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死一線
大孟國後宮裏最值得驕傲的一處院落,無疑就是瑤草院。
依照後宮嫔妃級別,三宮在上,六院在下。
從外面看,瑤草院與其它的五處院落沒什麽不同。
但是,其中的差異,沒有人不知道。
此時,從院外看,瑤草院與往常也沒什麽不同。
柳瑤草悄悄的踏進了院裏,她是一個人回來的,她出去的時候分明是領着一個侍女。
她走路的樣子很輕盈,簡直像是飄着向前移。
當她踏進院中後,就發現了異樣,院中只站着一個人,一個男人,很威嚴的站着。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就像是一尊恒古的雕像。
他的氣勢永遠是那麽的盛而銳,就像是峰上雪、谷中風、崖下電。
這個男人就是孟澤安。
孟澤安從未踏進過瑤草院,就像是他從未踏進過任何嫔妃的居所,除了寧冰蝶皇後的。
寧冰蝶已經薨,她将永遠的成為歷史,但是,她是後宮所有女人最敬仰和膜拜的對象。
柳瑤草看到了孟澤安的眼睛,冷若冰霜,只看一眼,骨頭都冷的脆了。
他的眼神雖然很少深情,但從沒有這麽冷過,至少,柳瑤草從未見過。
柳瑤草笑了,笑得很可愛,笑得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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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越是冷的像冰,女人就越要柔得像水,柳瑤草深諧此道。
柳瑤草的腰似也變軟了,腳步更輕了,眼波妩媚而灼熱,誘人的唇泛着甜膩的笑。
她溫柔的輕道:“臣妾讓皇上久等了……”
孟澤安反手一掴,柳瑤草還未投進他的懷裏,已被他打飛了。
柳瑤草重重的摔倒在雪泥堆裏,她輕輕的□了一聲,臉上清晰的印着掌印,眼神卻是更柔軟更火熱。她靈巧的站起了身,嬌聲道:“臣妾還要。”
孟澤安反手又是一掌,耳光響亮。
柳瑤草笑得很享受,很陶醉的顫聲道:“臣妾還要,還要……”
孟澤安一腳踢在她的腰際,她飛了起來,撞到了牆,彈落在地,一抹腥紅溢在她的嘴角,她的臉因疼痛略有扭曲,卻仍是那麽的美麗,一種在倍受摧殘後的凄美。
柳瑤草輕咳了一下,咳出了血。
她努力的站起身,笑得更嬌媚了,款款的朝着孟澤安走着,柔聲的道:“只要皇上能開心,臣妾就喜歡被皇上打,皇上想怎麽打就怎麽打,臣妾還要……”
孟澤安的臉上有着近乎瘋狂的憤怒,冷冷的道:“那個會打鳴的母雞也這麽賤?”
柳瑤草溫柔的看着他,輕聲的道:“臣妾是賤,臣妾只賤給皇上一人。”
孟澤安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他的眼睛裏不再是冰,而是火,憤怒的火焰瘋狂的燃燒着。
柳瑤草發出一絲痛苦的哀鳴,委屈的緊咬着唇,楚楚動人的臉上呈現出一絲的悲傷,她簡直要哭了,但她沒哭,她撲騰一聲跪在他的面前,一副要哭又強忍着不哭的可憐模樣。
誰看了她這副嬌柔的神情,總會不由得泛起憐香惜玉之情。
孟澤安不會,他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拽了起來,猛得用力,她雙腳離地,騰空。
柳瑤草的眼淚流了出來,無聲的流淚,像是雨後脆弱的花。
孟澤安冷冷的道:“朕警告過你,敢在朕的面前耍花招,朕會活活燒死你。”
柳瑤草想說什麽,但說不出,臉漲得通紅。
孟澤安松開了手,冷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柳瑤草,道:“在朕的後宮裏,還有誰是梅雪苔的人?”
柳瑤草在笑,笑得很悲傷,笑得很撕心。
孟澤安抓住她的頭發,用力一扯,直視着她的眼睛,道:“再敢讓朕問第二遍,朕一定會摳掉你的眼睛。”
柳瑤草的眼淚流得更歡了,哭道:“皇上直接活活燒死臣妾吧,也順了她人的意。”
孟澤安的手指猛得插向她的眼睛,她吓得花容失色,吓的緊緊的閉着雙眼,駭道:“皇上饒命……”
孟澤安的兩根手指靜在半空中,眸中的殺氣絲毫不曾減。
柳瑤草投進他的懷裏,傷心的哭道:“臣妾一心服侍皇上,從不敢奢求什麽,皇上卻聽信她人的挑撥,說臣妾是什麽梅雪苔的人,臣妾根本就不知道梅雪苔是誰,可臣妾又怎麽解釋,解釋了又有誰相信啊。”
孟澤安推開她,一臉的譏诮,饒有興趣的看着她,等着她繼續演。
柳瑤草的眉頭蹙着,話語柔軟,道:“臣妾知道錯了,臣妾錯就錯在惹皇上生氣了,如果皇上斷定臣妾不是一心一意的只為取悅皇上,不如皇上直接将臣妾做成人彘,丢棄于槽。”
孟澤安冷冷一笑,道:“朕會讓你如願的。”
柳瑤草嘆了口氣,擦拭着淚,帶着哭腔道:“皇上可否告訴臣妾,是誰在皇上面前讒言,誣陷臣妾,臣妾死後,也好有個讨怨債的主。”
孟澤安道:“你一定要裝下去?”
柳瑤草咬着牙,眼淚又流了出來,恨恨的道:“臣妾就要裝,臣妾就要一直裝下去,臣妾明明不願意堕掉皇上的骨肉,臣妾也不敢讓皇上不開心,還是強忍着失去孩子的悲痛,服下了堕胎藥;臣妾在侍寝時,明明很累,也忍着,只願讓皇上爽個夠。臣妾裝錯了嗎?”
孟澤安眯起眼睛看着她,看了半晌,道:“你真能拿肉麻當有趣。”
柳瑤草也愣了半晌,凄涼的一笑,一字字的道:“臣妾知道,在皇上眼裏,臣妾就是一條微不足道的賤狗,臣妾卻也心甘情願侍候皇上左右。”
曾經,柳瑤草是後宮中極普通的一名宮女。
在寧冰蝶駕崩的那天晚上,孟澤安一個人坐在禦花園裏,柳瑤草來了,像妖又像魔,使出渾身解數的勾引孟澤安,他的痛苦和悲傷在她的指引下,盡情的在她身上發洩着。
她簡直就像是一塊泥,随便怎麽捏-弄,随便怎麽蹂躏。
她很賤,賤得任他為所欲為。
很自然的,他給了她一個名份,她成為了他的一條賤狗。
柳瑤草從不要尊嚴,她覺得尊嚴對于出身低微的人而言,是一個負擔,想要走得高走得遠走得好,就需要把尊嚴扔了。她扔得很合時宜。
在孟澤安的眼裏,女人唯一的用處就是在床上,而柳瑤草在床上,一直表現的很好。
似乎,柳瑤草唯一的用處,也就是有床上。
過了許久,孟澤安道:“朕想聽聽,你有什麽很好的理由,能解釋你的侍女死在煙霞院。”
柳瑤草知道事跡敗露了,她捋了一下額前的發。
孟澤安接着說:“朕替你說,因為你知道了朕要毒死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和你一樣是梅雪苔的人,所以,你要救她,你帶着你的侍女進入了煙霞院,将侍女逼死後,為侍女換上那個女人的衣裳,只要不仔細看,并不會懷疑死的是誰。”
柳瑤草跪得很直,渾身因害怕在顫抖着,很委屈的道:“臣妾知錯了,求皇上聽臣妾說明緣由。”
孟澤安當然要聽,道:“說。”
柳瑤草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道:“臣妾的大黑貓以前常去煙霞院捉老鼠吃,可今兒,那個女人把被毒死的大黑貓送了回來,臣妾很生氣,就一定要查出是誰毒死了臣妾的貓。臣妾領着侍女去了煙霞院,看到桌上有剩菜,臣妾就讓命令侍女嘗一嘗,臣妾不知道菜裏真的有毒,誰知,誰知侍女嘗了菜後就死了,臣妾慌了,害怕被她人在背後說三道四颠倒黑白,還害怕皇上知道後生臣妾的氣,怪臣妾愚昧,臣妾一時糊塗,拿出那個女人的衣裳,給侍女換上了。臣妾錯了,求皇上饒命。”
孟澤安思量了片刻,問:“那個女人呢?”
柳瑤草哭得更傷心了,道:“臣妾……臣妾心愛的大黑貓死了,臣妾要讓那個女人給臣妾的大黑貓陪葬。”
孟澤安道:“讓她出來。”
柳瑤草緩緩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和淩亂的發,道:“來人。”
沒有侍從來。
孟澤安大聲的喝道:“來人!”
院外的侍女并未走進院中,而是站在院外應道:“奴婢在。”
孟澤安看了一眼柳瑤草,柳瑤草道:“去把雜物屋裏的那女子帶來。”
院外的侍女應是,就去了。
柳瑤草充滿感激的道:“皇上遣退了所有侍從,應是為了顧及臣妾的尊嚴,臣妾謝皇上。”
孟澤安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若你是梅雪苔的人,朕會在萬人面前,活活燒死你。”
柳瑤草笑得很大方,問道:“臣妾若只是皇上的賤狗呢?”
孟澤安道:“朕就恩準你繼續當朕的賤狗。”
柳瑤草輕輕的朝着他身邊挪了挪,柔聲的道:“臣妾記住了。”
孟澤安沒想到他的後宮裏會有梅雪苔的人,他不能錯殺了人,不能讓梅雪苔笑話。
他不過是剛登基未到半年,他父皇十餘年以來留下的瘡痍,他需要慢慢的治理。
而草木皆兵,使他終日焦慮。
任晶瑩來了。
孟澤安看到任晶瑩來了。
孟澤安就那樣看着她,她就像一縷暖風輕輕的吹了過來,撫過心田,微微的泛着漣漪。
那些異常活躍的怒、恨、憤,幾乎在一瞬間就平息了下來,變得很靜很安分。
孟澤安眸中的冰冷,已不知在何時融化了。
柳瑤草站得更挺拔了,眼睛斜向上看着前方。
任晶瑩款款的走了過來,她的神情一直是那麽的自然、溫和、寧靜,仿佛萬事萬物在她的眼裏,都是一樣的。
盡管任晶瑩看到了柳瑤草的臉已青了,眼已腫了,嘴角血跡未幹,頭發亂蓬蓬的,華麗的外袍上滿是泥垢。
當一個女人處在難堪的狼狽時刻時,不要濫用憐憫心去刺激她的自尊。
女人是不需要別的女人的同情,女人只需要別的女人羨慕嫉妒她。
任晶瑩沒有面露憐憫之神色。
同情一個人只需要在心裏,或在行動中,無需在臉上表露出來。
任晶瑩垂目輕道:“柳芳妃娘娘能讓民女回去了嗎?”
柳瑤草沒說話,她不能說話,她能想到孟澤安讓任晶瑩出來,并不僅僅是見見而已。
孟澤安清咳了一聲,道:“你就是梅雪苔送來的禮物?”
任晶瑩明亮的眼睛仰望着孟澤安,微微一笑,輕道:“你呢?”
孟澤安瞧着她,眨也不眨的瞧着她,似乎想一下子看到她的身體裏。
任晶瑩的目光并沒有躲閃,而是迎着他的注視,恬靜而從容。
半晌,孟澤安道:“朕是皇上。”
任晶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驚訝的表情顯得很可愛,她咬着唇,輕道:“民女是任晶瑩。”
冰雪天也能溫暖,冬風也能溫柔。
孟澤安努力的移開了視線,竟然有女人會這樣的……,是怎樣?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詞描述,似乎,任何詞都不足以彰顯她的與衆不同。
任晶瑩知道了他是孟澤安。
她的眼睛就是一面鏡子,孟澤安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孤獨,那種與生俱來的孤獨。
任晶瑩垂目輕道:“柳芳妃娘娘,民女能回去吃飯了嗎?”
柳瑤草依然不語,她站成了一棵樹,一棵在風吹雨打後仍舊挺立的樹。
孟澤安凝視着任晶瑩,道:“柳芳妃娘娘剛才說,她的大黑貓在煙霞院被毒死了。”
任晶瑩不能否認,輕道:“大黑貓的确是死在民女的眼前。”
孟澤安道:“柳芳妃娘娘剛才說,你事先知道有人想用早膳毒死你,你才故意讓大黑貓試吃。”
任晶瑩不能承認,輕道:“沒有人想毒死民女,民女只是見大黑貓餓了,就讓大黑貓先吃,讓它多吃點。”
說罷,任晶瑩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道:“會不會是大黑貓在別的地方吃過什麽?”
孟澤安道:“柳芳妃娘娘剛才說,你求她救你,并保證以後為她效勞。”
任晶瑩搖了搖頭,咬着唇,輕道:“柳芳妃娘娘讓民女捉兩只老鼠給大黑貓陪葬,如果捉不到老鼠,就讓民女給大黑貓陪葬。”
孟澤安肅目的問道:“是嗎?”
任晶瑩點頭,輕道:“柳芳妃娘娘讓民女去雜物屋裏捉老鼠,那個雜物屋裏根本什麽也沒有。”
孟澤安盯着她明亮的眼睛,問:“你的意思是,柳芳妃娘娘跟朕說了謊?”
任晶瑩咬了下唇,輕道:“民女沒有說謊。”
孟澤安道:“如果柳芳妃娘娘跟朕說謊,朕會殺了她的。”
任晶瑩一怔,瞧着柳瑤草,輕問道:“跟皇上說謊,是會被殺的,柳芳妃娘娘知道嗎?”
柳瑤草開口說話了,道:“知道。”
任晶瑩輕道:“皇上,柳芳妃娘娘既然知道,但她還是說了謊,應該是不得已的。”
孟澤安問:“你是想替柳芳妃娘娘求情?”
任晶瑩輕道:“民女只是在說實情。”
孟澤安道:“你是想朕殺了柳芳妃娘娘?”
任晶瑩輕道:“民女沒有這樣想。”
孟澤安問:“她讓你為一只貓陪葬,你不恨她?”
任晶瑩搖了搖頭,輕道:“民女不用為大黑貓陪葬了,因為民女拿到了兩只老鼠。”
孟澤安問:“你不是說雜物屋裏什麽也沒有?”
任晶瑩輕道:“有一個人把老鼠從窗外扔給了民女。”
孟澤安道:“誰?”
任晶瑩輕道:“民女也不知道,那個人把老鼠扔給民女後,說是讓民女拿着老鼠向柳芳妃娘娘交差。”
孟澤安問:“那個人的聲音你再聽到時,可能辨出?”
任晶瑩道:“能。”
孟澤安問:“那個人還說過什麽?”
任晶瑩輕道:“她還說讓民女想方設法的,求柳芳妃娘娘收留民女。”
孟澤安看了看柳瑤草,她的眼睛裏噙着淚,委屈的淚。
柳瑤草強忍着不哭,她流的淚已很多,忍受的委屈也已不少。
任晶瑩的肚子咕咕的響了一聲,她輕聲的道:“民女一天沒吃過飯了,好餓。”
孟澤安道:“再回答朕一個問題,你就可以去吃飯。”
孟澤安一直都沒有察覺到,他與任晶瑩說話時,語氣始終那麽的溫和。
任晶瑩微微一笑,輕道:“好。”
孟澤安看着她的笑,心中竟是一顫,道:“你如果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你能不能告訴朕?”
任晶瑩點頭,道:“能。”
孟澤安緩緩的颌首,她的聲音很溫柔,她的眼睛很真誠,他看得到。
他不是用眼睛看的,他是用心看的,他的心很少能這麽平靜的看一樣東西。
孟澤安掃了一眼柳瑤草,問道:“柳芳妃娘娘,你可願收留她?”
柳瑤草道:“臣妾全聽皇上的。”
孟澤安道:“即是瑤草院少了一名侍女,就由她替上,如何?”
柳瑤草道:“臣妾遵命。”
任晶瑩被侍女領去吃飯了,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
孟澤安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任晶瑩的背影。
柳瑤草扶了下額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孟澤安的語氣又恢複了他平日裏的冰硬,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柳瑤草輕嘆一聲,柔聲的道:“皇上現在總該相信臣妾了吧?”
孟澤安道:“她比你誠實得多。”
說罷,孟澤安就走了。
如果在天底下有一種武器最無敵,這種武器是:謊言。
它無形而鋒利。
想要破解最無敵的武器,最容易且最所向披靡的,往往就是:誠實。
任晶瑩的容貌是在孟澤安的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她的率真和自然,讓孟澤安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感覺。
孟澤安離開瑤草院後,徑直走進了煙霞院。
煙霞院一如既往的冷清。
孟澤安看到了九只大大的雪球,看到了那個插着許多支冰條像太陽一樣的雪球,看到了擦拭幹淨的窗,看到了幹淨的床上疊放整齊的冬袍,看到了煥然一新的銅鏡。她沒有報怨這裏的條件差,竟收拾了一番,并安然的居住?
孟澤安還看到了一個像清水一樣的女子,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走進了他的視線。
冬天很冷,總要尋找一些曠日持久的依偎。
任晶瑩正躺在瑤草院裏的一張大床上,床上鋪着嶄新的被子,暖和而柔軟。
她太困了,又想睡覺了,不知為何,最近頗為困倦。
她剛躺下,就聽到屋外傳來了那個熟悉的女聲,喚道:“任晶瑩。”
任晶瑩一怔。
屋外的女聲道:“任晶瑩?”
任晶瑩道:“我在。”
屋外的女聲道:“你不打算開門,讓我進去?”
任晶瑩咬着嘴唇,輕道:“你能不能不要進來?”
屋外的女聲道:“為什麽?”
任晶瑩輕道:“我能不能不要知道你是誰?”
屋外的女聲道:“如果你想活着,你就必須要知道我是誰。”
任晶瑩緩緩的下了床,朝着門旁走去,站在門後時,輕問:“你真的想進來嗎?”
屋外的女聲道:“開門。”
任晶瑩撥開門栓,打開了屋門,看到了門外站着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