯了意,誤怪了好人也未必,母後向來疼臣媳,若是臣媳哪裏說錯了,還望母後給予指正,也莫要記恨臣媳。”魏黎春抛了一大堆客套話出來,為自己尋好借口跟退路,這才大無畏的說道:“只是江山社稷,自來講究的便是子承父業,萬沒有落到兄弟身上的道理,除非那兄弟想效仿宋太宗,黃袍加身,弑兄自立……皇上是臣媳的夫君,太子是臣媳的兒子,便是再怎樣不争氣,再怎樣令人失望,臣媳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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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這裏,語氣也跟着強硬起來:“一個紅杏出牆的嫔妃罷了,有的是機會讓她身敗名裂,臣媳并非真就無法下手,不過是顧念着母後,畢竟寧王是母後最疼愛的皇子,真的鬧大了,母後也失了顏面。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母後疼愛寧王,但也要疼疼皇上跟太子才是。”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寧王如此膽大包天,倘若她直接快刀斬亂麻,證據确鑿之下,不但自己無話可說,朝臣只怕也會選擇緘默,然而她沒有這樣做,反而走了一條最不利的路線,顧全了皇室的臉面,還同自己敞開心扉,程氏不是個傻得,自然心裏門清,亦暗下決定要阻止這場鬧劇,嘴裏卻是不饒人的哼道:“你也忒大膽了些,如此輕易的便同哀家交了底,難道就不怕哀家站在寧王這條船上,打你個措手不及?要知道哀家這四個黃兒裏,最疼愛的是寧王,最生疏的則是皇上。”
魏黎春笑道:“臣媳也是作母親的人,母不嫌兒醜,臣媳賭的就是母後與皇上的這份母子之情,倘若真的賭輸了,那臣媳也毫無怨言。”
真的賭輸了又有什麽打緊,至多效仿一回宋太宗,将寧王與太後一起做掉罷了,只是她到底是個閨閣婦人,過于在意聲譽,但凡有其他的選擇,便不肯做那心狠手辣之事,實在無法與前朝那位自立為帝的周太祖相比。
“照這麽說,哀家若是不站在你這條船上,便是罔顧母子人倫了?”程氏瞪了她一眼,疲憊的擺擺手,道:“哀家知道了,哀家要好生想想,你先退下罷。”
“臣媳告退。”魏黎春站起來福身行了個禮,推門走了出去。
“娘娘,送娴妃的馬車從西直門出了城。”在慈寧宮耗了小半天的工夫,奏折一張也沒有批,回到長春宮,用過午膳後,魏黎春便開始端坐在禦案前,朱瑾在小廚房熬了補氣的羹湯,端來與她飲用時,也順便帶了消息過來。
魏黎春點頭,表示了然,想了下,又道:“太後既然替寧王抗下來,自會派人去保護,咱們無須插手。”
“奴婢省得。”朱瑾将羹湯從瓦罐裏倒了一碗出來,放到魏黎春手邊,笑道:“國師派人送來的方子,說是專為娘娘調配的藥膳,想來定是好的,娘娘進些吧。”
魏黎春将湯碗端起來,拿湯匙盛了一勺,方要送到嘴裏,便見紫菀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口裏禀報道:“娘娘,長樂宮管事姑姑碧月求見。”
“她來作甚?”朱瑾不解的皺眉,紫菀聞言笑道:“想必是來求娘娘搭救她家娴妃娘娘的。”
“娴妃是為清平公主大婚上山祈福去了,何來搭救之說?”太後雷厲風行,口風又封的嚴實,便是長樂宮的管事姑姑,也沒有知曉內幕的道理。魏黎春将湯匙送進嘴裏,細品着苦澀而又略帶香氣的藥粥,沒有開口,只擡了擡手,紫菀會意的退了出去,不多時便将碧月引了進來。
“奴婢長樂宮管事碧月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碧月二十出頭,圓臉蛋,月牙眼,笑起來猶如一輪滿月,倒與她的名字極為相符。
魏黎春吩咐她起身,問道:“你找本宮何事?”
碧月一雙眼睛咕嚕咕嚕亂轉,顯是不想當着朱瑾與紫菀的面開口,魏黎春笑道:“沒有旁人,有什麽事兒只管說便是。”
她一下又跪到了地上:“歷朝歷代,恩科不常開,但若是開了,往往會大赦天下,只要不是犯了殺頭之罪的囚犯,都能得到釋放,相應的宮裏也會放一批宮人出去,奴婢想來問問娘娘,明年恩科開時,是否會大赦天下?”
這才開了個頭,魏黎春想看她到底意欲為何,便也沒有計較這番話說的如何不合适,只道:“這事兒倒是沒有想過,只是既是歷朝歷代的傳統,本宮自然也不會例外。”
“奴婢自幼便于姨家表兄定了親,進宮當差了這麽些年,表兄一直信守承諾癡心等候着,只是自今年開春,姨母的身子便每況愈下,她最大的願望便是想看到表兄成家立業。”聽了魏黎春的回答,碧月雙眸晶晶閃亮,磕頭道:“奴婢不想表兄左右為難,所以想向娘娘求個恩典,希望娘娘能将奴婢的名字寫到大赦的名單裏,就算,就算看在奴婢幫了娘娘一把的份上吧。”
“哦?”魏黎春将湯碗放下,拿絲帕拭了下嘴角,提起硯臺裏的筆來,便在奏折上書寫邊哼道:“本宮竟不知何時受過你的恩惠?”
碧月一咬牙,豁了出去:“是奴婢偷偷換掉了娴妃娘娘的避子湯,這才讓她懷上了身孕……”
紫毫筆停在半空,魏黎春倏地擡起頭來,見碧月有些懦弱的縮了□子,随後又破釜沉舟般挺直了脊背,心下震驚之餘又有些釋然,怪道有些細節始終想不通,畢竟這事前世并未出現過,還只當因自己的行為而改變了諸人的命格,卻原來有這麽一個緣故。而這緣故的起因卻是自己想籠絡些年輕士子而開的恩科,說到底仍是自己的原因。
魏黎春有些不解的問道:“既讓你插手避子湯,足以說明娴妃對你十分器重,你若是想出宮,求得她的許可便是,何苦來此一遭?”
碧月搖頭,一臉無奈的嘆氣道:“奴婢知道的事兒太多了,除非奴婢死了,否則娴妃娘娘是絕對不會放奴婢離宮的。”
依照娴妃的性子,她這番擔憂倒算不得多餘,魏黎春挑眉道:“本宮與娴妃可是好姐妹,你這般對待本宮的好姐妹,就不擔心本宮把你撕了?”
“怕,怕的很,但更怕表兄另娶他人,所以暫且死馬當作活馬醫,賭上一賭。”既是這般問,那必定不會将自己撕了,碧月心下稍定,說道:“奴婢想着若是娘娘真的與娴妃娘娘是生死之交的好姐妹,以娘娘現下的能力,要将她保下來,根本不在話下,倘若如此,那奴婢便是賭失敗了;倘若娘娘與娴妃娘娘只是貌合神離的好姐妹,那娘娘定然置身事外,只旁觀不插手。娴妃娘娘一早被太後傳喚至慈寧宮,半晌不見回轉,後傳來消息說上山為公主祈福去了,必定是行跡敗漏,而娘娘又不曾搭救,這才被圈禁了。”
碧月彎了彎眼角,笑道:“到底,是賭對了。”
“身邊人若是聰明些,行事自然不必多費口舌,可若是太聰明了,也不好。”魏黎春往椅背上靠了靠,擡眼看着她,調笑道:“本宮若是娴妃,只怕也不敢将你放出宮去。”
“可娘娘并非娴妃。”碧月雙手交疊,行了個大禮,笑嘻嘻道:“所以,奴婢謝娘娘恩典。”
舉手之勞罷了,如此奸詐的人物,魏黎春也不怕她出宮後管不牢自己的嘴巴,便揮手打發她出去,埋頭批閱了半晌奏折,又突然擡頭對紫菀道:“你與結香若想出宮,只管與本宮說,本宮定然不會阻攔。”
紫菀雙腿一軟跪了下來,眼淚嘩啦的哭訴道:“奴婢對娘娘衷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鑒,奴婢願意一輩子在娘娘身邊伺候,絕不會生出二心。”
“好了,起來罷,本宮不過是見碧月這般,有感而發罷了,倒把你惹哭了。”朱瑾黃婵自小與自己長大,情誼自是不必說,紫菀與結香卻是入宮之後才來伺候的,重生之後沒多久,魏黎春便問過她們的意願,兩人都表示家鄉遭水災親人早已不在人世,便是出宮也無處可去,願意終生待在後宮伺候她。
紫菀抹着眼淚從地上站起來,嘟嘴道:“娘娘以後可莫要再這樣有感而發了,奴婢心肝不經吓。”
魏黎春做小伏低的笑道:“紫菀姐姐教訓的是,本宮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