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知己知彼
梅雪苔還是笑了,笑了笑後,嘆了口氣,道:“有很多忠臣不能善終,不外乎兩點,一:生錯了時代,二:生錯了國家。”
霜小霜道:“周子弘已經在發往流放地的途中。”
梅雪苔緩緩的道:“我想再試最後一次,要麽周子弘為我的朝廷效力,要麽周子弘把他的人頭送我當見面禮。”
霜小霜道:“屬下立刻前往大孟國,探尋流放路線。”
周子弘,大孟國人,由于政見與主觀鮮明,被孟澤安提撥為丞相,并欲加已重用。
梅雪苔知道了周子弘後,十分欣賞,便欲拉攏,周子弘對國家忠心耿耿,不僅沒有接受賄賂,還将梅雪苔派去的人當即砍去了頭。
這樣一個人才,既然得不到,就只好毀了他。
梅雪苔仔細的了解到一番情況後,便計上心頭,并安排合适的人去實施。
合适的人,正是大孟國的大內總管張子俊。
在寧冰蝶還活着時,張子俊不過就是一名小小的太監,是梅雪苔在掌握到寧冰蝶串通大寧國的多條證據後,讓張子俊去一五一十的通報給孟澤安,孟澤安盛怒,殺了寧冰蝶,将忠心耿耿的張子俊提拔為貼身太監,級別為大內總管。
張子俊欠梅雪苔一個人情,人情最難還清。
梅雪苔這條計策最關鍵的人物是周貴妃,周貴妃是周子弘的庶女,由于周子弘一直教導和疼愛嫡女,難免讓庶女産生嫉妒之心,周貴妃很想揚眉吐氣,給她作為小妾的母親争光。
如果周貴妃能當上皇後,這該是莫大的榮耀,周家都會以她為驕傲。
張子俊找到周貴妃,為周貴妃分析目前的形勢後,道:“在後宮生存,需要時刻提防着,皇後薨不久,衆嫔妃都在盯着皇後之位,如果不努力的去争,待她人穩坐皇後之位時,縱是小心翼翼,也難免會成為她人的眼中釘。與其按兵不動,不如趁勢先行。”
周貴妃明确後宮生存的規則,即是張子俊前來拉攏,她自然是理會,無需遮掩,道:“本宮若能登上皇後之位,定不會忘記張公公的大恩。”
張子俊在對周貴妃說了關于任晶瑩的事後,又為周貴妃獻出了一個妙計,道:“如今皇上十分喜歡任晶瑩,不如周貴妃娘娘您順水推舟,将任晶瑩接入頤和宮,妥善安置,吸引着皇上常到頤和宮。”
Advertisement
周貴妃欣然接受,她自己也分析了,将任晶瑩接進頤和宮,對她而言,是一舉多得的,即能樹立善良的形象,又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還能杜絕別的嫔妃用任晶瑩大做文章,以免防不勝防。
張子俊又道:“皇上在知道娘娘把任晶瑩接入頤和宮後,肯定會前來,到那時,您就對皇上坦言,将您的初衷歸功于你的父親和母親,皇上定會對周家更為賞識,對娘娘您的謙遜大為贊賞。”
周貴妃按張子俊的建議,先是懇請皇上能允許她的母親進宮一日,有張子俊的巧舌如簧,皇上準許了。次日,周貴妃便進了煙霞院,将任晶瑩接走了。
如今的情勢是:周子弘被罷免被流放,周貴妃被賜死。
梅雪苔的計策之所以成功,因為梅雪苔了解他們,并加以利用。
要對付一個人,必須先了解他。
周貴妃不安于現狀,企圖通過登上皇後之位讓周家仰視她,原以為急于尋求靠山的張子俊會是戰友,而周貴妃也并不了解皇上的性格。
孟澤安厭惡女人在他面前耍手段使小聰明,他的皇權絕不允許任何人挑釁。
周貴妃在孟澤安面前一番說辭,都是張子俊教的,自然是直接觸犯到了孟澤安的底線,再加上柳瑤草的前例,孟澤安在盛怒之下,便果斷的頒了那兩道聖旨。
孟澤安看穿了周貴妃的伎倆,卻沒有看出導演這場戲的幕後,是另一個女人:梅雪苔。
賠了嫔妃又折了丞相,孟澤安還在暗自感慨着撲滅了星星之火。
梅雪苔放下白瓷杯,站起身,道:“霜小霜,露小露,你們随我前往平王府。”
平王府
徐風來正端坐在案旁,手持書卷,表面上很像是聚精會神。
他的确也聚精會神過一個時辰,當腦中忽的閃現過任晶瑩的容貌時,他無論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他還是将書卷放下了,輕輕的嘆了口氣。
花一朵盤腿坐在地上,斜靠着書架,一邊飲着酒,一邊吃着花生米。
每日,花一朵都像現在一樣,很安靜的呆在一旁,偷偷的瞧徐風來幾眼,默默的歡喜。
能與自己愛的男人經常在一起,還能苛求什麽呢?
花一朵不明白她所愛的這個男人,為什麽每天都在做一些無聊的事,比如看書、自己跟自己下棋、到院外的河邊釣魚、将字畫擺在桌上端詳許久、寫毛筆字、臨摹圖畫……
她當然不會明白,如果徐風來想安心的活着,就只能做這些看似無聊的事。
徐風來走出了書房,回到院中下棋。
花一朵跟得很緊,當徐風來剛一坐在石凳上,花一朵已經一屁股坐在棋盤上了。
徐風來握着棋子,道:“有事?”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你有沒有仔細觀察過馬?”
徐風來道:“沒有。”
花一朵一本正經的道:“公馬在發情時,就像你現在這樣的暴躁。”
徐風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不自然,緘口不語。
花一朵壞笑道:“我算了算,你足足有六十一天沒碰過女人了。”
徐風來不語,與任晶瑩分別已有二個月了。
花一朵板起了臉,幽怨的問:“難道你有背着我找過女人?”
徐風來道:“沒有。”
花一朵咬着唇,眼珠子轉啊轉的,哼道:“你可以去找一個女人睡一覺,僅僅只需掏五百兩銀子給我,我能替你向那個笨女人保密。”
徐風來的眉頭微微的一皺。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咧着嘴笑道:“你也可以掏二千兩銀子給我,我即能給你找一個包你滿意的女人,還能替你保密。”
徐風來奇怪的看着花一朵,暗忖着:花一朵最近缺銀子?
花一朵瞪大了眼睛,吃的一驚道:“你幹什麽這樣看着我,難道你想跟我睡覺?”
徐風來倒吸了口氣,不得不趕緊把眼神移開。
花一朵一下子從石桌上跳下去,背轉過身,雙手捂着小臉,聲音很輕很柔的道:“我還從來沒有跟男人睡過覺。”
徐風來笑了,道:“我相信。”
花一朵猛得轉過身,臉上的緋紅未褪,哼道:“管你相不相信。”
徐風來又笑了,道:“我有個想法一直沒跟你溝通過。”
花一朵道:“你說。”
徐風來道:“先請問你一個問題,你以後想不想做官?”
花一朵道:“就沒有別的選擇?”
徐風來道:“男人要成家立業,你總不能一直這樣的調皮任性。”
花一朵哼的一聲:“你是說我要賺錢養家了?”
徐風來道:“我想請些師傅教你,讓你能成熟穩重一些。”
花一朵道:“然後呢?”
徐風來正色的道:“将一位公主許配給你。”
花一朵吓了一跳,不停的眨着眼睛,道:“你說的很認真?”
徐風來道:“這就是我的想法。”
花一朵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棋盤上,哼道:“我就是寧願找一個男人成親,也不要什麽公主。”
徐風來道:“請當我沒說。”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哼道:“我也有個想法一直沒跟你溝通過。”
徐風來道:“請說。”
花一朵忽然顯得很悲傷,垂着眼簾,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般,輕聲的道:“我想先向你坦白一件很嚴肅的事,你若是生氣不理我,你就是小狗王八蛋。”
徐風來道:“我在聽着。”
花一朵吸了口氣,弱弱的盯着徐風來的眼睛,道:“我喜歡你……”
徐風來一怔。
花一朵又吸了口氣,僅僅是停頓了片刻,趕緊接着道:“我喜歡你那個笨女人,任晶瑩。”
徐風來竟然只覺得松了口氣,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道:“我知道。”
花一朵很委屈的道:“我知道她只喜歡你,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了,就是殺了她,她做鬼也只喜歡你。”
徐風來見花一朵簡直快要哭了,低聲道:“對不起。”
花一朵忽然咧着嘴笑了,眼睛裏還閃着淚光,微揚着下巴,哼道:“我想一輩子做你的保镖,只有這樣,才有機會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
徐風來在思量着。
花一朵氣得跺腳,哼道:“難道你要讓我跪着求你?”
一個愛着你的女人的男人,他提出來想一輩子陪在你和你女人的身邊,你會怎麽辦?
徐風來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在細細的琢磨着。
花一朵咬着唇,眼圈已經紅了,猛得灌了口酒,嘀咕道:“憑什麽她就能跟你在一起,我就不能?我又沒想過晚上睡在你們倆個的中間,也沒想過給你戴綠帽子,你幹什麽不同意。”
徐風來似乎沒有理由不同意,但也沒有什麽理由必須要同意。
花一朵雙手叉腰,瞪着圓圓的眼睛,鼓着腮幫,呲牙咧嘴了一番,重重的哼道:“你要是敢不同意,你就死給我看!”
徐風來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盤上,鄭重的道:“我聽任晶瑩的。”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笑了,得意的道:“她最好同意,否則,我就告訴她,你這些天整夜整夜的睡不同的女人,還跟別的女人睡出了一個娃,讓她傷心難過,哼。”
徐風來無語的瞧了她一眼,暗忖着這個男人真的小孩子氣。
花一朵拿出酒壺,仰頭喝着,把酒當淚,吞進肚子裏。
她僅有這麽一個小小的心願:只想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不計代價,不圖不貪。
徐風來并不知道面前這個調皮少年,是一個對愛情已有執着信念的純情少女。
花一朵故作輕松的笑了笑,顯得有幾分得意。
徐風來望向院外,道:“你先回避一下。”
花一朵吐了吐舌頭,道:“難道你真有秘密情人?”
徐風來道:“我母後來了。”
花一朵哼道:“她來得正好,她還欠我一件事。”
徐風來問:“什麽?”
花一朵故意嘆了口氣,道:“她看過我光屁股的模樣,我也想看看她的。”
徐風來負手而立,肅目的道:“不得對我母後無禮!”
花一朵垂下了頭,他嚴肅的樣子她倒是見識過,這一次不僅嚴肅,更帶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徐風來低聲道:“請先回避一下。”
花一朵剛邁開腳,梅雪苔已經踏進了院中。
徐風來迎上前,恭敬的行禮:“兒臣參見母後。”
花一朵索性跳到牆邊,身子往牆上一貼,眼睛一閉,道:“我死了。”
梅雪苔只是笑了笑,她自然不打算與花一朵在徐風來的面前,說一些無用的話。
露小露和霜小霜欠身道:“奴婢參見平王。”
徐風來先是奇怪,她們不是應該在大孟國的?卻還是正色的道:“不必拘禮。”
梅雪苔款款向石桌旁走了幾步,瞧着散亂的棋子,嫣然一笑道:“孟澤安懷疑她們,要殺了她們,是寧冰蝶皇後的寬恕,放她們回來了。”
徐風來明白了,動機不純,難免會露出馬腳,孟澤安的懷疑也屬正常。
梅雪苔側目道:“露小露,跟平王彙報一下平王妃的近況。”
露小露上前,欠身後,道:“啓禀平王,平王妃的手藝很巧,教寧皇後捏泥塑,編竹籃,友好的如姐妹般呢。”
徐風來微笑着颌首,道:“多謝。”
露小露沒忍住的撲哧一聲笑了,道:“平王寫給平王妃的信,寧皇後也閱過,寧皇後大贊平王的深情,還很欣賞平王寫的字,寧皇後說平王寫的字是穩而逸。”
穩,逸。
如果不是梅雪苔,還有誰能用這麽貼切的形容出徐風來所寫的字跡呢?
徐風來并沒有懷疑露小露的話,是因為他相信寧冰蝶的随和與寬厚。
梅雪苔擺放着棋局,道:“霜小霜,與平王彙報下你們回來的路上,所聽到的謠言。”
霜小霜上前,欠身後,道:“啓禀平王,奴婢們在返回的途中,大孟國內突然謠言四起,道是大孟國的皇上親手掐死了寧皇後,并草草下葬。”
徐風來一怔。
梅雪苔笑了笑,道:“你相信孟澤安會舍得掐死他很敬愛的寧冰蝶?”
徐風來無法相信,他看得出孟澤安對寧冰蝶的愛,他覺得但凡是還有人性的男人,是不會舍得傷害自己深愛的女人,更何況,孟澤安是一國之君,于國于家于情,都不可能如此魯莽的掐死寧冰蝶。
梅雪苔悠然的道:“我不相信,我一點也不相信。”
徐風來道:“兒臣也難以相信。”
梅雪苔笑道:“大寧國想吞并大孟國,真是煞費苦心。”
徐風來思量了片刻,道:“母後是指,大寧國故意放出輿論,激起大寧國的民憤,借機讨伐大孟國?”
梅雪苔不得不很滿意的點頭,贊賞道:“你說的很對。”
徐風來看向霜小霜,鄭重的問:“你們在大孟國時,寧皇後鳳體安康?”
霜小霜的眼睛也不眨一下,道:“回平王,奴婢們在大孟國時,寧皇後鳳體安康。”
徐風來恭敬的道:“母後應是已經派人去證實了?”
梅雪苔颌首,笑了笑,道:“正在前往大孟國的途中。”
徐風來擔心起任晶瑩了,心頭在隐隐的作疼。
梅雪苔凝視着他,看到了他眼眸中的不安,溫和的道:“你放心,有人在暗中保護着任晶瑩的安危。”
徐風來微微的颌首,他卻是真的無法放心。
梅雪苔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之所以來告訴你這個謠言,并不是要讓你不安的,而是,當你從別的地方聽到這個謠言時,已不會太震驚。”
徐風來道:“兒臣只願這真的是一起謠言。”
梅雪苔道:“有消息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棋已擺好,梅雪苔的指間輕點着一枚棋子,不由得笑了笑,道:“你知道孟澤安冊封任晶瑩的公主稱號是什麽?”
徐風來問:“什麽?”
梅雪苔道:“喜樂公主。”
徐風來笑了,道:“真好。”
梅雪苔也笑了,道:“确實很好。”
很顯然,梅雪苔已經為自己之前所說的謊話,鋪好了一條後路。
這時,有一名侍女急步而來,俯在梅雪苔的耳旁輕語道:“啓禀皇後娘娘,大皇子拒絕進膳。”
梅雪苔淡淡的笑了笑,娥眉一揚,問:“你的大婚禮袍怎樣了?”
徐風來道:“兒臣試過,很合身。”
梅雪苔問:“你不喜歡?”
徐風來道:“兒臣很喜歡。”
梅雪苔颌首,轉身就走,在院門外,道:“花一朵,你随我來。”
花一朵只好又活了,揉了揉鼻子,跟着去了。
徐風來無法阻攔,就那樣看着花一朵走出了院,連同露小露和霜小霜。
到了府外的馬車旁,梅雪苔站立着,笑問:“徐風來不知道你是少女?”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道:“他沒有随便剝光別人衣服的習慣。”
梅雪苔道:“你就不打算讓他知道你是少女?”
花一朵哼道:“他也不打算知道。”
梅雪苔故作驚訝的道:“你總是以男裝示他,莫非以為他是斷袖,喜歡美男?”
花一朵哼道:“他不是斷袖。”
梅雪苔笑了笑,道:“你沒有發現,你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女?”
花一朵咬着唇,不語,她沒發現,她覺得女子漂亮是沒用的,要溫柔才行,因為徐風來喜歡溫柔的女子。
梅雪苔道:“我知道你愛徐風來。”
花一朵的臉紅了,頗為羞澀,少女的情懷總是小心流露的。
梅雪苔問:“徐風來愛你嗎?”
花一朵的聲音很輕很輕,道:“他不愛我。”
梅雪苔問:“他愛誰?”
花一朵低垂着頭,好像是怕驚動到自己脆弱而疼痛的神經,聲音更輕了,道:“他愛任晶瑩。”
梅雪苔一字一字的道:“他愛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用你的方式去得到他。”
花一朵擡起眼簾,愣愣的問:“得到他?”
梅雪苔微微的點頭,道:“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樣東西,誰得到了,就是誰的。”
得到?
花一朵認真的思考着這個詞。
梅雪苔道:“就像是一樣東西,誰撿到了就歸誰,誰弄丢了,誰就自己去哭吧。”
花一朵喃喃的問:“難道皇後娘娘不想讓徐風來與任晶瑩在一起?”
梅雪苔笑了笑,聲音很柔和的,道:“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這麽傻這麽苦的愛着徐風來,而他對此卻一無所知。”
花一朵的淚竟是在瞬間奪眶而出,這一句溫暖的話直接觸到了她的心底,形成了一股暖流,誰都渴望被理解,特別是情竅初開的少女。
梅雪苔的态度始終和藹,語氣始終親切,道:“傻孩子,如果我是你,我就勇敢的去獲得,而不是一味的付出,知道為什麽嗎?”
花一朵問:“為什麽?”
梅雪苔道:“愛一個男人,就要自己與他攜手并肩,不需要別的女人代替。”
花一朵咬着唇,沉默着。
梅雪苔笑了笑,聲音有點輕,道:“你還有機會,何不試試?”
這句話裏有無盡的辛酸、無奈、悲怆,卻都只不過在梅雪苔轉身的那一瞬間,浸濕在她的眼角,成為了一道永恒的傷。
還有機會,何不試試?
不要等到陰陽兩隔,再無機會,方明白天底下最愛他的人是你,而他亦然。
梅雪苔已乘上馬車,她掀開車簾,語重心長的道:“讓他知道你是少女,并且讓他知道你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