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次,嚴彭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良久,他才轉過頭輕笑一聲:“沒有,否則到最後,我也不至于搬離了這裏……好了,快歇着罷,明日一早還要回京裏呢。”
付正越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那大人您呢?”
嚴彭沒言聲,只是擺擺手離開了。不知道是不是付正越的錯覺,他覺得嚴彭向來穩重的背影這次有些倉皇。
付正越本來想拼着一宿不睡,怎麽的也要把嚴彭等回來。結果不知道是他意志太不堅定,還是嚴彭一宿沒回來,他再次睜眼,卻是被嚴彭叫醒的。
“府尹管得嚴,若是遲了,到時我可不幫你說好話,”嚴彭早已收拾好了,“吃些東西,我們回去。”
路上時間不長,他們到京都城門口的時候,看起來才剛剛開城門。
“任旌不必太過挂懷,”進城後嚴彭牽着馬,散步似的溜達着,“這樣一個懸案非是一朝一夕能破的。拖了這麽多年,到你我手上,還得看緣分。”
付正越搖搖頭:“大人說的我曉得……只是昨晚做了個夢,心有餘悸而已。”
嚴彭一笑:“任旌也說了是夢,過去了便罷了。何況那都是你心中的事,還需得你自己慢慢破開,旁人幫你也是有限的。”
京兆府的一天确實不算忙碌,但也是各有各的營生,所以一天兩天,恍惚着也就過去了。
“一不留神,都要過端陽了!”一個大晴天,鄒季峰趁着值房裏沒人,直接搶過嚴彭手中的卷宗,“別看了!聽我說話!”
嚴彭無奈地看着他:“師兄有何高見?”
“端陽!你……沒打算?”
“打算甚?反正都是到師父那去,若是烏晟有時間自然就裝飾家裏了,還用我麽?”
鄒季峰敲了敲他的腦門:“平時看着不傻,怎麽現在就想不到呢?你不知道端陽是那位五殿下的生辰啊?”
嚴彭:“啊……确實不曉得。”
“到底是我投靠了他還是你?”鄒季峰十分無奈,“你這兩個月理出了好幾樁舊案,不到他那,讓他趁着生辰跟陛下提點要求?比如讓你升個官什麽的?”
嚴彭有些疑惑:“為何?”
“還為何!”鄒季峰一時說不出話,“你……唉!你啊,難道要在這當一輩子翻閱卷宗的小吏嗎?!”
嚴彭把卷宗往旁邊推了推:“時候未到,暫且當個小吏也沒甚不好的。何況我還要趁着這幾天佳節,到宛縣去一趟呢。”
“宛縣?”鄒季峰道,“怎麽,你要去探親啊?”
“當然了,自從來京裏之後,還沒去看過小妹呢。”
臨近五月初五,街上的菖蒲,艾草,香囊多了起來,放眼望去一片花花綠綠的,甚是熱鬧。
嚴彭覺得對于這些東西,常安應該都能備上了,于是他只買了幾個小香囊,打算拿到王府上糊弄吉祥玩去。
結果剛進王府,嚴彭就看見常安一臉敢怒不敢言地站在庭院中,身邊一棵銀杏委屈地垂着頭,不敢動彈。
“長安,這是怎麽了?”嚴彭走過去,“什麽事發這麽大火?”
常安不說話,只把一個小草人塞到嚴彭手裏。嚴彭定睛一看,險些笑出聲來——也不知道哪位英雄,用艾蒿紮了個小人,上書三個大字,小長安。
“這,這……”嚴彭強忍着笑意,“不會是殿下幹的罷?”
方俞安那手比腳還笨的,應該沒有這手藝。
常安翻了個白眼:“武寧大郡主的!”
嚴彭終于笑出聲來,良久才止住:“這也是好意啊,我們湖州那邊紮艾草小人,懸在門楣上,驅邪辟害,把它當門神呢!”
常安冷哼兩聲,沒接受嚴彭蒼白無力的安慰。
“來來來,”嚴彭把一個香囊放到他手上,“這個給你,随身帶着罷。驅百病的。”
常安接過,雖然依然冷着臉,可看起來确實緩和許多了。
“對了,五月初五端陽佳節,竟然是殿下的生辰麽?”嚴彭問道,“真是巧啊,好寓意。”
常安擺弄着香囊,并沒有他預想中刺鼻的香氣,而是一股藥材的清香。于是他也就信了這個驅百病的說法:“對,就是這一天……不過真的假的不曉得,反正陛下說是真的。”
嚴彭了然,估計方俞安出生在宮中夾縫,照顧他的人也沒甚心思去記得這孩子生在哪一日。
方俞安這裏平時只有他們幾個人常來,好處就是涼快,反正比嚴彭那個狹小的值房涼快。此時方俞安正坐在窗邊,不知在看什麽,兩條眉毛都擰到一塊去了。
嚴彭走近,隔着窗試探着叫了一聲:“殿下?做甚呢,這麽嚴肅?”
方俞安擡起頭,撲鼻而來的是一股香氣,他頓時頭腦一輕:“沒什麽,你進來罷。”
時間長了,嚴彭也多少摸出了一些規律。一般方俞安說沒什麽,那就是解決起來會很麻煩,但只要花心思就能解決的。如果說有些麻煩,那就是大事,不容小觑的大事。如果是曉得了,那就是已經有了解決之道。
所以,毫無意外的,嚴彭坐下後方俞安依然愁眉不展。
“殿下,發生何事了?”
“……湖州水災,很嚴重。來信中說,有的縣幾乎一個不剩,全都沒在洪水中了。”
“竟然還有這等事……”嚴彭思索片刻,“那我叫烏晟快些回去罷。大事辦不了,小事還是可行的。”
與方俞安接觸多了,嚴彭那些事再也瞞不住。不過也沒甚好瞞的,如果兩個人不坦誠相待,接下來的路越來越難走,難保什麽時候就會因為互相猜疑而出錯。
不過嚴彭沒敢說太多,所以方俞安只曉得,烏晟手裏似乎有很大的生意,大到能在一個州府起很大作用。
“也好,”方俞安放下信件,“其實我怕的還是日後赈災一事。”
往年如果出了災情,那麽赈災大臣可是一個肥差,幾乎到了炙手可熱的地步。
由于有些州府縣村太過偏遠,赈災糧運到那裏,估摸有一半都不能吃了,所以大多數時候朝廷是直接播赈災款的。
這筆錢本來應該用來在當地買糧,再以平價賣出去,常平倉就是如此機制。不過有些地方天高皇帝遠的,這筆錢最後到底去了哪,就不得而知了。
以往這種肥差一定會落到方晏清那邊人的頭上,即使他們不缺錢用,但也不會錯過這個中飽私囊的機會。不過如今不一樣了,嚴彭看着,方俞安明顯是想争一争的。
“殿下自認,有信得過的,而且赈災經驗豐富的人麽?”嚴彭問道。
方俞安的眉皺得更緊了,他正是為此而發愁。
嚴彭等了片刻:“看來是沒有了,不過在下在湖州近三年,倒是認識了一位。”
“是哪一位?”
“殿下可知道遲畔?”
遲畔這個名字對于方俞安來說太過陌生,他想了許久也不記得到底在何處聽過此人。
“延元三十二年的那場科舉,可是出了一位文曲星呢。”嚴彭一笑,“那位遲畔,便是文曲星下凡,到了我大周了。”
方俞安一愣,總算是想起來了——遲畔,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士子!
“他,他不是,”方俞安有些怔愣,“他不是景平元年就辭官歸隐了麽?怎麽,他在湖州?”
嚴彭點點頭:“湖州九池山上那座小院,便是遲畔住處。”
看來是真的曉得他在哪,方俞安放下心:“既然如此,那我便向陛下推薦遲畔?”
嚴彭搖搖頭:“陛下極有可能不會同意的。”
方俞安一愣,随後反應過來:“那……我再寫幾個我皇兄那邊的人?”
“何止要寫,還要挑邊緣的且有能力的寫,殿下可曉得為何?”
“玉聲要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去挨個游說?”
“挨個游說不現實,”嚴彭狡黠一笑,“在下最多只能找上門去兩三個。”
朝堂上只有這麽多人,現在大多都被方晏清把控着,只能從他嘴裏搶食了。再者,黨争本來就是此消彼長,方俞安要往前邁,那位就得往後縮。
方俞安一笑,為他斟上了茶:“那我便以茶代酒,謝過玉聲了。”
“還有小長安呢,若是沒有他那裏的文書卷宗,在下還真不知該去游說哪個。”
方俞安抿了一口,放下茶盞:“看來長安對你信任不減,連錦衣衛的卷宗都給你看了。”
“那是因為在下值得信任,”嚴彭眨眨眼,“嗯……不知此次這一功勞,夠不夠從殿下這換幾天假的?”
方俞安立刻翻臉不認人:“這事需得與你們府尹說,我可管不了。”
“府尹已經曉得了,”嚴彭眨眨眼,“殿下,在下自到京裏之後,可還沒回過家呢。”
“好罷,”方俞安輕嘆一聲,“只是你需得快些,我聽宮裏的消息,你要升官啰!”
嚴彭一臉狐疑:“不會是殿下提議的罷?”
方俞安一撇嘴:“我若是請求,恐怕你還得貶官呢。前些日子你整理出來的舊案,裏面一位是太後當年的親舊,這才讓陛下想起你來。”
嚴彭一愣:“太,太後的親舊?”
“皇商的那起案子,不是一直懸而未決嘛,太後的那位親信在其中有好多銀子,一直卡着動不了。”方俞安解釋道,“這下好了,你個嚴青天破了案,那些銀子自然拿回來了。”
嚴彭恍然大悟:“那案子并不複雜,估計多年懸而未決,是被皇商二字給吓着了。如今時過境遷,自然叫我撿了個漏。”
方俞安一笑:“就算是如今,聽了皇商二字誰還不繞着走,都怕惹麻煩,玉聲太謙虛了!”
好罷,嚴彭有些無奈,看來這宛縣得速去不速回了,暫且避避風頭。
不過嚴彭的願望并沒有實現。
“端陽佳節,陛下這裏怎麽如此冷清?”高瑞跟在方效承身後進了偏殿。
方效承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進門便直奔龍椅而去,歪在了上面:“給卿賜座……唉,湖州水患,卿看過折子了罷?”
高瑞謝恩後坐下:“回陛下,臣已和內閣的幾位看過折子,水患規模似乎超往年許多。不過陛下不必過于憂慮,內閣已接到了不少主動請纓前去監治水患的折子,臣正和幾位大人一齊篩選。”
“嗯,”方效承在桌案上找到了一本折子,“卿看看這個。”
李仁将折子接過,遞到高瑞手上。高瑞翻開,別的倒是沒注意,遲畔這個名字一下就闖了進來。
“遲畔……”高瑞皺起眉,“這不是,延元三十二年時那位連中三元之人麽?可惜他已歸隐,怎麽,還有人能尋到他?”
方效承沒回答,而是反問:“卿意如何,這個遲畔可堪大任否?”
高瑞沉思片刻:“回陛下,遲畔其人才思敏捷,而且素有報國之志,确是塊材料。當年在朝任職時,他在的衙門的文書卷宗幾乎都由他主筆,很是被文人稱贊。”
言外之意,此人空會舞文弄墨,治理國家恐怕還差點意思。
“這人是俞安向朕推薦的,他說遲畔正在湖州,離得不遠,正好解燃眉之急。”方效承拿起旁邊的折子扇着風,“不過……他願不願意還是兩說呢,那便罷了。”
高瑞輕笑:“陛下,這朝中有如此多的能臣,甄選起來,不是比湖州要近麽。”
方效承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不過又道:“馬上就是端陽了,是俞安的生辰,朕也不好太駁他面子……”
高瑞拱拱手:“臣明白陛下的苦心。”
方效承滿意一笑,正想把人打發走,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卿可曉得嚴彭其人?”
高瑞一愣:“……其人目下在京兆府任職。”
“對,就是這個人。”方效承突然坐起來,“卿看,叫他去可合适?”
高瑞有些迷茫,不知道他這下是甚意思。
可方效承越來越高興:“朕記得他在湖州任職過,那次招安山匪還是他的功勞呢!而且最近還很有政績……卿速去拟批文罷!就他了。”
高瑞點頭稱是,然而還想掙紮一下:“陛下,臣鬥膽。據臣了解,其人未及弱冠,年紀尚輕,恐怕擔此重任……不大合适……”
方效承像是被什麽迷住了似的,認定了嚴彭可堪大任:“卿适才說,還有些人選,挑出來一個輔佐便好了。年輕人嘛,該有所作為!”
高瑞還想說什麽,然而方效承忽然擡起眼,正對上他的目光:“怎麽,卿認為,朕的話只能做個參考,心裏另有商議?”
高瑞站了起來:“臣不敢。臣這就下去拟批文,調令嚴彭到湖州赈災。”
方效承搖搖頭:“不夠……朕記得禦史臺還有職位空缺?叫他先補上空缺再去,也算名正言順。”
高瑞更驚訝了,并且絲毫沒有掩飾,并沒有退下。
方效承瞟了一眼他,覺得這位閣老做的讓步已經夠多了,于是輕聲道:“前些日子,其人案子辦得不錯。”
方效承能解釋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限了。而且他向來随心而動,有異議的都被他收拾了,剩下的只好在下面暗箱操作,明面上都得順着他來。
久留無益,高瑞便行禮起身離開了。
當他到宮門口準備上馬車時,趕車的忽然攔住他的去路,沖他一禮:“老爺。”
這是有人來了,高瑞心下明了,上了馬車。
高瑞的馬車雖然在外面看不出什麽,但裏面別有洞天,就是坐四個人也不會太擁擠。所以他上去後,便看一個人很是豪放地坐在那,似乎等了許久。
“稀客啊,如何想起來找老夫了?”高瑞安穩坐下,整了整衣袖。
趙天明不與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有要事相告。閣老,湖州水患裏,在下找到些閣老可能會感興趣的東西。”
高瑞看着他,示意他說下去。
“閣老可還記得嶺南幫?”
高瑞的臉色瞬時沉了下去:“這可是京都,你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提它?!”
車輪的滾動聲淹沒了趙天明一聲冷笑:“閣老,當年您與令先尊上疏十大罪狀的膽氣哪裏去了?嶺南幫在湖州,并沒有像京裏的白家一樣被清理幹淨,反而十分活躍。”
“那又如何?一個江湖幫派,有些生意上的活動不是很正常麽?”
“他們中的人,似乎和京裏還有聯系……”
高瑞後背一涼,追問道:“難道京裏還有人能和他們牽上線?是誰?”
趙天明一笑:“連閣老當年都沒弄垮的幫派,在下一己之力又如何查清呢?”
高瑞瞪了他一眼:“指揮使可真是明哲保身,若是如此,我是否該防備你把恩科一事說出去啊?”
“非是明哲保身,在下确實是未探查清楚。此次來只是告知閣老,要小心些……當年的魂魄們,可能還沒散呢。”
高瑞眼角一抽:“那指揮使也要注意些了,十三年來,可否有人阻你入夢?我還有瑣事,指揮使慢走,不送了。”
趙天明沒言聲,他懶得做這些口舌之争,于是快速下了馬車,匆匆離開了。
“走,去吏部。”
雖然高瑞是吏部尚書,但其實他并不怎麽管吏部的事,因為分身乏術,所以方效承特批在這添了一個侍郎。不過現在何思下大獄了,他一時也沒有什麽合适人選,只能暫時空着。
但一空二空的,忽然有一天剩下的兩個侍郎說,有一位小吏要“篡位”。
其實那個小吏也不小了,若不是高瑞有意阻攔,他本該是侍郎的。
其人姓鄭名必先,是苦出身。別的號稱寒門士子的,起碼還有個門,他家連門都沒有。走到今天實屬不易,他也因此左右逢源,在同僚中混得不錯。
高瑞到吏部時,正是鄭必先在當值。
“尚書,”鄭必先放下筆,“可有要事?”
“把京兆府嚴彭的卷宗拿過來,本部堂好好瞧瞧,他有甚過人之處。”
嚴彭的卷宗應該是少有人動過,即使利落如鄭必先也找了好一會。
“對了,你去拟批文。”高瑞道,“禦史臺不是有空缺麽,把嚴彭調過去。然後再下一道批文,叫他和四殿下府中幕僚陳達一同到湖州府監治水患。”
鄭必先稱是,便離開了值房。
嚴彭的卷宗非常明了,從他中進士開始到現在才四年,只有那麽兩次官職調動,不過林林總總的政績倒是不少。
高瑞以前沒注意過他,所以現在才發現問題,這樣一個毛孩子,怎麽可能在吏部也有人脈?
憑心而論,如果卷宗上這些考課和政績屬實,那麽禦史臺這空位好像還壓不住他呢!高瑞輕嘆一聲,竟然是他輕敵了!
既然要讓他去湖州……那麽大的水,索性,他也別回來了,免得以後又是個禍患!而且這吏部裏竟然也不幹淨,是他放手太久了?
五月初三,嚴彭拎着賀禮到了方俞安那,沒辦法,他待會就要啓程去宛縣了。
吉祥看見嚴彭十分親切,接過賀禮後便颠颠兒地拽着他往裏走:“王爺說啦,只要是你來了,都不用通報,直接進來!”
兩個人一路走進去,然而院子裏靜悄悄的,不像是有人活動。
吉祥把嚴彭帶到書房,又去敲方俞安的門。然而半天也沒人應,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推開,可卧房裏卻空無一人。
“吉祥,做甚呢?”
吉祥吓了一跳,一轉頭卻看見了方俞安:“王爺,嚴大人來了,在書房等您呢!”
方俞安應該是才入宮回來,穿得整整齊齊:“來得這麽早……走罷。”
兩個人閑聊片刻,方俞安總覺得奇怪,還以為嚴彭有甚事,于是開口問:“玉聲這麽早來,時有什麽要緊事麽?”
嚴彭無辜地瞪着眼睛:“難道在下就不能單獨來給殿下道賀麽?”
方俞安語塞片刻:“呃……好罷,多謝了。不過玉聲為何如此着急?”
“在下要動身去宛縣了,一會就走,特來和殿下道個別。”嚴彭道,“殿下的生辰與端陽佳節趕在一起,必是驅邪辟災,福壽綿綿的。”
方俞安一笑:“适才在齊貴妃那裏,她也是一樣的話。看來這确實是個吉日,我姑且信你們了。”
“殿下該篤信才是。”嚴彭起身,“不打擾殿下,在下啓程了。”
而方俞安卻一把拉住他:“不急,今日你可能走不了了。”
嚴彭疑惑地看着他。
“吏部的調令,恐怕已經塞到你京兆府的值房中去了。”
方俞安說的沒錯,不過片刻,京兆府的人就找上門來,是鄒季峰的親信,手裏拿着一紙調令。
嚴彭一時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些什麽。
“殿下……在下可就那一個妹妹,你竟然也忍心讓在下去湖州奔波?”嚴彭十分痛心疾首。
方俞安很無辜:“我上疏寫了遲畔,可不知道為甚,突然就變為你了。”
好罷,嚴彭有些無奈,方俞安的人品暫時可信,說是寫了誰那就是誰,恐怕是這中間出了什麽變故。
“真是奇了,”方俞安拿着調令,“我還是第一次見升官還愁眉苦臉的!”
嚴彭苦笑:“升官便是往上走,所謂登高易跌重。羽翼未豐就走上高位,可不是甚好事。”
“你去過湖州,我本來不該有甚顧慮,只是此次不同尋常。”方俞安嚴肅下來,“高瑞管着吏部,他既然點頭調你去,恐怕就是盯上你了,萬事要小心。”
“另外,這個陳達是方晏清的幕僚,平日裏慣會溜須拍馬,颠倒黑白。高瑞派他跟着你,不是好心幫忙,是去給你添堵的。”
“還有,到了湖州,大部分權柄在你手中,可以把遲畔找來。聽你的意思他不會加害與你,也算有個幫手了。哦對了……你笑甚?”
嚴彭擺擺手,試圖掩住笑容,可又看了一眼方俞安如臨大敵的神情,還是失敗了。
“诶,”方俞安有些頭疼,“好心當做驢肝肺啊,你以為我同誰話都如此多?”
“不敢不敢,哈哈哈……”嚴彭擺擺手,“只是殿下突然如此正經,在下,哈哈哈……在下不太适應。哈哈哈……”
然後嚴彭就被一腳踹出書房去慢慢适應了。
既然不讓我去探親,那只好故地重游了。嚴彭看着已經收拾好的東西,索性都要動身,于是拿着調令與鄒季峰道了別,便踏上了去湖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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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好熱好熱好熱啊——(‵□′)
我覺得我要化了,為什麽東北也會有這樣的夏天,真的是稍微一動就是一身的汗。一想到明天到周末都要在忙碌中度過,我就想鑽進冰箱。
好累,想撲進艾莎女王的手裏,給我凍上吧π_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