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天晴有雨 “只是會跟你說話
把顧碎碎的身世發布在貼吧以後, 周盼窩在沙發裏一邊吃草莓一邊看下面的帖子,幸災樂禍地不停笑。
她以為顧碎碎肯定會受不了輿論攻勢,很快向她求饒, 會答應把江慕介紹給她。可等了兩天,那丫頭卻始終沒有動靜。
她不相信真的會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覺得顧碎碎只是在強撐而已,總有一天會過來給她磕頭求饒。
正這麽想着, 手機上有了陌生來電。她随手關掉, 那人很快又打來。
她不耐煩地接起:“你誰啊!”
“江慕。”
聽筒裏的人聲極有磁性, 低沉悅耳, 聽得人耳朵發癢。
周盼瞬間從沙發上坐起, 緊張得語無倫次:“江……江慕?”
“我在你家樓下咖啡廳, 給你十分鐘時間過來見我。”
那人說完把電話挂了。
周盼以為是顧碎碎總算開竅, 答應替她跟江慕牽線了。她跑回自己卧室, 把衣帽間裏的衣服通通拿出來試了一遍, 最後好不容易挑了套束腰短裙換上。
她踩上高跟鞋跑出去,進咖啡廳前對着門口的鏡子又照了照,這才袅袅娜娜地朝江慕走過去。
江慕看了看腕間的表, 發現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了。周盼忙活這麽久,穿了漂亮的衣裳,化了精致的妝容, 頭發也做了造型,可所有這些組合起來, 卻恰恰購成讓他倒胃口的樣子。
周盼在他對面坐下。這麽近距離地觀察,發現他長得更是好看,一張臉英俊清冷,五官精致深邃, 處處都像是被精心雕刻出來的一樣,簡直像個惑亂衆生的男妖精。
越看越覺得不甘,這樣一個人,憑什麽顧碎碎能理直氣壯地待在他身邊,受他照拂。她那種人,根本沒有任何幸福的資格。
周盼壓下心裏的嫉妒,嘴角上揚浮出一個嬌嬌媚媚的笑,說:“不好意思啊,我有事耽擱了會兒,讓你等了我這麽久,你不會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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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介意。”
周盼窒了窒,臉上表情變得僵硬,強笑着說:“你可真會開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你耽誤我這麽多時間,我就跟你長話短說。”江慕一派漠然地開口:“你最好在今晚前把帖子删除,以後別再找碎碎麻煩。再敢無事生非,你別怪我不客氣。我并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沒有對女人動過手,如果你不信的話盡可以試試。”
周盼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才把我叫出來的?”虧她還滿心以為他叫她出來是要約會的:“顧碎碎沒有跟你說什麽嗎?如果她聽我的話,我本來是不會找她麻煩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會說什麽,我才會發帖子。”
江慕掀起眼皮涼涼看她:“你跟她說了什麽?”
“江警官,說實話,幾年前那個下雨天,你去孤兒院的時候,我就記得你了。”周盼自從被丁氏夫婦領養後,因為物質條件的飛速提升,又曾去國外待了幾年,整個人變得越來越自信,總是有什麽話就直說,從來不會扭扭捏捏:“你長得這麽好看,我可是記了你很多年呢。我只是跟她說想跟你認識認識,沒想到她這麽小氣,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同意。”
江慕表情不變,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算顧碎碎命好,即使親爹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她也能被你們家領養,跟在你身邊長大。明明我才是那個可憐的人,父親受無妄之災而死,可為什麽能留在你身邊的是她,而不是我?”
她臉上有失落的表情,可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一種志在必得所取代:“不過沒關系,一切還來得及。你只要答應我別再跟顧碎碎見面,有關于她的事也不要管,我就保證不會再找她麻煩。”
江慕簡直想笑:“誰給你的自信能威脅到我?”
“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麽。你不是一直很疼顧碎碎嗎,把她看得比親妹妹還親,你應該不希望她後半生一直活在指指點點裏吧。她竟然還敢學法律,她父親本身就是最侮辱法律的存在,她是有什麽臉選這一行的?你應該知道我養父養母都是什麽人,他們都很疼我,只要我在他們面前略說幾句話,他們就有辦法把顧碎碎趕出學校。她本來就是身家不清白的人,要整死她簡直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
“你盡可以去試試,看你有沒有辦法動她一根頭發,”江慕語氣清淡,卻無端讓人害怕:“但凡你再敢對她做什麽,我會讓你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周盼唇上顫了顫,苦澀地笑了下:“你果然很疼她,為了她連自己身份都不顧了。你不在乎自己前途,總要在乎名聲的吧,難道你想落個跟顧琮一樣的下場嗎?”
“不管我是聲名狼藉還是遺臭萬年,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知道,你敢動她一下,我會還你十下。”
“現在也确實用不着我動手了,”周盼臉上浮出胸有成竹的笑:“她已經成了學校的名人,沒有人會不認識她。如果我說的那些話是假的也就算了,你自然能有辦法教訓我。可我說的明明都是真的,不過是照實陳述罷了,我有什麽錯?”
周盼慢悠悠喝了口咖啡,又說:“你想幫她,讓她跟正常人一樣活着,只能證明顧琮是冤枉的,他從來沒有出賣過警方。可你能做到嗎?據我所知,現在警局對顧琮一案有很多顧慮,根本就不想重審,你想憑一己之力替他翻案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你識相,你就該離顧碎碎遠點兒。”
說到這裏她的目光柔和了些,明晃晃地浮出了些別有用心的情愫:“如果你喜歡她那種年紀比你小的女生,其實我也比你小很多的。我比你小七歲,跟她比我長得也不差。不如,你考慮考慮我?”
江慕驀地冷笑了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
“怎麽辦,”他看着周盼,語氣生冷又諷刺:“我不喜歡比我小七歲的,就喜歡比我小九歲零兩個月十四天七小時四十六分鐘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周盼的臉色在他的話裏變了。之前只覺得江慕對顧碎碎的好只是一個做哥哥的責任而已,雖然顧碎碎現在并不在江家的戶口本上,但畢竟曾經在一起生活過三年,三年裏生長出的兄妹情誼并不是能輕易被時間分割的。
可江慕剛才竟自己說出了“喜歡”兩個字,還把顧碎碎的生日記得那麽清楚,簡直就像在心裏琢磨過一千次一萬次那樣。
周盼嫉妒得快發瘋,心口酸酸漲漲得難受:“什麽?你喜歡她?你竟然真的喜歡她?”
“所以你最好知道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江慕的嗓音越來越冷:“以前在孤兒院你處處排擠她,不讓她好過,這些事我不是不跟你計較,只是還沒分出空來。如今我剛好空着,新仇舊賬可以一起算。你要是嫌命長盡可以繼續欺負她,看我有沒有能力讓你後悔。”
他說完拿了兩張票子出來擱在桌上,起身走了。
周盼開開心心地出門,卻是吃了一肚子氣回去。
她踢掉高跟鞋往床上一躺,怎麽想怎麽咽不下這口氣,把手機拿出來編輯了條威脅短信想給顧碎碎發過去,讓她識相點自己離開江慕,否則她會讓她在學校待不下去。可是想到江慕剛才的話,她心裏到底有些害怕,最後還是把編輯好的信息删除了。
雖然距離警局給的假期還有很久,江慕還是提前回了隊裏。
顧碎碎擔心他的傷還沒有徹底養好,她又借住在他家,不好意思每天白吃白喝,有時間的時候就會在網上搜些菜譜試着學。
她去超市把食材全都買回來,切一根胡蘿蔔的時候發現怎麽切都切不漂亮,不是大就是小,不是圓就是扁,看一眼就讓人沒有食欲。
她洩氣地丢了刀。談媛這幾年其實對她并不好,完全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卻把她養成了個不會做飯的嬌滴滴的廢物,想着也是好笑。
看時間江慕應該快回來了。她重整旗鼓把刀拿起來,別別扭扭地把蔬菜切好碼進盤子裏,備好食材後把火打開。
她跟着視頻裏的步驟,把油倒進鍋裏,再把蔥姜蒜放進去炒香。
明明是一步步來的,可她剛把東西放進鍋裏,熱油刺啦一下濺起老高。她吓得趕緊後退,不知道該怎麽辦。
江慕從外面回來,聽見聲音繞過來看了眼,把她拉去一邊。
他走過去把火關上,熱油爆炸般的聲音總算沒有了。
顧碎碎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我本來是想做菜給你吃的,沒想到會這麽笨,什麽也做不好。”
江慕把她手拉起來看了看:“燙到沒有?”
感受到他手上的觸感,她有點兒不大好意思:“沒有。”把手抽出來,指了指切得亂七八糟的菜蔬:“是不是很醜?可我真的挺努力了,總也切不好,弄得醜兮兮的。”
他低笑了聲,在她發上揉了一把:“去外面坐着,飯我做。”
“我不走,我想學做菜。”她說:“不然也太廢物了。”
“你不用學,我給你做。”
“可是你也不能給我做一輩子啊。”
“為什麽不能?”
她微有怔愣,看了他一會兒。
“只要你乖乖的,別像以前一樣跑到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不跟我聯系,”他兩只手撐在流理臺上,自然而然地把她圈進去,說話時嗓音磁性好聽:“哥哥就能一輩子照顧你。”
兩個人離得很近,姿勢極其暧昧,窗外透過來的風吹不散屋裏逐步攀爬的氣溫。
她臉上悄然染了層紅暈,粉白/粉白的,格外好看。他垂眼看她,目光頓在她殷紅的唇畔上,這才發現她好像化了淡妝,唇上抹了橘紅色的口紅,顏色極襯她,讓她皮膚顯得更白了。兩瓣唇嬌軟柔嫩,唇形漂亮,有淡淡的香氣飄出來。
他想到那晚在她酒醉後落在她唇上的觸感,身上瞬間熱了起來,喉嚨裏幹渴難耐。
顧碎碎清楚地看到他喉結滾動時拉出的漂亮線條,順着看下去,看到他襯衫最上面解開了兩顆扣子,領口微開,能隐約瞧見兩截深陷的鎖骨。
弧度淩厲又漂亮,極具誘惑力。
她心跳得厲害,艱難地移開視線,清咳一聲說:“那幾年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聯系的,是我媽不讓。她好像不太喜歡我跟你們聯系。”
他不甚在意地“嗯”了聲:“不怪你。”
他低了些頭,一張俊美無俦的臉離得她更近了。在她臉上仔細看了會兒,笑了:“小孩,你化妝了?”
“化妝怎麽了,”她掩飾下自己的緊張:“我都長大了,當然可以化妝了。”大着膽子朝他擡了點頭,把臉湊過去:“化得不好看嗎?”
兩人的距離随着她的動作快被擠壓到零,恍惚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嘴唇好像似乎也許大概碰到了他的下巴。
極輕微的一下,如羽毛掃過。因為可以忽略不計,倒讓她可以藏掉自己的緊張無措,繼續強撐着跟他對視。
他斜斜勾起一邊嘴角笑了,笑得痞氣又明朗:“好看。這麽好看的小姑娘,以後別出門了。”
“為什麽?”
“哥哥怕你被人拐走。”
她忍了忍笑,又得寸進尺地問:“那我是素顏好看還是化了妝好看?”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兩個人的對話已經往暧昧那條路上走了十萬八千裏,臉上猶自一派單純好騙的樣子。
江慕的心情越來越好:“都好看。”他的聲音越來越啞:“你怎麽樣都好看。”
顧碎碎聽得心滿意足,又突然想到什麽,歪了點頭看他:“哥,你也不是不會說話啊,為什麽到現在了都交不到女朋友?”
果然還是個完全不開竅的人,這種氣氛下能陡然拉扯上另外一個不解風情的話題。江慕在心裏嘆口氣,說:“第一,不是我交不到,是我不想談。第二,我沒有很會說話。”頓了頓才把後面的說出來:“只是會跟你說話。”
他已經很努力地撩撥她,可她還是不怎麽上道的樣子,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盯着流理臺上的冷水壺說:“我有點兒渴了。”
江慕這才起身,過去給她倒了杯水遞到她手裏。
她站在一邊咕哝咕哝喝下大半杯,看他把襯衫袖子往上折了折,洗了手開始做飯。
他手藝很好,把她切得亂七八糟的食材烹饪得美味又賞心悅目,讓她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廢物,起碼切的菜也是能用的。
她飽飽吃了一頓,胃口跟以前相比好了很多。雖然明天又要上學,在學校免不了要聽見那些風言風語。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她不想讓明天的事壞了今天的心情。
次日仍是江慕送她去學校。一大早李柔就在校門外等她,見她從江慕車上下來,趕緊過去打了個招呼,笑容滿面地沖江慕說:“江警官你又來啦!你這哥哥當得也太稱職了吧。”她一把抱住顧碎碎的胳膊:“碎碎,我好羨慕你,我要是有這麽帥又這麽疼我的哥哥,一定會幸福得死掉的!”
她又去問江慕:“江警官,晚上我帶碎碎去看電影可以嗎?”
江慕記起之前李柔身邊跟着的那個男生,看那男生眼神,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跟李柔走得近,但其實是想接近碎碎。
“就你們兩個去?”他問。
李柔:“不是,還有我一個朋友,你也見過的,是上次跟我們一起吃過飯的男生。”
江慕暗道果然,問她:“看什麽電影?”
李柔把名字說了出來。
江慕:“票買了嗎?”
“啊?”李柔覺得他今天說的話有點兒多,明明以前除了碎碎外,他對誰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還沒有。”
“我會把票買好,”江慕說:“晚上過來接你們去。”
李柔聽得瞠目。
等他開車走了,她問碎碎:“你哥怎麽怪怪的,他很閑嗎,還有工夫跟我們一起看電影?”
顧碎碎也覺得奇怪,但并沒有多想,問李柔:“你怎麽這個時候來我們學校了?今天沒課嗎?”
“不是,是我聽說網上很火的那個講刑法的教授要來你們學校開講座,”李柔興致勃勃地告訴她:“那教授在網上可火了,又幽默又有大智慧。我還沒見過這種名人呢,當然要來蹭課聽啦。”
顧碎碎這才知道學校請了那位教授來講課,上午原定的課程全部取消,由輔導員組織學生去大會場聽講。
她帶着李柔過去。裏面的位置基本已經滿了,走道裏都站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