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傅綏之要回去換濕掉的衣衫, 順手把傅知妤一起帶回去。
哪怕宮人們早就退走,被他抱着也讓傅知妤極為抗拒。
“玩了那麽久也該累了,而且——”傅綏之附在她耳邊, 低聲說了幾句。
小女郎的嬌靥漲得通紅, 羞憤地說不出話來:“不要你管,快點放我下去。”
傅綏之眉心微擰,托着她膝彎的手突然一墜,傅知妤尖叫一聲, 以為自己要摔到地上, 下意識抱住他的脖頸。等到的并不是又冷又硬的磚石,而是被穩穩地托住。
驚魂未定中她聽到傅綏之的笑聲, 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再亂動我就不能保證會不會真的失手了。”傅綏之瞥她一眼。
傅知妤知道他言出必行, 又不甘心被威脅,氣惱地瞪着他。
汪院判接了旨等候在殿前。他上了年紀, 視物略有昏花,看到不遠處的人影,想仔細瞧瞧是不是陛下回來了。定睛細看才大吃一驚,陛下懷中還抱着一個女郎,耳邊呢喃,狀似親昵。
以在禁內供職多年的經驗,汪院判自知不妥, 快速低下頭, 不敢多窺探。
陛下沒有馬上傳召他進去,等了一會兒, 方瑞才笑吟吟出來:“汪大人, 跟奴婢進去吧。”
隔着帷幔, 汪院判看不清女郎的容貌, 只露出一截纖細手腕。待她聽到陛下讓他來把脈,突然發出訴苦:“又要喝藥嗎?”
“沒有讓你喝藥,只是來請平安脈。”傅綏之溫聲解釋。
聲音十分熟悉,落入汪院判耳中,頃刻間他就認出是誰的聲音,如遭雷劈。
傅綏之自然将他的震驚之色納入眼中,淡淡瞥了眼方瑞。
方瑞心領神會,待汪院判去外邊開方子的時候,也一塊兒跟了過去,和汪院判打了聲招呼:“奴婢記得,汪大人是蔣宏遠蔣大人的學生?”
“是。”他惴惴不安,猜到方瑞是出來敲打他的。
“在禦前供職雖是份好差事,說出去也有面子,但是能安安穩穩致仕的也不多,汪院判跟着蔣大人學了一手好醫術,也得學學蔣大人明哲保身的本事啊。”
汪院判大冬天還抹了把額上的汗,連連答應。
帷幔後,傅綏之擡起那一截霜雪皓腕,貼在臉頰邊。
她冰涼的手已經恢複了尋常的溫度,手指修長秀美,指尖透出瑩潤的粉色。
傅知妤動了動,抽不回手,只能由着他。
她算是認識到了,傅綏之恨不得她十二個時辰都在他視線裏。
傅綏之對她難得的乖順十分滿意,傅知妤順勢提出要回披香殿住。
他唇邊弧度不減,眸中的溫度卻漸漸消散,“是太極殿的宮人侍奉的不好,還是膳食不合口味?”
傅知妤硬着頭皮說下去:“沒有,皇兄這裏都很好,只是我……”
聽到她的稱呼,傅綏之的笑意更濃,指尖纏着她的烏發:“皇兄?阿妤覺得,會有兄妹是像你我這般相處的嗎?”
傅知妤預感到不妙,慢慢後退,傅綏之卻不放開那一撮發絲,頭皮被扯得發痛,傅知妤堪堪只往後退了幾寸。
“可是——”
“沒有可是。”傅綏之徹底收斂臉上笑意,語氣不容置喙,“阿妤,我是為你好。”
冰冷寒意順着脊背往上攀爬,後頸被傅綏之牢牢按住,傅知妤連低頭躲避都做不到,微微仰着頭,能看到他唇上已經愈合的傷口。
傅知妤臉一紅,突然想到了可以嘗試的辦法。
她環住傅綏之的脖頸,猶豫再三,實在是抹不開臉主動去親他的唇,退而求其次,唇瓣貼上他的頸側,輕聲細語撒嬌:“我只是想搬回去住,皇兄,好不好?”
傅綏之垂眸盯着她。
傅知妤臉都快笑僵了,終于聽到他的回答:“只有這點?”
“什麽?”她茫然地問,“不夠嗎?”
還不夠嗎?
傅知妤有些為難,難道真的要親他嗎?她不知道怎麽親,更做不到像傅綏之那樣……
她胡思亂想着,明顯走神了。
傅綏之垂下眼睫,微涼的珍珠耳墜擦過他的臉。
直到傅綏之的手指搭上她的衣帶,小女郎的睫毛顫動,終于反應過來要做什麽。
退無可退,傅知妤咬住唇,忍住已到唇邊的嗚.咽聲。
“這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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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瑞在殿外呆了許久,久到都開始放空自己,忽然被裏面的傳喚聲拉回神。
他端來清茶,傅綏之慢條斯理漱完口,瞥了眼帷幕後的身影。
烏發柔順地鋪在衾被上,傅知妤疲憊地昏睡過去,眼尾還殘留着淚痕和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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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朝臣們略有疑惑,陛下不在文華殿議事,卻讓他們到太極殿來了。衆所周知陛下做東宮太子時期就公私分明,都是在文華殿處理完才回去歇息。
他們疑惑歸疑惑,心想也許陛下也覺得冬日寒冷,尤其是連綿幾日的大雪,哪怕宮人們輪番換班清掃禁內的積雪,他們面聖路上也得放緩腳步。
傅綏之聽着他們議事,并無過多要緊事,大多也是折子上已經提過的。
例如朝中接連不斷的風波,他提拔了一批今年的進士,引起了一部分老臣的不滿。
傅綏之的手段在前,他們不滿也不敢直接吐露,旁敲側擊從其他地方插手,暗示他後宮空置,應當大辦選秀。
他正欲反駁,後殿傳來東西落地的悶響聲。
幾個大臣聞聲望去,一抹紅色裙裾從視野中消失。
傅綏之也看到了,欣賞着他們變幻的臉色。
是什麽女子能被陛下藏嬌?
他們面面相觑,難以言說此刻的心情,再想想方才建議陛下選秀納妃的言論,愈發覺得下不來臺。
最終,還是有人尋了其他話題,勉強揭過此事。
在他們看不見的後殿,傅知妤拾起擺件,放回桌案上,思緒雜亂。
傅綏之答允了她回披香殿住,她一醒來就想找他說這事,恰好碰到有幾個大臣在與他議事。
傅知妤沒有探聽朝政的想法,打算先等他忙完了,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聽見有人提出要傅綏之選秀納妃。
她一恍惚,踢到案幾,上面的擺件掉下來,驚動了外面的人。
“陛下,剛才那是——”
“沒什麽。”
傅知妤按着胸口,滿是差點被發現的後怕,心跳得飛快。
後殿是君王生活起居的地方,她出現在這裏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就算她知道他們沒有發生到那一步,在外人看來也無甚差別,還不知道會想得怎麽難聽。
傅知妤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尤其是大臣提出選秀的建議之後,傅綏之沒有出言反對。
屆時傅綏之會有三宮六院,而她只是一段見不得人的關系,何況他們還是名義上的兄妹,只會為這段關系更加雪上加霜,上不得臺面。
“人走了。”
傅知妤回過神,杏眸還有些懵懂。
“聽到了什麽?”傅綏之問道。
“……什麽都沒。”
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傅綏之沒拆穿她的謊言:“吃過早膳再回去,你昨天睡得早。”
提到昨晚,傅知妤腦中又湧入一些不堪的畫面,顯然是不願意回憶,望向他的眼神中都帶了幾分嗔意。
連帶着,看腕子上的赤金手钏都覺得刺目。
“別亂想。”傅綏之微微俯身,吻上小女郎柔潤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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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殿一切如舊,原先傅知妤還對這沒有什麽感覺,但在太極殿度過了漫長的幾日後,連回到披香殿都有種令人安心的歸屬感。
荷月見到她,怔忪了片刻。
昏禮上傅知妤喝下混了迷藥的酒,被張世行帶走後,荷月就沒再見到她。
她偷偷去問過方瑞,對方只說人在太極殿,荷月聽出話外之音,不由得為公主擔憂。
傅知妤抱起兔子,捏一捏它的前爪,看向荷月正在熨燙的衣裙。
“是過幾日筵席要穿的禮服。”荷月将熨好的長裙挂起,轉向傅知妤,問出擔憂已久的問題,“殿下,您真的不要緊嗎?”
傅知妤的心一下提起,緊張地等着荷月繼續說下去。
“雖然奴婢覺得姚蘅配不上您,但姚家出了那樣的事,您去赴宴多半也……”她面露擔憂,“奴婢擔心那些人會看您笑話。”
傅知妤松了口氣,安慰她:“沒關系,背地裏不管怎麽樣都會被議論,只要他們不敢當面說,別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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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時分,披香殿的宮人們也早已熄燈入眠。
靴底踩在積雪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一道颀長身影出現在殿前,玄色衣擺隐入夜色之中,借着清輝籠罩,傅綏之跨過披香殿的門檻。
地龍燒得正暖,傅知妤背對着門口,薄薄一層錦被覆在玲珑身軀上,她微微蜷起身子,睡靥甜美,雪白面頰沾着幾縷烏黑發絲,發尾微濕,帶着出浴的幽幽清香,手钏上的寶石折射出微弱的光。
傅綏之盯着她的睡靥看了會兒,眸中含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缱绻。
良久,他伸手撥開擋住臉頰的發絲。
他身上還帶着沒消散的寒意,俯身湊近時,讓小女郎發出不适的輕哼聲,睡夢中也把衾被往上提了提。
傅綏之無聲地揚起唇角,發出低不可聞的輕嘆。
作者有話說:
妹妹成功踩雷錯誤的親親方式
休假想調整作息,調了個寂寞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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