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舍你其誰
正值隆冬,幹冷的氣候已将這片大地籠罩。
大孟國的上空一片灰蒙蒙的,大徐國卻正值豔陽高照。
徐風來率領的大軍已占領了大孟國的十一座郡城,由于頒布的一系列深入民心的措施,随行軍隊人數由啓程時的二十萬人增至二十七萬人,每占領一座郡城後,均會派二千名士兵駐守。
祥鳳宮
梅雪苔一襲紅色的冬袍,坐在案旁審閱梅竹子拟批的奏折,手邊的白瓷杯中冒着熱氣騰騰的紅茶。
不可否認,梅雪苔與梅竹子已配合的十分默契。
露小露來了,禀道:“啓禀皇後娘娘,楚王戰敗被生擒。”
楚王,自然就是大孟國的楚王,是孟澤安的皇兄,孟澤安命他率領十萬大軍收回所失的郡城。
楚王的确是英勇善武,他領着十萬大軍集中兵力的專攻一個目标:收複定州郡,定州郡所處的位置十分關鍵,是林木森負責押送軍糧和軍饷的必經之地,将定州郡收複後中,就能根據地理位置的優勢遏制大徐國的軍隊。
即是楚王懂得的道理,程天晴自然也懂得。
當程天晴得知楚王出戰時,程天晴就不慌不忙的招集十萬士兵折回到定州郡,其中十萬士兵裏有五萬是在大孟國內招到的。
楚王率領十萬大軍将定州郡包圍了,城內的二千士兵堅守城門。
程天晴的大軍仍舊在半路上,他并不着急趕路。
在圍困了二日後,楚王下令強攻,城內的二千士兵視死強守。
程天晴的大軍本可以連夜趕到定州郡的城下,以解攻城之危,他仍舊命大軍在天黑了紮營休息。
天亮了,城被攻破了,鐘天晴率領的精神充沛的大軍也趕到了。
士兵在定州郡城交鋒,不僅是武力交鋒,更多的是人文交鋒,以招降為主。
程天晴勝,楚王敗後被生擒。
梅雪苔自然要問:“程天晴如何處置的楚王?”
露小露道:“他将其交給了平王處置。”
梅雪苔露出贊許的笑,程天晴作為一名副将,此舉無疑做得很合身份,她逐問:“平王又是如何處置楚王的呢?”
露小露道:“平王将楚王放了。”
梅雪苔饒有興趣的問:“放了?”
露小露道:“是的,平王将楚王放了,并請楚王帶給孟澤安一句話。”
梅雪苔笑了,問:“又是‘只要大孟國的皇上立即将我的妻和我的孩子歸還給我,我即刻收兵。’?”
露小露咯咯的笑道:“是是,平王說的情真意切。”
梅雪苔嘆道:“他每取下一座城,就派人帶話給孟澤安一次,可惜孟澤安始終不為所動。”
梅竹子清淡的冷道:“他以為兵是他想收就收得了的?”
梅雪苔道:“他當然能收得了,只是孟澤安不會給他收兵的機會。”
梅竹子問:“姑姑呢?徜若孟澤安把那女人歸還給他,姑姑準許他收兵?”
梅雪苔道:“我相信戰事已無所謂我是否準許,孟澤安是絕不肯放手的。”
梅竹子思量道:“徐風來就不擔心孟澤安一怒之下殺了任晶瑩?”
梅雪苔笑了笑,道:“如果孟澤安會殺任晶瑩,他早就殺了。”
梅竹子淡淡地道:“我不允許任晶瑩活着回來。”
不允許,梅竹子說的不是‘不希望’,不是‘不願意’,而是‘不允許’,她要得到徐風來,當然是不允許任晶瑩活着回來。
梅雪苔的神情無一絲異樣,很自然的微微一笑。
見梅雪苔和梅竹子都不再言語,露小露才笑嘻嘻的道:“皇後娘娘說的沒錯,程天晴果真喜歡上花一朵了。”
梅雪苔不由得也笑得愉快,道:“哦?”
露小露樂呵呵的道:“程天晴帶去的一千名精銳的禦林軍,本是在戰場上護他左右保他安全的,而他卻每逢上戰場,就讓一千名禦林軍留在軍營,保護花一朵。”
僅此一點,可以斷定程天晴喜歡花一朵嗎?
梅雪苔認為可以,一千名精銳的禦林軍原是程天晴的防護盾,他舍下訓練有素的千名精銳之軍為花一朵做了一個無形的盔甲,若非是花一朵在他的心尖尖上,豈會讓他如此放心不下。
露小露笑道:“每取下一座郡城,程天晴就會在城裏買一些好吃的送進平王的軍帳裏,平王根本動也不動,倒是花一朵,她見有好吃的,就毫不客氣的拿着就吃。”
很顯然,就像是程天晴每取下一座郡城就會要一些美酒一樣,他将酒送給徐風來,表面上是給徐風來的,實際上就是給花一朵的。
梅雪苔飲着紅茶,道:“程天晴真是幸運,能喜歡上花一朵。”
程天晴的這份幸運來源于梅雪苔,梅雪苔先是讓程天晴和花一朵結識,為了讓程天晴發現花一朵是女子,便出了一個主意,讓露小露在她的面前請程天晴幫忙向花一朵報仇,程天晴看在梅雪苔的情面上就答應了,殊不知程天晴在發現花一朵是女扮男裝時,竟有了別樣的情愫暗湧。
程天晴喜歡花一朵,千般的好萬般的愛都被這個熱血男兒用柔情的行動在默默表達着,花一朵卻偏偏不領情,她全心全意的尋找報複的機會。
機會還真的來了。
原是郡守的李闊在孟澤安的任命下成為大将軍,他率領二十萬大軍正面迎戰。
徐風來身為将帥,始終身居軍營,以穩軍心。
程天晴為副将,領兵出戰沖鋒在前,以震軍心。
兩軍對壘,狹路相逢,在追殺撤退的李闊時,程天晴遭到埋伏,中了一箭,傷在左胸。
程天晴沒再讓士兵們繼續追,而是先撤回軍營。
聽聞了程天晴負傷,徐風來趕忙到程天晴的軍帳,慰問傷情。
程天晴卸下盔甲,大手猛得撕開衣衫,箭尖深深的刺進左胸,染紅了一片,他猛得握住箭柄,用力的一撥,湧出一股鮮血,他朗朗的笑道:“箭上沒毒。”
徐風來道:“速傳軍醫。”
花一朵大搖大擺的進來了,揉了揉鼻子,道:“不用傳軍醫,我有治箭傷的好法子。”
徐風來注意到程天晴剛才還微微蹙起的眉頭竟是松了,神情裏還有着一些極力掩飾的溫情,他看了一眼程天晴正在湧血的傷口,問花一朵:“什麽法子?”
花一朵笑道:“這法子非常好,保證他的箭傷立刻不見。”
程天晴揮手示意一旁的幾名禦林軍撤至軍帳外,待軍帳中只有徐風來和花一朵及他時,他才道:“來吧。”
花一朵環抱着胳膊,得意的道:“這法子可是祖傳的,不能随便洩露,你把眼睛閉上。”
徐風來隐隐覺得這并不是什麽好法子,可偏偏程天晴已經把眼睛閉上了。
花一朵眼睛閃過一絲怒氣,猛得緊握着腰間的彎刀柄,用力撥刀,對準了程天晴的箭傷處兇狠的刺去。
徐風來倒吸了口涼氣,他是可以伸手阻止花一朵的,而且能很輕松的阻止,但是,徐風來沒有阻止。
因為,徐風來發現程天晴并不打算躲過這一刀。
程天晴是可以輕易的躲過,他的确不打算躲,而是紋絲不動的站着,任花一朵向他的箭傷處狠狠的刺了一刀。
花一朵才不管程天晴躲不躲,她就是要刺中程天晴,以解心頭之氣。
程天晴的胸膛赫然中了一刀,花一朵很誠實,說的一點也沒錯,她這個祖傳的秘密法子真的能讓箭傷立即不見,箭傷真的立即不見了,變成了刀傷,箭的傷口畢竟沒有刀的傷口大。
花一朵見刺了一刀還挺容易,她心中一喜,趕緊把刀撥出,不顧鮮血濺在她的身上,伸手朝着程天晴的右臉用力的掴去。
徐風來仍舊未動,當一個男人打另一個男人時,另一個男人心甘情願的承受,作為旁觀者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程天晴的臉色已蒼白,鈍骨的疼痛使他勉強的繼續一動不動。
花一朵成功的掴了程天晴一個響亮的耳光,她很懂得見好就收,報複的機會肯定不止一次,以後絕對還有。于是,她大笑,笑得很開心,笑得非常得意,大笑着趕緊跳竄出軍帳。
程天晴睜開了眼睛,命道:“來人。”
士兵應聲而進。
程天晴緊張的道:“去追花一朵,趕緊去追她回來。”
外面不遠處就有敵兵,程天晴自然不能讓花一朵亂跑。
軍帳外的一批禦林軍趕緊就去追花一朵,花一朵見有人追她,她跑得更快。
徐風來還是道:“來人,速傳軍醫。”
程天晴瞧了一眼傷口,笑了。
他被人捅了一刀,傷口不住的流着血,還當着別人的面被抽了一個耳光,他好像不知道疼,也不知羞恥,他竟然不僅笑得出來,還笑得很愉快,他一定傻了吧?
他好像是傻了。
是從何時傻的?
第一次在平王府見到花一朵時,他就傻了,他看到一個少年捧着一鍋粥興沖沖的飛過來,笑得很開心,笑得很明媚,那種笑容真的很無邪,他一時看得傻了,雙腳不聽使喚的硬生生的站在原地。
他笑是他開心,他不知道疼是因為花一朵開心,他看到了花一朵在剛剛得逞時的笑跟那天的笑一樣,一樣是發自內心最純粹最喜悅最燦爛的笑。
程天晴坦然道:“我喜歡花一朵。”
徐風來并不覺得奇怪,他早就看出來了,那些美酒和美食是為了花一朵;他早就注意到了,程天晴每次從戰場上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始四下尋找花一朵;就在剛才,程天晴明知道花一朵會使壞,才會先支出禦林軍們,禦林軍們都是程天晴的忠實部下,他們絕不會對花一朵用刀刺程天晴而袖手旁觀的。
程天晴又鄭重的道:“我愛花一朵。”
徐風來正色的道:“花一朵他不是斷袖,他喜歡女子。”
程天晴道:“我知道,她不是斷袖,我也不是斷袖。”
徐風來松了口氣。
程天晴道:“我就是喜歡她,只愛她一個。”
徐風來也不好說什麽,既然程天晴知道花一朵不是斷袖,還仍舊要喜歡要愛,那就由他去喜歡去愛吧。
愛一個人就是要說出來,讓身邊的人都知道。
有時候,命運很奇怪的,當一個人深愛另一個人時,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卻偏偏‘另一個人’不知道。就像是花一朵愛徐風來,就像是程天晴愛花一朵。
花一朵不知道程天晴喜歡她,她也沒想過程天晴會愛她,她正在趁着夜黑風高尋找第二次報複的機會。
聽軍醫說程天晴所中的刀傷很深,傷勢嚴重,失血又多,身體頗為虛弱,正卧床休養。花一朵立即就看到了希望,她悄悄的進了程天晴的軍帳中。
其實她根本就不用悄悄的,禦林軍在看到她在軍帳外探頭探腦的張望時,就很知趣的走到一旁,給她機會進軍帳中。禦林軍們知道程天晴待花一朵的好。
程天晴的傷口已包紮,睡得很安享,呼吸平穩。
花一朵蹑手蹑腳的靠近床鋪,一顆小心髒跳得別提多快了,她緩緩的走到程天晴的面前,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壓低了聲音的道:“哼,哼,大混蛋,看我今天非好好的治治你。”
程天晴好像不知道花一朵進來了,也好像不知道他要被整治了。
花一朵伸出手,朝着程天晴的臉上就是‘啪啪’兩個耳光,得意的笑道:“我最講道理了,四個耳光全還給你了。”
程天晴忽然道:“你是不是還打算把我的衣服全剝光了?”
花一朵駭了一跳,向後跳了兩步,先摸了摸腰間的彎刀,又揉了揉鼻子,挺直了胸膛,哼道:“對,把你全剝光了,在你身上用刀畫烏龜王八。”
程天晴故意松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要強-奸我。”
花一朵氣得跺腳,瞬間就把刀撥出來了,哼道:“大混蛋,我先把你的舌頭割了。”
程天晴嘆道:“我原以為你非常的喜歡徐風來。”
花一朵哼道:“幹你屁事。”
程天晴笑道:“一想到你喜歡他,而他呢,他即是一點也不喜歡你,也一點不知道你喜歡他,我就覺得特別的高興。”
花一朵惱道:“你去死!”
程天晴道:“你應該希望我好好的,天天為我祈禱,否則,明日就是徐風來上戰場,他沒有任何的臨戰經驗,你可以等着為他收屍了。”
花一朵思量了片刻,一咬牙,道:“這次先放過你。”
程天晴見花一朵要走,問:“你還要繼續報複我?”
花一朵哼道:“我絕不輕饒你個大混蛋。”
程天晴道:“我想到了一個女人報複男人的最好的法子。”
花一朵的眼珠子轉呀轉的,想聽聽這個法子到底是怎樣的最好。
程天晴忍着不笑,很認真的說道:“一個女人要報複一個男人時,比較好的法子是嫁給他,日日夜夜的纏着他,讓他筋疲力盡的不能跟別的女人睡覺,你想想看,一個男人幾十年如一日的只能跟一個女人睡覺,這絕對是報複男人比較狠比較殘忍的法子。”
花一朵幹笑了兩聲,哼道:“這不算最好的法子。”
程天晴道:“是不算,一個女人報複一個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嫁給他,并給他生一堆孩子。女人還能輕松一點了,只需要整天晚上纏着男人,白天的時候讓孩子們去纏着男人,你想想看,這絕對是報複男人最狠最殘忍的法子。”
花一朵呸的一聲,道:“只有你這種大混蛋才想得出這種混蛋法子。”
程天晴道:“我是大混蛋,我很擔心你突然跳上來,生米煮成熟飯的逼我娶你,更擔心你生一堆小混蛋纏着我。”
花一朵壞壞的一笑,哼道:“你一點也不用擔心了,我現在就準備把你閹了。”
程天晴坐起了身,笑道:“我現在就準備先把你馴服了。”
花一朵氣得呼呼喘氣,伸着食指點啊點的,哼道:“你個大混蛋,你給我等着。”
還沒等花一朵轉身跑開,程天晴一把就抓住了花一朵的胳膊,将她拉進懷裏,摟着她,反身一壓,吻了一下她的唇,抿嘴一笑,呢聲的道:“小壞蛋。”
花一朵驚魂未定,胡亂的掙紮,怒道:“大混蛋,滾遠點,滾開。”
程天晴的手已探進她的裙裏,在她的耳邊柔聲的道:“別說了,省點力氣,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花一朵咬着牙,憤怒都沖到頭頂了,她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就恨恨的罵道:“你就仗着比我力氣大,你個沒出息的大混蛋,沒用的大混蛋。”
程天晴溫柔的解着她的裙紗,很暧昧的低聲道:“我會讓你知道我多有用的。”
花一朵咬牙道:“你想強-奸我就盡管強吧,我正好能把你當作徐風來,我做夢都想跟徐風來做,你最好賣力些。”
程天晴整個人都已僵硬,渾身滾燙熱情的血瞬間就冷卻了。
花一朵并未察覺到程天晴的痛苦,咬了咬牙,□似的輕喚着:“徐風來……徐風來……”
程天晴猛得從她身上彈開,緊抿着唇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花一朵趕緊跳起來,暗自慶幸,并暗暗發誓再有機會絕不手軟,非閹了他不可!
程天晴的心很疼,滿腔的柔情卻直直的被紮進了很多硬釘子。
幾番柔情,幾番苦澀。
大孟國皇宮中的孟澤安同樣心疼,他的苦澀與柔情也那麽真切的折磨着他。
任晶瑩懷抱着孩子坐在陽光下曬太陽,她一臉的美好,眼睛裏盛裝着濃濃的母愛。
孟澤安來了,他是捧着一只籃子來的。
任晶瑩輕笑問:“籃子裏是什麽?”
孟澤安把籃子放低了些給她看,裏面有六只剛孵出的小鵝。
任晶瑩驚喜的瞧着孟澤安,輕問:“小鵝?”
孟澤安的聲音不由得很軟,道:“孟瑜要的。”
任晶瑩笑道:“寶寶要的?寶寶還不會說話呢。”
孟澤安道:“她總是對我說‘鵝,鵝,鵝,鵝,鵝,鵝’。”
孟瑜在樂了,她沖着孟澤安揮着她的小手,吐字不清的發着一個音,這個音聽起來就是鵝,她在說:“鵝,鵝……”
任晶瑩溫柔的笑了,凝視着籃中的六只小鵝,心中難免升起一股感動,寶寶才四個多月,寶寶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孟澤安卻如此的在意,聽起來像‘鵝’,他就為寶寶找了六只鵝。
孟澤安去抱孩子,任晶瑩把孩子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孟澤安端詳了孩子片刻,把孩子交給了旁邊的侍女,孩子‘哇’的一聲哭了。
任晶瑩伸手去要孩子,輕道:“我的寶寶餓了。”
孟澤安将任晶瑩攔腰抱起,大步的朝着寝宮走去。
任晶瑩咬着唇,心中不安,卻是面帶微笑的跟寶寶招着手。
孟澤安把任晶瑩放在床榻上,不容抗拒的道:“你要給大孟國生一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