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風吹雲散
祥鳳宮
梅雪苔正在批閱奏折,認真而仔細,表情很專注。
皇上龍體還健在時,梅雪苔便就陪着皇上批閱奏折,有次,皇上問道:“不知皇後是否有心臨摹朕的字跡?”
梅雪苔直言不諱的道:“莫非你有心讓我替你批閱奏折?”
皇上只是笑而不語。
梅雪苔日夜苦練,數月後,工整的撰寫出一篇字作,頗為驕傲的等待着皇上的過目,那九分相似的字跡,确實是在皇上的意料之中。
皇上知道,但凡是梅雪苔要做的事情,必定會做到,并且做的很好。
皇上便将奏折推到了梅雪苔的面前,道:“你身為皇後,理應替朕解憂,批閱奏折,也應是屬于皇後的份內之事。”
梅雪苔笑了笑,道:“待字跡有十分相似時,我定不推辭。”
梅雪苔總是這樣,在皇上的面前自稱‘我’,稱呼皇上為‘你’。她的聰慧果敢與她的審時度勢,使她越發的迷人,即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也陶醉其中。
忽然,梅雪苔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伴随着心髒的疼痛。
梅雪苔猛得站起身,朝着殿外闊步走去。
侍女們連忙拿起皇後娘娘的外袍,尾随其後。
從祥鳳宮到臨龍宮并不遠,梅雪苔走的很快,衣袂飄飄,簡直是急不擇路。
冬風刺骨,梅雪苔的嘴唇已凍得發紫,她好像完全不知道。
臨龍宮外的雲紋石臺階上覆着一層厚厚的雪,梅雪苔一步一個腳印的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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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們紛紛行跪立。
青磚地面,積雪已融,翠綠的苔藓一簇簇的從磚縫裏擠了出來。
梅雪苔的腳步放得越來越慢了,她的目光落在苔藓上,眼睛好像被針紮到了一般,瞳孔霎時收縮,她的拳頭緊握着,抿着唇,深吸了口氣,喃喃自語的道:“是不是如今這裏的地面少有人走,苔藓才會這麽猖獗?”
侍衛跪而不敢言語。
梅雪苔緩緩的道:“踩死它們,把它們統統踩死。”
侍衛們齊道:“是,皇後娘娘。”
梅雪苔踩過一簇苔藓,又踩過一簇苔藓,朝着臨龍宮的寝宮走去。
臨龍宮裏有三百餘名禁軍,五十餘名侍女太監,三十餘名醫術高深的禦醫和民間名醫,他們都由梅雪苔親自調遣,任何人不得随意的出,随意的入。
水晶棺床裏,躺着的正是已駕崩的皇上。
在梅雪苔的授意下,不惜重金全國收集藥材,經過醫術的處理,他仍舊保持着駕崩前的神态,五官沉靜,肌膚仍有光亮。
梅雪苔站在棺床旁,靜靜的瞧着,不由得就笑了,輕道:“你真好,永遠都不會老。”
他真的永遠不會老,才不過四十餘歲,正值不惑之年。
那天,他好像知道他會死一樣,默默的看着正在批閱奏折的梅雪苔,問道:“如果有一天,朕離開了皇後,皇後有何打算?”
當時,梅雪苔嫣然一笑道:“你若是要離開我,就必須把社稷江山留給我。”
皇上問道:“皇後一心想要的就是社稷江山?”
梅雪苔笑道:“難道你以為,我只想要你?”
皇上只是笑了,只是笑了。
次日淩晨,他睡在她的身旁,永遠都沒有再醒來。
梅雪苔俯視着他,彎腰,輕輕的觸碰着他的臉頰,輕道:“那時,我以為,只要我手裏握着社稷江山,無論你離開我多遠,都還是會回來的。”
他的臉冷涼,就如同那些歲月,他的表情始終如一座冰山。
梅雪苔吸了口氣,輕聲的道:“你繼續睡吧,我只是……我只是有點…..有點想你了,你睡醒了後,千萬要記得告訴我,你十年前說的:‘蒼穹在上,日月可見,此後寧負江山不負她’,可是說給我的。”
梅雪苔緊握着拳頭,大步的走開了。
在寝宮外,梅雪苔看着跪了一地的太醫們,鄭重的道:“只要你們能讓皇上醒過來,你們要什麽,本宮都給。”
太醫們的額頭紛紛貼着青石板,眼圈已是紅了,對皇後娘娘說的這份承諾唏噓不已。
十八年來,梅雪苔只顧要活着,只顧愛金以笙,只顧恨鐘情情,只顧與命運鬥,卻不曾細細品味那一段歲月裏的愛和暖。
待逝去時,才知刻骨。
待無法挽回時,才知銘心。
然而,梅雪苔并不後悔,她只得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向前看,根本就沒有時間後悔,她若是停下腳步,留給自己一點後悔的時間,那麽,她将終身後悔。
祥鳳宮外,徐風來負手而立,一襲紫袍,別有一番俊逸。
梅雪苔笑了笑,道:“在等我?”
徐風來行禮道:“兒臣是在等母後。”
天冷,風大,雪似又要飄了。
他們進了正殿內,香爐已燃,心靜而神怡。
梅雪苔端坐在玉鳳椅上,道:“你來得倒挺快,剛回到京城,應也不過才三個時辰?”
徐風來道:“是的。”
梅雪苔淺淺的品着紅茶,笑了笑,柔聲的道:“你瘦了,才不過十餘日,就瘦成這樣。”
徐風來思量了片刻,正色的道:“兒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母後。”
梅雪苔道:“你總是這麽謙虛,以後,不要再用‘請教’,改用‘探讨’。”
徐風來直言道:“母後覺得,一個人活着,名聲是不是很重要?”
梅雪苔笑了,笑得很溫和,道:“一個人活着,名聲是很重要。”
徐風來正色的道:“母後卻要诋毀兒臣和梅竹子的名聲,道是已私通二年之久。”
徐風來的眼簾輕垂,出于禮貌和禮節,他不能與梅雪苔對視。
梅雪苔輕嘆道:“前提是,這個人要活着。”
徐風來鄭重的道:“一個人若是身敗名裂了,活不活着,又有什麽區別呢?”
梅雪苔的聲音不輕不重,問道:“你在怪我?”
徐風來停頓了片刻,正色的道:“兒臣理解母後,知道母後是為了讓百官信服太子殿下謀判,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皆道是虎毒不食子,更何況這等傷風敗俗之事,誰都願密而不透,唯恐丢盡顏面,而母後卻在朝堂之中宣告天下,致使母後也倍受流言緋語,母後也有苦衷。”
縱是背負緋語,醜名遠揚,徐風來也不怪梅雪苔,不管她做什麽,他都要理解。
梅雪苔一字不漏的聽進去了,微微颌首,道:“我就知道,你會體諒我的。”
徐風來道:“兒臣永遠會體諒母後,但母後卻沒有給梅竹子一個交待。”
梅雪苔道:“她不是梅竹子,是平王側妃。”
徐風來道:“她是梅家的人,恩惠于母後的梅家人。”
梅雪苔道:“你是想讓我跪在她的面前,乞求她的諒解?”
徐風來道:“兒臣只想,母後能留她一條活路。”
梅雪苔道:“我一直留給她足夠多的路,供她選擇。”
徐風來思量片刻,道:“這些日子,她專心致志,系于筆墨,不聞世事。兒臣在聽到緋語後,頗覺對她有愧,故才唐突直言詢問母後,請母後原諒兒臣的魯莽。”
梅雪苔笑了笑,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而她大隐隐于朝,我開始欣賞她了。”
徐風來正色的道:“兒臣還有一事,請母後準許。”
梅雪苔道:“你先思量,徜若覺得我不準,便就不必說了。”
徐風來道:“兒臣覺得母後會準。”
梅雪苔面帶微笑的看着他,他的眉宇間真有幾分皇上的軒昂。
徐風來道:“兒臣已是弱冠之年,應已可以自決家事?”
梅雪苔仍舊是面帶微笑的看着他,他的言行舉止裏也有幾分皇上的冷靜氣勢。
徐風來道:“比如,兒臣打算何時誕育子嗣。”
梅雪苔颌首道:“你的确有這個自由。”
徐風來小心翼翼的道:“兒臣若是短時間內不打算誕育子嗣,母後是否也不追究她人?”
梅雪苔笑了笑,道:“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追究某些人責任的自由。”
徐風來鄭重的道:“兒臣真真不願因兒臣的過錯,牽連她人。”
梅雪苔道:“你真是一個好人。”
徐風來道:“兒臣不敢辜負母後的教導。”
梅雪苔輕笑道:“原來你學會了說謊,學會了言不由衷,是我的教導有功。”
徐風來倒吸了口氣,鄭重的道:“兒臣知錯。”
梅雪苔笑了笑,道:“你說什麽愛情、親情、友情,都比不上母子情深,你口口聲聲喚着我母後,卻還不與我坦誠相見,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徐風來鄭重的道:“兒臣知錯,兒臣保證,下不為例。”
梅雪苔笑了笑,問:“你知道我為何要讓梅竹子盡快懷上你的孩子嗎?”
徐風來道:“兒臣不知。”
梅雪苔問:“你知道大皇子有幾個子嗣?”
大皇子自然就是已廢的太子。
徐風來道:“二子一女。”
梅雪苔問:“這二子一女都是何人誕下的?”
徐風來道:“分別是大皇子的兩位側妃所誕育。”
梅雪苔嚴肅的道:“我廢掉梅竹子時的原因是:她未能給太子誕下子嗣。”
徐風來道:“是的。”
梅雪苔道:“三年同床,卻未能有身孕,是不是可以說明他們之間,其中一個人有問題?”
徐風來沉默着,他知道是有這種可能,卻并不完全是,但只要梅雪苔說是,它就是了。
梅雪苔盯着徐風來的眼睛,道:“如果梅竹子懷上了你的孩子,是不是可以說明問題出在大皇子的身上?”
徐風來仍舊沉默着,他已感覺到一股寒意。
梅雪苔笑了笑,緩緩的道:“大皇子有問題,那麽,這二子一女從何而來?”
很顯然,是孩子的生母不自重,做了有失婦德之事。
徐風來道:“母後,這……”
梅雪苔打斷了他,正色的道:“這二子一女必須都要死,否則,仍對已廢黜的太子心存幻念的太子黨,就能把希望有所寄托,我不能留後患。”
兩位側太子妃,均出身官宦家族,在朝中有一定權勢,是太子黨勢力的後盾。
梅雪苔要瓦解太子黨,先從問責兩位側太子妃開始。她總是這樣,做事情有條有理有序。
徐風來沉痛的道:“這二子一女,年長的不過才二歲,另外兩個仍在襁褓之中。”
梅雪苔笑吟吟的道:“你應該也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徐風來閉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籲了口氣,正色的道:“孩子終究是徐家的血脈。”
梅雪苔笑了笑,咬着唇,道:“你可以多誕育一些子嗣,沿承徐家的血脈。”
徐風來緊抿着唇,他知道但凡是梅雪苔決定的事,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梅雪苔瞧着他,笑道:“你父皇一共有過二十三個孩子,你要超過他。”
徐風來輕道:“帝王家的孩子,不過都是時刻準備着做政治的犧牲品,多亦何歡。”
梅雪苔颌首,拍了拍徐風來的胳膊,道:“是呀,你的這些兄弟姐妹,都很讓我頭疼。”
徐風來仰起頭,直視着梅雪苔,正色的道:“大徐國的社稷江山,終究是徐家人的。”
梅雪苔的心猛得一沉,卻是笑了,道:“是呀,我就是在為你,五皇子徐風來,穩江山。”
徐風來禮貌的垂着頭,輕道:“兒臣懇求母後對徐家的子孫仁慈一些。”
梅雪苔肅目的道:“必要時,我會的。”
徐風來鄭重的道:“請母後答應兒臣,不要血染徐家的子孫。”
梅雪苔笑了笑,道:“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我是不會讓徐家的子孫着急去見皇上的。”
徐風來又鄭重的道:“母後,請恕兒臣直言,讓梅竹子懷兒臣的孩子,此事,兒臣實在無能為力。”
梅雪苔瞧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道:“你無能為力,就為她找一個有能力的。”
徐風來一怔,道:“這……”
梅雪苔很認真的在看着他,等着他說出想說的。
過了半晌,徐風來才緩緩的道:“兒臣有一個雙全的主意。”
梅雪苔道:“哦?”
徐風來正色的道:“假懷孕。”
梅雪苔笑了笑,道:“這主意确實還不錯。”
徐風來道:“請母後成全。”
梅雪苔沉吟道:“我一定要讓梅竹子成為一個母親,你知道為什麽嗎?”
徐風來道:“兒臣不知。”
梅雪苔坦然的道:“我要讓她安分的做她的平王側妃,我深知一個女人有了孩子後,做事就會有分寸,餘生将會有所懼。”
徐風來心道:難道梅雪苔根本就不信任梅竹子?
梅雪苔笑了笑,很認真的道:“梅竹子也知道,我即是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做到,她若是不懷上孩子,我一定會要她的命。”
徐風來正色的道:“母後也是在要兒臣的命。”
梅雪苔故作驚訝的道:“哦?難不成你不管任晶瑩了,準備随時為梅竹子殉情?”
徐風來鄭重的道:“兒臣此生絕不辜負任晶瑩,也許諾過保梅竹子周全。”
梅雪苔心中一怒,卻是笑了笑,道:“這是你的事,我就不操心了。”
徐風來輕道:“母後卻是讓兒臣很為難。”
梅雪苔暗忖道:我就是要讓你為難,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下場。
梅雪苔嚴肅瞧着他,道:“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
徐風來不再言語,他知道多言已無益。
看着徐風來離開的背影,梅雪苔無聲的落坐在玉鳳椅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天暗了下來,風也大了,雪紛紛揚揚的穿透了燭光。
過了許久,梅雪苔道:“再從各大青樓,挑選六名花魁。”
侍女應是,便去照辦了。
半晌,梅雪苔道:“再從民間挑選六名鄉野美麗少女。”
侍女應是,便去照辦了。
梅雪苔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睥睨衆生。
政治家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有原因的,而且,看似一件事,卻往往能得到不止一個用處。
比如,梅雪苔一定要讓梅竹子懷身孕,表面上的用處就有三點。
其一:鏟除已廢太子的黨羽勢力,澆滅星星之火。
其二:讓徐風來知道,她對梅竹子不信任。
其三:徐風來想對任晶瑩忠貞不二?那麽,徐風來你就看着辦吧。
而實際隐藏着的用處又有幾點呢?
很快就有分曉。
梅雪苔繼續批閱她的奏折,攘外必先安內,在她的獎賞分明下,後宮已很安定,她目前正在一邊着手治理朝政籠絡大權,一邊開始謀化吞并敵國的對策。
當徐風來剛出皇宮不遠時,林木森騎着馬攔住了他的去路。
林木森拱手道:“臣有一事相告。”
徐風來勒馬而立,道:“林大人請講。”
林木森頗為悲傷的道:“花一朵花公子已死。”
徐風來一怔,握着馬缰繩的手猛得一緊,問道:“他…..他怎麽死的?”
林木森道:“這不應該問平王自己?”
徐風來一驚,道:“他因我而死?”
林木森道:“也可以問皇後娘娘。”
徐風來一駭,是母後殺了他?
林木森道:“臣告辭。”
徐風來颌首。
林木森揚鞭離開,忍不住笑得很陰森很猙怖。
黑珍珠立在原地,冷風吹起了它的鬓毛,漫天的雪肆意的落着。
徐風來就那樣僵持在原地許久,他的心好像不再跳了,呼吸好像停止了。
猛得,徐風來調轉馬頭,折回皇宮。
徐風來不能讓花一朵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絕不能!
他答應過任晶瑩會保護花一朵,不讓花一朵受欺負,現如今,該怎麽向任晶瑩交待?!
花一朵曾幫助過他,卻因他而死,他的良心又怎麽能安?!
痛心。
很痛心。
但是,徐風來又能做什麽?
梅雪苔看到了徐風來頂着風雪回來,一副悲痛的表情直視着她時,她緩緩的握住他的手,沉默着。
徐風來緊抿着唇,深吸口氣,沉重的問道:“花一朵做錯了什麽?”
梅雪苔感覺着他的顫抖,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痛苦,她奇怪他的這種痛苦,他為什麽會痛苦?是因為花一朵?
徐風來一字字的道:“母後竟然開始屠殺無辜之人。”
梅雪苔松開了他的手,她知道她已沒有能力讓他感覺到溫暖,盡管她很想用全身所有的溫度去貼近他,驅走他的寒冷。
徐風來咬着牙,眼圈已經紅了,道:“花一朵因兒臣而死,母後是打算讓兒臣一輩子活在自責和內疚裏嗎?”
梅雪苔暗忖着:他是要為花一朵流淚?他一直很善良,他的心一直這麽軟。
徐風來的嗓子發緊,沉聲道:“如果母後覺得殺了花一朵,也是為了兒臣,那麽,母後為兒臣做的未免也太多了。”
梅雪苔很輕很淡的問:“我殺了花一朵?”
徐風來道:“這不是事實嗎?”
梅雪苔道:“不是,花一朵是活着離開祥鳳宮的。”
徐風來看着她的眼睛,那份堅定和認真,讓他難以不相信。
梅雪苔迎視着他,道:“而且,花一朵是活着離開皇宮的。”
徐風來緩緩的轉身,默默的走了。
花一朵是活着離開祥鳳宮,是活着離開皇宮,那麽,在此時,花一朵還活在人世嗎?
徐風來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很沒用,簡直就是一個廢物,答應過任晶瑩的事該如何向她交待?他的退路也已經越來越少了,越來越少了……
他的眼角濕潤,冷風吹在他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感覺,麻木了,他腳下一滑,倒在雪堆裏。
梅雪苔看着他,緩緩的走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徐風來剛一站穩,就推開了她,跌跌撞撞的走開了。
梅雪苔心道:徐風來真的長大了,不再需要我了,跌倒了也不需要我扶,即是我把他扶起來,他也終将會在剛站穩後,就推開我,然後走開,說不定,他還會回來,回來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