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圍攻
一聲令下, 院中護院紛紛與周沐白帶來的官兵與暗衛大打出手。
王丞更是與周沐白直接交手,季绾一把抽出青霜,站在周沐白周圍, 為他擋去攻上來的護院。
讓季绾未料到的是, 這王丞手下的護院,個頂個的武功高強。
尋常衙門裏的官兵根本不是其對手, 好在有周沐白帶來的暗衛。
這些暗衛大多是大內高手,能以一敵十。
看見周沐白帶來的官兵倒下大半,勝負已然分明,季绾暗道不妙, 他們似乎輕敵了。
如今院內只剩下趙順周沐白季绾與幾名暗衛支撐着。
想不到一把年紀的王丞出了好色,竟然也能會些武藝傍身。
王丞見周沐白勢弱, 忙吩咐,“放箭!”
話音落下, 王丞一閃, 退到正堂內關上門。
又一批護院紛紛手持箭矢來到前院,對着院中央站着的一行人,便開始一頓亂射。
面對射過來的箭雨, 季绾眼神淩厲地掃視着衆人,使出峨眉看家劍法, 風花雪月劍, 她不停地在周沐白周身, 挽出無數個劍花來, 抵抗射過來密集的箭雨。
他娘的,這幫王八羔子, 從哪來的這麽多箭。
季绾一邊抵擋, 一邊暗罵。
一不留神, 忽見得一支箭直直的朝周沐白的背心射過去。
她驚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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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用劍擋已經來不及,季绾下意識的飛身上前,用身子去抵擋。
周沐白一回頭,見季绾正用肉身為自己當來飛過來的那一箭。
他一把帶着季绾閃到一邊,他朝她怒喝,“你瘋了!”
“我!”季绾咬唇看他,眼眸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似是委屈,似是擔憂,似是不忍。
她覺得周沐白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受傷,他就是能夠在屍山血海當中站出來,拯救衆人的英雄,英雄怎麽能受傷。
周沐白無暇顧及太多,更加緊密地将季绾護在自己的身後,不讓任何箭任何人傷她。
“誰敢對我祖師爺爺動手!”
粗犷豪邁的聲音在院中響起,震得的整個王府上下都能夠聽到。
只見黃三炮帶着一幹人馬闖進院內,不容分說,見到那護院便開打。
季绾看見來了幫手,才放下心,又看了看周沐白,依舊是一臉冷靜且肅殺的模樣。
只不過,他下手是越來越狠。
七扯咔嚓,骨頭斷裂的聲音咔咔作響,伴着護院的悶哼、呼喊、求饒,可怕又恐怖。
她知道,周沐白怒了,原來他發起怒來這麽吓人,老鷹捉小雞,真不是玩笑。
不出片刻,院內的護院紛紛被撂倒。
黃三炮單膝跪在周沐白身前,“祖師爺爺,徒孫來遲。”
周沐白伸手掏出一方玄色絹帕,淡定自若地擦了擦手上剛才因為折斷骨頭沾上的血跡。
淡淡朝黃三炮扔下一句,“不遲。”
季绾看着,原來這雙漂亮的手,能夠救人于水火,也能殺人于無形啊。
甚至,整個過程,他連劍都沒用上。
周沐白的武學造詣,她怕是這輩子難以企及,若是他能教教她,她也是願意叫他一聲師傅的。
黃三炮一腳踹開正堂大門,只見王丞端坐在那,看着闖進來的衆人,眼都不眨一下。
季绾收劍入鞘,得意地上前,“王丞,現在還敢反抗嗎?還不束手就擒?”
那王丞卻沒有半分反應,依舊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季绾愠怒,“哎喲嘿,還敢瞪我。”正要上前,卻被周沐白一把拉住。
他沉聲道:“死了!”
季绾吓一跳,“死了?”
她看了看周沐白,小心地用劍柄怼了一下王丞。
果真,王丞睜着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季绾忙閃到周沐白身側。
趙順上前伸手放在王丞鼻下,點頭,“他怎麽死的?明明跟活着一樣啊?”
周沐白看到王丞依舊面色如生,大致翻看了一下,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致命傷,就這麽離奇一般的死了。
季绾看着發現王丞的死法,怎麽跟一個人特別像呢。
跟誰呢?
腦中忽閃過一個畫面。
是...
是老爹!
當年老爹死的時候,就是這般,睜大了雙眼,入葬時屍身不腐,未有半塊屍斑,老爹雖然是中箭,但那并不是致命傷。
想到這裏,季绾握緊了手中的青霜,全身像是被人放在冰窖當中的冷。
她微微發抖,額頭沁出冷汗來,一晃神,眼前死去的王丞竟變成了老爹的模樣。
季绾重重喘息着,後退了幾步,靠在門框上。
老爹,那是你嗎?
是你嗎...
季绾再也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幕,她抱着劍轉身跑了出去。
趙順一擡眼,“哎?小季大人?你幹什麽去?”
周沐白轉身看到季绾跑出門外,沉聲吩咐,“将這裏封鎖,立刻送到衙門驗屍,任何人不得靠近。”說着起身就要走。
趙順一臉蒙,“爺,你幹啥去啊,別走啊,這沒你不行啊。”
“你跟着常州衙門的其他捕快處理,我一會回來。”周沐白說完追了出去。
季绾漫無目的奔跑在常州城的大街上,她只覺心中怔怔地痛,眼中淚水漣漣。
爹...
女兒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爹,女兒真的好累,好累啊。
季绾的心緒如同一團亂麻,滿腦子都是老爹的音容笑貌。
季盛死了這麽久,她以為她早已經釋然了,她可以風輕雲淡地面對一切。
可是她剛才,她發現,并非這樣,原來,失去親人的痛苦早已經深入骨髓,只是她從來都是選擇忽視,忽略這樣的痛。
今日,無異于将那些痛,連皮帶肉的再一次撕開,真相的背後,是血淋淋的事實。
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街道兩旁依舊有鋪子未關,門頭挂着燈籠随風搖曳着。
季绾只覺身體麻木,她慢慢停了下來,在街角,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眼淚混着雨水,落在自己皙白的臉龐。
她真的好恨,恨那些陰謀算計的小人,恨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季绾低着頭,雙手拄着膝蓋,眼淚模糊着她的雙眼,抽泣抖動着她的肩膀。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她形單影只的身影,顯得落寞又無助。
“嗚...嗚...嗚...”
她不能自己的哭出聲來,為什麽自己這麽沒用,到現在都沒能把兇手找出來。
一方玄色錦帕落在她的眼前,良久她才反應過來,擡起頭。
看到颀長孤高的身影,冷白清俊的臉正在垂眸看着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方錦帕,遞在她的身前。
季绾并未料到周沐白會追過來,她覺得,出了人命這麽重大的事,此刻按他的作風應該帶着屍體和一幹仵作捕快,在案發現場幹練的分析案件啊,沒準立刻能夠找出兇手來。
而不是追過來站在雨中,看她哭泣尿腚的慫樣。
季绾一抽鼻子,打了一個哭嗝,慢慢起身,伸出手背抹過欲掉落的鼻涕,朝他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周沐白看到多少,她哭得一定老醜了。
周沐白看到估計心裏都笑開了花吧,他一定會把她當成看到一個案發現場就吓哭了的小屁孩。
多好,又多了一條他可以趕她走的理由。
如今她覺得這一趟跟周沐白出來,除了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在他面前,估計連件褲衩都掉沒了。
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的後果就是太容易暴露自己的缺點。
季绾覺得自己的鼻涕又要掉出來,看着周沐白遞過來的絹帕,不用白不用,況且也沒別的可用,她伸手抓過來,放在鼻子上,使勁地擤了擤。
她又打了一個哭嗝,抖動了一下肩膀,眼中尤帶着淚,看了一眼周沐白,伸手将沾滿鼻涕的玄色絹帕對折了一下,遞到周沐白身前。
她覺得直接給他實在不妥,上面都是她的鼻涕,周沐白不嫌棄,她自己都嫌棄。
周沐白一皺眉,無奈地輕嘆一口氣,“送你了!”
唉,他果真嫌棄...
季绾擡頭看了一眼周沐白,“大人,我...”
她不知道該怎麽張口解釋自己這樣反常的行為。
算了,就讓他認定自己慫了吧,反正她在他眼裏,本來就啥也不是,多一個壞印象也無妨。
“走了。”周沐白淡淡扔下一句,開始慢慢朝前走。
季绾看着周沐白的背影,又啜泣了一下,抱着劍默默跟了上去。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在初夏的雨夜中慢慢走着,細雨如針一般落在身上,很輕柔。
季绾只覺,看到周沐白的背影,好似一切都有了依靠和指望。
這個人這樣強大,他應該,應該能夠找到兇手吧。
到了客棧,周沐白吩咐店小二燒了熱水,送進屋裏。
季绾呆呆坐在那裏,看着一桶又一桶的熱水送進屋。
有些蒙,周沐白要沐浴?
周沐白看着水已經備好,來到季绾身側,“你淋了雨,先沐浴,我去衙門。”
周沐白叫人給她備水洗澡?
季绾還未反應過來,周沐白已經出了門。
她望着那急速下樓的背影,嘴邊憋了一堆想要跟他說的話,可是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只覺,今晚的周沐白,對她好像有點...
溫柔?
沐浴過後,季绾依舊躺在地上,聽着窗外的風聲夾雜着細雨,漸漸入睡。
周沐白歸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夏夜的天色微微發亮。
看到季绾睡在地上,小小的一只,蜷縮着。
他輕嘆一口氣上前,伸手抱住她,放在床上。
這幾日,每一次他抱她的時候,只覺自己的懷裏像是抱了一片羽毛,輕的不像話。
為她蓋好被子,又借着隐隐的亮光,看到她額前的一絲亂發,他伸出手掌。
剛想別過,可又覺得不妥。
他看着實在是礙眼,恨不得拿剪刀剪掉才好,手指正在季绾的面容上懸着。
只看到季绾忽然睜開眼,喚道:“大人!”
周沐白心頭一驚,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