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天晴有雨 我今天有點兒讨厭你
顧碎碎的心情好了很多, 之前越臨近春節她越覺得孤獨,現在倒有些期待起來。
到了除夕那天,她給談媛轉了些錢, 還好心情地讓她在那邊好好過年。
談媛依舊冷冰冰地回複:【顧好你自己就行】
她不怎麽在意地合上手機,去看窗外紛紛揚揚的雪。
到了晚上六七點,門外有人敲門。是來送餐的人,可她記得自己并沒有點餐。
“是一位叫江慕的先生替您訂的除夕晚餐, ”送餐員把餐品一份份從保溫箱裏拿出:“請您慢用。”
顧碎碎關上門, 坐在擺滿了年夜飯的餐桌前。每道菜都還熱着, 全都是她愛吃的。
江慕的消息這時候發了過來:【我去鄰市辦案, 要幾個月不回來, 等回來了告訴你】
她牽起嘴角笑笑。抱着手機看了會兒, 很有出息地只回了一個字:【哦】
過了會兒, 到底放不下, 又發過去一條:【哥哥注意安全】
很快收到他的回複:【放心。春節快樂】
顧碎碎:【春節快樂】
她一個人吃了晚飯, 過去沙發那邊把電視打開。
晚會已經開始,主持人個個神采奕奕,很喜慶地跟全國觀衆說“過年好”。
顧碎碎躺在沙發上, 在熱鬧的背景音裏慢慢睡着了。
這個年雖然是一個人過的,可她一點兒都不覺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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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這次也出去了很久,聽司彬說他是去追捕一幫毒販, 那幫毒販很狡猾,已經逍遙法外了很久, 這次好不容易有了些線索,江慕勢必要把那幫團夥帶回來,抓不到人是不會回來的。
顧碎碎壓下心裏的擔心,不停地告訴自己, 他不會有事。
放完寒假她去學校上課。
一天晚上去上選修,有個女生袅袅婷婷朝她走了過來,在她身邊的位置上坐下。
她扭過頭,很快認出女生是曾經跟她一起在孤兒院待過的周盼。
周盼也扭頭看她,嬌豔的臉上一笑:“真巧,又見面了。”
顧碎碎渾身惡寒,下意識想走。可旁邊的位置都有人,上課鈴已經打響,她這時候換位置會很麻煩。
“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周盼表面上裝作聽課的樣子,卻是不停跟顧碎碎說話:“我可一直都記得你呢。”
顧碎碎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又是在大學校園裏,小時候經受過的欺淩不會再出現在她身上。
她把心思放在聽課上,不停做筆記。
“對了,這段時間怎麽一直不見你哥來?”周盼不依不饒:“他工作很忙?”
顧碎碎并不理她。
周盼把她手裏的筆突然拿了過來,随手往地上一丢:“開學那天我見他來送你了。我記得小時候在孤兒院看見他,那時候他長得就很好看。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他倒比以前更有味道了。跟他一比,咱們學校這些男生簡直都是些牛鬼蛇神嘛。”
周盼對着她一笑:“碎碎,你把你哥介紹給我,怎麽樣?”
顧碎碎臉上本來沒有什麽表情,聽到這句話後眼睛瞬間變得冰冷。
“別這麽小氣嘛,我只是想跟他認識認識,”周盼仍笑着,撥弄着自己的頭發:“你也看到了,我長得可不差吧,配得上你哥的。他見了我,說不定會很喜歡。”
“我跟他不怎麽聯系了,”顧碎碎終于開口:“你想認識他就自己想辦法。”
“不聯系了?”周盼想了想:“那就算了。可要是讓我看見你跟他還有聯系,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來。”
熬了一節課,下課鈴一響顧碎碎立即收拾書本離開,去前面找了個位置坐。
上完選修時間有點兒晚了,天色完全黑下來。
她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她,始終不敢回頭看,小跑着去了學校外的公交站。
蔡格也在那裏等車,看見她後笑笑,跟她打招呼:“你也回家?”
顧碎碎心不在焉地點頭。
“我應該比你早下車兩站,”蔡格說:“現在很晚了,待會兒我送你回家吧,你一個女生自己走夜路不安全。”
顧碎碎拒絕:“不用了,公交站對面就是小區,不會有事的。”
“兩站而已,我折返回去不費事。”
蔡格見車快來了,手朝她一伸:“我幫你拿包?”
顧碎碎搖頭:“不用,謝謝。”
兩人在車上找了位置坐下。
車上空蕩蕩的,并沒有多少人。顧碎碎想着選修課上周盼那些話,心裏不太安寧。
蔡格扭頭看她一眼。
已經入春,女孩穿着柔軟的淺藍色針織毛衣,蓬松微卷的頭發長長了很多,幾乎快到腰的位置。剪着薄薄的齊劉海,劉海下的一雙眼睛清純透徹。一張小巧的臉又嫩又軟,皮膚白得像雪。
是很想讓人保護的那種長相。
蔡格不自在地清咳一聲,問她:“李柔最近還好嗎,什麽時候過來找你,可以叫上我。”
顧碎碎回過神。
聽蔡格的話,他好像是對李柔有意思的。她很為自己朋友高興,笑了笑:“好,那我待會兒問問她。”
蔡格也笑:“好。”
到了站點他沒有下車,多坐了兩站把她送回小區。
又過了兩個月,學校裏倒是一直風平浪靜,周盼并沒有再出現。
顧碎碎稍稍放心。
司彬最近被派了一個閑差,時間很空。因為江慕的囑托,他常常過來帶顧碎碎出去吃飯。
顧碎碎問他有沒有江慕的消息,剛開始他還會說,後來慢慢地不怎麽講了,只敷衍地安慰她江慕不會有事。
因為警局很多事情都需要保密,她沒好意思繼續問。
可江慕消失的時間實在太久,她在網上注意到最近有一幫毒販落網的消息,直覺這件案子跟江慕有關。
剛好是周末,趁着去做家教,她問張志逸:“怎麽最近都沒看見你媽媽?”
張志逸咔噠咔噠吃着零食,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臉:“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她有個同事受傷了,她要去照顧他。這幾天她回家,我老見她做了很多營養餐帶出去。”
顧碎碎趕緊問:“是哪個同事,你知道名字嗎?”
“不知道。”
顧碎碎心不在焉地把課上完,背上包趕緊跑了出去。
她去警局外等了一會兒。
差不多五點的時候司彬從裏面出來,跟唐娜一邊走一邊商量:“唐姐,麻煩你再去看看江慕。蘭阿姨出國了,江叔叔又正是忙的時候,實在分不出時間去看他。”
唐娜把手裏的保溫桶提起來:“不用你說我也會去的,湯我都帶上了。”
司彬笑:“那就謝謝唐姐了。我得去看看碎碎,那小孩最近好像發現了什麽,我得去穩住她。”
“行,你去吧。”
兩個人道了別,司彬坐上車走了。
顧碎碎趕緊躲去一邊。
她跟在唐娜身後到了一家醫院,在一間病房看見了江慕。
江慕正在床上睡着,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綁着很厚的石膏。臉色很白,唇上沒有什麽血色,俊毅的眉緊緊皺着。
唐娜把帶來的東西放在桌上,見他還在睡,出門去找醫生問情況。
顧碎碎跟過去。
她躲在一個轉角處,聽見醫生跟唐娜說:“現在基本已經沒什麽危險了,再過半個月就能出院。只是他這次傷得太重,起碼得有大半年得好好養着,不能有劇烈運動。”
顧碎碎在一邊聽得心如刀絞,兩條腿慢慢地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挨着牆滑下去。
唐娜再回去的時候病房裏多了一個人,是廖局的那位遠親,薛蕊記者。
薛蕊也做了不少東西帶過來,正一一拿出來擺在桌上。看見唐娜過來,笑了笑:“唐姐,你也來了。”
唐娜在門口看着這兩人,怎麽看怎麽覺得般配。
她笑着走進來:“我還覺得江慕可憐,一個人在這兒住着,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原來是我想多了,有薛大美女在這兒,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她過去把自己帶來的湯拿走:“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薛蕊有點兒不好意思,把她送到門口:“唐姐慢走。”
顧碎碎躲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切。
有幾個護士從她身邊經過,走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她,連聲跟她道歉。
薛蕊注意到了這邊,一眼看見她。
回頭看了看,确認江慕還沒醒,薛蕊過去把人追上:“碎碎。”
顧碎碎不得不停下步子。
“你來看你哥?”薛蕊問:“怎麽不進去?”
顧碎碎只好說:“看過了,正要走。”
薛蕊知道她在撒謊,可也沒有拆穿,想了想說:“你也都知道了吧,江慕這次去抓捕犯人,本來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是他為了去找一份文件,硬是孤身一人折返回去,這才會被那些人發現,挨了一刀。幸虧刀口偏了,不然他可能就沒命了。”
顧碎碎低着頭,一顆心越來越疼。
“也不知道是什麽文件,這麽重要。”薛蕊裝作費力思索的樣子:“我聽廖叔叔說,好像是跟很多年前的一件舊案有關,那個案子裏的有關人員是一個姓顧的。”她搖搖頭:“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跟江慕又沒有什麽關系,他怎麽就非得去查?害得自己命都快丢了,一點兒也不值當。”
顧碎碎兩只手都在抖,想趕緊離開這裏。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她顫聲說:“薛蕊姐姐,你好好照顧我哥,拜托了。”
薛蕊溫婉地笑:“我當然會的,他又不是外人,你放心。”
顧碎碎走了,沒再來過醫院。
她在學校不怎麽能聽得下去課,整天整天地發呆。很想陪在江慕身邊,可是不能去,連找個人問問他的病情也不行。
這段時間司彬經常過來找她,帶她去外面吃飯。她好幾次詢問的話跳到喉嚨口,最後還是咽下去,什麽也不能問。
司彬跟女朋友之間出現了一些問題,這段時間情緒也不怎麽好,常會喝酒。
“小碎碎,哥哥能喝,可是你不能喝,”司彬把一個空了的啤酒瓶丢去一邊,跟她說:“你哥都跟我說了,不能讓你喝酒。”
他喝得很醉,或許可以從他嘴裏套些話出來。
顧碎碎小心翼翼地問:“我哥還好嗎?”
“他?他當然好了,每天有薛大美女陪着,他能不好嗎。”司彬醉醺醺地說:“就他那個臭臉,整天笑都不笑一下,也不知道薛大美女是看上他哪了?他臉長得好看又能怎麽樣,要真在一起了,還不是天天給薛蕊氣受。”
顧碎碎又問:“他身體好嗎?”
司彬嗤地一笑,扶着額頭笑了起來:“小碎碎,你還真是問到點兒上了。我告訴你個秘密,這些年追江慕的人不少,可他一個都沒看上,清心寡欲得跟個和尚似的。我們警局裏都在傳,你哥那個不行!”
他哈哈笑了起來,很可樂的樣子:“不過這些都是瞎猜的,要是薛蕊把他拿下了,咱就能去問問她,你哥到底行不行。”
顧碎碎覺得他實在醉得厲害,把桌上的酒全都收起來:“司彬哥,我幫你叫代駕送你回去。”
司彬把她拉回椅子裏:“還早着呢,回去幹什麽,家裏又沒有人等我。你陪哥哥再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他趴在桌子上,睜開醉醺醺的眼睛看着她:“小碎碎,你怎麽看上去總是不開心?”
顧碎碎反駁:“我沒有。”
“別想瞞我,我還看不出來?”司彬說:“是不是也談戀愛了?哥哥告訴你,其實談戀愛不怎麽好玩的,你要是覺得不開心,就要及早離開那個人,不能一錯再錯。”
他在感情上受了挫折,正是脆弱的時候,顧碎碎安慰他:“司彬哥,你這麽優秀,以後一定能遇到很好的女生。”
司彬笑了笑:“好,借你吉言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回了自己家。
他在沙發上睡着,身上蓋了條毯子。旁邊茶幾上趴着一個嬌嬌小小的女孩。
女孩睡得正熟,一只手往前伸着,手裏握着一個玻璃杯,杯子裏剩了一半早已涼透的水。
屋子裏還飄着一股淡淡的酒味。他想起自己昨晚醉得太厲害,吐了很多次,一直是碎碎在旁邊照顧他,給他熱水喝。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臉。
女孩在這個時候醒了,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扭頭看他:“司彬哥,你醒了?”
她倒了杯熱水給他:“我買了解酒藥,你要是頭還疼就吃一顆。”
他看了她一會兒:“好。”
顧碎碎把書包背起來:“那我先走了,我學校還有課。”
司彬從沙發上起身:“我送你。”
“你昨晚喝太多酒了,現在還不能開車。”顧碎碎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沖着他擺擺手:“哥哥再見。”
門被女孩關上。
司彬在原地站了很長一會兒,一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他拿起來接。
女生冷漠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想好了嗎,要不要分手?”
司彬沒說話。
女生繼續勸他:“我跟你說了很多次,我們根本就不合适……”
剛開了個頭,司彬已然打斷她:“分。”
說完這個字他把手機挂了,把女生的所有聯系方式全部删除。
今年的風一直溫柔地吹了兩個月,把春天一寸寸拉長。
入夏格外晚,到了五月底陽光才熾烈起來。
校園裏的男男女女三兩成群從各個地方倏忽而過,笑聲清脆悠長。
顧碎碎趴在教室裏看窗外茂盛的梧桐。
她一直沒再見過江慕,刻意地讓自己忽略他,覺得只要自己別再出現在他身邊,他就不會再遇到那些很麻煩的事。
她不在的那幾年裏,江慕一直都很順利,從來都沒有犯過錯。可自從她出現以後,他頻頻被處分,這次還差點兒丢了性命。
她應該想個周全的理由,讓江慕不要再去管顧琮那件案子了。
卻也知道他那種脾氣根本不會聽她的。
她煩躁地揉揉頭發。
她在昏昏沉沉中過完大一時光,考完最後一場科目後回了家。
暑假有差不多兩個月時間,她去一家律所找了份實習,在那裏做些複印整理資料的瑣事。
七月初的時候她迎來了自己的生日。過了今天她就正式滿了十八歲,是法律意義上的大人了。
她一直都很期待這天的到來,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地期待着。可是如今真的等到了,又發現也不過如此。
即使到了十八歲,她與江慕之間依舊存在着不可跨越的天塹。
她甚至都沒有辦法再去見江慕一面。
下了班她從寫字樓裏出來,準備去最近的公車站。
寫字樓外正站着一個人,身材修長,眉眼精致俊逸。
他穿修身的長褲,白色襯衫,扣子最上頭一顆沒有扣,露出兩截深陷的鎖骨。往上看是修長的脖頸,淩厲性感的喉結。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微亂,似乎已經在那裏等了她很久。可他并沒有不耐,始終閑閑等着,兩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一張臉英俊得讓人心顫。
與第一次見他那時比起來,他身上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不再是十八歲的少年,而是二十七歲的成熟男人。
顧碎碎恍然發覺,時光不僅在她身上倏忽過去,于他也是。
修養了幾月,他掩掉身上所有生病過的痕跡,健康地出現在她面前,朝她走過來。
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他模樣松散地笑了:“小碎碎還真是長大了,是個亭亭玉立的大人了。”
他想在她面前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顧碎碎就順着他的意思笑了:“我早就長大了,你才發現?”又問他:“你的工作辦完了?”
江慕面不改色,語氣甚至有些欠欠兒的:“那當然,辦得還格外出色,你哥現在成典型了,整天戴着大紅花去做報告。”
顧碎碎噗嗤笑了,圓圓的眼睛彎起來,可愛又軟萌。
江慕看了她一會兒。
女孩子确确實實已經長大成人,臉上的稚氣幾乎已經消失不見,與小時候相比出落得更漂亮更生動。
她纖弱美麗,看上去格外脆弱,幹淨得讓人不忍細看。偏又能蠱惑人心一樣,那雙大眼睛朝他一望,他就舍不得移開眼睛了。
江慕不自在地清咳一聲:“我訂了蛋糕,跟我去取。”
顧碎碎正要答應,卻見斜刺裏歪歪扭扭闖進一個人來。那人踩着高跟鞋走到江慕面前,擋在了她與江慕之間。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薛蕊喝了不少酒,渾身都是酒味,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她只能伸手攀附住江慕的脖子,整個人幾乎挂在了他身上。
江慕見她确實站不穩的樣子,一時并沒有推開她,反倒托住了她的手腕。
薛蕊委屈得掉下了兩行眼淚:“江慕,我今天直播的時候出了好大的糗,不停不停地打嗝,我聽見攝影師都在笑話我!嗚嗚嗚——我沒臉見人了!”
江慕無奈問她:“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顧碎碎站在他們兩人身後。
天氣陰沉沉的,雲層很厚,在頭頂漂泊來去。
她盯着江慕扶在薛蕊胳膊上的手。
清俊挺拔的男人,妩媚漂亮的女人。
兩個極其般配的人站在一起,引起過路行人頻頻回頭打量。
是十分美好的畫面。
江慕又跟薛蕊低低說了幾句話,最後才擡眸看向冷風裏的顧碎碎:“你先回家,我很快去找你。”
顧碎碎努力地牽着嘴角往上翹了翹,露出一個笑容:“好。”
她笑着轉身,在轉過身的那一刻,臉上猝然滑落兩顆眼淚。
被她很快擦掉,不會有人看見。
她坐上回家的公車,透過玻璃窗看外面的夜景。
城市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熱鬧得讓人孤獨。
她輕易不會在外面掉眼淚,可現在眼眶酸得厲害,她控制不住。
每掉下來一滴,就被她舉手擦掉。
旁邊坐着個五六十歲的老奶奶,注意到她在哭,心疼地說:“小姑娘,怎麽了呀,有什麽事不開心嗎?”
顧碎碎覺得很丢臉,趕緊搖了搖頭,把臉上的淚全都擦幹淨。
可擦了以後還是有眼淚掉出來。
“哎呦,別哭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呀。”
老奶奶從自己的包裏翻了翻,把一個給孫子買的有巴掌那麽大的棒棒糖拿了出來,放到她手裏:“吃點兒糖,吃糖就不難過了。”
顧碎碎拿着棒棒糖,感覺喉嚨裏更苦了。
薛蕊住在北邊一所公寓,開車過去要花一個小時。今天又是周末,路上不停堵車,把她送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江慕把她抱到沙發上,正要走,她突然撲進他懷裏,緊摟住他脖子。
“你別走好不好,”她哭着說:“再陪我一會兒。”
江慕把她胳膊扯下來:“薛蕊,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別再來找我。”
薛蕊跳下沙發,從後面抱住他:“你到底不喜歡我哪裏,你告訴我,我會改的!”
她哭得楚楚可憐,可江慕只覺得煩躁,把她的手從自己腰上拿開。
他轉身看她:“你跟碎碎說過什麽?”
“我就算撒了謊又怎麽樣,平常我跟別人開玩笑,說我們在交往,你根本不在意,為什麽我去跟碎碎說,你就這麽生氣!”
薛蕊清醒了點兒,含淚看着他:“你不過是收養了她幾年而已,後來她被自己家人帶走後跟你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你這麽關心她幹什麽?我說我跟你在交往又怎麽了,難不成她還能反對嗎?她以為她真是你妹妹,能對你未來的女朋友說三道四嗎!還是說……”
薛蕊停下來,看了他一會兒,唇邊浮起一絲荒唐的冷笑:“還是說她想當的不是你妹妹……”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完。
江慕的臉色變得極冷,眼裏染了深重的不耐。
“碎碎确實不是我妹妹。”他字字生冷地說:“可她這輩子都會跟我有關系。如果你再敢去她面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
他淡瞥了薛蕊一眼,轉身拉開門走了。
薛蕊直愣愣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江慕開車一路疾馳,趕在十二點前到了顧碎碎家門口。
他在外面拍了拍門,很長一會兒後才有人過來把門打開。
顧碎碎出現在他面前,兩只又圓又大的眼睛迷蒙着,有些不解地擡頭看他。
她滿身都是酒氣,明顯又喝酒了。
江慕皺起眉頭:“我的話不管用是不是,誰讓你喝酒的?”
顧碎碎只是仰頭看他。
她記得剛才江慕不要她了,帶着一個漂亮的姐姐走了。
所以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個人,一定是她夢裏夢到的。
“哥,”她脆生生地喊他:“你怎麽又來了。我今天有點兒讨厭你,不想夢見你,你先走,等過幾天我氣消了再來。”
江慕額角一跳:“什麽?”
顧碎碎不想管他,轉身想回去。
剛走沒幾步,卻又覺得要是就這麽把他晾在門口,他生氣了,以後再不來夢裏見她了可怎麽辦?
她垂頭喪氣地折返回去,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幹淨的男士拖鞋放在地上:“哥哥,你穿這個。”
江慕莫名其妙進了屋,把門關上,盯着地上的男拖看了會兒。
看得出是新買的,而不是她家裏曾經來過什麽不三不四的男人。
他放了心,把鞋換上。
顧碎碎已經在沙發上躺下,閉着眼睛說:“你自己去待會兒吧,先別讓我看見你。”
江慕頗無奈地笑了:“為什麽不想看見我?”
“我讨厭你。”她的聲音很低,糯糯的,還帶着孩子氣:“我特別特別讨厭你。”
江慕沉默下來,在一邊看着她。
過了會兒,她翻了個身,側躺在沙發上,無意識地呓語:“就讨厭一會兒,我很快就氣消了。”
借着客廳璀璨的燈,江慕發現她眼圈周圍都是紅的,明顯剛哭過一場。
他把蛋糕放在茶幾上,去她屋裏找了個薄毯出來,給她蓋上。
牆上挂着的鐘表一圈圈地走着。
時針從十一指向十二點。
他一動不動陪在她身邊,看着她安靜的睡顏。
開口時聲音變得啞:“小姑娘,生日快樂。”
“你是個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