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086
修士自元嬰境起, 每入一上境,必有一雷劫降臨。可慕聲邁入洞天的時候,卻是天地應勢, 連一絲雷氣都不曾有,更何況是成“劫”?那殘碎的法相在一旬之後才得緩緩地消散, 慕聲睜開了眼睛, 她的面色煞白如紙。尚未起身,便見溫情愁如同一道風掠來,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道:“終究是度過去了。”
“度過去?”溫情愁将慕聲橫抱起, 踏着雲氣掠入了無極仙閣中, 她的語調中藏着心痛與怒意, 看着慕聲無辜的神色,忍不住拔高聲音道,“你倒不如讓我身化幽冥大道, 免了你這一世的苦!”
“你這是什麽話?”慕聲擰眉,伸手揪住了溫情愁的衣領。
溫情愁望着慕聲, 輕聲道:“昔日你曾與我論忘情之道, 你既然可不萦懷于心,又何必自苦?”
慕聲也回想起過去的一幕, 她擰眉道:“我是不想見你沉淪,可天數到底難改, 你當時便不認可此道。”想了一會兒, 慕聲又輕笑了一聲道,“我并不苦。卸去了所謂的天命之後,我已經找尋到我想要的了。”
溫情愁對上了慕聲的視線, 深呼吸了一口氣道:“你真是心狠。”
慕聲伸手撫摸着溫情愁的面頰,嘆氣道:“誰讓我有所求呢。”
朝章大帝的目的在四件神器, 在清去了法相中的陰陽二氣之後,他勢必會再度降臨,此事溫情愁和慕聲不得不早做準備。她們是打算自己來應對這劫數的,不過天衍宗、天機門以及太乙宗的修士紛紛都來無極仙閣求見。朝章大帝不掩飾自己的打算,而九重天那邊索性便将事情攤開了說,甚至連在九州尋找人種都交代了。在煉神大能的威懾下、人種之事的誘惑下,定然會有一批人靠向九重天的。
“信服祖師的一衆人已經自我等宗派之中脫離出去了,另立山門,自稱為‘玉京’。”天衍宗道人嘆了一口氣,先前人魔妖三族之間争端無數,又因邪主之事掀起了浪潮,可誰知道最終的劫數卻是應在了九重天,應在了“人心”之上。修道之人求長生,煉神不欲替世界承劫,這樣的事情不好說對錯。他們到了那一步會如何選擇呢?只不過是各自謀求生路罷了。
“最好的辦法還是尋到那位祖師,自源頭上解決此事。”又有一人擰眉道,他實在是不願意走上互相殘殺那一條道路。不管是誰存活了,對九州都是一個打擊。
“底下的人不可能不對上,為了削弱劫氣,他們勢必會動手。”雲青晝淡然地望了各宗派的長老一眼,又道,“那位主上與諸洞天會對付,餘下的人便由我們來對付。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若是諸位因‘恩義難抉’,害我弟子,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氣了。”這回是玄門主動靠過來的,只是雲青晝對玄門并沒有多少信任。
……
玉京山。
此處是因玉京派在此設立山門而得名,所謂玉京者,乃九重天仙都之喻義,是諸多大帝選中的未來仙道開派者。但凡有意來到此處的,朝章大帝都盡數接收了。其實按照九重天的計劃,九州提前陷入混亂消磨劫氣這樣的事情是讓恒陽魔帝做的,到時候由這位大魔來承擔劫數,然而他實在是無能,正身沒能夠成功地下落,只能夠改變主意,共同引發混亂。
“到時候天道清算,你我都會被記上一筆。”朝章大帝冷冷一笑。法相上的陰陽二氣無法消磨,只能夠強行鎮壓。在這一過程中他還嘗試着剝奪身上的魔性,将恒陽驅逐,可沒想到他伴随着魔性根植在法相上,根本無法清除。
“總好過本座一力承擔。”恒陽魔帝呵呵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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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章大帝:“……”他不打算同恒陽魔帝置氣,話題又一轉道,“那位不好對付。”其實可以推動那位走到那一步的,可諸位同道被變數弄怕了,生怕她化成的幽冥大道出現新的纰漏。
“洞天境的确拿她沒辦法,可朝章道友,你如今可是煉神正身啊!”
朝章大帝沒有接腔,在正身降臨的時刻,那天機門老兒推演出天機有變,但是變數如何卻是模糊不清,難道是應在恒陽的身上?那一縷根植的魔性會成為變數麽?可現在尚沒有驅逐那一縷魔性的辦法,只能夠等取到神器再做計較了。
“可有辦法接引其他道友下來?”恒陽魔帝忽又問道。在過去,諸神可是能夠無所顧忌地行走在九州的,然而仙道既明之後,憑空多了一股接引力,将煉神修士送去另一處界天,那一方靈機興旺蓬勃,在九州之上,對于煉神而言,有着莫大的好處,可是想要下界便難了,這是要斷去他們與九州的幹系。或許是怕他們以煉神之身幹擾事件諸事機的變化。
朝章大帝聞言呵呵一笑道:“哪有這麽容易?”他望着恒陽,眼神閃了閃道,“恒陽道友是想讓正身入九州麽?倒是有一個辦法。九重天的同道不能夠下界,但是太上九重塔倒是可以入世。如果恒陽道友願意進入九重塔中,可以借着寶塔攜帶不少的精氣入九州,到時候可以彌補缺去的那一環,重新顯化出來了。”這話一落,恒陽魔帝就不吭聲了,太上九劫九重天塔根本沒有祭煉完畢,別說他是魔道修士,便算是玄門修士也不會将自己關入其中的,畢竟此刻落入塔中,相當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恒陽魔帝不同意此舉也在朝章大帝的預料之中,他眸光一轉,略有些遺憾。老魔警惕,已經吃過暗虧,不會輕易被玄門之人所制。朝章大帝笑了笑,不管恒陽願不願意将自身氣意投入九重塔中,那法器都要先接引入九州的。為了避過災劫,這寶塔可是以神器為胎的,如今是神器的層次,可等到真正祭煉成了,那邊近乎大道,可以稱一聲“道器”。
自九重天上接引法器落下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消耗不少的寶材修煉載器的法壇。若是無人管顧還好,可九州玄門弟子紛紛插手其中,每每修築出一角,便被對方的攻勢打壞,在這一過程中,人員之間的傷亡同樣是不少。恒陽魔帝淡漠地望着這等情況的發生,絲毫不在意那些人的性命。對他而言,只要他們在,就不愁尋找不到人種重新傳道。
天衍宗,遙夜峰。
無瑕道君并沒有如宗中其他分神修士一般前往玉京與那幫人對戰,而是開爐祭煉一件法器。地爐之中,九根盤龍寶柱上清氣騰騰,将地火拱衛在中央。旺盛的地火時時刻刻在演化,燒灼着爐中的寶材。盤龍柱外,無瑕道君雙眸緊閉着,身上的靈力如同洪潮,一道又一道法訣打出,她只是順應着心中那股道意動作,根本不知道這最後的法器會變成什麽樣。她隐隐感覺到,爐中的寶器如果能夠祭煉成,會讓她的功行往前邁一大步,甚至直接進入洞天境界中。
無極仙閣。
溫情愁感知到了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與自身的力量有些許類似,她下意識地往那股力量湧動的方向望了一眼,眉頭倏然間蹙起。半晌後,她轉向了慕聲,道:“宣命筆還在你身上麽?”
慕聲應道:“在。”提起宣命筆,又回憶起一些不太痛快的事情,慕聲的眉頭也跟着皺起來。宣命筆具有神器的威能,可誰能夠任意削去旁人的命數?這些都是有代價的,故而就算得到了這件神器,她也不曾使用。
“我感覺它的時機到來了。”溫情愁低喃道,她伸手接過了宣命筆,往上頭一抹,喝了一聲“去”,便投向了天衍宗的方向。宣命筆的氣意暫時被隐匿一起,一直到了遙夜峰地火天爐之上,才猛然間爆發出了一股沛然的威能,它驀地朝着爐中掠去,火舌猛地往上攀升。原本如同金水一般的寶材緩慢地扭動着,開始演化法器之胎。
随着溫情愁的動作,慕聲的視線也轉向了那一處,沉聲道:“遙夜峰在煉器?”
“是。”溫情愁點點頭,緩聲道,“那地火天爐中将會誕生一本幽冥之——”餘下的一個“書”字尚未說完,便見慕聲神情大變,伸出手捂着了她的唇。溫情愁垂着眼睫,及時地将最後一個字咽了回去。“幽冥大道”四個字不期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她的眸光陡然間變得幽邃起來。
“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①”慕聲低喃道,那與幽冥相關的法器在無形之中誕生,到底昭示着什麽?思忖了片刻後,她暫且将這個念頭先按下,話題一轉道:“玉京那邊一直在修築接引法壇,似是想要引動什麽東西入世。玄門雖然壞去了不少,但是趕不上其人修築的動作,這件事情不管如何都會做成的。”
“既然如此,那就等到那東西入世吧。”溫情愁與慕聲對視一眼,應道。兩人心中俱是有所預感,那接引入世的東西至關重要。
半載之後,玉京山外,一座神光凜凜的法壇還是被他們給修築成功了。法壇築起的那一刻,數道陣禁一并向外擴散,将外頭的三族弟子攔在外頭。陣禁上有無窮的消殺之力,要不是一道湛湛的劍芒落下,将那消殺之力斬破,諸多弟子恐怕都會折在這裏。
雲斂持着劍望了一眼法壇,她往陣禁上落下了一劍,可緊接着朝章大帝的法相便向外湧來。雲斂的神情微微一變,留下了一句“退”,便伸手一拂,将下方的弟子都裹挾着帶走。身後劍光驟然湧起,冰寒如月魄,将那延伸的些許氣意打散。
朝章大帝并沒有對着雲斂一行人動手,他一旦出手,玄門那處恐怕會有新的動作,雖然說不懼那幫人,但是也不想拖延事情的進度。他淡漠地朝着雲層中望了一眼,袖中飛出了一道光芒閃爍着的玉符。
“他們沒有過來阻攔,這事情有些不對頭。”就在朝章大帝将玉符推入法壇時,恒陽魔帝的面容顯化了出來,一臉嚴肅地開口,“對方不會是等待着寶塔落入九州吧?”
“那又怎麽樣呢?”朝章大帝呵呵冷笑道,“到了這一步,反而無需顧忌那麽多了。”
雲天之上,玄風道人一行人其實是打算對法壇出手的,弟子們做不成,那後續的事情便當由得他們來完成了。只是無極仙閣中傳出了消息,要他們暫緩行動,而天機門在推演天數之後同樣贊同此舉,似乎那東西被接引下,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情,故而他們将那股急迫給按了下來。此刻雙眸正一瞬不移地望着法壇,等待着變化的發生。
朝章大帝沒有因為恒陽魔帝的話語生出猶豫,将玉符往接引法壇中一彈,眸中精芒暴射,他一臉朝着玉符打了數道奇怪的法訣,緊接着一團溟漠無涯的玄氣便在法壇上顯化了出來。數息之後,這玄氣化作了一道閃着白芒的氣柱,一直往上拔升。叮鈴的清脆響動自氣柱中傳出,仿若屋檐下的懸鈴被風吹動。
“叮叮叮——”這聲音頗具韻律,在接連響了三十六聲之後,一座四角九層的寶塔便在氣柱中顯化出來,緩緩地往下落。在它墜入九州的瞬間,便有一股威猛狂暴的氣流向外擴散,但凡被氣流覆蓋之地,一切生靈皆被攝入九重寶塔,成為它的一部分。不過這寶塔并非是完全體,又不曾得到主人的馭使,這氣流只擴散了數千裏,便堪堪止住。
“太上九劫九重天塔。”在寶塔落入九州的瞬間,但凡是洞天之境的修士都感知到了它的氣意和真名,尤其是慕聲。那寶塔并未祭煉完全,故而不曾誕生寶靈,但是在法器之中,有一股本能力量驅動着它走向完全,而這個“全”則是落在了四件神器上。
“這寶塔時時刻刻在演變着,它的自我本識如果徹底覺醒,怎麽可能會被那幫人驅使?”慕聲眸光倏然一凝,知道真正的對手已經出現了。這寶器是高于神器層次的,它在自我求全!寶靈是沒有拘束的,為了達成目的,它什麽東西都能夠侵吞。“師姐?”慕聲朝着溫情愁望了一眼,見她點了點頭,便率先化作了一道青光飛掠了出去。
玉京山中。
朝章大帝伸手接住了縮小的寶塔,他滿意地打量着這件寶器,只差最後的步驟,便會蛻變成道器,帶他們抵禦九州上方的劫氣。忽然間,他擡眸望向了蒼穹,感知到了一股奔湧而來的強橫玄氣,眉頭微微一皺。他并沒有選擇自己親身迎上,而是驅使着進入玉京的洞天修士前往應戰。
九州各大宗派的洞天修士加起來不到三十人,可除去了妖庭和走投無路的魔門,玄門那道只有天衍宗洞天能夠堅持自我之意,像太乙宗、天機門等宗派,大多數還是靠向祖師的,在人數上,朝章大帝這方還要占取一分優勢。在這等情況下,他也不着急向着對方侵壓,而是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察着,等着洞天修士的自我消耗。要是這群人一死,九州上方的劫氣至少削弱三成。
此刻,慕聲的跟前多了一名身披星光法袍的老道人,此人姓“辛”,是天機門出身。他望了慕聲一眼,淡漠道:“先前倒是不知我輩之中又多了一人,以你之骨齡,修至此境界想來是靠秘法提升的吧?已經呈現了天人五衰之相,何必自斷未來呢?”
“為何不能是應天地之勢呢?”慕聲笑了笑,朝着辛道人一擡袖道,“請了。”
泠泠的琴音在極天之上響起,四時之景在音律之中演化,慕聲的法相一旦展開,便以不可遏制之勢侵向了各處。她的道域乃時間之變,乃生機之興處,只要尚在時間之中,都可化入她的道域之中。辛道人眼皮子一跳,身後星光銀河璀璨生輝,他伸手一點,無數星相便化作了疾光向着慕聲沖去,如同一場隕落的星雨。然而道域之,琴音一催,那星芒尚未觸及慕聲,便自我崩毀。在慕聲的道域之中,時間之弦撥動,星芒直接越過了現在,具現出了未來崩毀之景。
慕聲的唇角滲出了一抹鮮血,法相上的裂紋越發明顯,這并非是來自辛道人的傷害,而是魂劫在攀升的氣意勾動之下發作,元靈有崩毀的預兆。為了維持自身小世界的穩定,身上神器的氣息不□□露出來。在這一瞬間,朝章大帝掌中的寶塔倏然間躍動起來,傳遞出一股欣喜之意。然而朝章大帝并沒有多少喜悅之色,他的神情變得無比凝肅。他在四象天樞大陣中見過慕聲一面,可那時候她的氣息與現在有異。
“恒陽道友。”朝章大帝深深地凝視着慕聲,緩緩開口道,“四時之景,時間之變,生化之道,道友可是想到了什麽?”
諸神在九州傳道,其中道法千千萬萬,各有傳續,除了那位的道法。陰陽道法是因無極仙閣的覆滅而斷絕的,可是時間之變與生機之道卻是自始至終都無人掌控,這是造化之能。在這等情況下,朝章大帝的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了一個名字——拂曉君。這位道化山河,補全了九州天數中“生”的一環。天機門老道所說的變數,竟然是這一位麽?朝章大帝嘆了一口氣道:“難怪神器會在她的身上。”
“怎麽?不打算取了麽?”恒陽魔帝眯着眼幽幽道,沒等朝章大帝接腔,又鼓動道,“你看她的身上,死氣與衰氣糾纏不息,而且法相之上,到處都是裂痕,就算是真的,也不是過往的那一位了。”
“此事不消道友來說。”恒陽魔帝擰眉道,不管是什麽身份,只要是阻攔他獲得神器的都是阻道之人,而大道之事則是不可避讓的。将太上九重寶塔往上一拖,恒陽魔帝身上劍光一浮,朝着法相上的裂痕倏然一斬!可尚不等他劍芒落下,另一道銳利無匹的劍氣便迎面而來,化作了赤紅的光焰,拖曳出了長長的氣痕。朝章大帝轉身一望,只看到了一個白衣人提着劍自那漂浮的破散的精氣中走出,至于她原先的對手,早已經重新還歸天地了。
“您何必要與我等為難?煉神之劫,本不該有。如今我等自行尋找解決的辦法,您何必要出來阻攔呢?”朝章大帝望着溫情愁,悵嘆了一口氣。
在有神器定壓慕聲身上的三劫時,她都如此境況,更別說是失去了神器。萬載之後劫氣落下,煉神修士會如何,溫情愁并不在乎。她冷淡地望了朝章大帝一眼,身上無窮無盡的靈機彙聚。她發力一催,一黑一白兩道劍光又朝着朝章大帝的身上殺去。朝章大帝已經領教過太上無極劍氣之妙,哪裏會不做準備?冷笑了一聲,将那一縷潛藏于法相之中的魔性逼直一角,向着劍氣上迎去。他要借着太上無極劍将魔性給削落!至于損失的那點精氣,他是渾然不在意。
赤色的劍光映照着雙眸,恒陽魔帝神色大變,當即掐動着法訣,祭出了一輪煌煌的大日來阻擋片刻。數息之後,劍芒将那輪赤日斬落。恒陽魔帝還以為自己最後的精氣被劍氣化去,沒想到還能夠感知自己的存在,他心中當即一喜,念頭一轉,朝着那無邊無際的法相望去,發現那原先被朝章大帝鎮壓的陰陽二氣再度顯化了出來!“哈哈,朝章啊朝章,你也有這一日?!”恒陽魔帝壓不住自己的笑聲。
朝章大帝神情極為難看,怒聲道:“本座若讨不到好處,你難道能獨存麽?”
恒陽魔帝幸災樂禍道:“為何不能?我的正身尚在九重天啊!”之所以留着這縷精氣在朝章大帝的身上,也是為了日後好拿捏他,好同玄門講條件。
朝章大帝:“……”陰陽二氣演化天地,只要這道氣息留在他的法相之內,便會随着對方的心意演變,破壞他的法相。如果不能夠鎮壓下去,他的根本遲早被更易了!如果是其餘的人動手還不至于如此,可是這位乃是過去的傳道者,一切道法追溯源頭都可落在她的身上!就算只是一縷洞天境界的陰陽氣,仍舊十分棘手!将手中的太上九重塔一抛,朝章大帝驅動着法訣,試圖借用塔中垂落的寶光将陰陽之氣淨化了,可在這時候,泠泠的琴音傳了過來,在琴音的催動下,陰陽二氣的演化速度驟然加快!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②。陰陽二氣造化天地萬物,原本是一個需要數萬載的緩慢造物過程,但是慕聲在與慕聲道法相合的剎那,将那無比漫長的時間縮短成了一瞬,不管過程如何,直指最終的結果。以那股陰陽二氣為始,在朝章大帝的法相中重演天地開創,這是大道真意,根本不可逆轉!朝章大帝極為惶恐地看着這一幕,那股破壞力極強的威能是他法相中創造天地時誕生的無窮偉力,而不是來自于溫情愁或者慕聲的洞天靈力,一旦到了世界終結的那一日,那股無與倫比的偉力将會徹底暴散開來,将他整個人炸成碎片!除非他能夠參悟其中的力量,将它化作自身之力,可這怎麽可能?
“天道何其不公?”朝章大帝心中生出了憤恨,赤紅的雙目惡狠狠地望了溫情愁和慕聲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氣,竟然是往太上九劫九重天塔中飛掠而去!煉神的力量對于寶塔而言同樣是滋補之物,它身上氣息猛然間一拔,塔身瞬息變成了數百丈高,下落的時候壓住了整個玉京山!
這座寶塔祭煉出來抵抗煉神即将面臨的劫氣,而此時朝章大帝試圖借助它定壓住法相中的天地之變。在他投入塔中的那一刻,法相的演變的确停止了,然而塔中忽地浮現出了一股異樣的氣息,正一點點地吞食他法相中的力量!幽暗的塔中仿佛有一張魔物的巨口,朝章大帝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精氣被寶塔吞食,任何的抵抗都如同入海的泥牛,沒有絲毫聲息。
“消失了。”溫情愁垂着眼睫。
慕聲擡眸,忌憚地望着一座寶塔,擰眉道:“能夠打破麽?”片刻後,又自言自語道,“昔日散落九州的真神器不少,如今都被煉成了寶塔之胎,此物一出世便在各神器之上。”
“神器有靈,被強行煉化,恐怕會生出怨氣與煞氣。”溫情愁眸光閃了閃,又道,“這寶塔一旦蛻變完成,定然是一件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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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①《道德經》
②《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