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the sea the sky

第9章 ☆、利威爾兵長（三）

利威爾，以後就拜托了。

請代替我，好好地緊握他們的手，代替我向他們傳達——

你們為人類做出的貢獻，會成為我們的意志，一直存活下去。

……

“埃爾文！”

空曠的房間中，男子從床上一躍而起，失聲驚呼，與此刻男子驚慌的神情相違背，窗外寧靜的夜色當頭，遠處伫立的高牆仿佛被夜色抹滅了身影，一同被融入其中。

利威爾随即走下床來，來到桌子跟前倒了一杯水，清涼的口感讓他的身體稍微放松了一點，然而，顫抖還是無法消散而去。他緩緩地放下杯子，雙手處立刻傳來不輕的震顫，一度被壓下的恐懼感再次升上了心頭。

噩夢？

好真實，就在剛才自己還喊了出來，不如說是太可怕了……

可是，讓他極為不解的是——

為什麽自己喚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那是關于死亡的夢境。

是他目睹無數的同伴，被無數的巨人吞噬與撕咬的畫面，他的夜晚幾乎都是在這其中度過。一直以來他都被噩夢折磨着，只不過，因工作的繁忙，可以讓他在日間麻痹這種感覺。他早該察覺到，這種日子是不可能永遠一成不變。

還是有什麽改變了自己。

比如說，如今這一刻，他在心中渴望依賴那個人。方才還是叫着他的名字醒過來的，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會不會傳到他的房間那裏去？不過這也不太可能，畢竟這樣一點動靜，是無法打擾其他人的安眠的吧。

在如此寧靜的無眠夜，利威爾總是希望可以回憶過去。“最強”的這個傳言是始于那條肮髒的地下街，或許只是為了讓那種平淡無趣的日子添上樂趣，僅此而已，一傳十十傳百的，感覺還挺過瘾。

一旦到達真正的戰場，這種名號在巨人的面前是一文不值。人類最強還是無法拯救自己的同伴，單這點看來，人類最強也不過是戲話罷了。

“利威爾？”

就在利威爾本人出神之際，門外卻響起了意料之外的聲音，而回過神來的他立馬就認出來，這把聲音的主人。于是，他無法抗拒般地走上前去，扭動門把，聲音主人的身影就立在門的後方，利威爾房間裏僅有的燭光，将那人的半邊臉融入光亮之中，氛圍似乎變得越發沉重。

“埃爾文，為什麽這個時間——”利威爾向對方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仿佛就在說你打擾了我休息那般。

“正好經過而已，所以就想着你有在好好睡覺嗎……”

“莫名其妙，你在外面看得到我裏面有光嗎？”

“當然不可以。”

利威爾更覺得莫名其妙，這裏距離埃爾文的房間……似乎也不是太遠。

“進來吧。”

“謝謝。”

“反正對于部下的房間，你随便進來都可以啦。”

“話可不能這樣說，對待部下我也是禮尚往來。”

“你三更半夜的跑來部下的房間，這點已經足夠可疑了！”

“對不起，利威爾。”

“不用道歉，你這混蛋。”

“說的也是，你只要一直保持這樣就可以了。”

“所以說——不要一直說些奇怪的話，埃爾文你這混蛋，你到底想怎樣？”利威爾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湧現一股從來沒有過的焦慮感。

“利威爾，我才沒有一直說些奇怪的話，你稍微冷靜一點——雖然想這樣說，不過你不需要刻意改變自己，我就是這個意思。”埃爾文坐下來，并用手勢請求利威爾能否給他一杯水。“利威爾，還記得在地下街的事情吧？”

“當然，畢竟那裏是我的出生地，雖然很低賤，但對于我來說是無價的。”

“那樣的話，為什麽你又要離開地下街，來到調查兵團？”

“為什麽嗎……那是因為，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保護無價之寶的地方，真正的戰場。”

“實際上，調查兵團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厲害吧……真正的戰場是十分殘酷的，所以如今的我們也是寸步難行，在每一次招募成員的時候，我總是期待着，真正能夠為全人類獻上心髒的人加入我們，沒有覺悟的話是完成不了這項使命的，這就等于，每一期的新生中，我要拉攏的是，勇于送葬在巨人的戰場之上的士兵。”

“你這樣說，我們士兵在戰場上的結果，終歸只有死路一條嗎？”

“巨人很強大，不是嗎？”

“士兵的任務可不是送死。”

“就算是我們，也不知道哪一天是我們的死期。”

“你又想說什麽？”

“如果利威爾不期望這種結果的話，又或者說，你還是比較适合當地下街最強的傳說，不要讓自己活在殘酷的現實中——”

“嘁，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利威爾，我不會這樣想，我是在擔心你。”說到這，埃爾文緊緊扣着十指，那種緩和的表情瞬間消失在臉上。“我比你留在調查兵團的時間還要更久，看過的面孔比你更多……包括死去的人。”

“所以你是想說，你見死人比我見得多，就有足夠的資本瞧不起我。”

“最近你的樣子很奇怪。”

“奇怪的是你……”

“或許你勝任不了兵長這一職位。”

利威爾握着杯子的手一緊，整個人從椅子上離開，“埃爾文，我可是做好了覺悟，才來到你的身邊，牆外調查也做過很多次了，巨人那一張張滑稽的臉在我的腦海裏已經揮之不去……你現在才來說什麽大話……你真的很差勁。”

“利威爾，反應太過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你應該很清楚，周圍都很安靜的。”埃爾文想要過去按下利威爾的肩膀，只是對方絲毫沒有從他的意思，由眼神開始就遭受了拒絕。

“那就真的非常對不起了，埃爾文團長。”最後的那幾個字，利威爾讀得尤為生硬，體內的煩躁感再度升級。

“我知道你非常地不安，調查兵團不是你真正的歸屬地，這裏可是死神的眷顧地，你還有朋友在地下街等待你，把這樣的重擔放在你身上，錯在于我。你已經為人類做了很多，利威爾，作為人類最強來說，你的功績在短時間內的積累已經足夠了，剩下的就交給我……”

“當初成為士兵的那一刻起，我便起誓——将這顆心髒奉獻給全人類！你認為我沒有這個覺悟嗎？一度經歷過那種死亡的恐怖，我才更加明白，巨人這種怪物，不在這世上消失是不行的！”

“如果你保證在那之前，你的心髒還不足以垮掉的話——你還能夠承受得起你的噩夢的話，就算是那樣，我還是不允許，利威爾，這般的折磨，我不希望由你來承受。”

憐憫。

這個時候，利威爾想到了這個詞。眼前的人似乎早就将自己看透，還自顧自地說起一些擔心的話語。說什麽扛不下去的話就交還給他一個人……總有一天，噩夢會身先士卒将自己打垮，這一點，利威爾當時沒法否定，然而，“離開”這一個選項，從來都沒有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當然，也不會包括有任何人的提醒。這個人，不會是為了特意說這些話而跑來的吧。

“夠了，埃爾文，從這個房間離開吧，明天還有工作的，不要因為睡眠不足而耽誤了。”

“利威爾，希望你……考慮一下我說的話，我也是，會為此事而無法入眠的男人呢，你的事對于我來說……或許，比我想象中還要來得焦慮。”

“欸？”利威爾看着人把門關上後，留下一大堆莫名的話語停留在腦海中，仿佛在想盡一切辦法讓他焦慮不安，讓今夜徹底成為一個無眠夜。

……

“早上好啊，利威爾！”

“韓吉……”

“怎麽了，很沒精神的樣子呢，難道昨晚埃爾文夜襲了嗎？”

“你在說什麽啊！那個用詞，足夠我用來砍你幾百次了，混蛋。”

“開玩笑而已啦，總之今天你沒有事可做，埃爾文說的，我替他傳話，利威爾，你就好好盡情地休息一番吧，而且，要去哪裏也沒有關系哦！要不要我送你？”

“什麽意思，這是讓我罷工的打算嗎？”

“嗯？為什麽會這樣想啊，難得埃爾文給你放的假，或許是你這幾天的狀态恍惚，被他發現了，才出此下策。不是很好嘛！”

“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好！如果我執意要留下來工作的話，你也不會真的要綁我回家吧。”說罷，利威爾拍打下對方的手，繼續邁前去。

“……啊，的确我也接收到了這樣的命令呢，利威爾，不過啊我不想勉強你，那麽，我先失陪一下。”韓吉朝最近的門口處走去，推門而入，把利威爾落在了走廊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