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修文)
空氣黏連滞澀, 傅知妤呆滞了片刻,終于後知後覺嗅到危險的氣息。
她從早上就沒怎麽吃東西,喝了那杯被下過藥的酒, 對她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還沒等踩到地上,身體就軟軟地倒下去。
失去簪環固定,烏發傾瀉而下,垂落在小女郎輕輕顫抖的肩頭, 襯得膚白勝雪。
下一刻, 傅綏之握住她的足踝,溫熱的手掌包裹住赤|裸的纖足, 拿起絲履穿在她腳上。他正要去握她另一只足踝, 傅知妤往後躲,身體的反應遲鈍, 還是被傅綏之抓住,向前一拖——
半系的衣帶松散,露出一片雪白肌膚,手肘擦過衾被上細細密密的繡花,泛起刺痛。
“我自己來就行……”傅知妤怯怯地說着。
傅綏之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女郎的纖足落入他掌中,被他用輕柔的力道緩緩摩挲, 令傅知妤赧然到無地自容。
她伸手去推傅綏之, 眼神如驚惶的小鹿,烏黑濕潤。
倏地加大的力道讓傅知妤發出痛呼, 腳踝被牢牢桎梏, 用力使他手上的傷口裂開, 滲出鮮血, 沾在柔白細嫩的小腿上,像雪地裏凋零的花瓣。
傅綏之語調輕柔,她聽着感到一陣不寒而栗:“阿妤要去哪兒?”
再這樣下去,傅知妤覺得他要捏斷自己的腳踝,她露出懇求的神色:“我哪兒也不去,好痛……”
她臉色煞白,聲音都在發抖,不知道是被吓得還是疼痛難忍。
傅綏之收了力氣,仔細打量着她。
他會做到這一步,是一開始的自己不會想到的。
然而傅知妤就像果酒,入口清冽甜潤,後勁卻足,叫他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直到琴弦繃斷,頭腦失控。
小腿內側被溫熱的氣息拂過,濕潤的觸感逐漸在皮膚蔓延,傅知妤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拼命去推開傅綏之。
那點力氣對傅綏之來說無疑是蜉蝣撼樹,毫不費力地将一雙皓腕按在頭頂上方。
傅知妤驚慌失措:“我已經嫁人了,你不能……唔!”後面的話語被盡數堵在唇|齒間,舌尖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只能斷斷續續地從這段親吻中獲得喘氣的機會,大顆淚珠從眼角溢出滑落,沒入烏發間。
小女郎的身軀窈窕勻稱,散發着淡淡香氣,遠比想象中的更誘人。
鴉色長睫被淚水打濕,她視線內淚水朦胧,看不清傅綏之臉上的表情,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哀求道:“這樣不行……”
傅綏之擦去她面上淚痕,擡起她的下颔,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他此時的不悅:“阿妤一向聽話,我許你嫁給他了嗎?”
小女郎濕潤的眼眸陡然睜大:“陛下連自己的聖旨都不認了嗎?!”
“是麽?”他笑了笑,“你們連儀式都沒走完,談何嫁人?”
話鋒一轉,傅綏之譏嘲:“眼下姚蘅在大牢裏呆着呢,你是準備嫁過去就為他守寡?真看不出,你對姚蘅還有如此情誼。”
“他無權無勢,卻願意為我奉上真心,不像有些人只能用卑劣手段——”傅知妤氣得發抖,罵了幾句才發現自己口不擇言。
“怎麽不罵了?”傅綏之眸色冰寒,“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凡有所求,應該來找誰’?”
傅知妤緊緊咬住唇,緘口不語。
傅綏之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等她開口。
她本能地想要逃避現實。臉紅的要滴血,忿忿道:“你把我一起殺了算了。”
“阿妤,有求于人可不是這個态度。”
諸多話語凝滞在喉間,傅知妤盯着帷幔上的繡花,最後只溢出低不可聞的聲音:“求求你……”
她難堪地側過頭,不去聽他的低笑聲。
(審核你好,這邊就是兩個人吵了一架,女主胃痛不舒服是因為她一天沒吃飯,什麽都沒有發生!!)
·
翌日醒來時,身上已經換了幹爽柔軟的寝衣,如若不是陌生的環境和幾乎燒灼起來的胃痛,她幾乎要以為昨晚是一場噩夢。
她微微動了一下,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緊,頭頂傳來傅綏之的聲音:“醒了。”
理所當然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傅綏之松開她,起身洗漱更衣。傅知妤聽着聲音,悄悄扯過被褥,拉過頭頂,把自己埋在裏面。
等傅綏之收拾完,就看到個頭頂露在被子外面,烏發像海藻般鋪在床上。
指尖探入衣襟,傅知妤渾身顫栗了一下,下意識拍掉他的手。
清脆的聲響讓她愣住,傅知妤錯開視線,悶聲不響。
“給你上藥。”傅綏之指了指手上的藥膏。
傅知妤再不情願,迫于他昨晚的威脅,也只能慢吞吞掀開被褥。
腰上的幾道指印觸目驚心,她的皮膚一用力就會留下印子,更不用說他昨天情緒失控之下,沒有留下淤青已經是克制後的結果。
塗完腰上和腳踝部位,指尖剛碰觸到小腿,傅知妤已經搶先一步阻攔他的動作:“我自己來。”
她已經做好傅綏之不理她的準備,然而傅綏之動作頓了頓,将藥膏塞進她手裏,語氣冷淡:“上好藥就出來用膳。”
傅知妤磨磨蹭蹭了很久,久到傅綏之不耐煩地敲着桌案,帷幕後才探出小女郎的腦袋。
傅綏之坐在桌前,面前碗筷還沒動過,一看就是在等她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桌上擺着的都是傅知妤愛吃的菜。她忍不住瞥了眼傅綏之,對方也在看她,神色自若地盛了碗魚片粥擺到她面前。
傅知妤一天一夜沒好好吃過東西,陡然有這麽多美食,她卻沒什麽食欲,神色恹恹。
傅綏之看了眼天色,淡然道:“這個時間,監牢內恐怕還沒發放飯食。你吃多少,姚蘅就吃多少,自己掂量吧。”
“你!”傅知妤氣惱。
他都直接把姚家抄了,在牢獄中故意折磨人也只是幾句話的事。傅知妤心知肚明,端起魚片粥,一勺一勺慢慢送進嘴裏。
傅綏之像是對這種事上了瘾,給她夾菜不夠,吃完還不忘記幫她擦拭唇邊的食物。
也不允許侍女近身,準備親自幫她更衣。
面前的托盤擺着好幾套衣裙,也是她常穿的顏色,首飾都是配好的式樣。
傅知妤按着衣領不肯松開,傅綏之問道:“是顏色不喜歡還是款式不滿意?讓人再拿幾套來。”
“不要,我自己來!”傅知妤随手拿了一套,繞到屏風後,邊換衣裙邊警惕地盯着傅綏之的動靜。
還好他什麽也沒做,只是單純在外面等着。
傅知妤松了口氣,疑惑不解他這麽做是為什麽。
她坐到妝案前,手邊被一件冰涼器物擱到——是她在圍場摔斷的那支并蒂蓮發飾。
現在看來頗具諷刺意味。
似乎是讀出她心中所想,傅綏之說道:“噓寒問暖,送些衣裙首飾,記下你愛吃的菜和點心。這種事換誰來都能做好,何止姚蘅一個?”
“姚蘅對你鑽營于此,你倒覺得他是一片癡心。他能做得,為什麽我不能?”
傅知妤怔住,半晌賭氣地回答他:“他和你不一樣。”
傅綏之不怒反笑:“那确實,我不曾想過用你來換取利益,他可未必。”
說完,他接過侍女手中的大氅,嚴嚴實實圍在傅知妤身上。
傅知妤不明所以,被他抓住手腕往前帶着走,直到上了馬車,傅知妤終于忍不住問他要去哪。
目光淡淡掃過她的臉頰,被冷風吹得微微泛紅。
傅綏之不置可否,沒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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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四平八穩地行駛着,路邊的風景從繁華到荒涼。傅知妤走下馬車,被周圍的氣氛吓得後背發冷。
不用等傅綏之說,她也能猜出來是哪裏。
不見天日,陰暗潮濕。
姚蘅就被關在內衛的私獄裏。
傅綏之是臨時起意,尤其是當她将姚蘅和自己做對比,頃刻就做出了帶她來私獄見見姚蘅真面目的決定。
他沒有提前知會,張世行正在處理卷宗,聽聞陛下來此,起身去迎接。
在看到陛下身邊的那個纖細身影,張世行遲疑着問:“私獄內寒氣重,陛下帶公主前來,恐怕不合适。”
“無妨。”傅綏之颔首,“姚蘅關在哪?”
有張世行領路,一路暢通無阻。
私獄昏暗,傅知妤看不清路,落下幾步。
忽然被塞入溫熱的掌心中,傅知妤一剎那茫然,發現是傅綏之拉着她的手,立即不悅地想要甩開。
傅綏之附在她耳邊,低聲道:“道路紛雜,阿妤若是在這裏迷路……”
周圍的各種呻|吟聲令她打了個寒噤。
小女郎擡眸,瞪了他一眼,杏眸中又是害怕又是不甘,最後還是乖巧地由着他。
張世行一邊走一邊說着姚尚書的案子,大半是講給傅知妤聽。
傅知妤的心愈發沉墜。
不論是姚家長子還是姚尚書,都對此事供認不諱,唯有姚蘅因為沒有入仕,這件事于他而言毫無幹系。
不知道該說是因禍得福還是……
張世行停在一處牢房前,開鎖推門。
姚蘅還穿着昨天迎親的衣衫,面容狼狽,見到來人不禁呆若木雞。
他被關進來之後,雖然沒有對他用刑,但心理上遭受的折磨也夠多了。尤其是有人告訴他,父親和大哥的确與此事有關。
對姚蘅來說簡直是驚天霹靂,意味着他不僅不可能成為驸馬都尉,甚至還要面臨抄家滅族的災禍。
傅綏之睥睨着他,道:“給你個機會,還有什麽話想說,當着朕的面一次性說完吧。”
姚蘅顧不得什麽風度儀态,全都抛之腦後,跪伏在地,緊緊拽住大氅的末端,泣不成聲:“公主,您也算半個姚家人了,能不能……能不能向陛下求求情……”
他能想到陛下早已看穿了計謀,将計就計布下天羅地網,就等着那些人行動。
可他是真的毫不知情。
姚蘅拼命解釋着,想把自己摘出去。
他說的口幹舌燥,嗓子發痛。
傅綏之的視線停留在他抓着大氅的手上,等姚蘅再說不出別的話來,他漫不經心道:“說完了,那就輪到朕來問你。”
姚蘅呆滞地擡頭。
傅綏之冷笑一聲,問他:“你哪只手碰過阿妤?”
他踩上左手,聽到姚蘅的慘叫。
“左邊這只,還是右邊?還是兩只都碰過?”
作者有話說:
又寫到這個時候,呆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