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3
不周城外廣陽洞。
冰穹妖王身形急速掠動, 幾乎化作了一道白芒。他在廣陽洞口十丈外的地方停了下來,雙眸幽邃地望着那被垂落的藤蔓遮蔽的洞口,深吸了一口氣道:“故人來訪, 蒼龍子可在?”他一連喊了數聲,才自洞府中傳出了一道悠長的龍吟, 緊接着便是白芒向外蕩開, 那洞府外間的禁制解開了。
冰穹妖王面色一喜,立馬飛入了洞中。沿着漆黑的甬道走了一段時間,才到了廣陽洞中, 瞧見了那一口幽幽的、泛着森戾氣息的水池, 而在上方, 則是浮動着一個碩大的龍頭,一雙幽綠色的眼瞳如火燭綻放着亮芒。“你來做什麽?”蒼龍子的嗓音響起,如同雷音轟鳴。
“妖庭之事!”冰穹妖王肅聲道, “那位開始清理我等了,有小輩持着劫靈之珠, 幾乎打殺了我半條命?”
“妖庭?”蒼龍子盯着冰穹妖王, 略有幾分詫異道,“玄門之人讓妖庭弟子肆意走動麽?”他常年居于洞中, 根本不會管顧外頭的事情。不過在一開始,他不是這般的, 畢竟是真龍之身, 與其他的妖族不同,他在凡塵之中得到了凡人的頂禮膜拜,甚至為他立廟塑金像, 然而這事情傳到了玄門修士的耳中,便将他的龍王廟摧毀了。他自知如今的功行不是玄門諸修的對手, 故而一直藏身于廣陽洞中修持。
冰穹妖王嘆了一口氣道:“我的好友,你是有多久不曾與人世間接觸了?”他将近來發生的事情略略告知了蒼龍子,又道,“但凡我等不願意在九淵的妖族,都會被那位打殺了。如今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她現在倒是硬氣。”蒼龍子冷哼了一聲,化作了一個英武不凡的黑衣男子從池中躍了出來,他的面上露出了幾分怨憤,掃了冰穹妖王一眼,冷聲道,“直說吧,你要我如何做?”
“殺了妖庭的來人!”冰穹妖王眼中泛動着厲色,他知道蒼龍子的顧忌,故而故意不提玄門弟子的事情,只讓他以為是妖庭做的主。對方壞了他的法身,他如今修為跌了大半,這個仇若是不報,他根本沒辦法定下心繼續修煉。
“只是這樣?要是妖庭再派人過來呢?”蒼龍子眼神一轉,已經有應下之意了。可考慮到妖庭的力量,他心中又起了疑慮。諸如金丹、元嬰的妖族,他或許可不在意,可莫要忘記了,妖庭的妖王一尊尊都是有分神期修為,如果他們踏上了九州腹地,自己恐怕無處藏身。
“不會的。”冰穹妖王篤定道。他已經準備報完仇之後便離開這一處,另外尋一個山頭祭煉血食。眼珠子一轉,他又道,“先前不是同你說了麽?妖庭與太上無極宗勾結,自玄門手中搶走了靈樞陣旗和天元道箓,現在雙方關系僵持着呢,如果妖庭那邊再派修士過來,恐怕會被玄門以為要侵略九州地界。”
蒼龍子眯了眯眼道:“如果讓玄門與妖庭的關系徹底崩裂,對我等而言,或許能夠謀到好處。”他是妖族出身,不管他同妖庭的關系如何,在玄門堅定的降妖派眼中,都是妖庭出來的,是妖族的一份子。他若是在九州為惡,這筆賬會被那些人算到妖庭的頭上去!原本只是想幫冰穹除掉來自妖庭的障礙,可現在麽,他卻起了別的念頭!“好,我幫你,幾時動手?!”
冰穹妖王一看蒼龍子的神情,就知道他另有謀算。不過這對他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能夠除去塗山流月一行人,報了仇就算了結。他笑了笑道:“好友,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日便去将那不周城夷為平地!”
蒼龍子乃是真龍之身,行雲布雨乃是他的本能。空中的陰雲乍現,龍影在雲層中來回穿梭,瞬間便籠罩了整座不周城。
善德觀中,刺骨的寒意順着脊背攀升,慕聲眼皮子一跳,招呼着阿愁将晾曬在了院子中的藥材一收,便凝眸望着天穹,低聲道:“他們過來了。”這些日子,她同塗山流月并非什麽都不做,而是在不周城裏布下了一個個陣法。不過她到底不擅長陣法推演一道,大陣能夠支撐多久都很難說清。她如今的期望是,那妖族會随着他們在城外打鬥,而不是對着不周城的百姓下手!
不周城附近并沒有大河,行雲布雨仰賴的是空氣中的水分,可那一場噼裏啪啦的急雨并不能讓蒼龍子滿意,他眼瞳中沉着暗火,口一張便吐出了龍珠,此是他的妖丹,是他一身磅礴靈力的積蓄,憑借着這枚龍珠,他可以跨越千萬裏調動四海之水将整座不周城淹沒!
在有了自己的計劃後,解決那妖庭的來使已經變成了次要之事,蒼龍子打定主意以一城百姓為祭,挑動玄門修道士的神經。故而在見到塗山流月、慕聲一行人自善德觀中飛掠而出的時候,他并沒有收手,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仍舊在繼續施展神通。冰穹妖王擰了擰眉,他是要仰仗蒼龍子的,故而什麽都沒有說,而是借着自己的神通,将那下傾水化作了冰棱,眨眼間,天地便被一片慘白的冰雪籠罩,重重地砸在了大陣上,擊出了一道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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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是要毀了不周城!”慕聲眉頭一皺,沉聲開口。
塗山流月冷笑了一聲道:“要是這樣,我們或許能夠等到玄門修士的支援。”
“可就算玄門要過來,那也只剩下一片狼藉了。”慕聲搖了搖頭。對方不願意動,便只能夠他們迎身而上了,将問竹琴一祭,琴音如同狂潮,湧向了那望不見邊際的寒冰之海,無數的寒冰被音刃切割,化作了一塊塊碎晶冰棱!蒼龍子見慕聲動手,眉頭一皺,轉向冰穹妖王狐疑道:“這不是玄門修士麽?”
冰穹妖王神情不變道:“興許是哪不知名的散修?”
都已經到了這裏,想其他的事情無濟于事,蒼龍子冷哼了一聲,化作了百丈長的龍身,尾巴一抖,便向着慕聲的身上掃來。慕聲神情不變,伸手撥動着琴弦,而琴身之中一道劍芒飛掠而出,撞上了龍尾,削落了幾枚鱗片。蒼龍子以為慕聲是哪個音修,完全沒有料到會有劍芒生出!這傷勢對真龍之身來說不算什麽,可被一個小輩在一照面就打出血跡來,實在是面上無光!他不由得心中大怒,運使着法門,頓時汪洋肆意的水潮向着慕聲身上猛然拍去!
那頭塗山流月持着如同火焰燃燒的長鞭與冰穹妖王對戰,後者因為使用了再生的法門,比之過往虛弱了不少,仗着天狐無相,塗山流月勉強與之戰個平手,可下方的冰海還在壓着大陣,等到那陣屏徹底破裂,整個不周城就會變成冰雪極地,其中的凡人恐怕一個不存。正如慕聲所言的那般,等不到玄門的援手!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一直安靜觀望着戰局的阿愁忽然間動作了起來。它原本一直維持着小巧的身形,可此刻在上湧的靈力催動下,身軀不由得膨脹起來,身上更是浮現了一層閃爍着金芒的甲胄!它沖上了天穹,那股洶湧的海潮打濕了黑白的毛發,可它毫不為其所動,伸手一抓,便将那條真龍的尾巴給扯住!
蒼龍子和冰穹妖王一開始壓根沒有注意到這只不起眼的小食鐵獸,此刻神情頓時大變,猶為驚駭!這哪裏是一只幼崽?分明是早已經長成的、兇悍無匹的妖獸!此刻的蒼龍子顧不得慕聲了,而是身軀一扭,向着阿愁的身上纏住。慕聲則是見阿愁出手,氣勢并不亞于真龍,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将劍芒一轉,改為幫助塗山流月一道對付冰穹妖王。
食鐵獸——
冰穹妖王的驚駭還沒有散去,迎面而來的便是那銳利無匹、幾乎能夠開天裂地的無窮劍意。他過去見過不少玄門弟子,也與他們交過手,此刻認出了歸元劍訣,不由得錯愕地叫道:“天衍宗?!”慕聲冷笑了一聲,沒有理會冰穹妖王,眼下并無外人在觀看,故而她也不留手了,劍芒周轉之間,劍氣嘯鳴聲不絕于耳,無形的劍氣掃蕩而過,那一層層寒冰碎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天衍宗如果與妖庭聯手,那蒼龍子的想法恐怕是不成了。冰穹妖王身上寒氣向外一鋪,頓時化作了六翼雪獅的原型。倒不是他準備放手一搏,而是心中已經萌生了退意!塗山流月見狀雙眸一凝,她凝視着那只雪獅,高喝道:“哪裏走?!看我劫靈之珠!”
冰穹妖王與塗山流月對視的剎那,心神出現了一道裂痕,被幻象侵入,他當真以為前方有劫靈之珠在,當即止住了逃逸的腳步!而在此刻,慕聲的劍芒也跟了上來,徹底地封鎖了冰穹妖王的退路!無何劍就算是跌落了境界,那也是仙器之屬,劍氣與冰霜交擊,摩擦出了一連串的火光,緊接着劍芒一起,如烈陽融冰,将那半空中的寒氣化去!以塗山流月如今的力量,是不可能将劫靈之珠積蓄圓滿的,再度使出的時候,只能夠發出一半的威力。而且以冰穹妖王的能為,極有可能逃出去的。但是慕聲的劍芒給她創造了一個機會,她将劫靈之珠祭出,看着被劍芒追逐的雪獅為了找出一條生路,主動地撞上了寶器。轟隆一聲爆響,煙氣彌漫,六翼雪獅的屍身自半空跌落。塗山流月一拂袖,将劫靈之珠收了回來,她擡眸望着同蒼龍子打鬥的阿愁,道:“那邊似乎不需要我們幫忙,而且此刻的我,也擠不出力量了。”
慕聲點了點頭,抛了一瓶恢複靈力的靈丹給塗山流月。她如今要做的事情便是落回城中掌握那陣法,冰穹妖王雖然身隕了,可那股殘餘的寒氣與倒傾的水流混在一起,擠壓着大陣。如果放着不管,未必能夠支撐到阿愁贏的那一刻。半空中,阿愁并未使用神通,完全是靠着自身強悍的力量,它将真龍抓在了手中,鱗片與龍血紛紛灑落。蒼龍子意識到了食鐵獸的棘手,他不再想着勝過對方,而是尋找一線逃生之機。只要能夠靠近廣陽洞的龍池,他就有機會,故而他一邊打鬥一邊将食鐵獸引向了廣陽洞方向。
兩人打鬥的餘波在半空中肆虐掃蕩,形成了呼嘯的飓風,雖然已經看不到身影,可也能夠察覺到那翻覆不定的靈機。一直到了接近廣陽洞之處,蒼龍子心中暗喜。在阿愁再度撕扯着它的血肉時,他竟然主動地放棄了這一具真龍之身,任由阿愁侵吞。倒不是他自暴自棄了,而是龍池之中藏着他的精血,他的神通之一便是借着精血還複回來。那條被撕扯的真龍氣息衰落了下去,像是死了一半。阿愁眼中掠過了一抹妖異的光芒,伸手一掏,果真不見了龍珠,想來那蒼龍子用了別的法門遁逃了。冷笑了一聲後,阿愁落地化作了人身,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尋到了廣陽洞,伸手一拍便将洞府的禁制打散。
洞中龍池,蒼龍子借着龍血已經重新顯化回來,想象着先前的畫面,他仍舊是心有餘悸!這冰穹忒是不靠譜,他自己被打死就算了,險些害得自己也跟着隕落。若是他早說了妖庭過來的修士中有那般大人物,他怎麽願意跟去?不過對方若只是元嬰期,又怎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氣息藏得那麽好,不被發現的呢?正在蒼龍子浮想聯翩的時候,他感知到禁制被打壞了!怎麽會這麽快就找來?明明龍氣被阻隔了!蒼龍子大驚失色,從龍池中飛掠而出,像是一只無頭蒼蠅随意沖撞,然而他絕望地發現,這一處天地被禁鎖,他根本逃不出去!
“蒼龍子,你這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神通倒是不錯。這裏似乎還有一條龍脈?”一道輕笑聲傳入了耳中,蒼龍子一擡眸便望見了那道如同烈火般的紅衣身影,他的視線往上一掠,對上了一雙幽邃的、望不見底的雙眼。那張面龐雖然被面具遮蔽住了,但是那股令人悚然生畏的氣息,蒼龍子卻是一輩子都忘不了。昔日就是她一人,對妖庭不馴的妖族下手,幾乎将九淵化作鬼獄!玄門的人到底在做什麽?他們怎麽會允這位出現在玄門的地界中?
蒼龍子大嘆了一口氣道:“蒼龍子何德何能,勞動您親自動手?”昔日真龍血裔被屠戮殆盡,他能夠活下來并不是因為他如何了得,而是因為他足夠弱、足夠警惕,可最後還是走上了那條不歸路是麽?如果他想綠無痕那樣選擇呢?
“你确實無德無能。”鬼獄女帝說話并不客氣,如果蒼龍子修到了分神甚至是洞天修為,還會讓她高看一眼,但是區區元嬰境界,她還沒必要放在眼中。她願意來這不周城,也只是為了慕聲而已。她也不準備跟蒼龍子廢話了,再拖下去,恐怕還會被這條老龍找到其他的脫身之法。她眼中寒光一閃,一道劍芒便斬向了蒼龍子,他的肉身與元靈一道在劍氣之下消磨盡,只餘下了一顆散發着金芒的龍珠。将龍珠收入了袖中,她向着不周城飛掠而去,臨到城外,又化作了妖身,慢悠悠地朝着城中晃去。
大陣在慕聲的支撐下堅持的時間延長,在蒼龍子隕落之後,那四海之水無人駕馭,便又化作了靈氣消散了,籠罩在了不周城上方的陰氣和雲翳散去,但仍舊是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水珠順着屋檐往下滴落,落在瓦罐上發出了輕輕的響聲。
慕聲立在了門口,擰着眉望向了城外,神情凝重。
“那倒懸的四海之水已經消失了,應當是阿愁贏了,怎麽還沒回來?”慕聲憂心忡忡地開口,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驀地一冷。
“阿愁不可能會輸的。”塗山流月看穿了她的心思,手中把玩着兩枚骰子,又道,“咱們來玩一會兒?”
慕聲橫了塗山流月一眼,就算知道了阿愁的本事,可也難以壓下那股子擔憂。正當她滿心焦急的時候,阿愁一晃一晃地回來了。慕聲眼皮子一跳,忙不疊向外跑了幾步,将阿愁提了起來,左瞧右看,見它身上沒有傷痕,這才放下心來。塗山流月聽到了屋外的動靜,看了眼被提起的阿愁,又很快将視線縮了回去,伸出一只手掩着面龐,似是在壓抑笑聲。
阿愁“嘤”了一聲,在被慕聲放到了椅子上的時候,它伸出了爪子,将龍珠遞出。龍珠可是寶物,在祭煉之後,能夠憑借着它駕馭四海之水,增加一份倚仗。慕聲怔怔地望着阿愁,以為她是為了取龍珠才會晚歸,心念一動,将龍珠收起後,她抱了抱阿愁道:“我目前的修為尚不能突破元嬰,但是我的靈力飽滿渾厚,或許可以試着祭煉化形丹。”她伸手摸了摸阿愁的腦袋,又道,“你放心,我定會為你化去這個缺陷。”
阿愁:“……”
塗山流月的肩膀聳動起來,要不是擔心阿愁事後報複,她哪裏還會這般忍?
慕聲聽到了椅子挪動時候的吱呀聲,她瞪了塗山流月一眼,擰眉道:“你在笑什麽?”頓了頓,又道,“阿愁是為了對付蒼龍子而來的,妖庭那邊有說幾時将它接回去麽?”
塗山流月一愣,她哪裏知道阿愁會幾時回去?原本來的就不是它。思忖了片刻後,她道:“應該是看阿愁自己吧?”
慕聲點了點頭,眸中多了幾分笑意,她道:“我會盡快成為地階煉丹師,在阿愁離開之前,煉制出化形丹。”雖然說是她撿到了阿愁,與她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是她并未将阿愁當作自己的靈寵,已經接受了她作為妖庭少主遲早要離開的事實。不過阿愁幫她也不少,她眼下有所報答,也是應該的。
塗山流月望着慕聲沒有接腔,她揉了揉眼睛,不太理解慕聲反複無常的情緒。不過那化形丹的話——塗山流月偷偷地觑了眼鎮定自若、不動聲色的阿愁一眼,或許是麻煩的開端?但這都是阿愁自找的,同她應該沒有什麽關系。伸了個懶腰,塗山流月站起身,又道:“我去城中轉轉,看看是否還有遺留的麻煩不曾解決。”
慕聲點了點頭,不再理會其餘的事情。
她既然決定了要以金丹之身成就地階煉丹師,那其餘的事情自該為此讓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別說是塗山流月了,她連阿愁都顧不上,整日同小芝一道留在煉丹室中。慕聲的手中有草藥書籍,可終究是紙上得來的,在這一方面,有千年化形的明氣芝王幫忙,補足了一些缺陷。
煉丹師的境界尋常來說與修為是對應的,這并不在理論上,而是在對丹火的掌控上。丹火是由靈力催動的,若是靈力不足,使得丹火出了差錯,那一爐丹藥就算是白費了。在煉丹之事上,同樣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含糊不得。不過慕聲開了三十六條氣脈,周身靈力無比純粹,未必會弱于元嬰期的煉丹師。她在煉丹室中埋頭一個多月,總算是成功祭煉了一爐地階丹藥。可化形丹比其困難數倍,慕聲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掌握。
“如此下去不會耽誤了功行麽?你下山歷練也是為了早日邁入元嬰境界吧?如今把修持的時間都放在了煉丹上,恐怕不好吧?”塗山流月懶洋洋地趴在了桌上,望着慕聲眨眼道。她這些日子在不周城裏打轉,原本想要去賭坊裏痛快地玩幾把,哪裏知道因這凡塵的草藥不足,便被支使着跑路,在雲舟仙市中往來。
“我的壽數還足夠,不必擔憂那些,元嬰境總會到的。”慕聲一臉淡然地開口,頓了頓,又道,“這些草藥應該足數了,麻煩塗山道友了。”
塗山流月掀了掀眼皮子,應道:“不麻煩。”她偷偷地朝着阿愁甩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面前的這位道友心性甚堅,恐怕不是她能夠勸動的。想要打算她煉丹之事,恐怕得有蒼龍子來襲那般的事情吧?可現在不周城平靜得很,難不成可以尋個妖王搗亂麽?或許還可以從另一個慕聲道友關注的人身上下手?塗山流月心念一動,當即将自己的想法傳達給了阿愁。原本乖巧坐着的阿愁眸光一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