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1
不周城, 善德觀。
此地是城中的一座道觀,道觀是修行中人,只不過他并沒有師承再加之天資尋常, 修到了築基已然是盡頭。不過就算是築基修士,對凡人而言也算是仙師, 往日裏觀主會應凡人之請, 替他們看看風水、驅逐一些小鬼怪以及治病。然而老道人年壽已經近兩百,就算有延年益壽的丹藥,能夠活的日子也不多了。對此老道人倒是極為灑脫, 生老病死本就是一個輪回。唯一擔憂的便是城中的窮苦百姓, 恰好慕聲到來, 願意在善德觀中坐鎮,當個醫師替人問診,他牽挂一消, 便撒手人寰。
善德觀中弟子不多,頗為清靜。老觀主座下只有一個弟子, 名喚魏元成, 是他昔日在道觀外的兒童,不知道為何被主家抛棄了。如今老觀主去了, 便由這小弟子接替觀主之位,可偏偏是個耐不住性子的, 在人前還能夠保持着觀主的莊重肅穆, 一到人後便像一只潑猴,四處撒歡。在老觀主的教育下,他倒是懂一些醫理, 然而遠不如千年化形的小芝,慕聲一開始還讓他幫忙, 久而久之,也不再管他了。
凡人與修士自然是不同,對于修道士來說算得上天材地寶的靈藥,未必對凡人起作用。稱一聲“仙師”,那也是客氣,至少生死之間不是她能夠掌控的。到了這不周城半個月,慕聲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生死之間事,有人歡樂有人愁。
這一日她正在觀中收拾草藥,三花懶洋洋地蹲在了石塊上,口中叼着一條不知從何處撈來的小魚。小芝化作了一個六七歲的童子,在藥材間手舞足蹈,報上名號。忽然間,一道驚呼聲如霹靂炸響,濃郁的血腥味從外湧入,幾乎掩住了院子中的藥草香氣。慕聲眉頭一蹙,才直起身,便見到魏元成倉皇地跑了過來,他的臉上和手上都是鮮血,眼神中滿是驚懼與恐慌。
“怎麽回事?”慕聲眉頭微微一蹙。
“有人被野獸咬傷了。”魏元成大聲地應道,“那血根本止不住。”
不周城外的山林中多野獸出沒,多得是獵戶進山去冒險。慕聲聞言一臉了然,心中略略一松,當即點了點頭道:“出去瞧瞧。”她快步地走出了院子,到了堂中,一眼便瞧見了擔架上渾身鮮血淋漓的中年男人,他一身绫羅綢緞,面色煞白如雪。在一旁貴婦人、錦衣少年以及諸多小厮丫鬟正滿心急切。這等架勢顯然不是獵戶,那怎麽會被咬傷?慕聲眉頭一蹙,摸出了一粒止血丸塞入中年人的口中,手搭着他的脈搏一探,忽然間雙眸一凝!她察覺到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妖氣,這中年人身上的傷痕顯然不是尋常野獸所為。
“怎麽樣了?”貴婦人焦急地望向了慕聲,出聲催促。她在城中找了不少的大夫,可一個個都說不能治,最後才找到了這僻靜的、名聲不顯的善德觀來。
“可以救。”慕聲言簡意赅,她擡頭望向了貴婦人,又道,“是在何處受了傷?”
貴婦人應了一聲,掩面而泣道:“城外十裏處的巒山村。”他們是從城外回來,要不是她催促着,夫君也不會抄近路走過巒山村,要是往官道上走,或許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慕聲略略一點頭,應了一聲。這中年人身上的血止不住,那是因為殘餘的妖氣在他的體內肆虐,傷及肺腑。她用靈力将妖氣拔除了,餘下的外傷,随便城中哪一家醫館的大夫都能夠醫治。忙碌了小半個時辰後,慕聲将這行客人送走,她反複咀嚼着“巒山村”三個字,心中起了念頭。野獸傷人自有官府來料理,可若是涉及了妖獸或者妖族這般的力量,恐怕官府也有心無力了。不管怎麽說,都要過去瞧瞧。
“姐姐是要去巒山村麽?”魏元成見着地上的血跡,心有戚戚,他望了眼慕聲,看不透面具下的神情,只小聲地詢問道。
慕聲點了點頭。
魏元成又道:“我聽說外頭很不平靜,不少人被野獸咬死了。”
“就是因為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才要過去看看。”慕聲笑了笑,又道,“你也略通醫理,我離開之後,善德觀便由你這個觀主來坐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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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魏元成瞪大了眼睛,張着嘴半天沒有說出什麽反駁的話語來。
慕聲也不理會魏元成,她只是暫居在此,不管魏元成同不同意,那巒山村她都是要去一趟的。不過她只是将小芝給帶走,三花則是留在了善德觀中,多多少少能夠照應觀裏。
十裏的路途對修士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事。這巒山村中可不比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不周城,它只有幾十戶人家,顯得格外的清寂與荒涼。慕聲進村的時候,連走動的老母雞和黃狗都不曾瞧見,家家戶戶在白日裏便緊閉着大門,十分詭異。
慕聲垂眸思考了一陣,便直接往村中最漂亮的那處院子走去。不過才到了外頭,便感覺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靈機,似是有同道在此。她“咦”了一聲,一擡眸便見兩個熟悉的人從屋子中走出,正是太乙宗的曾行慎與崔玉樓二人。在他們的身後,則是綴着一條小尾巴,面色蒼白,滿是惶恐不安。
“在下太乙宗曾行慎,此是師妹崔丹樓,不知道友是誰家弟子?”曾行慎望了眼戴着面具的慕聲,并不能夠窺破上方的玄機,自然也不能認出她的來處。倒是崔丹樓眉頭微微一蹙,瞧着那熟悉的身影,腦海中不期然浮現了一張面孔來。
“在下一介散修,并無師承。”慕聲并不打算揭開自己的身份,只是擡手行了一禮道,“人稱‘藥到無愁’的應無愁是也。”
曾行慎眉頭緊皺着,并沒有在九州聽過這個名號,只是對方一身靈機,顯然不是魔門或者妖族的弟子。他的警惕心卸去了一小半,也擡袖回了一禮,又道:“道友是因為這裏傷人的妖獸過來的?”
慕聲點頭,笑道:“我先前一直在善德觀中坐診,遇到了一個病患身上殘餘着妖氣,懷疑是被妖獸所傷,便過來瞧瞧。”
曾行慎聞言一臉恍然,應道:“那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他們也是聽說了有妖獸傷人的事情才來看的。最近太上無極宗和妖庭的事情使得玄門諸修內心不自安,生怕妖庭有什麽舉動。如果只是發瘋的妖獸就罷了,他們怕妖庭在其中摻和一腳,那事情就變得棘手和複雜了。
“二位道友可有所發現?”慕聲又問道。
曾行慎嘆了一口氣道:“村中早前便有人被妖獸所傷了,只不過他們無力醫治,被咬傷的人早已經死去了。我向他們打聽了一些情況,才知曉傷口不一,恐怕是不止一只妖獸。”
慕聲道:“那有見過它們的形貌麽?”
曾行慎擰眉道:“都是些虎豹類的,聽聞最近山上的動靜大了,我與師妹打算在夜裏入山去看看。”
慕聲一臉了然,唯有親眼所見,才能夠知道事态到底如何了。她尚在猶豫要不要與他們二人同去,一直沉聲不語的崔丹樓忽地開口了:“應道友不妨與我們同行,也好有個照應。”曾行慎眸光一閃,也随聲附和。慕聲略略思考了一陣,點頭應道:“好。”
很快便到了夜間,夜幕籠罩着巒山村,家家戶戶都不敢點燃燈火,只有一張張漂浮的符箓閃爍着淡淡的金芒,如同星辰點綴。慕聲、崔丹樓一行人進入了山中,沒走多遠,便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他們循着那股往前奔走,很快便看到了一只雙目猩紅的老虎,正在啃食着一副鮮血淋漓的屍身。慕聲心中發寒,她尚未開口,便見一道如冷月的劍芒祭了出去,将這只老虎斬殺!
“到底是禽獸。”曾行慎皺了皺眉。眼前的這只老虎僅僅是野獸,但是它的身上有一股怪異的妖性,很難說清。三人一路往山林深處去,見到的身具妖性的野獸越發多,甚至有的已經化成了妖獸,其中最強的相當于金丹大圓滿層次的修士,狂性大發之後,摧折樹木,飛沙走石,三人聯手好一會兒,才将它拿下。
“按理說妖獸會有圈地的意識,出現了一只金丹的妖獸,附近不太可能有其他的了。可現在這座山裏什麽東西都有,實在是奇怪。”崔丹樓淡淡地開口道。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背後有什麽在操控。”曾行慎眼中掠過了一抹狠意。這些妖族、妖獸在他看來一樣的可惡,九州風雲詭谲,在邪潮湧動之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慕聲沒有接腔,轉了個話題:“繼續往前看看吧。”其實她也認可曾行慎的話語,眼中藏着些許憂慮,只不過被暗色很好地掩藏住了。
修道士向來是不懼四時的,可随着夜色漸深,山林中的寒意越發凝重,仿佛無數冰霜凝結。借着那輪幽幽的冷月光芒,能夠瞧清楚地面上覆着的一層寒霜。忽然間,前方一陣打鬥聲傳了過來,獸吼聲如悶雷滾動。三人循着聲音找去,一眼便瞧見了巨大的白狐之相,而在白狐的爪子下,則是一只渾身白毛、狀若猿猴的妖獸,此刻它的身軀被穿透,而妖丹也被白狐緊緊地捏住。
“妖獸?妖族?”曾行慎心中一凜,當即祭出了法劍。那白狐懶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直接将妖丹吞入了腹中,至于那飛掠而來的劍芒,她也只是輕輕松松一避。望了眼曾行慎他們,連句多餘的話語都沒有說,轉頭向着深林中鑽去。見到這情景,曾行慎哪裏會善罷甘休?當即化作了劍芒追了過去。
慕聲眨了眨眼,眸中流光如星芒。她認出了這只白狐,可礙于曾行慎和崔丹樓,便沒有上前相認。她假模假樣地跟随着那兩人,片刻之後便做出一副跟不上劍遁速度的模樣,落在了一條波光粼粼的溪水邊。“塗山道友,還不出來?”慕聲輕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開口道。
話音落下之後,一道淡黃色的身影便緩緩地現了出來,見到了慕聲後,她揚眉一笑道:“原來是無愁道友。”
慕聲手指搭在了面具的邊沿輕輕一揭,便露出了真容。她訝異地望着塗山流月道:“我以為你認不出我。”頓了頓,又笑道,“你的傷勢如何了?”當初在闖陣門的時候,要不是塗山斷去了一尾,恐怕她們都會折在那裏。
“重新修出來了。”塗山流月莞爾一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她自己身無分文,還欠着不少的外債,哪有能力去配置好的丹藥?往常都是等着傷勢慢慢恢複的,可這回妖庭忽地賜下了無數天材地寶,不僅僅是斷去的一尾修回來了,隐隐有開出第四尾的征兆。“你不在天衍宗中,怎麽來這兒了?”塗山流月又道。
“這話我還想問你呢。”慕聲凝視着塗山流月,內心深處的那股急切又再度浮現了上來,“太上無極宗現在怎麽樣了?我師姐呢?她真的與妖庭有關系麽?”
“這事情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麽?”塗山流月笑了笑道,“她跟妖庭有關系又怎麽樣?礙着旁人什麽了?”
慕聲擰眉道:“那邪魔一事呢?”
“這事情你不用緊張,會有人去處理的。”塗山流月望着慕聲攤了攤手,無辜一笑道,“你看我像是會知道的樣子麽?至于你師姐,她在閉關修煉。等她成就洞天之後,應該沒有人找她麻煩了。”
慕聲:“……”從元嬰到洞天,這是讓她再等上千年麽?塗山流月的話語真真假假,她難以分辨,可有一點是确定的,那就是問不出多少事情來。心念一轉,慕聲暫時将此事放下,等到她度過元嬰雷劫之後,親自往太上無極宗走一趟好了,至少得要問明白,師姐到底要做什麽。“你怎麽在這兒?”話題又繞了回去,慕聲垂着眼,嘆了一口氣道,“魔穴之事現在九州都知道了,不管是魔門還是玄門,對你等的态度都不是很好。”
“可我也不能因為他們而放棄自己要做的事情啊。”塗山流月眨眼,又哼哼了兩句道,“他們厭惡我們,我們還不想瞧見他們呢。當然,無愁道友你是個例外!”話音落下,四野寂靜,只聽得到極為清淺的呼吸聲。塗山流月撓了撓後,忽然從懷中取出了一封金榜,“這是我妖族的封妖榜,相當于一個花名冊吧,只要是妖族的一份子,名字便自行出現在封妖榜上,你瞧,上面有幾個名字黑了。”
慕聲困惑地望了塗山流月一眼,不解道:“黑了是什麽意思?”
塗山流月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她道:“堕入邪道之中,成為我妖族敗類。”往常這封妖榜被束之高閣,畢竟妖庭在九淵之中,極少踏入九州腹地,便不去管那些堕落的妖王,可眼下女帝決意踏入九州中央,那自然是要先清理門戶。“邪潮湧動導致天地靈機失衡,那股邪氛始終籠罩着九州。別看現在邪主吞了失樂門跑走了,可邪氣與堕落之氣無處不在、無處不存。心中失道者,便會被邪氛影響,這黑名的妖王便是如此。”
慕聲挑眉道:“你的意思是這裏的野獸作亂,都是妖王導致的?”
“正是!”塗山流月慎重地點了點頭,她指着上方的名字道,“冰穹妖王。他的原身是一只六翼雪獅,是少有的從補天碑中悟道的妖族修士。補天碑你也知道,上面都是通玄大道典,這只妖王除了自身的種族天賦外,還修習玄功,不可小觑了。”
慕聲道:“他怎麽不在妖庭?”
塗山流月解釋道:“妖庭九淵,其實是妖族的祖庭,不是所有妖族都願意留在祖庭中遠離危機,很多妖族會進入九州闖蕩。不過礙于玄門和魔門的勢力,他們的風頭不會太盛。冰穹妖王便是離開九淵的妖王之一。就像是你們玄門的散修吧,往常根本沒有人去管顧。”
慕聲恍然大悟,有這等妖王在,難怪玄門不願與同妖族為伍,甚至拼命地打壓他們。片刻後,她又道:“這妖王什麽修為?”
塗山流月道:“能夠稱得上妖王的,至少是元嬰境界。”
慕聲:“……”她的眸光在塗山流月的身上浮動,良久之後,才嘟囔道,“就你一個人過來?能夠對付麽?”
“你不要輕視我!”塗山流月沒好氣地瞪了慕聲一眼,補充道,“我帶來法器過來。”封妖榜上名字變黑的妖族數量可不少,她暫時只領了其中的一個。妖庭要她過來,當然不是讓她送死,而是給了她能夠降服冰穹妖王的法器,就算不成,她也可以找幫手。
慕聲道:“那這冰穹妖王在何處?”妖王堕落,跌入邪道,一方面對助長邪魔的氣焰,另一方面則是危害百姓,若是能夠解決,最好早早動手。聽她說完了這句話後,塗山流月不吭聲了,封妖榜只能夠給出一個大致位置,冰穹妖王到底藏在哪裏,需要她自己耐着性子去尋找。先前的那只白毛怪身上有冰穹妖王的氣息,可不管怎麽折騰,對方都不願意說出冰穹的下落,最後只能夠把它妖丹吞了。
“慢慢來,總會知道。”塗山流月嘆了一口氣,見慕聲眉頭又蹙了起來,她又補充道,“冰穹妖王可不敢随意地對凡人下手,只會驅使着山林中的妖獸和野獸。咱們先把他豢養的血食都殺光了。”
慕聲眸光一凝道:“血食?”
塗山流月道:“是啊,有的妖也是吃妖的,那群妖獸就是他的血食。野獸與妖獸不同,前者體內并沒有天地間的靈機,為了快速催動野獸向妖獸轉化,他就指使着野獸對人下手。畢竟在各個種族中,唯有人族是得天獨厚,為萬物靈長。”妖族的歷史上這樣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也就是後來妖族修道士向着人族學習,設立妖庭創下規矩,才減緩那等蠻荒氣象。
慕聲對妖族的歷史不甚了解,聽了塗山流月的話語後,心中浮現了一陣陣的寒意,當即一點頭,決定将那沾了人血的畜生斬殺了。
山中某處洞窟。
一個一身藍袍的道人正在蒲團上枯坐,忽然間,他睜開了血紅色的眼睛,身後濃郁的血氣浮現,哪裏有道人仙風道骨的氣派!“何方小輩,敢動我在山林中血食!”他怒吼了一聲,眼中掠過了一抹利光,伸手往前方串連的木牌上一點,便有一個形容枯槁、面皮僵硬的修道士從中走出。這修道士朝着藍袍道人打了個稽首,便飛快地化光飛出了洞窟。
山下。
一具具野獸的屍身堆疊在一起,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淩晨的天闕,仿佛是新的一輪大日。
慕聲和塗山流月眼見着那對獸身化作了灰燼,心神始終緊繃着,等待幕後之人的發難。忽然間,兩道搖晃的劍芒從山林中飛掠了出來,正是夜中追着塗山流月而去,卻被幻術困住曾行慎與崔丹樓,此刻兩人形容狼狽,身後有一個陌生的、周身泛着邪氣的老道人在追趕。
到底是玄門同道,慕聲不能夠眼見着兩人出事,當即朝着塗山流月投遞了一個眼神。塗山流月意會,立馬一揮鞭子,朝着那老道人打去!老道人的氣勢乃是元嬰,然而動作僵硬不自然,仿若一具失去了自身神氣的傀儡。也是因為曾行慎和崔丹樓在林子中消耗了太多的靈力,才會這般凄慘奔逃。
重重的紅色鞭影化作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崔丹樓見有人施加援手,當即一轉身,将劍芒祭出!太陰劍氣如冷月之魄,冰淩淩的,寒氣十足!在她與塗山流月的聯手攻襲下,那老道人從半空中跌落!曾行慎眼疾手快,從袖中祭出了一枚翻天印,猛地落向了道人,将他砸成了一灘肉泥。
“這人生前似是玄門修士。對方的手段類似于魔族的祭煉之法,将人化作傀儡。”崔丹樓朝着塗山流月擡手道謝,又轉向了前方。
“若是魔門的傀儡,能夠使用的就不只是這點手段了,只得其形而已。”曾行慎喃喃自語道,他倏地轉向了塗山流月,又道,“我看道友舉止之間似有妖氣,不是人身成道?”
塗山流月朝着曾行慎一挑眉道:“不成麽?”
曾行慎默了默,片刻後道:“還是多謝道友救命之恩。”
塗山流月甩了個白眼,冷哼道:“不必謝我,我原也不想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