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嬌媚的眼睛,失神道:“你為什麽不曾明白,我也是一個自卑的人呢……”
他端詳着女子妖嬈的臉,緩緩擡手,想去撫摸一下那張愛了半生的臉。
可是,素晰猛地掙脫,揮掉他的手,輕聲說:“別碰我,我嫌你髒……”
聞此言,男子被打掉的手在空中停了停,接着,慢慢握緊,被自己強行壓了回去。他搖頭苦笑——難道,她真的不懂麽?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是為了她呢……說到底,真正殺了人的,是她自己。
當初,清武堂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而他,雖是堂主,在江湖中的地位卻甚為低下。那樣的江湖,要的不過就是——強。踩着別人一步步往上爬,成為最強者。如此,才能真正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這樣的背景之下,兒女情長又顯得多麽可笑!他能給她什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還是萬人之上的地位?
什麽都給不了!他怎能讓她跟着自己受苦?所以,他只能卻步,只能逃避。
如果無法給愛的人最好的生活,那麽他寧願放手。
至此,他變得開始嗜權。他專心于管理清武堂,盡心盡力。他要的是權力,是地位。一步一步,他慢慢地爬上了高峰,笑看腳下一大片的臣服者。
即便這樣,他仍不滿意。他想給她的,是最好的生活。所以,他只能處心積慮殺了那個人。
而這些,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
白岑苦澀地說:“你這般不理解我麽,素晰?”
女子搖着頭說:“理解?你要我如何理解?是理解你十多年前的不辭而別,還是理解你為了權勢殺了他?”
男子掙紮着,試圖解釋:“我知道,突然離開是我不對,可……”
“不必再說了。那件事我不想聽。”素晰打斷他的話,堅決地說。那段往事,她永遠不想再提。
你負了我,又如何讓我原諒你?
“好罷。”白岑無奈地說。既然無法解釋清楚,還是不要舊事重提,免得大家都痛苦。
“素晰,你該為我想想……”
紫衣女子猛然擡頭,說:“我為你想想?那又有誰為我想想?你不辭而別,我等你——毫無怨言地等……最後,我又等來了什麽?!”憋到現在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女子失态地責問。
白岑痛心地看着她,伸出手将女子一把攬入懷中:“對不起……對不起……”
素晰任憑他抱着自己,也任憑眼淚肆意揮霍。
這樣的感覺她懷念了多少年?就這樣,靜靜地,躲在他的懷裏,不用擔心任何事。天地之間,唯剩陽光和風。
長久,素晰漸漸止住眼淚,抽身離開。
她不想再呆下去,她不能再淪陷,她更加不能對這個懷抱如此迷戀。
她無法忘了他做過什麽,不能原諒他。
走至門口,素晰轉身,看着愣愣的男子,說:“你該回你的清武堂了。”
白岑笑:“我不會再犯第二次相同的錯誤了……”
素晰頓了頓,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回過身,翩然離去。
男子看着她紫色的背影,久久失神。
當初,自己怯懦卻步,如今,我怎能再次看你從我眼前離開?!
……
魂歸
倚月樓。
秦朗越依舊躺在床上,絲毫不見好轉。
夏落緋依舊每天準備許多藥,從不停歇。
他可以不給她回應,但每一個值得一試的辦法她都要試。
我不會放棄。
所以,你也不能放棄。
此刻,落緋又在喂他吃藥——深海壽龜做的藥引,二十多味名貴藥材煎熬了四十八個時辰才煮好的湯藥。而且,煎藥之後不能用普通火,只有用內功深厚之人的內力煮出的藥,才能發揮它的神力。據藥婆婆說,對祛毒化淤有奇效。
夏落緋堅持了四十八個時辰,親自煎好了藥。這種事她不放心交待任何人去幹,即使跟自己到現在的四個丫頭。
女子斜坐在秦朗越的床榻,紅色的華麗宮裝拖在地上,像盛開的花朵。
手中端着的是盛藥的金邊小碗,另一只手用藥匙舀了一勺深藍色的湯藥,放到嘴邊輕輕地吹。
伸手,小心翼翼地喂進男子嘴裏。
深藍色的液體慢慢地從小匙倒進秦朗越的嘴,一滴都沒有流出來。落緋見罷,眼裏漸漸露出高興的神采——這麽多天了,每次喂藥都喂不進去,今日,他終于還是有些感覺了麽?
快速又舀了一勺,女子慢慢靠近秦朗越的嘴,一側,湯藥順勢而下。
還是一滴都沒有流出來。
落緋開心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圍在周圍的侍女,眼裏的神采奪目無比。
言棋言書相視而笑——還是有回應了!
跟了秦朗越這麽一段時間,兩個女子都發現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哥兒身上其實還是有很多優點。譬如,他的冷幽默。又譬如,他對宮主的一番心意——即使他從沒對她們說過,但憑着感覺,傻子都能看出他對宮主的感情決不是普通的友人之誼。
所以,她們是真心地希望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好過來,也真心地希望他能給宮主幸福。因為只有他,才能讓宮主發自內心地微笑。
夏落緋回過頭,繼續喂藥——剛才的兩勺讓她信心倍增。
藥匙靠近男子嘴邊,深藍色的藥徐徐流入嘴中。
身後,言棋言書緊張地握住對方的手,在心裏為秦朗越默默祈福。看到第三勺的藥也是這麽完整地喂了進去,兩個女子不約而同地出聲:“太好了!”
話音未落,床上的男子猛地咳出聲,喂進去的藥通通吐了出來!深藍色的藥濺在身上、床上、被上。
夏落緋忙放下手中的小碗,扯過旁邊的一塊手巾,手忙腳亂地擦着。兩個侍女也急忙上前,幫着擦拭。
還是不行麽?
紅衣女子擦着擦着,眼淚就悄悄滑落。
為了這碗藥,她整整四十八小時沒有合眼,不停地輸內力保持溫藥的火候。其間,她沒有讓任何人幫着做,藥婆婆說,最好的煎藥法子就是由一個人源源不斷地輸內力,這樣,火候才能平穩,深海壽龜才可發揮內在的藥性。
于是,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她愣是攆走了言琴言畫,獨自一人在悶熱的藥房看守着這盅藥。
幾次,她都因頻繁使用內力而差點暈倒。但是,她硬生生地撐了下來——無論怎樣,她都要親眼看着他喝完這碗藥!
可是,還是白忙活了一場麽?
一滴淚不偏不倚地落在男子的手心。
一如當日。
就在那一瞬,男子的手微微地動了動。
言書正埋頭擦着床沿,眼角餘光無意識地觸及,看到了那微微的一動。她呆呆地望着那只手,不敢相信,她晃了晃旁邊的言棋,張大了嘴巴。
言棋被她一晃,擡頭看着她,輕聲問:“怎麽了?”
言書說不出話,只是用手指指了指那只手,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看到她這個樣子,言棋疑惑地轉過頭,看着她指的方向。
緊接着,她倒吸了一口氣,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那只手——秦朗越倒在床沿的那只,微微地動着,仿佛有了知覺!
言棋捂着嘴,無力地叫了一聲:“宮主……”聲音奇怪得不像她自己。
夏落緋聞聲擡頭,看着表情木讷的兩個侍女,皺着眉問:“你們兩個怎麽了?”她的眼睛有一些紅。
言棋言書一動不動,依舊呆呆地看着那只手。言書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指了指。
循着言書指的方向,落緋狐疑地看過去。然後,就像被雷擊中,女子的表情剎那僵在那裏。
他的手在動!
他的手竟然在動!
這意味着什麽?!
他有救了?
他有救了!
夏落緋的眼淚又一次湧了上來——這些天,她哭了太多次了。原本她還以為,自從被趕出清武堂之後,自己堅強地讓人害怕。沒想到,卻還是那麽不堪一擊麽?
紅衣女子茫然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幹什麽。只是直直地看着那只手,眼神缥缈游離。
秦朗越的手突然用力一動。
三個女子齊齊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他的臉不知何時起已經開始扭曲,眉頭緊緊地皺着。就在下一剎,男子驟然睜開眼!
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敢動一動。三雙眼睛都盯着剛醒過來的男子,連呼吸都是緊張而急促的。
男子直直地看着上方,不說一句話,眼神空洞無光。他似乎是在努力回憶着什麽,長長的睫毛顫顫地眨着。
許久,他慢慢坐起來。轉過頭,看着床邊三個目瞪口呆的女子。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們,問:“對不起……我這是在哪裏?”
言棋聽了這句話,回過神,猶豫伸出手在男子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