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為狼群的緣故,秋狝提前了幾日結束。
返程那日,魏忻抛下傅楷之,非要和傅知妤同坐一輛馬車,面上神神秘秘的。
車身微微晃動,馬車跟着往前走了,車輪駛過地面的聲音與馬蹄聲混雜,勉強能蓋住車中的交談聲,魏忻才按捺不住問她:“你怎麽有喜事還不告訴我!”
她挑起車簾,探頭朝外面望去。
姚蘅騎在馬上,悄悄看向傅知妤的馬車,卻撞見的是魏忻,立即不好意思地轉過頭。
“他害羞什麽呀!”魏忻說道。
旁邊伸出一只手,把車簾按回去。
魏忻看着皓腕的主人,露出促狹笑意:“看來我沒認錯人,那個騎在馬上的就是姚蘅?”
姚蘅本來想着,要是能趁着路上歇息的工夫,再偷偷和公主說幾句話該多好。
他上次沖動行事之後就被父親狠狠責罰,後面幾天都沒見到公主。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姚蘅身上的傷痕還在隐隐作痛。如若不是家仆攔着,恐怕落在身上的不只是那幾道馬鞭。
饒是如此,姚尚書在出完氣後還是思考了尚公主的可能,答應上個折子試一試。
如今車上不僅坐着公主,還坐着長平郡主,現在的宣王妃。
姚蘅就算再怎麽思念傅知妤,也不敢在皇帝和宣王眼皮子底下過去。
他頻頻回望馬車的動作以及遺憾的神情都落入傅綏之眼中。
另一邊,魏忻還在喋喋不休:“你什麽時候和他認識的呀?認識多久了?能在陛下眼皮底下偷偷往來,你也太厲害了吧!”
傅知妤情不自禁往後挪了挪,避開她過于熱情的追問,好氣又好笑:“你都是哪裏聽來的?”
“難道不是嗎?傅楷之說上上個月你的公主府就動工了,說明陛下聽從了朝臣們的納谏,有選驸馬的意思呀。”
“公主府?”傅知妤怔住。
按魏忻說的直接來推,正好是傅綏之給她加封封號和食邑之後,緊接着就開始營造公主府了。原來日子過的這麽快,轉眼間已經兩個月過去,而她至今只是路過文華殿附近,還會覺得不舒服。
靠近皇城,馬車行駛速度放緩。
魏忻提起在圍場遇襲的事,說故意沖撞人群引起混亂、趁機燒了好幾座帳子的人已經抓到了,要等押送回去後再發落。
見傅知妤對此事産生好奇,魏忻繼續說下去:“他們都不承認燒了你的也是很有意思,不過圍場畢竟風大,火被吹過去了也有可能,還好沒什麽損失。”
車壁被人敲了兩聲,魏忻以為是自家侍女來催促,先一步掀起了簾子。
姚蘅猝不及防對上宣王妃的臉。
魏忻愣了愣,立馬轉過身做面壁思過的模樣,還不忘記捂住耳朵,說道:“你們有什麽話快說吧,我捂着耳朵什麽也聽不見。”
姚蘅尴尬地看向傅知妤,鼓起勇氣說道:“要在此與公主分別,但還請公主給我點時間。”
父親催促的聲音傳入耳中,姚蘅回顧幾次,想将女郎唇邊清淡的笑意牢牢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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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蘅在圍場頗受公主青睐的事,被一同去秋狝的其他人傳開。
許多人等着看姚蘅的笑話,猜測他又會遇上什麽事,是被翻舊賬還是出門跌跤摔斷腿。尤其是羅子望,私底下對姚蘅沒少冷言冷語,嘲諷他異想天開。
令他失望的是,姚尚書的折子都遞上去幾天了,姚蘅還好端端地出現在他面前,甚至更為春風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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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的裙裾拂過臺階,絲履踩上地毯,幾乎聽不見腳步聲。
太極殿內充斥着龍涎香的味道,滲透進每個角落。
傅知妤清楚他是為什麽是傳召她而來,可是她到了太極殿內,又不見人影,偌大主殿只有她一個人在。
環顧四周,連個宮女內侍都沒有,傅知妤只能看着香爐上袅袅升起的白煙猜測過去了多久。
足音停在門口,伴随殿門打開的聲音,驟然落入的光線刺得傅知妤雙目發痛,眼角洇出一點淚水。
傅綏之抿了抿唇,看向她。
日光照亮她的面容,眸中映出來人的身影,她微微側首露出修長的脖頸,鎖骨的陰影在玉白肌膚上顯得分明。
他瞥了眼案幾,只有一個喝空的茶盞,沒有續茶。
他被別的事絆住,讓內侍先請她過來,沒想到就真的站在等到他來,她在某些方面的執拗勁也不是會随意改變的。
方瑞注意到陛下的不悅,但眼下不是訓斥宮人的時候,他蹑手蹑腳掩上門,讓陛下和公主單獨談話。
傅綏之擡眸,小女郎也回以期待的視線。
一想到她在希冀的內容,只是一瞬,他斂去眸中情緒,恢複到平時毫無波瀾的模樣,将姚家上書的事告訴她。
傅綏之一邊說着,目光一邊在她面上巡視。他在等傅知妤欣喜雀躍的表情。
傅知妤盯着地毯看了片刻,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點,又仰起臉笑吟吟說了聲“謝謝皇兄”。
淡淡的香氣靠近,小女郎仰起臉,烏黑杏眸澄澈分明,視線落在他臉上。
傅綏之喉嚨發緊,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步,問道:“怎麽?”
“看看皇兄臉上的傷好了沒。”傅知妤試圖戳他臉的想法落空,露出遺憾的神色。
傅綏之微微一哂:“背上的還沒好,看嗎?”
傅知妤沒想到他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杏眸圓睜,菱唇動了幾下,也沒想出該怎麽反擊。
窗棂空隙中透出的光照在她臉上,流淌着暖金色的光芒。
落入傅綏之眼中,微微撩動他的心弦。
喉結微動,傅綏之聽到自己開口詢問:“我最後問你一次,真的要答應姚家尚主嗎?”
傅知妤有些詫異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乖巧地回答:“是呀。”
“看不出,俘獲阿妤芳心這樣容易。”傅綏之忍不住流露出幾分譏諷,“他為讨你歡心做的那些事,換個人來也一樣可以。不是姚蘅也會有其他人,屆時阿妤也會像現在這樣爽快答應嗎?”
“既然皇兄知道沒有姚蘅也有其他人,為什麽還要糾結這件事。”傅知妤被他盯着,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的僞裝看穿,“皇兄,就算今日你覺得姚蘅不适合,難道下次你不會把我指給其他人嗎?你讓趙如璋送來的那些小像,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随便什麽人都能做到,也要先做了才行。與其猜測其他人婚後會不會對我好,我為什麽不能先選一個自己滿意的人呢?”
傅綏之輕輕搭上她的肩頭,感受到掌下小女郎微微發顫的身軀,他的話像是說給傅知妤聽,又像在自言自語,輕飄飄消散在太極殿的空氣中:“我也是為你好。”
語氣中的綢缪悱恻轉瞬即逝,傅知妤心口一跳,呼吸微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恢複一貫的淡然,叫來方瑞。
方瑞遞上一個赤色緞面的盒子,傅綏之接過,放到她手心。
“打開看看。”
傅知妤将信将疑,還是聽從他的話打開盒子。
綢緞上方是一個赤金手钏,嵌着各色寶石,成色剔透,一看就知耗費了巨大財力。
傅綏之取出手钏,握住傅知妤的手,掌中皓腕盈盈一握,欺霜賽雪。
傅知妤看不懂他是怎麽打開手钏的,回過神時,“嗒”的一聲,手钏已經扣在了她的腕上。她擺弄了幾下,也不知道怎麽開,疑惑地看向傅綏之。
他笑了笑,制止住傅知妤的動作:“不必取下,是我送給你的賀禮。”
手钏的尺寸剛剛好,不寬不窄,像是有測量過一般。
她垂下眼,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溫熱的掌心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卻如同直接貼在她的肌膚上,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脊背蔓延全身。
傅綏之松手,斂眸說道:“婚期定在下個月,你若是後悔了随時來找我。”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傅知妤一眼。
“不必擔心流言蜚語,你是我妹妹,沒人有資格苛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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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郎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傅綏之按了按眉心,重新坐回書案前。
他終于送出了那個手钏,早在他第一次這麽想的時候,就讓工匠按他的意思去打造。
手钏上的花紋和寶石,都是他親自描樣挑選,從私庫無數珍寶中選出他認為最晶瑩剔透的那顆。
有人叩響殿門。
頃刻後,方瑞探出頭,小心翼翼問他:“陛下,太醫丞來人了。”
傅綏之蹙眉:“誰叫的人?”
“醫官說是……公主讓他來給陛下上藥的。”方瑞遲疑着回答。
陛下不喜被擅自打擾,他也拿捏不定要不要放人進去,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半晌,從殿內傳出陛下的輕笑聲。
方瑞也是一愣,猜測大約陛下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招招手讓人進來。
傅綏之掀開衣服,醫官和方瑞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和迷惑。
他躊躇着開口:“陛下,傷口不深,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微臣覺得……沒有再上藥的必要了。”
傅綏之把玩着藥膏罐子,指尖沾上清涼微苦的氣味,漫不經心道:“你下去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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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南栀跟随母親進宮赴宴,她已是默認的未來太子妃。
衆人稱贊她與太子郎才女貌,堪稱良配。
她微微颔首應承,盡力忽略來自天子的灼熱視線。
無人知曉,方才的宮禁後苑,他是如何荒唐失态,步步緊逼。
回到家中,禁中傳來賜婚聖旨——
她未來的夫婿,不是太子,而是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