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病
“如果他有對象,我就不會操心了。”
這話意味深長啊。不出傅梧所料,江亭晚對周自恒用情很深。
“那他為什麽要謊稱有對象?”既然江亭晚不見外,傅梧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直接問出心中困惑。
對方正在輸入……
想必江亭晚很糾結怎麽回答,輸入了許久,“周自恒有他的考慮,這個我不太清楚。”
唔,搞什麽嘛,又來一個謎,擱這破案呢?能不能大家夥坐在一塊把這件事掰開說清楚?大半夜的,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真是煩躁。
屏幕照亮了傅梧擔憂舍友的苦瓜臉,他翻了個身,看到周自恒合上書本關了臺燈。他的動作一向很安靜,不會打擾到任何人。
傅梧望着周自恒在黑暗裏靜靜而立的身影,心想:問太多做太多會不會越了舍友的那條界限?失了分寸,到時候惹得周自恒動怒,兩人的關系搞僵了搞砸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算了,還是随周自恒去吧。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
沒等傅梧回話,江亭晚又發來一條長長的短信:
“周自恒情況特殊,不會輕易對人敞開心扉,能考上浔安大學非常非常不容易。他看起來性子孤僻冷淡了些,但其實為人正直善良,還請你和另外兩位舍友多多包涵。如果他有什麽異樣的情況,能麻煩你随時和我聯系嗎?”
這段話信息量極大,結合上下文,最重要的一點是,江亭晚所謂的“情況特殊”是怎麽個特殊法?
但傅梧沒問出口,因為剛剛想不管周自恒,免得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于是他扣下好奇心,懶得追問,先晾着江亭晚,過會兒再回,希望江亭晚知難而退,另尋高明。
他不适合夾在周自恒和江亭晚中間,更不适合去窺探周自恒的隐私。
傅梧退出和江亭晚的聊天界面,随意點開“皇太子出宮了”的家人群,已收款¥1000.00和跪謝隆恩的表情包映入眼簾,這是爸媽賞的國慶節游玩費。
養尊處優的傅皇太子忽然想到什麽,對比之下,周自恒家裏不那麽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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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留意周自恒平時的吃穿用度,就可以看得出來。穿衣雖挺會搭配,陽光青春,但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名牌衣服,都是淘寶貨,而且不多;一日三餐吃食堂,基本不吃零食;宿舍四個人有買臺式電腦大屏幕的,有買游戲機的,有買一堆名牌鞋子的,就他從不買貴重物品……
傅梧還想起來一個細節,上回湊到周自恒面前說什麽話,發現他的耳機線已經起皮了。在傅梧這,有線耳機早就淘汰,更別說破損的耳機,可周自恒還是纏得整整齊齊,每天帶着。
所以周自恒不參加學院活動,獨來獨往地兼職,是在努力掙錢供自己上大學。
這個時候,斜對線的周自恒爬上床,透過蚊帳,傅梧看到他的矯健身形鑽進床簾,旋即不見。前兩天自恒買了星空圖案的床簾,床簾一拉,與世隔絕。
床簾內傳來一聲噴嚏。
傅梧不由得想起開學第一晚,兩人同睡一床,這樣的緣分絕無僅有吧?表面和他親近,其實也不怎麽了解這個人。
這個人身上還真是有一些秘密,而人的神秘性越發吸引旁人靠近探求。
“周自恒情況怎麽特殊了?”傅梧收回視線,最終還是點開了和江亭晚的聊天界面。
對話框在“對方正在輸入”和“江亭晚”之間轉換了七八次,最後終于發來了一句“這是他的秘密,我無權透露,還請見諒”。
……
靠!最重要的部分她居然不說!盡扯些沒用的。說話說一半,斬立決得了。
不過稍微恢複神智後,傅梧就清楚江亭晚是對的。這是周自恒的秘密,別人沒有權利訴之于口。只有周自恒願意告訴他,他才能真正了解這個人。
傅梧輕輕吐了一口氣,回道:“好,我明白。”
“謝謝理解!能麻煩你留意下他的舉動,出現異常時和我說一聲嗎?拜托了。”
被委托成偵探監視自己的舍友?這操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等等,江亭晚只是周自恒的愛慕者之一,這麽做合适嗎?
傅梧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監視舍友不合理,必須回絕;另一個說拒絕了就沒有深入了解周自恒的機會。後一個把前一個摁在地上,令其閉嘴。
于是傅梧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何為異常?”
“比如今晚冒大雨跑步這種情況。以前他煩躁時,還會用拳頭捶樹甚至捶牆。還得麻煩你多多留意。”
大帥哥用拳頭捶樹甚至捶牆?這畫面很像偶像劇才會出現的。傅梧沒辦法想象,比自己還成熟穩重的周自恒會做出這種自虐行為。
話說回來,到底是什麽樣的特殊情況讓周自恒如此神經質?感情?莫不是江亭晚喜歡周自恒,逼得周自恒和他前任分手了?兩人現在糾纏不清,正在上演一段蕩氣回腸的感情戲碼?
傅梧拍了拍自己的臉,怎麽會腦補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劇情?
他心裏五味雜陳,像是終于窺見了冰山,卻只是一角,冰山底下還有重重待發掘。
傅梧又望了一眼3號床位,一片漆黑,自恒向來自律,上了床就睡,不玩手機。這樣勤奮刻苦的好孩子,國慶節還堅持學習,怎麽會和江亭晚說的怪異行為聯系在一起?
求索求索,求之不得,睡覺。
第二天,也就是國慶節當天。天色放晴,日頭灼灼,天空一碧如洗,令人醒來就覺得心情倍好。
傅梧早和許如知說定,随緣旅游,不強求早起,不強求去景點,不強求拍游客照,玩到哪算哪。
所以他沒定鬧鐘,睡到自然醒,一看手機已經9點半。
洗漱完畢,準備領着許如知去學校外的清心寺。
出門前,傅梧想起昨晚江亭晚的交代,本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原則,傅梧走到3號床位。
書包在,說明周自恒還在睡覺。
不對,他從不睡懶覺,哪怕節假日也是聞雞起舞。難不成他已經出門了,只是沒背書包?
但早上完全沒聽到洗漱出門的動靜,只隐約聽到鬧鐘響了幾聲。可能自己睡得太死,他已經出門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
這麽想着,傅梧還是喊了一聲:“自恒,你還在睡嗎?”
沒人應,果然走了。
嘭——
3號床上傳來手碰到鐵床欄的聲音,聽着就疼。
???自恒竟然還在睡?太陽打西邊南邊北邊出來了。
傅梧脫了鞋,踩在椅子上,拉開床簾,頭鑽進去,果然看見周自恒仍躺在床上,光着膀子,一只手露在外面,搭在鐵床欄上。
周自恒微微睜眼,十分疲倦的樣子,問:“幾點啦?”
傅梧握着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比自己的手略大,想給他放進被子裏,笑着說:“自恒,快十點啦,你今天怎麽這麽貪睡?難不成被我傳染了?”
周自恒大吃一驚,立馬坐了起來,右手不自覺地從傅梧手裏抽了回去,摸到床上的手機,快速回了幾條信息。
他感覺腦袋重得很,如泡漲的饅頭,暈乎乎的;喉嚨很痛,似乎卡了一根魚刺,還有濃痰。他拍拍腦袋,揉了揉太陽穴,強打起精神,找背心短褲穿上,他平時只穿內褲睡覺。
春光乍洩。
傅梧不小心看到他的內褲被拱成了一個高高的帳篷,不禁心跳加速;又見他面色蒼白,表情痛苦,問:“自恒,你不舒服嗎?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周自恒穿好衣服,掀開床簾,抓着鐵床欄,順着樓梯爬下床,有些着急地說:“沒事。”
忽而腦袋一暈,眼前一黑,看不清床樓梯,踩了個空,直接往地下跌去。
幸好傅梧見機快,撲上來扶着了,才不致摔跤。
“你身體怎麽這麽燙,不會發燒了吧?”
兩副身體一碰撞,傅梧不小心碰到對方高高的硬硬的帳篷,慌不疊地後退兩步,緊跟着自己也撐起了帳篷。
尴尬,換個宇宙上大學吧。
周自恒渾然不覺,摸着額頭,确實很燙,可今天有工作安排,必須得出門。他推開傅梧的手,半睜着眼,說:“你們出去玩吧,別管我。”
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一睜一睜的,很費勁,像連續熬了三個通宵打麻将。傅梧這才發現他是內雙眼皮。
傅梧內心:都燒成這樣了,還逞強。嘴上卻問:“你今天還要出門嗎?”
周自恒走到洗漱池邊,清了清喉嚨,吐出一口濃痰,擠出牙膏,開始刷牙,“我不能爽約。”
“你病了,就應該去醫院。你要去見的人這麽重要?比你的身體健康還重要?”
周自恒手扶着牆,看起來精疲力盡,脫口而出:“不是見人,是工作。”
“工作也不能以身體健康為代價啊。”
周自恒吐出嘴裏的牙膏泡沫:“這個你別管。已經10點了,再拖下去,爬山很熱,你們快去吧。我一會兒自己買點藥就行。”
許如知站在宿舍門口,随時準備出發。他今天也精心打扮了,穿得價值不菲,背着Gi印花手提單肩斜跨包。見傅梧婆婆媽媽的,忍不住插嘴:“臭梧,我想起來,我書包裏有幸福傷風素,給這位周自恒同學吃一粒,睡一覺就會好很多。”
“我不吃。”周自恒脾氣倔如驢,“我不能睡覺。”
“自恒,請假吧,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班。”傅梧不忍心抛下周自恒。
周自恒刷完牙,把牙膏牙刷擺好。他趕時間,沒空在這東拉西扯,準備回床位,換衣服出門。
不料低血糖似的,腳下一軟,直接栽進傅梧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