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似煙似霞
大孟國,京城。
當馬車門被打開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侍女。
露小露和霜小霜在隊伍駛入城門後,就離開,回大徐國複命了。
任晶瑩款款的走下馬車,換上另一輛馬車。
天寒地凍,任晶瑩不由的裹緊了外袍,耳旁響着車輪從積雪上輾過。
約摸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停在一處獨院的院外,侍女将任晶瑩随身帶着的行囊拎放在地上,不冷不熱的道:“這裏以後就是你的住所。”
任晶瑩剛下了馬車,還未說什麽,馬車已離去,侍女也走開了。
冬風吹在臉上,似刀割。
任晶瑩咬着嘴唇,環視着四周,高聳的牆,長長的碎石子路,一處處相隔不遠的獨院。
碎石子路上空無一人,兩旁各種着一排樹,玉蘭樹。
樹枝上一層白雪,懸挂着剔透的長長冰條。
她仰起頭看了看院門,院門上刻着她不認識的三個字:煙霞院。
院門半掩,她叩門輕道:“有人嗎?”
半晌,無人應話。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院門,又輕道:“有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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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同院中放着的一把木椅,放眼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雪,牆角斜倒着一棵枯死的樹,隐約可見還未被積雪全部覆蓋的雜草。
院中,僅有一間帶着一扇窗戶的屋子。
屋子的門半掩,木門已發白,木門上的鎖已生繡。
很顯然,這處院落無人居住,荒涼許久。
任晶瑩拎着行囊,踩着雪,朝着屋門處走去。
雪早停了,天空陰沉沉的,潮濕寒冷的庭院裏,說不出的凄涼和靜寂,令人悚然。
任晶瑩的腳步輕輕的落下,再輕輕的擡起,仿佛是怕驚擾了沉睡許久的院落。
屋檐下,任晶瑩放下了行囊,走到窗前,朝屋裏看了一眼,灰蒙蒙的,什麽也看不清。
任晶瑩咬了下嘴唇,又回頭看了看院門,門未關,雪地裏一串她剛剛踩過的腳印。
太寂靜了,寂靜的她心慌慌的。
腦中忽然閃過徐風來,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平添了許多勇氣。
她走到木門前,深吸了口氣,很輕的推開了門。
頓時,一股難聞的味道竄了出來,她不由得捂着口鼻。
突然,在幾聲‘吱吱’後,幾只小東西朝屋外狂奔了出去,她瞪大了眼睛看,是肥大的老鼠。
她并沒有吓得尖叫,而是看着老鼠們奔出院子後,踏進了屋裏。
暗淡的屋裏的擺設極其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只盆,一面鏡子和一把木梳。
牆壁上挂着許多蜘蛛網,屋裏潮濕的氣息更甚,到處是灰。
任晶瑩打開了窗戶,光線投射了進來,冷風灌入。
她立在窗前,目光緩緩的掃過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一想到要在這間屋子裏住五個月,她就趕緊走到屋外,解開行囊,取出一件薄薄的襯衣。
盆裏已有一塊破舊的布,她一喜,連忙把襯衣放回行囊裏,捧着木盆走了出去。
她站在雪中,用破舊的布裹着白雪擦拭着盆,弄髒了雪。
盆擦拭幹淨後,她把木盆擺在院門處,去摘樹枝上的冰條,把一串串的冰條放在盆裏。
摘滿了一盆冰條,積雪為路,她用力的将木盆拉回院內屋門口。
天很冷,她不知道冰條要多久能融化成水,但她相信冰條會融化成水的。
然後,她用布裹着雪,走進了屋裏,開始擦桌子。
進進出出數十次,她用雪擦着桌子、鏡子、床。
過了許久,她擦好了床,準備當床上的水痕稍幹些後,再鋪上她的外袍。
還好,她帶來了四件外袍,勉強可以對付這個寒冬。
她走到院中,把院中擺放着的那把木椅上的雪擦去,把它搬到了屋檐下,等風把它吹幹。
牆上的蜘蛛網,她并不打算将它們弄掉。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趕緊打開行囊,取出那截石榴樹枝,把它埋在了院中的積雪裏。
正當她用布擦着窗戶時,有一只大黑貓跳了進來,在屋門口‘喵喵’的叫着。
任晶瑩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着貓。
忽然,耳釁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是人是鬼?”
任晶瑩回頭去看,只見一個身着銀白色狐裘的女子站在院門口,粉白的鵝蛋臉上五分妩媚二分妖豔三分俏,約摸二十餘歲,體态婀娜,姿容淑女而大方。
有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子閃身進了院中,瞧着任晶瑩,道:“柳芳妃娘娘問你是人是鬼呢。”
柳芳妃娘娘?
任晶瑩忙放下手裏的布,迎到院門處,輕道:“回柳芳妃娘娘,任晶瑩是人。”
芳妃是大孟國後宮嫔妃的稱號,正二品。
柳芳妃的實名為:柳瑤草。
柳瑤草‘撲哧’一聲笑了,上下打量着任晶瑩,邁進了院中,道:“你是什麽人?”
任晶瑩輕道:“回柳芳妃娘娘,民女從大越國而來,要在此處暫住數月。”
柳瑤草瞧了瞧她,好奇的道:“暫住在此處?這個院子裏?”
任晶瑩輕道:“回柳芳妃娘娘,是的。”
柳瑤草笑了,她回頭看了看候在院外的侍女們,侍女們也在偷笑。
任晶瑩看着她在笑,也不由得也輕輕的笑了笑。
柳瑤草道:“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任晶瑩輕道:“回柳芳妃娘娘,是大孟國。”
柳瑤草苦笑道:“這裏當然是大孟國,我是問你這處院落。”
任晶瑩搖了搖頭,輕道:“回……”
柳瑤草打斷了她的話,道:“你當然不知道,這處院落對于在後宮裏的人而言,它是先帝最得寵的一位妃子從失寵到郁郁而終,在這裏度過了長達五年的時間。”
任晶瑩咬了下唇,點了點頭。
柳瑤草撫摸着懷裏的大黑貓,道:“對于大黑而言呢,這處空置了三年之餘的院落,是它的游樂園,它每天都會來這裏找老鼠玩兒。”
任晶瑩點了點頭,大黑貓‘喵’的叫了一聲,似乎在抗議任晶瑩搶了老鼠的地盤。
柳瑤草瞪着眼睛道:“大黑對你很不滿意。”
任晶瑩輕道:“大黑以後也可以來這裏找老鼠玩。”
柳瑤草奇怪的問:“你到底是人還是老鼠精?”
任晶瑩輕道:“回柳芳妃娘娘,任晶瑩是人,老鼠們剛剛都出去了,應該不久就會回來。”
柳瑤草笑了,笑的聲音比她說話的聲音還清脆透澈。
任晶瑩很認真的輕道:“民女親眼看到老鼠們跑出去的。”
柳瑤草笑了,朝屋子探頭看了看,看到了那面擦得很幹淨的銅鏡,好奇的道:“是誰讓你住在這裏的?”
任晶瑩輕道:“回柳芳妃娘娘,民女也不知道。”
這時,院外有兩名侍女走了進來,齊聲欠身行禮道:“奴婢參見柳芳妃娘娘。”
只見她們各自捧着一只托盤,一只托盤裏是食物,另一只托盤裏是膳具。
柳瑤草站得很端正,頗有皇妃的姿态,問:“你們這是?”
一名侍女道:“回柳芳妃娘娘,奴婢奉命,為她送午膳。”
柳瑤草颌首,撫着大黑貓的頭,嘆道:“大黑啊大黑,以後你要換個地方玩兒了。”
說罷,柳瑤草領着随從們便離開了。
任晶瑩默默的目送着,眼簾漸漸的垂下,落在被踩得淩亂的雪地上。
任晶瑩知道了,這裏是皇宮。
侍女們将午膳擺在屋中的桌上,道:“每日三膳,會按時送來。”
任晶瑩輕道:“謝謝。”
侍女道:“平時,就在院中,不要随意走動。”
任晶瑩輕道:“好。”
侍女們相互看了看,就走了。
桌上有午膳,一葷一素一湯一飯。
任晶瑩吃得很香,她的确是有些餓了。
她并不去想這裏曾住過一個幽怨的妃子,也不去想她以後要獨自一個人過數月,她只是在想着老鼠天黑了或許會回來的,她只是開始瘋狂的思念徐風來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麽,但她知道,她必須努力的活着。
天已經黑了,侍女們沒有回來收膳具,想必是在下一次來時再收。
老鼠們還沒有回來,她将門半掩,留了一道縫。
深夜,幾顆黯淡的星星挂在天際。
任晶瑩将外袍鋪在床榻上,鋪了兩件,另外兩件當被子蓋在身上。
她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覺。
大風刮着,木窗搖晃的聲音不時的響起。
任晶瑩裹得很嚴實,并沒有覺得很冷,只是思念着徐風來,難以入眠。
思念着徐風來時,她的心即暖又疼。
她咬着唇,閉着雙眼,想象着徐風來就在身旁。
突然,窗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壓低了音量,道:“任晶瑩。”
任晶瑩一驚,坐了起來。
窗外女子的聲音道:“三日之內,你如果吸引不到孟澤安的注意,你就得死,就永遠別再想見到徐風來。”
任晶瑩一怔,咬着嘴唇,眼睛直直的盯着窗戶,窗外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窗外女子的聲音道:“孟澤安,就是大孟國的皇上。”
任晶瑩掀開冬袍,鼓起勇氣下了床,赤着腳向屋門處走着。
任晶瑩走到門旁,輕道:“你要不要進來坐會?”
耳邊很安靜,除了風聲還是風聲。
任晶瑩握着門栓,深吸了口氣,輕輕的打開了門。
門外除了雪,除了風,除了黑夜,什麽也沒有。
任晶瑩跨到門外,看向木窗,根本就沒有人。
人呢?
剛才分明是有一個女子說話了,低聲的說話,用一種鋒利的語氣說着命令的話。
那個女子是誰?她為什麽要說哪些話?
任晶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退回了屋內,關上門。
屋裏很黑,有窗外白雪的反射下,她勉強的踱到床旁,躺在了冬袍裏。
沒有燭,沒有火。
她用力的咬着唇,心跳得很快,撲騰撲騰的。
三日之內要吸引到大孟國皇上孟澤安的注意,否則就再也見不到徐風來?
她來大孟國前,只是說要在大孟國住五個月,然後會被封為公主,嫁回大越國為徐風來的妻,并沒有人說讓她吸引到孟澤安的注意啊?
孟澤安?
他長得什麽模樣呢?在什麽地方呢?
孟澤安長得什麽模樣,柳瑤草知道,她不僅知道孟澤安長什麽模樣,即是孟澤安的全身上下,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孟澤安在什麽地方,柳瑤草也知道,自從皇後娘娘駕崩後,孟澤安所居的永乾宮裏,常出現的俏影就是柳瑤草。
柳瑤草正款款的步入永乾宮的寝宮裏,臉上泛着迷人的笑。
她的步伐很輕盈,衣帶松了,衣襟敞開了,華袍如蝴蝶的羽翼般輕輕的飛着,飛落在地。
當她走到床榻旁時,身上已什麽也沒有。
軟帳溫榻,柔體橫陳。
燭光朦胧間,美人輕眨着她的勾魂媚眼。
她的手指輕輕的撩着她很值得驕傲的,充滿彈性的胸前,那每一寸都充滿着誘惑與香甜的肌膚,已都在發出着難以抗拒的邀請。
她的手指順着胸前,緩緩的向下移,移得很緩。
移過高聳的胸,移過平坦的腹,移到…….
她的身體在扭動,那種急迫的欲望很強烈,灼熱的火在她的瞳孔裏燃燒着,擴散着。
她很想要,想要到如果誰能施舍給她一點滿足,她好像就不惜為誰去死。
她的嗓子裏發出着壓抑着的□,媚眼絲絲,輕抿了一下嬌紅的唇。
孟澤安站在床邊,自顧自的解着衣衫,嘴角帶着愉快的笑,欣賞着動物的表演的愉快。
她的雙腿緊緊的并攏,身子蜷曲着,像是一朵正欲綻放的花。
他坐上床榻,反手一掴,一個清晰的掌印映在了美人紅燦燦的左臉。
美人輕聲的‘嗯’一聲,很享受的□,酥到骨子裏,乖乖的打開了雙腿。
一朵美麗的花兒,緩緩的盛開了。
他嘴角一絲冷笑,欺身壓下,直接發洩着。
只要是男人,在某些時候,就會對女人産生需求。
毫無疑問,孟澤安是一個男人,從頭到腳都是一個真的男人,他還很年輕,才不過二十餘歲,也很健壯,但他并不需要女人。
他只需要動物。
在他的眼裏,女人就是動物,特別是光着身子的女人。
他還是根深蒂固的覺得:女人最大的用處,就是在床上。
被男人當作動作般對待,是何種滋味?
柳瑤草很陶醉,穿着衣服時她是淑女,脫掉衣裳時,她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騷貨。
騷貨才不管男人把她當人,還是把當她動物。
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沒有前奏,有的只是冰冷的三個字:打開腿,或者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後宮有那麽多的女人,今夜,唯有她一個女人躺在這張最至高無上的大床上。
柳瑤草緊緊的摟着孟澤安,叫得很大聲,叫得很愉悅,叫得很滿足。
她要讓整個後宮都聽到,想讓整個天下都聽到。
即是被當作動物,她也願意,她無疑是天底下最驕傲的動物。
她還成為了天底下最驕傲的,無冕皇後。
因為,孟澤安自登基以來,只臨幸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寧冰蝶,另一個是柳瑤草。
柳瑤草清楚的知道,自皇後娘娘駕崩後,她就是大孟國的後宮裏唯一的專寵。
一想到有很多的女人在羨慕嫉妒她,她就止不住的興奮,身體不由自動的顫抖着,一種到了巅峰的快感。
她很容易得到滿足,每一次,她都清楚的讓他知道,她滿足了好幾次。
男人天生的熱衷于征服,能一次将一個女人征服多次,他們會很有成就感。
柳瑤草懂得男人,就像是獵人懂得獵物一樣。
只要是征服,就是相互的。
□,喘息……
慢慢的,沉寂了下來。
只是片刻,柳瑤草輕聲的道:“皇上,臣妾……”
孟澤安道:“滾。”
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當他發洩完後,他只會說一個字:滾,或是兩個字:退下。
每一次,她都會在完事後,很乖的不聲不吭的趕緊離開,這次不同,她有重要的事要說。
柳瑤草翻身下床,跪在床邊,輕聲的道:“臣妾……臣妾有喜了。”
孟澤安瞧了她一眼。
柳瑤草難掩着笑意的道:“臣妾頗覺身體不适,禦醫來過,道是,道是臣妾有喜了。”
孟澤安知道她有喜了,他下午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剛才卻仍像往常一樣的粗暴。
柳瑤草道:“臣妾……”
孟澤安道:“堕掉。”
他說的很輕松很自然,簡直比丢垃圾還輕松還自然,沒有一點感情,沒有一絲尊重。
柳瑤草只是微微一怔,并不覺得十分奇怪。
孟澤安道:“朕讓你生,你才能生。”
柳瑤草笑了,聲音甜膩的道:“臣妾聽皇上的,臣妾什麽都聽皇上的。”
孟澤安瞌上雙目。
柳瑤草走了,渾身無力,雙腿簡直擡不起來,恨恨的心道:他真不是一個人,是一塊鐵,他的身體比鐵還堅,心比鐵還硬。
很快,她又笑了,因為她發現她不僅是動物,還成了吸鐵石,把他這塊鐵吸住了。
她也并不想要這個孩子,她想要等到把他這塊鐵吸得緊緊的牢牢的時,要得更多更好。
她有她的所圖,她圖的并不僅僅是眼前這一點榮耀。
孟澤安沒有睡意,他只是疲倦,身體很疲倦,心仍舊空虛。
以前與寧冰蝶在一起時,他從沒有讓自己如此疲累,卻能得到極大的滿足。
自從寧冰蝶離去後,每一晚,他都讓自己的身體很累,可是,他發現他越來越無法滿足。
一個人,只有與他愛的人在一起時,才能很輕松的得到愉悅感,得到滿足。
滿足,是一個很強悍的詞。
強悍到誰都不能幻想着用體魄戰勝它,強悍到誰在它的面前都會變得很誠實。
強悍到,它滲透進了靈魂裏,不受人為左右。
孟澤安披着衣衫,站在窗前,寧冰蝶的身影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如果能把一個人從腦中抹去,就像是掐死一個人這麽容易,就好了。
過了許久,孟澤安回到案旁,準備開始批閱奏折。
大內總管張子俊禀道:“大越國送來的禮物剛清點完畢,奴才列了詳單,請皇上過目。”
孟澤安冷冷的一笑,掃了一眼詳單,禮物之多可想而知,即是清點也用了足足五個時辰。
張子俊禀道:“奴才已按皇上的旨意,将那名女子安排住在煙霞院。”
孟澤安擡起眼簾,問道:“她還需要多久,從朕的皇宮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