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天晴有雨 “嘴這麽甜
顧碎碎覺得自己算正常發揮, 應該能考上想上的那所學校。
成績出來後跟她想象得差不多,算是不錯了。
高考狀元是葛瑤,她爸媽都很高興, 請了一衆親朋好友慶祝。可葛瑤的哥哥卻沒出席,他被警局關了幾天,葛父覺得實在太丢臉,讓他不許出現在妹妹的慶功宴上。
學生們最後一天去學校,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情真意切說了不少話, 說到最後還撒了幾滴眼淚。
顧碎碎默然聽着。
葛瑤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雖然她是今年的高考狀元, 可哥哥被人打了一頓, 在局子裏蹲了幾天, 還被罰了款, 她怎麽想怎麽不甘心。
扭過頭, 看向最後一排的顧碎碎。
那丫頭從外校轉過來, 整天不聲不響的, 性格并不怎麽讨人喜歡。偏偏成績好,長得也漂亮,迷得羅致都喜歡她, 簡直讓人讨厭!
趁着班主任暫時離開教室,她走過去,坐在顧碎碎身邊空位上。
“你也會報華菁大學吧?”葛瑤問。
華菁大學是全國排名第一的學校, 可顧碎碎并沒打算上。
“沒有,我不上這個學校。”
葛瑤有些奇怪:“為什麽?”
顧碎碎:“我有自己喜歡的學校。”
葛瑤默默松了口氣, 嘴上卻說:“那還真可惜,還以為能再跟你做同學呢。你雖然只考了年級第四名,可這個成績也是可以上華菁的。”
顧碎碎本來不想說什麽,可是看到前面第五排的空位時, 她想到了之前那個頭發剪得很短,總是會在體育場上跟男生一起打籃球的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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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用拿我當對手的,”她說:“我的成績本來就不如你,那兩次模拟考比你考多了幾分不過就是運氣而已。高考是看每個人真正實力的,跟運氣關系不大。”
葛瑤掩下心虛,強笑着說:“你在說什麽啊,我沒有拿任何人當過對手。”
“可是如果周楠還在,她能不能考上狀元還真說不定,”顧碎碎繼續說:“她天生就很聰明,在班裏的時候其實一點兒都不刻苦,但她的成績一直很好。她就是老師說的天賦型學生,可惜因為一段流言,她沒抗住自殺了。”
葛瑤的嘴唇開始發白:“你……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流言又不是我傳的!”
“我沒說是你傳的啊,”顧碎碎看向她,目光寡淡:“我只是記得我們幾個還當過一段時間的室友,關系算比別人好那麽一點兒。她死了,還真覺得有點兒可惜。如果她能再堅強點,熬過這一年,說不準她現在就能開開心心地跟苗妙一起上大學了。”
葛瑤攥了拳:“你不覺得她跟苗妙很惡心嗎?”
“不覺得,我覺得她們挺好的,沒有傷害過其他人,為什麽要覺得她們惡心?我們自己的事情都顧不完,去關注別人幹什麽。”
葛瑤緊張得額上冒了層汗,額前厚厚的劉海被汗濡得濕透。
她哆嗦着嘴唇,說:“是她自己不堅強,怪不了別人!”
要走時,她又看了顧碎碎一眼。她不得不承認,顧碎碎是長得很好看的。成績又好又能這麽漂亮的女生,在學校裏其實并不怎麽常見,可顧碎碎是其中一個。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漂亮,才讓葛瑤對她的嫉妒日益加深。
“我知道,我模樣比不上你們,”葛瑤最後說:“可我會活得比你們所有人都精彩!”
說完起身走了。
顧碎碎想起還住宿舍那段時間,有一次她從外面回來,剛到門口,看見葛瑤握緊雙手從宿舍裏走出來,口裏憤憤地說:“真惡心!”
從那天以後,學校裏關于周楠和苗妙的流言就傳了出來。
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以後班裏的人各奔東西,很難再見到彼此,高中裏這些事情,沒有必要再提起了。
學生們相互告別後走出校園。
羅致從後面追過來,在校門口叫住顧碎碎,問她:“你打算報哪個學校?”
羅致這次也考得很好,大學可以随便挑。
顧碎碎有些為難:“羅致,你喜歡哪個大學就報哪個大學,不要因為我去選學校。”
“可你喜歡哪個大學我就喜歡哪個大學啊,”羅致說:“我不是早跟你說好了,我一定要跟你上一個學校。”
顧碎碎實在不想說,只能撒謊:“我還沒有想好。”
羅致有點兒失落:“碎碎,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顧碎碎低着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說:“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羅致驚詫看她。
在學校這一年,他從來沒發現顧碎碎對哪個男生有哪怕一絲半點的好感。
“你有喜歡的人了?”幾個字問得異常艱難。
“是。”
在高中的最後一天,她終于說了出來。
“我很喜歡他,除了他,我不會喜歡任何人。”
哪怕他不喜歡我。
哪怕這一輩子,我都不能跟他在一起。
出分後不久就是填報志願,談媛盯着顧碎碎報了蒲州大學。
談媛不知道,在時間截止的最後一天,顧碎碎把志願改掉了。
錄取書下來那天,談媛還以為總算能帶着顧碎碎走了。她讓顧碎碎去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顧碎碎卻站着不動,告訴她:“錄取我的是杳城大學。”
談媛僵在當場,總有兩分鐘過去都一動不動,被雷劈了一樣看着她。
“你說什麽?”談媛的模樣看上去還算冷靜,可越是這樣,顧碎碎越知道她其實快要崩潰了:“你再說一遍!”
顧碎碎深呼口氣:“我說,錄取我的是杳城大學!”
談媛這個時候才想通了什麽,嗤地笑了一聲:“你要去念法律專業。”
“是!”顧碎碎這時候倒不怕了:“連你都知道,杳城大學的法律專業是全國最好的。”
談媛簡直想動手打她幾個耳光,把她打清醒:“你一直都不聲不吭的,從來不提你爸,原來是一直藏着心思想替他去翻案!”
“我為什麽不能去,所有人都罵他,說他做錯了事,可他明明沒有,我就是要替他讨一個公道!”
“你拿什麽去讨公道!你以為這個世界是像你想象的那樣,你想做什麽就能做成什麽嗎!當年那麽多人替他說話,結果是什麽下場,你自己沒有看見嗎!還妄想替他讨公道,公道算是個什麽東西!人都死了,要那東西有什麽用!不過就是個罵名而已,十年過去,二十年過去,你看還有人記得他嗎!”
談媛越說越激動,胸膛急遽起伏着:“你一個還沒入社會的孩子你知道什麽,你覺得努力就能成功嗎,這個世界不是黑就是白嗎?我告訴你,碎碎,不是這樣的,如果是這樣,你爸當初就不會不明不白落個罵名。他人都死了,死了都那麽多年了,你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管一個死人幹什麽!你爸不是一直都說,擔當身前事,何記身後名。現在你忘了他的一切,用新的身份去活着,這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顧碎碎完全聽不進去:“他不在乎名聲,我替他在乎。我絕對不會讓他的名字永遠背着罵名。”
談媛沒想到顧碎碎的膽子竟然這麽大,平時那些軟糯沉悶的性格原來都是裝出來的,她其實比誰都要倔強。
“你以為你過了幾年風平浪靜的日子,就會一直這麽相安無事嗎?”談媛說:“一旦有人扒出你是顧琮的女兒,你會像在孤兒院時那樣,被人欺負,嘲笑,謾罵,你不會再過一天好日子。”
顧碎碎被送進孤兒院的時候談媛就已經消失了,不知道她是從什麽地方知道的這些事。
顧碎碎也不想問,只說:“那些都不用你管。我不管你跟蒲州那個男人有什麽關系,你也別再管我。”
談媛已經是第二次從她嘴裏聽到這些,身上禁不住打起顫來:“你說什麽?”
“當初你為什麽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裏,讓我只能被孤兒院收留,後來又為什麽回來把我的撫養權從江家搶回來,你心裏比我清楚。”
顧碎碎眼眶發紅:“你受不了我爸的死,被一個男人騙走了。那男人承諾給你好的生活,養了你幾年,可是後來卻不要你了。你擔心你老了沒人會養,所以你才會回來,把我養大,讓我将來找個好工作,掙很多很多錢給你養老送終!”
談媛狠狠打了她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用的力氣極大,讓顧碎碎臉上瞬間浮起了五個紅指印。
顧碎碎并不覺得怎麽疼,她甚至冷冷地牽了牽嘴角:“媽,你放心,我将來無論混成什麽樣子,我都會養你。無論我掙多少錢,我都會分給你一半的錢。你沒讓我餓着肚子,沒讓我流落街頭,我也絕對不會不給你一口飯吃。”
她含着眼淚笑了:“當然,我會努力地過得好,努力地多掙錢。”
談媛簡直像不認識這個女兒了一樣,指着門口喊:“你給我滾,滾!”
顧碎碎轉身打開門走了。
她身上穿得薄,一件牛油果綠短袖,下面是及膝的百褶裙,腳上踩了雙白色板鞋。正是夏季,外面并不冷。
小區裏燈火通明,亮着的燈很多,可沒有一盞是為她亮的。
她無目的地往外走,不知不覺到了人聲鼎沸的街市。那裏處處一片煙火氣,路兩旁的小吃店裏飄來飯菜香,男男女女在裏面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走到一家蛋糕店的時候,她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裏面琳琅滿目的蛋糕,突然想起今天其實是她的生日。
談媛從來不給她過生日,在蒲州的每一年生日,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心裏偷偷過的。
她看了一會兒,覺得這也沒什麽,不過是個生日而已,算得了什麽。
她擡腳繼續往前走。
店裏突然走出一個人來,手裏提着個蛋糕,正要往她的方向走。
看到她,江慕也是一怔,轉而很快笑了:“小丫頭,你來找我?”
顧碎碎有點兒茫然地看他。
“剛要去找你,你就來了。”他朝她走過來,停在她身前,說話時帶了揶揄:“小孩,你倒跟哥哥心有靈犀啊。”
他個子很高,她需要擡起頭才能看着他的眼睛。
她有點兒懊惱,明明自己這些年都有好好吃飯,可個子總也長不太高,現在了也才只到一米六而已,而且以後很有可能不長了。
離得她近了,江慕看見她臉上有五個紅紅的手指印。
他眉心緊了緊,表情并沒有多少變化,語氣依舊閑散:“這麽久不跟我聯系,把哥哥忘了?”
顧碎碎:“我怕會打擾你工作。”
“哥哥不怕打擾。”他朝前走了走,問:“去我家吃蛋糕?”
顧碎碎想了想,點頭。
他帶她坐上車。
她神情有些恍惚,眼睛不聚焦。
想到自己的皮膚好像比較容易留印子,談媛剛才打了她一巴掌,應該是被江慕發現了。
一股清淡的薄荷味貼了過來,還帶了點兒幹淨的洗衣液的味道。她擡起眼睛。
江慕朝她探過來,伸長胳膊幫她把安全帶系上。
兩個人之間隔了一段紙一樣的距離。
從她這邊,看到他領口下一截弧度淩厲的鎖骨。
她緊張地往後靠。
江慕很快收回身體,發動了車子。
她把蛋糕擱在腿上抱着。車裏冷氣很足,她漸漸有些冷,縮了縮身體,兩只腿并着。
江慕伸手把冷氣調小,車窗降下來一點點。
“你們學校官網上發布了成績,”他說:“小丫頭很厲害啊,考得很好,比哥哥有出息。”又問她:“報了哪個學校?”
顧碎碎:“杳城大學。”
江慕看她一眼,久久沒再說什麽。
過了很長一會兒才又開口:“那件事你別去管。”
顧碎碎以為他也想讓那件事永遠塵封着,誰也不要再提起來。
正要生氣,可很快又聽見他說:“我已經在查了。”
他看着前方,目光幽暗:“所以,你不要管。”
那是條很艱難的路,稍不留神就有滅頂之災。顧碎碎為了自己父親責無旁貸,可是江慕跟顧琮沒有任何關系,她不能讓他牽扯進來。
可她也知道江慕向來我行我素,不會聽任何人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勸。
江慕家裏依舊有些冷清,并沒有別人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
他拆了蛋糕,把蠟燭點上。
顧碎碎許了跟每年一樣的願望。
蛋糕很大,她只吃了一小塊就不吃了。江慕幫她做了碗長壽面出來,端給她。
面條很爽口,她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吃着。
江慕在一邊看。現在顧碎碎已經不再是中學生,馬上就要步入大學校園。幾年前她離開江家的時候明明還是個小女孩,現在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一時有些不真實的荒唐感。
已經長大的女孩明眸皓齒,楚楚動人。甚至有了線條,百褶裙束着的纖腰細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裙擺下的小腿纖瘦筆直。
大學是少男少女們戀愛的溫床,等她去了,她是不是很快會談戀愛。再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她手裏會牽着別的男生。
他一只手握了握,叫她:“碎碎。”
顧碎碎擡起頭,一雙亮亮的眼睛看向他。
江慕朝她走過來,拉開椅子坐在她身邊:“你年紀還小,大學裏如果有男生追你,你不能答應他們,等過兩年再說,知道嗎?”
顧碎碎有點兒不高興:“我不小了,我們班裏也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她們高二就談戀愛了。”
江慕眯了眯眼:“你想談戀愛?”
顧碎碎驀地有些臉紅,低下頭繼續吃面,嗓音小小地說:“不想。”
江慕:“那就好。”
等她吃完面,他把那條手鏈找了出來,給她帶上:“你故意落在酒店,想讓哥哥拿給你?”
顧碎碎臉更紅:“我就是想看看我高考那幾天你是不是在外面等着我。”
“我在等你,”他說:“別的考生外面都有人等,碎碎當然也要有人等。”
她嘴角忍不住牽起。
江慕又拿出一個很厚的紅包,交到她手裏:“過去那幾年沒能給你買禮物,加上今年的禮物一起,我都折了現,你收好。”
錢很厚,似乎有幾萬那麽多。
顧碎碎并不想收:“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窮?”
江慕:“你不窮嗎?”
顧碎碎:“……”
“不過你考上那麽好的學校,将來會很有出息,比哥哥有出息。”江慕說:“等以後哥哥老了,還要仰仗你照顧。現在先給你點兒錢,是想賄賂你,怕你将來不管哥哥。”
“你一點兒也不老,”顧碎碎由衷地說:“很年輕。”
江慕忍俊不禁,伸手捏她臉:“嘴這麽甜。”
他的力度很輕,說是捏,倒更像是撫摸。
顧碎碎耳朵有點兒熱,看着手裏的紅包,說:“這些錢我不能要。就算是禮物折的現,可我都沒有送過你禮物。”
“你的禮物先欠着,”江慕說:“等以後哥哥再收。”
顧碎碎推辭不了,手握着厚厚的紅包。
這些錢明明是給她的大學學費。
他知道,談媛微薄的工資供她們兩個生活都很困難,到現在了連學費都沒有湊齊。
“哥,我以後會掙很多很多錢,”她認真地說:“掙的錢給你花。”
江慕失笑:“行,哥哥等着。”
又待了會兒,江慕把她送回家。
談媛已經睡了,顧碎碎輕手輕腳把門打開,跟江慕道別。
談媛雖然生氣,可是木已成舟,總不能讓顧碎碎不去上大學。
可她依舊沒法原諒顧碎碎,在開學前幾天把她叫來。
“我看你長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我是管不了你了。我會回蒲州,這裏的房子我先不退,你還可以在這裏住。家裏的錢只剩最後兩千塊,我都轉給你了,剩下的學費你自己想辦法。你上了那麽好的學校,總能找到掙錢的地方。就算找不到,現在還有助學貸款,國家總不至于不讓你上這個大學。”
顧碎碎看着她收拾東西,問:“你又要去蒲州找那個男人?”
“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的事。”
談媛簡單收拾出兩個行李箱,推着走了。
臨走前沒再看顧碎碎一眼。
顧碎碎坐在空蕩蕩的家裏,鼻子越來越酸。
眼眶裏有眼淚掉出來一滴,被她很快擦掉。
九月份學校開學,她收拾出一個書包,準備坐車過去學校那邊。
剛出單元樓,一片晨光裏,她看見江慕正在外面等她。
她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今天休息。”江慕走到她面前,看她沒帶多少東西,問:“不住校?”
杳城大學跟這邊同屬一個區,離得不是很遠,可是坐公交也要差不多四十分鐘才能到。如果晚上有課,很可能會錯過末班車。
但顧碎碎還是不想住宿舍:“我想回來住。”
“行。”江慕轉身:“我送你過去。”
“碎碎!”
羅致從遠處跑過來,停在顧碎碎身邊,氣喘籲籲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顧碎碎看着他:“你……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
“杳大啊,”羅致說:“我也在那個學校。”
顧碎碎更驚:“你怎麽知道我在杳大?”
“李柔跟我說的 。”
顧碎碎暗道糟糕。當時李柔問她報考哪個大學,她随口就說了出來,沒想到李柔會告訴羅致。
羅致自來熟地跟江慕說:“江警官,多帶我一個,應該沒事吧。”
說完去拉顧碎碎,要跟她一起坐在後車座。
江慕冷冷叫:“碎碎。”他打開副駕駛車門:“過來。”
顧碎碎掙脫開羅致,朝江慕走過去。
開車過去的路上江慕一直很安靜,薄薄的嘴唇抿着,始終沒有說話。
羅致卻很吵,時不時地叫碎碎一聲,跟她說些有的沒的。出于禮貌,顧碎碎不得不回。
到了大學門口,幾個人從車上下來。
“江警官,你回去吧,”羅致說:“我帶碎碎去辦入學手續就好了。我們都不住校,手續很好辦的。”
江慕也不太明白自己情緒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糟,簡直想找個人來打一頓發洩。
他壓抑着聲氣:“我走了,有事給哥哥打電話。”
顧碎碎突然有些不舍,可還是說:“好,開車小心。”
她看着他的車子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被羅致提醒了幾次才回過神,走進大學校園。
薛蕊今天來學校這邊做報道,剛好看見江慕把顧碎碎送到校門口。
她沒有去打招呼,等顧碎碎差不多辦完入學手續,她裝作偶遇的樣子,笑着問:“你在這裏上學?”
因為今天要做采訪,薛蕊穿了很正式的套裝,整個人散發着優雅成熟的美麗。
“是。”顧碎碎很快認出她,說:“薛蕊姐好。”
薛蕊看了看時間,說:“到吃午餐的時間了,我們去食堂吧。”
顧碎碎不好推脫,跟着她走。羅致因為跟她在不同專業,暫時跟她分開去處理事情,再過來的時候發現她人已經不見了。
食堂裏人很多,有些吵,薛蕊帶着顧碎碎找了個稍安靜些的地方。
“上次見面你還是中學生呢,”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原因,薛蕊臉上始終帶着得體的笑:“一轉眼你都大上學了。”
顧碎碎敷衍:“嗯。”
“怎麽沒見你媽媽?”薛蕊問:“她沒來嗎?”
“沒有。”
“那也好,我看很多學生都是自己來的,沒讓家長送。”
薛蕊客套了兩句。最後清咳了聲,說:“你還不知道吧,我跟你哥開始交往了。”
顧碎碎拿筷子的手僵下來。
“你哥那人別看平時性子冷,其實談起戀愛來,他還挺會照顧人的。”
薛蕊的聲音帶着嬌羞:“他人也很謹慎,說他的工作很危險,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我是他女朋友,不然怕我會被人盯上。”
食堂裏叽叽喳喳的,那些聲音不死不休,刻薄地透進嗚嗚咽咽的風裏,吹進顧碎碎耳朵,讓她渾身的血都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