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常安面色凝重,他對面的鐘雨眠同樣如此。然而平日裏跳脫的兩個人忽然正經下來,竟然有些詭異的幽默感。
“現在局勢危如累卵,還不如各退一步,互相都安生!”這是常安的話。
鐘雨眠毫不客氣:“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魄力都沒有,我看你這手中刀還不如不拿!”
常安不甘示弱:“郡主女中豪傑,怎麽這會也不見你沙場上的豪情了?”
嚴彭:“……要不我再去給你們倆買一盒桂花糕?”
兩個人的筷子都沒松,食盒裏只剩了一塊雪白的還飄着香氣的桂花糕。
方俞安對這種事見怪不怪:“北原沒大事,齊汝鈞太會誇大其詞了。我今日看那軍報,不知道的還以為北原要全軍覆沒了呢。”
嚴彭接過齊汝鈞寫回來的私信:“看起來,确實沒甚大事……那趙天明一去,豈不是出事了?”
“不會,那位統帥有的是法子讓他閉嘴。”方俞安笑笑,“何況這一趟犒軍督戰,兩邊都曉得是做甚去了。”
嚴彭有些遺憾地輕嘆一聲,而那邊兩個人已經因為桂花糕打起來了。之前他還不太習慣,如今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反正這倆人加一起還不到四十歲,都是小孩,因為甚打起來他都覺得很正常。
齊汝鈞不過是在北原吃糠咽菜實在太苦了,伸手管京裏要錢。而趙天明估計也是過得拮據,才準備去走這一趟,雙方各取所需,不會出太大亂子。
然而趙天明已經與方晏清表明态度一事他們不曉得,所以這會,都還以為指揮使是個可以争取的清流呢。
“唉,好不容易才從趙殊那裏挖出來一些,這下好,不知道有幾個錢能被用在軍饷上。”常安搶輸了桂花糕,悶悶地坐在一邊,“嚴玉聲,你一點不心疼嗎?”
嚴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心疼也沒有用,”方俞安把信收起來,“這些事都不新鮮,能有甚法子?”
一塊桂花糕實在太小了,鐘雨眠幾口就沒了,此時眼神幽怨地盯着食盒:“要是國庫裏銀子再多些就好了,那樣也用不着為了這點軍饷整天争來争去的。”
她這話落到地上,屋裏一時沉默。
“邊疆的将士還不夠分,還得先被京裏這些人瓜分一通……”鐘雨眠嘟囔着,“我在商原長大,那點白糖都送上戰場了,哪裏舍得吃這麽甜的糕點!”
嚴彭輕笑:“哪裏找銀子啊?現下年年赈災要錢,軍饷要錢,宮裏的開支要錢。就算是讓朝中的人都扯着脖子喝西北風,又能攢出來多少?”
國庫沒了錢糧自然是收稅,可百姓們一年到頭就那麽一口糧食,還得交出去,讓人家如何活?
鐘雨眠不甘地撇撇嘴:“只消高瑞削減他平日一半的開支,阿爺和齊汝鈞,都能直接打到大澤去了!”
常安一驚,順手把食盒的蓋子扔向她:“你要不要命!”
鐘雨眠一把接住,雖然不說話了,可看起來仍是氣得不輕。
“這些不是現下能辦好的事,”方俞安道,“還是先做好眼前事罷。”
也是,路要一步一步走。
晚些時,常安與鐘雨眠各自告辭,不過方俞安看了一眼仍埋頭卷宗的嚴彭,覺得他可能是要坐化了。
“诶,起來,”方俞安拍拍他,“總這麽坐着你該四體不勤了!你平時在禦史臺也這麽坐着?”
嚴彭懶得理他,任由他在旁邊聒噪。
方俞安無法,只得一下抽走他的筆。
嚴彭無奈地擡眼:“殿下,你今日怎麽如此之閑?”
方俞安一愣,随後理所應當:“你累壞了怎麽辦?”
嚴彭看上去想對這等幼稚行為說些什麽,然而吉祥忽然進來:“王爺,有人來了,他說自己叫卞修,還說一定要見見你和玉聲哥哥。”
卞修在看上去有可能漏雨的偏堂裏,着實有些牙酸。
方晏清那裏,恨不得一個門房都鑲上金,哪會有如此窮酸又破敗的地方!明明都是皇子,差距竟然如此之大麽?
沒一會,他就看見了他想見的兩個人。
他忽然想起劉鳳枝先前與他說的,他這兩個學生站在一起,就是少年意氣四個字。就好像……好像無所畏懼一般。
幾個人分主賓落座,可卞修一時心緒難平,竟然說不出話。嚴彭看了方俞安一眼,見對方也是一臉疑惑,便開口道:“卞大人,您來此有何貴幹?”
卞修是戶部主司,不大不小一個官,方晏清那邊的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這邊肯定不是沒事閑的,但單這麽看,還看不出他到底想做甚。
“之前一直聽恩師說,嚴玉聲如何,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啊?嚴彭迷茫地與方俞安對視一眼,這人怎麽了,突然跑這來感慨這些?
不過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麽惡意,于是方俞安輕聲道:“卞大人,您今日此來,不單是為了看看我家玉聲是何等風采罷?有甚事,還是明說了的好。”
嚴彭瞪他一眼,什麽我家玉聲,像不像話!
卞修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決心似的:“五殿下,可曉得趙天明将去北原犒軍一事?”
方俞安點點頭。
卞修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紅,猛地站起來,緊接着撲通一下,跪在了方俞安面前:“五殿下,我大周的生死安危,可全靠您了!”
啊?方俞安連忙起身,想把人扶起來。什麽亂七八糟的?
可卞修極其固執,就是不起:“五殿下可知如今的國庫是何樣子?”
……這個還真不曉得。
“雖然有虧空,但還不至于一次犒軍就把底子都敗壞光罷?”嚴彭試探道,“卞大人為何如此着急?”
卞修竟然是真的流淚了,無限感慨似的搖着頭,一時聲淚俱下:“國庫再經不起折騰了!那明面上的賬……都是……都是改了的!現下趙殊的那點東西,連三個月的虧空都補不上,趙天明又要借犒軍拿錢!”
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曉得的。方俞安一驚,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然而他也隐隐意識到,北原可能并不像齊汝鈞折子裏那麽嚴重,但也絕不是私信裏那麽輕松。
“五殿下,北原将士們還等着軍饷,燕雲那麽多百姓還等着朝廷的錢糧啊!真的再經不起他們貪這一次了!”卞修說到激動處,竟然有些破音,看着确是真情流露,“五殿下,您一定要想法子阻止趙天明啊!”
嚴彭同樣面色凝重,他與方俞安交換了個眼神,心裏有了主意:“卞大人,別怪我說話難聽。如今朝中形勢想必您也清楚,咱們兩邊雖不是水火不容,可到底沒有相互往來的先例……”
我們憑什麽信你。
卞修雖然哭得凄慘,好在理智還在:“嚴玉聲莫非不信我的誠意?好……我把戶部的賬冊給你們看!你們都是聰明人,看看就曉得,大周已經被這群人蛀到甚地步了!”
說着,卞修起身便要拿,結果被嚴彭和方俞安一人一邊同時給按住了。
“卞大人不必如此,”嚴彭道,“戶部賬冊非是等閑可看的。您還是收好,別叫旁人發現了。”
卞修臉上淚痕未幹:“那,你們……”
“卞大人對朝廷,對大周的忠心我們已經曉得,不必再如此。”方俞安道,“如果國庫已是難以支撐,我們自然義不容辭。只是……趙天明何許人,陛下對他甚為青睐倚重,我們貿然提出此事,恐怕會被陛下斥責。”
“沒錯,”嚴彭跟着幫腔,“卞大人在四殿下那邊應該曉得,趙天明到底有多大份量。”
卞修苦笑:“我在那邊也不過是個陪襯,不過是想在衙門裏過得安穩些罷了……趙天明确實勢大,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五殿下求援。”
嚴彭哭笑不得:“卞大人您看,我們這哪有能制衡住趙天明的人?”
卞修頓時紅了眼眶,那神情幾乎如同馬上要奔赴戰場一般。嚴彭暗嘆,不得不說,這位卞大人動之以情的功夫确實爐火純青。
方俞安挪開眼睛,他最受不了這種煽情的功夫,沒等對方如何呢,他先敗下陣來。
卞修見他逃避,于是立刻轉向嚴彭,竟然又一次跪下:“玉聲,玉聲你是恩師的得意門生!你難道忘了恩師的教誨了嗎?!衆生皆苦,為官當為民請命啊玉聲!”
方俞安聞言,忽然有些喘不過氣,心裏悶得慌,而且出離地有些惱火。
于是他不由分說地把卞修拉起來,還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嚴彭:“卞大人且回,離趙天明離京還有一段時間,我們慢慢來。”
卞修不再說什麽,他已把自己能說的都說了,能辦的也辦了,結果如何,他決定不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一陣秋風吹過,他覺出了從未有過的冷與痛。
他走後,兩個人在不斷透風的屋裏待了許久。
末了方俞安開口:“你打算如何辦?”
“趙天明這些年看起來不偏不倚,想不到這次竟然要找投名狀了。”嚴彭輕笑一聲,“他是一定不缺錢的,既然把戶部的人都逼到咱們這邊了,那就是想在方晏清那邊立一大功了。”
方俞安沒言聲,靜靜地聽着他說。
“既然如此,那他肯定不是一日之功。”嚴彭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裏,“那麽之前他在做甚?真的是一直中立了?他該不會那麽傻……恐怕兩邊都幫過,這時候才做決斷。”
嚴彭的思維并不是那麽跳脫,他現在還不太敢想象,內閣首輔與錦衣衛頭子勾結的場景與後果。
“那麽這些年他手裏肯定不幹淨。”嚴彭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猛地站起來,“我想法子去查查,弄得動靜大一些,就算陛下讓他去,北原或者燕雲也不會同意的。只是有些冒險,可別無選擇了……殿下看呢?”
方俞安還是不言聲,不知道是不是這屋裏光線太過昏暗,嚴彭總覺得他的臉色格外陰沉。
“殿下?殿下?”
方俞安終于幽幽地擡起頭:“你還真打算辦?”
嚴彭有些疑惑:“那,那否則呢?”
“還否則?”方俞安直接被氣笑了,“聽卞修的意思,好像這世間除了你嚴玉聲之外沒有別人能管得了這閑事似的!”
嚴彭一愣,不明白他這麽大的火氣從何而來。
嚴格來講,方俞安不會輕易表現出憤怒,他太過內斂,又太過疏離,好像這人世間沒有什麽能讓他多瞧上兩眼。
其實相處時間久了,嚴彭也慢慢曉得,他并不是不想和這世間有些聯系,只是不敢。
方俞安不是什麽脫俗出塵的仙君,他只是個畏縮又冷眼旁觀的人。
所以這樣大的情緒的出露,嚴彭還是第一次見。
雖然嚴彭洞察人心的功夫了得,但他此時仍在一無所知地自毀招牌:“這如何是閑事呢,若是平日裏他們貪一貪也就罷了,我們沒法子。可現在不說內憂外患也是……”
方俞安擺擺手打斷他的長篇大論:“我還能不曉得現在是甚時候?前些年還好一些,可現在,連京郊都有無人收拾的餓殍……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
嚴彭有些迷茫:“我,我怎麽了?”
“你不曉得,這件事你一旦出頭,那方晏清一定會追着你不放!本來禦史這位置就容不得錯,你不怕這一下就把你毀了麽?!”
方俞安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一句幾乎帶着輕微的回音。
然而嚴彭卻沒心沒肺地笑了出來。
“誰告訴殿下,我一定要出頭,才能阻止趙天明到北原去?”嚴彭按着方俞安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座位上,“此次錯在他們,我有的是法子。”
方俞安不傻:“難道他們查不出來是你?”
“既然早晚有一天會查出來的,那任他查去好了。”嚴彭一笑,竟然有了些天真無邪的意味,“殿下,在下早就說過,既然你選擇了這一條路,那麽遲早有一天會與他們正面對抗。”
“我曉得,只是……”方俞安的話戛然而止,他停頓片刻才繼續道,“只是我怕你因此……”
“殿下,無論做甚,都會要付出代價的。”嚴彭笑容不變,明明是個如此沉重的話題,卻被他說得好像閑聊一般,“這次不是我扶助殿下,是殿下幫我,好不好?”
方俞安剛想點頭,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哄小孩呢?”
“殿下比我還小一歲,不是小孩麽?”
北原的風實在是太大了,這還才是秋天,站在制高點上,狂風就能把人掀個跟頭。
齊汝鈞蹲在背風之處,嘴裏不正經地叼着根枯草,像是個逃出行伍的征人一樣。副将在邊關城牆上張望了一圈,總算發現了他:“大帥!”
齊汝鈞連眼皮都不擡,只是久久凝望着遠處連綿的山。
“大帥,朝廷的折子回來了,還有五殿下給您的私信。”
齊汝鈞一把接過:“你看看,能不能找出北寒關破了,燕雲就守不住的緣故?”
副将撇撇嘴:“您都說多少回了,北寒關後面多山,但沒有狹窄山路,伏擊就被人瞧見了。還有一個,那後面補給送不進來,将士們打着打着就磨不過胡人……”
副将說話的當,齊汝鈞已經一目十行地把朝廷的批複看完了。
“十月中旬……”齊汝鈞冷笑一聲,“若是真的軍情緊急,等趙天明來了只能給老子收屍了!還真是偷襲偷習慣了!”
十月中旬到達燕雲,那麽補給軍饷進到北寒關就得十一月末,那時候不說這裏,就是京裏也早下雪了。
副将接過朝廷批複:“啊?大帥,會不會陛下猜着咱們謊報軍情了?”
“放屁,”齊汝鈞又拆開了方俞安的私信,“若是猜着了,他才舍不得給我拿錢呢……不讓趙天明來?小表弟這是甚意思?”
副将也湊過來:“大帥,趙天明是誰啊?”
“你整年在北原,朝廷的人不認識,自己家的人也忘了?”齊汝鈞輕笑,“這不是前些年離羽營前鋒将軍麽!”
副将怔愣半晌,直到齊汝鈞已經起身他才回過神來:“他,他竟然已經到了這個位置了麽?诶喲乖乖……大帥,我也想回京吃香喝辣的!”
齊汝鈞給了他一腳:“喝你的西北風去吧!備馬,跟我回一趟燕雲府,咱們不讓趙天明來。”
燕雲府雖然地處北原,但也是燕雲一地的州府,不算太過蕭條。灰白的城牆看上去有些破敗,應該有年頭了,像個遲暮的将軍,依然持刀守衛一方百姓。
從北寒關到燕雲,如果是小股隊伍,那麽用不了三天就能到。但大部隊就比較麻煩,畢竟講究一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會耽誤很多時間。
這也是之前太祖皇帝時,北寒關屢次易手的原因,胡人在山間十分靈活,在平原上的劣勢,一下就成了北原軍根本打不過的優勢。
後來英宗皇帝單獨為北原軍開辟了一個新的兵種,專門對付胡人靈活又隐蔽的小股騎兵。到延元年間,白家軍的騎兵,已經可以滿山追着胡人打了。
可惜白家軍附逆,被清繳了個幹淨,當年的行軍之術排兵布陣,也就跟着煙消雲散了。
雖然在京,沒人敢說白家軍冤屈,可在燕雲不一樣,有些地方依然保留着當年給白家立的生祠——不過現在不是生祠了。
逢年過節,當地百姓對他們的祭奠也沒少了。而且這邊的官府大多行伍出身,只要不鬧出太大動靜,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百姓們不曉得朝廷的明争暗鬥,他們只曉得當年那支所向披靡的騎兵,能保護他們不受胡人侵擾,安心地過冬。
人們時常愚民,白丁地叫,可有些人還不如這些愚民的心腸幹淨,他們的裏子早就被蝕爛了。
燕雲府地勢高,所以齊汝鈞和副将到時,正好趕上了今年北原的第一場雪。
下了雪天氣反而不冷,齊汝鈞就這麽大喇喇地穿着單衣,按照方俞安信上的地方,找到了一家藥鋪。
“這是甚去處,我怎麽不記得小表弟還有這能耐呢?”齊汝鈞站在藥鋪門口,掏出方俞安的私信仔細看着,忽然發現……這個筆跡不太對。
先前在北寒關看得太過匆忙,此時仔細辨認他才感覺出來……這是有人模仿出來的。
他曉得方俞安的字是劉鳳枝一手教出來的,一般人還真模仿不來。然而此時信上的字跡,如果不是逐字看過去,确實能以假亂真,連方俞安平日細小的習慣都帶着。
“不對……”齊汝鈞收起信,“帶刀了沒?”
副将緊張地點點頭。
“現在不曉得是誰把我诓到這來的,不過我還是得進去會會。”齊汝鈞拍了拍自己肩頭落上的雪,“走,進去讨碗人參湯,暖暖手。”
北原風大,然而到了京都時,就不一樣了。濕潤又柔軟的雪都被燕雲攔下了,到了這裏只剩下無盡的幹冷的風。
不少樹的葉子還沒來得及枯黃,就被這席卷天下的風給吹了下來,化作薄薄的利刃,打着行人的面龐。
然而宮裏十分熱鬧,絲毫看不出秋日的蕭瑟。
九月廿四,方效承的五十大壽,也是趙天明九月末才出發的原因。
“這東西好啊!”常安手裏擺弄着軟劍,兩眼放光,“俞安,這個別給陛下了,給我罷!”
方俞安坐在石階上翻了個白眼:“你可別讓武寧郡主看見,不然你們倆搶壞了,我到哪找第二把去?”
常安興致勃勃,還用了幾下:“太上品了……俞安,你不會去倒賣家産了罷?”
“小長安可別亂說了,”嚴彭從王府書房中走出來,“若是殿下為了送個賀禮,把家産都給變賣空了,那我這幕僚當得也太不稱職了。”
常安一笑:“我就說嘛,俞安這麽窮,肯定找不來這麽好的東西!不過……陛下壽誕,送一柄軟劍去,真的好麽?”
方俞安與嚴彭對視一眼,默契地笑笑,沒做聲。
九月廿四,宴席終于開場。
因為是五十大壽,所以這次禮部籌辦得格外熱鬧。而且現在禮部已經不是方晏清的一言堂了,楊甫森高風亮節,沒叫旁人揩去一點油水。
各個皇子送上來的東西不盡相同,總之沒一個能比得上方晏清的財大氣粗。
這位四殿下找了江南的匠人,雕了一個九折的大屏風,上面的圖案極其複雜豔麗,估計從去年就開始準備了。
而方俞安的軟劍,就顯得有些單薄。
不過方效承整日泡在繁華靡麗之中,骨頭都酥了,忽然看見這麽個東西,還真提起了點興致。
“上品啊,”方效承發出了和常安一樣的感慨,看方俞安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俞安,這可是好東西啊,你不給小長安留着?”
常安立刻幫腔:“陛下有所不知,臣已讨要過了,可俞安小氣不給臣啊!說是一定要給陛下留着。”
方效承哈哈一笑:“俞安這份孝心,朕心甚慰!待來日找個好些的舞劍師傅,好好習練一番。”
方俞安點頭:“說起軟劍,還是燕雲府涿縣的最為正宗,韌性也最好。臣這把軟劍,便是托人從那裏找來的,只是那邊在戰時,鐵匠忙得很,險些耽誤了時候。”
方效承輕嘆一聲:“北原的戰事緊啊……”
方晏清慣會察言觀色,一見方效承不高興了,立刻挑起別的話題。果然,哄小妾和哄皇上差不多,挑着他喜歡聽的說就得了。
今天也可以叫天聖節,不止宮裏慶賀,京裏也十分熱鬧,堪比上元燈會。
人來人往中,一隊行腳商模樣的人行進格外艱難,後面還趕着幾輛滿載的馬車,緩緩走着。
而遠處的燕雲,剛有一隊人趕着馬車,悄悄離開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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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懶得檢查錯別字的一天-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