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明星璀璨
仍舊是夜,這個夜晚是漫長到無涯,仿佛無論等多久,都等不來黎明。
任晶瑩躺在寝宮的床榻上,微閉着雙眸,雙手緊緊的護着小腹。
她對自己說:我知道,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麽,徐風來都會愛我如初,就像是,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愛徐風來如初一樣,十分的确定。
當一個人的內心變得堅定時,便就無畏。
寂靜,穿透了他們極軟極軟的心髒。
孟澤安肅穆的站在門外的走廊下,已站了許久,一直都沒動,像是站成了一尊雕塑。
三個騷女人還沒有來,不知何時能來。
孟澤安并不是在等三個騷女人,他只是仰望着繁星,繁星亂得像思緒。
你有沒有遇到過一個人,很想要她的沖動,與不敢碰她的沖動,一樣的強烈?強烈到身心都動彈不得,就好像粘在了時間的紋理裏,生生世世都願意受此煎熬?
孟澤安懂得了這種感覺,他努力的不去想床上那個他很想要的女人。
任晶瑩掀開被褥,翻身下床,拿起一旁的外袍穿上,搬起一把木椅,走到孟澤安的身後,喚道:“皇上,皇上。”
孟澤安側過身,瞧着任晶瑩,她微微的笑着,眼睛裏透着明亮的光,無邪而純粹。
任晶瑩将木椅移了移,移到合适的位置,輕道:“皇上,坐着等,好嗎?”
孟澤安看了一眼木椅,一瞬間,他的心被觸動了,她在關懷他站的累了?
任晶瑩扶着椅背,仰起頭看着夜空,輕道:“今晚的星星真多真美。”
孟澤安端正的坐着,他難以拒絕她的任何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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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晶瑩輕道:“星星們很神秘很美,民女以前經常躺在山頂上看星星,當夕陽剛落下,總會有一顆星星先出來,它好像是在告訴我們:‘天黑了,快些回家了。’而當太陽升起前,也總會有一顆星星,特別的亮,它好像是在提醒我們:‘太陽要出來了,快起床了。’有時,民女會覺得這兩顆星得是同一顆,它好像是肩負着某種使命,就像有些人一樣。”
孟澤安問:“你為什麽不看月亮,你沒覺得月亮也很神秘也很美?”
任晶瑩微笑着道:“月亮的美,所有人都知道,可以用眼睛看得到,而星星的美,卻少有人注意到,是需要用心去體會的。”
孟澤安心道:她比月亮還美,她是天空中的一顆星星,最亮的那顆星星。
衆星捧月,捧出來的月還真的美嗎?
與其做浩瀚天際中唯一的一輪明月,不如做繁星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顆最亮的星。
任晶瑩歡喜的笑着,指着天空中的幾顆星星道:“皇上,看那幾顆星星連在一起,像不像是一只花瓶?”
孟澤安順着她手指所滑動的弧度看去,那些星星所拼出來的圖形,的确像是一只花瓶。
任晶瑩又指着另外的幾顆,道:“皇上,看這幾顆星星連在一起,像不像是一只兔子?”
孟澤安道:“像,很像。”
于是,星星不再只是星星,從任晶瑩的眼睛裏看去,它們是一朵盛開的花,是一棵挺撥的樹,是一只飛翔着的鳥,是一尾游動的魚,是一位正在跳舞的仙女,是一葉泛舟。
夜空中的星星是畫幕,他們的心是畫筆。
孟澤安都看到了,他也在任晶瑩指引中,開心的比劃着天際,道:“看,看它們像不像一只老鷹。”
任晶瑩歡喜的道:“像,像。”
孟澤安的視線開闊了,他從沒有認真的去觀賞過星星,他在笑,笑得很愉快,就像是一個孩子那樣,在遇到新鮮的事物時,所自然而然的産生一種快樂的情緒,他看到了奔跑的老虎、沉睡的獅子、跳躍的孔雀、練劍的人,也不知道是畫由心生,還是星星真的這麽神秘無窮,總之,他将他看到的分享都給任晶瑩,激動時,他緊緊的抓住任晶瑩的手,一遍一遍的告訴任晶瑩他的新發現。
笑聲繞梁,長廊下,他們手舞足蹈。
雖然人與人之間有距離,身份有差異,而心與心是平等的,只要是用心待人,別人的心是感受得到的,只要是用心的去對一個人,別人的心會被感染的。
孟澤安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夜晚,他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最原始最純粹的開心。
許久,過了許久,星星都有了新的生命力,夜空變得溫暖,連風吹得也輕了。
孟澤安看着任晶瑩的笑臉,突然問:“任晶瑩,你不怪我嗎?”
任晶瑩沒有收起笑,輕問道:“怪什麽呢?”
孟澤安嘆了口氣,道:“剛才我說了一些……話。”
任晶瑩笑得很自然,說的也很自然,輕道:“我怎麽會怪你呢,你只是說了一些你覺得應該說的話,盡管你也會做一些你覺得應該做的事,只要是你覺得是應該的,它就是應該的,我不會怪你,你也不用怪自己。”
孟澤安的胸腔湧出一陣感動,他抑起頭看着星星,好像有很多顆星光住進了他的眼眸。
任晶瑩的确不怪他,她始終覺得,不管對方做了什麽事說了什麽話,都是對方覺得應該那樣做的,就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在光明的人面前,是沒有任何事情能不被原諒的。
她的行動也證明了她不怪他,她始終願意關懷他,與他一同歡笑。
孟澤安道:“你去吧,回去歇息吧。”
任晶瑩點頭,笑得很美,道:“皇上,明日一早,民女為皇上煮粥,好嗎?”
孟澤安的嗓子有些緊,道:“可以。”
任晶瑩微笑着離開了寝宮,踩着露水,回到她的住處歇息了,她并沒有因這次幸免而得意,她只是做了她覺得應該做的事,沒想過結果會怎樣。
孟澤安目送着她走出視線,一顆心,從沒有這麽安順過,他竟然慶幸沒有傷害她,她那麽的好,誰能忍心傷害她呢?
已快黎明。
張子俊嗫嚅的禀道:“皇上,奴才找來了三位女子。”
是三位妖嬈豔媚的女子,形态神情誘惑而放蕩。
孟澤安冷靜的道:“你們三個只能有一個能踏進朕的寝宮,朕命你們相互打,有兩個必須得死,活着的一個洗幹淨了身子,進來侍寝。”
三位女子同時一駭。
孟澤安踏進了寝宮,道:“半個時辰內,要麽你們只有一個活着,要麽朕就把你們全殺了。”
三位女子已經面露殺氣和兇殘之相,恨不得一下子變得一條惡狗。
張子俊立在一旁,觀賞着三位女子的打鬥,靜靜的聽着刺耳的尖叫聲。
孟澤安躺進了還有些許餘溫的被褥裏,他緩緩的閉着眼睛,腦中不斷的回旋着任晶瑩微笑的容貌,那麽的美,那麽的暖,那麽的耐人尋味。有一瞬間的沖動,他想傾盡一切的保護她,免她擔驚受怕。
過了半個時辰,有一個光着身子的動物爬上了龍床。
這個動物真的很騷很夠勁。
他發洩着,用力的抓着身下赤條條的動物的肉,攥着動物的頭發。
動物發出了痛苦的嘶鳴,驚恐的發抖。
他很強壯,像是一頭紅了眼的瘋牛,盡情的蹂躏着這一堆雪白的泥巴。
動物昏了過去。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女人,不由得,他變得溫柔了,也開始興奮。
動物也體會到了溫柔,開始用力的抱着他。
他的興奮到了最高點,精疲力竭之前,他緊緊的卡住了動物的喉嚨,直至床榻不再搖動,直到動物不再呼吸。
黎明到來了。
天際中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懸在東方,像是一種永恒的誓言,它永不背棄,永不失約。
太陽升起,金色的陽光将皇宮照得輝煌炫目。
如果任晶瑩是最亮的那顆星星的化身,梅雪苔就是太陽和月亮的化身。
日月交替,不變的是它們始終都在俯視着蒼生,任何被日光和月光照耀到的地方,都将成為梅雪苔掌管的領土,她誓會一統天下,蒼生唯享她的恩澤。
禦書房。
梅雪苔正端坐在案旁,手持書卷。
每日黎明之際,梅雪苔都會在禦書房閱書一個時辰,這個習慣她已堅持了十餘年。
一個時辰到了,她虔誠的将書卷擺好,擡起眼簾,看向殿外早已候着的露小露。
露小露邁進殿中,雙手呈上密箋,道:“柳瑤草差屬下送回來的。”
梅雪苔起身,接過密箋,看了看,笑了,道:“你們做的很好。”
露小露嘻嘻的笑了笑,退下了。
梅雪苔看向一旁的侍女,将密箋遞過去,道:“立刻飛鴿傳書,派霜小霜暗殺此人。”
侍女應是,便去辦了。
此人是誰?為何暗殺此人?
此人正是大孟國的郡守之一,兩份調查出的相同結果是:探查不出他寵幸的小妾或其它女子,探查不出他最信任的心腹,探查不出他的喜好。
梅雪苔知道,對于這種将喜好隐藏得很深的人,或許是正直精明能幹的人,但卻不能委以重用,也不能共謀大事,因為無法用他的軟肋或弱點掌控住他,與這種人深交需要很大的精力,對于這種頑固的擋路石,唯一要做的就是将他除去,再用省去的精力探查和拉攏新上任的郡守。
回到祥鳳宮,梅雪苔看到了胡麗麗正筆直的跪在院中。
胡麗麗,被梅雪苔派去解救周子弘的嫡女。
梅雪苔漫不經心的道:“胡麗麗,我們有好久不見了。”
胡麗麗低垂着頭,禀道:“屬下失職,在解救出周子弘的嫡女後,屬下未曾防備,使周子弘的嫡女趁機自殺,屬下甘願領罪。”
如此疏忽大意辦事不利,确實應該降罪,只要梅雪苔一個眼色,一旁的炎火焱在瞬間就能将胡麗麗的人頭落地。
但凡是梅雪苔派去執行任務的,這是首次未能達到梅雪苔所設想的預期,該怎麽處治?
不僅是胡麗麗在惶恐的等待着,服侍梅雪苔的侍女們也想知道,徜若她們以後也失職了,會得到怎樣的處治,三十九名正在外為梅雪苔效勞的屬下,肯定也是十分想知道。
梅雪苔溫和的笑了笑,道:“你辦事不利,我本該降罪,但先錯在我,是我用人失算。”
胡麗麗松了口氣,侍女們也是。
梅雪苔彎腰扶起胡麗麗,拍了拍她膝上的土,微笑着道:“你明知我或會降罪,卻還日夜兼程回來向我禀報,你讓我很感動,使我很欣慰,這次我不會責怪你,該反醒是我。”
梅雪苔逐又正色的道:“對于用人失算,這是我的第一次疏忽,也将是最後一次,此後,我會深思熟慮,精準的選擇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
胡麗麗行禮道:“屬下謝皇後娘娘聖恩。”
梅雪苔颌首,道:“你也勞累,先去休息。”
胡麗麗活着的離開了祥鳳宮,梅雪苔走進正殿,她知道,此次錯的不僅是胡麗麗,還有她自己,雖說對于這種辦事不利的人該直接殺了,她還是選擇了寬恕,這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寬恕,寬恕自己用錯了人,同時,也發出了一個信號:再有犯者,必不輕饒。
寬恕一個人,比殺了一個人,更能體現出權威。
梅雪苔落坐于玉鳳椅,侍女捧上蜜棗,每日,她總會食用幾顆。
管帳侍女奉上帳薄,道:“近一個月的開銷頗多,庫存銳減,長此以往,将入不敷出。”
梅雪苔接過帳薄,仔細的看着。
京城最大的一家賭場、青樓、當鋪,幕後的老板都是梅雪苔,賭場是炎火焱在管理,青樓和當鋪有其它合适的人在經營,盈利都頗豐。京城裏還有一家神秘的青樓,有多少的銀兩就能得到多少的享受,當初徐風來經常光顧,實則是梅雪苔培訓女間諜的地方。
梅雪苔私人金庫的來源很重要的一項,就是林木森秘密賣官所得。近三年間,林木森在梅雪苔的搜意下,在許多官職上,選擇的是錢多者得。最近二個月,梅雪苔開始整頓朝風,已嚴格的下令,不得再賣官,這也是造成私人金庫庫存銳減的重要原因。
管帳侍女道:“用在大孟國官員的支出,是這些年總計支出最多的。”
梅雪苔放下帳薄,笑了笑,道:“這是釣大魚必須要用的魚餌。”
管帳侍女道:“僅靠賭場、青樓、當鋪的盈利,将遠遠不夠支出。”
梅雪苔問:“依你之見?”
管帳侍女小心的道:“奴婢以為,何不挪用國庫?”
梅雪苔搖頭,正色的道:“國庫不可動。”
管帳侍女道:“大寧國那邊的支出,已經開始日益在上升,需盡快想出對策。”
梅雪苔颌首,道:“對策早就有了,你先退下。”
管帳侍女退下後,梅雪苔沉思了片刻,忽然就笑了。
梅雪苔側目瞧着一名侍女,道:“将我國的郡縣地圖呈上。”
侍女取出地圖,整齊的擺在案上。
并沒有讓梅雪苔等太久,林木森就來了。
林木森歸還尚方寶劍,梅雪苔接過尚方寶劍看了又看,道:“你還未到歸還它之時。”
林木森又将尚方寶劍握在手中。
梅雪苔指着地圖,問:“林木森,你應該還記得這八個郡縣的郡守。”
林木森道:“記得。”
梅雪苔道:“那八條蟲子花了許多銀兩從你的手裏買的官職,這兩年應該也賺了不少,成為很肥很肥的蟲子了。”
林木森道:“他們貪得很。”
梅雪苔很滿意的笑了,道:“我把它們養得這麽肥,到了該宰殺的時候了。”
林木森知道這些年梅雪苔故意賣出一些官職,就是為了讓他們斂聚財富,以備不時之需。
梅雪苔道:“我要你持尚方寶劍前往這八個郡縣,在百姓面前處決貪官,抄家論處。”
林木森面露痛苦之色,道:“你要讓我離開你?”
梅雪苔溫柔的笑了,道:“這件事,我唯一信得過你。”
林木森深情的凝視着她,道:“我一天也不能離開你,我每天都想要見到你。”
梅雪苔板起了臉,道:“你不願意替我做事了?”
林木森咬牙道:“我願意。”
梅雪苔展顏一笑,道:“我知道你辦事效率最高,你要快一些處理好這件事,快些回來。”
林木森只好重重的點頭,道:“我會盡快回來。”
梅雪苔坐回鳳椅,道:“你将會罷免去都禦史一職,我将會把周副都禦史提撥為都禦史。”
林木森道:“在朝中,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梅雪苔毫不隐瞞的點頭,道:“我要下決心整治朝風,想讓百官信服,第一個要清理的人自然就是你。”
林木森道:“你就不擔心他們不聽你的?”
梅雪苔道:“擔心,所以,等你處理完八個貪官後,你就等于代罪立功,我會為你安排另一個比較合适你的官職。”
林木森并不想要官職,只想保護她,保護她安好,保護她的權威。
梅雪苔道:“能在貪官所管轄的地方富足起來的商人,若非奸商也是惡毒之人,對于這八個郡縣裏的富商巨賈,你大可見機行事,一并抄家論處。”
林木森混跡官場多年,對處理這種事十分的游刃有餘。
梅雪苔道:“到那時,此次抄家所得到的全部財産,三成上繳國庫,七成納入我的金庫。”
林木森會做得讓梅雪苔滿意。
梅雪苔笑了,二年前她養的幾條肥蟲,為她在今時得了幾條好處:
其一:趁機罷免酷吏林木森,扶持正直英明的官員。
其二:讓林木森當欽差大臣懲治貪官奸商,為林木森贏得百姓的口碑。
其三:林木森是奉親政的皇後娘娘之命,自然也頗得了百姓對皇後娘娘的滿意和信任。
其四:皇上主政時的酷吏林木森以及貪官惡商們,在皇後娘娘主政時得到清理,直接的體現出皇後娘娘的英明。
其五:國庫和梅雪苔的私人金庫都将被充實。
八條蟲子所管轄的郡縣處在一個比較有趣的位置,分別是處在大徐國的八個方位,皇後娘娘下旨為民除害鏟除貪官的影響力從一點向四周擴散,從而可以将影響力覆蓋全國。
梅雪苔問:“徐風來在地閣裏了?”
林木森雙眸中閃過一絲狠毒的光。
梅雪苔看向一旁的侍女,道:“立刻将消息散出去,讓百官們和百姓們都知道,道是昨晚有刺客闖進祥鳳宮刺殺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只是受了驚吓,并無大礙,侍衛們追蹤刺客直至平王府,在搜出刺客後,皇上降旨:将平王關押進地閣,由都禦史嚴格審查刺客事件,絕不容姑息。”
侍女們應是,便去照辦了。
梅雪苔道:“明日過後,刺客事件就有新上任的都禦史全權負責審查。”
林木森的心中打好了算盤,他的權力還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