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堂
季绾起身信步走到殿中央,拱手道:“啓禀聖上,小生願舞劍一曲,為衆位助興,還請賜木劍一把。”
晉帝聽此來了極大興趣,忙叫人上了一把桃木劍遞到季绾手裏。
在場衆人停了舞樂,停了喧鬧,停了推杯換盞,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季绾身上。
只見季绾随手握住那木劍,劍身輕巧靈活,又伸出二指緩慢劃過劍身,一瞬間,她抖動起手腕,挽出數個劍花。
這個亮相叫在場衆人瞪大了雙眼,喝,漂亮!
“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
季绾一邊舞劍,一邊吟誦詩句。她身形輕巧靈活,手中木劍或刺或劈,一招一式極為精準。
她使出一招素女撣塵,假設對面有一位假想敵與之對抗,或攻或守。
“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又是一招玉女抽身,只見劍如游蛇,外松內聚,飄然輕靈,雖柔亦剛,攻守兼備。
“野雲萬裏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
緊接着她使出西子洗面,無數個劍花在季绾的身上展開,眼花缭亂一般。
“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
又是一招略花拂影,劍尖輕觸在地,她整個人飛掠過殿中幾根廊柱,看得衆人嘆為觀止一般。
“聞道玉門猶被遮,應将性命逐輕車。”
季绾腳下步伐靈活多變,身姿似乎與劍融為一體合二為一,使出碧青入虹,一個鹞子翻身,躲過假想敵的攻擊,又反身靈活地将劍尖刺向對方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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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戰骨埋荒外,空見蒲桃入漢家。”
最後,用一招回紫竹入雲,雲劍抹喉,假想敵一招斃命,季绾靈活多變的身形最終穩穩地站立在中央。
她持劍拱手謝恩,“小生獻醜了。”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帶着笑意看向衆人,嫩白的膚色當中因為剛舞過劍透着微紅。只見她眉目如畫,挺鼻薄唇,美如冠玉,自帶渾然天成的精貴之氣。
舞過劍後的她擁有一種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靈動,真可謂是才華馥比仙,美豔不可方物。
季绾把那木劍送到侍衛手中。
在場衆人皆都訝然,久久說不出話來。
“好劍法。”
有一人發出贊嘆,随後鼓起掌來。
衆人打眼一瞧那人正是坐在晉帝下首的寧王殿下,寧王劉昀,溫潤如玉,他手握權勢,卻不濫用權勢,自小與晉帝親厚,深得天子信任。
在場衆人紛紛驚醒跟着鼓掌,最後掌聲雷動,歡呼叫好。
晉帝笑道:“不愧是我大晉探花郎,真乃文武全才是也,後生可畏。”
周沐白眼神淡淡望向季绾,腦中回想起剛才他舞劍的身姿,嘴角一揚,伸手持起一杯茶遞到嘴邊慢慢飲着。
劍舞得不錯,不代表就能當好官,此等張狂的心性不知收斂,混到官場豈不是被人輕易拿捏?
湘月公主靠在太後身側,一直随着衆人鼓掌叫好,眼神緊緊盯着殿中的季绾,眉眼彎彎地帶着笑意,露出贊許的目光,又帶着幾分女兒家的羞澀。
她有些激動,對太後道:“母後,他好厲害哦。”
太後眉目舒展,拍了拍湘月的手,“我兒眼光不差。”
季绾朝衆位拱手,謙遜低頭,“得聖上謬贊,小生不才。”
她眼神撇過周沐白,見對方正閑适飲茶,心中輕哼,看你這冰塊臉還有什麽話說。
話說季绾從小喜歡看話本,最是向往話本當中的女俠可以行俠仗義,仗劍走天涯,也常幻想着自己哪天可以出去闖蕩江湖。
她央求父親為自己找師父習武,起初家中反對,可季盛拗不過季绾,便為季绾請了從峨眉山下來的一個女尼。
女尼修的是峨眉劍法,講究身形靈巧,劍術靈活多變,倒是十分适合女兒家練習。
季绾跟着這個女師傅一練就是十年,在劍術上頗有造詣,季绾出師後,師父便雲游四海去了,只一兩年歸來時見見季绾。
只不過季绾從不在衆人面前顯露劍術,今日實屬被逼無奈,她回到自己座位,剛要坐下便有朝中老臣來到他面前攀談。
接下來的宴飲,季绾身前就沒斷過人,不知收了多少的香囊扇墜,衆位大人熱情讓她推辭不得。
她就說她不能太出風頭,如今倒真是騎虎難下了。
歸到家中,柳氏看着季绾被迫收來一袋子的信物,感覺自己腦仁疼,“就說不讓你出風頭的嘛。”
季绾扶額,“娘,明天您老還是叫老劉鎖緊咱家大門吧,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
柳氏忙點頭,“哦,對對,你說的是。”
季绾赴宴歸來是傍晚,剛到家門就接到宮中傳來的聖旨,她被封了翰林院馔修,是個七品小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官職。
宣旨的公公順便把官服送來,又叫季绾明日卯正初到朱雀門随衆位大臣去上朝。
柳氏眉開眼笑地給那公公打賞了不少銀錢,公公又十分滿意地對季绾大肆贊揚一番,畢竟看着今日作為,季绾很可能是未來當朝紅人。
柳氏看着桌上的官服伸手拂過,上好的空青妝花緞,雲紋圖樣,外罩一層紗袍前後繡着鴻淑補子。
“快穿上看看,有不合身的地方好叫人連夜改。”
季绾穿上,發現官服做的倒是有些寬大了,柳氏忙漏液親自修改。
她撚起針線,開始縫制,忽想起季盛高中後試官服的模樣,也是這般親手修改。
一滴淚劃過柳氏鼻尖,她抽噎一聲。
季绾見此,忙抱着柳氏安慰道:“娘,如今我們不都是熬過來了嗎,您看孩兒就要當官了,會越來越好的,嗯?”
柳氏擦了擦淚點點頭,“是。”又接着縫制。
她又叮囑季绾快去睡,明日還要早起上朝免得犯困。
.......
夜涼如水,月上枝頭,晚風柔柔吹過,正是适合三五好友小酌一番。
周府院中的石桌前,坐着禮部尚書明青州,太醫院首領孫岳洺,還有一位江湖俠士,名劍山莊莊主林長空,三人正看着一臉冷色喝悶酒的周沐白。
林長空今日剛到京城,自然要找好友一聚,看着周沐白眉宇之間似有隐隐怒意,“沐白,誰惹你生氣,師兄替你教訓他。”
明青州揚起嘴角,“害,新來個小探花,次次踩在沐白的忌諱上,還沒進朝堂呢,就在街上說沐白是登徒子對他大打出手。”
孫岳洺一聽,強忍住笑,“關鍵那小探花,長的可真是膚白貌美,貌若天仙,要是個女子,那簡直就是天生尤物,又文武雙全,滿朝上下都被他迷的七葷八素的。”
周沐白輕嗤,“長得好看?不過是中看不中用廢物罷了。”
明青州忙道,“嘿,沐白,你這樣說可就過分了吧,人家都還沒當官呢,就說人不行。”
周沐白冷眼看過,“我看人,向來不會有走眼的時候。”
這些年經他手的舉子貢生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人行不行,最後無一例外都應了他的判斷。
林長空怎麽也想不通,“這小探花當真這麽厲害?”
明青州與孫岳洺都點了點頭。
周沐白撇了好友一眼,腦中忽然閃過季韞那張臉,心頭浮上一絲煩躁,滿飲下一杯酒。
他一把抽出腰間軟劍朝林長空道:“師兄,過兩招。”
.......
翌日。
天色逐漸泛起魚肚白,晴翠便把季绾從睡夢中叫醒。
柳氏昨夜改好的官袍早已經叫人熨燙好熏過香,又備好成套的官帽缂帶皂靴,季绾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梳洗。
柳氏看到朝服加身的季绾,英姿勃發、氣宇軒昂,照比朝堂之上那些大腹便便的老頭子們,多了不知多少書卷儒雅氣,很是滿意。
季绾用過早膳,柳氏又親自将季绾送到門口,眼看着她在晨光之中登上馬車走了很遠,才依依不舍回房。
及至皇宮朱雀門,早已有各家官員在此等候,他們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竊竊私語着。
季绾低調地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不經意看見周沐白一言不發站在為首的位置,看到季绾冷冷瞥了一眼,便轉向別處。
季绾深吸一口氣,千萬別惹這個殺神就好,三個月,她一定可以留下的。
宮門吱呀作響,緩緩而開,百官們自動站成兩排,文官、武官各一排。
季绾是新晉的七品翰林馔修,在所有官員中是最末等的,站在了末後,跟着長長的隊伍,踏着熹微的晨光朝太和殿走去。
太和殿上。
衆人對晉帝叩首後,開始今日議政。
有各部門官員上表了日常政務,晉帝看過十分滿意,又問是否還有政務要表。
周沐白上前道:“啓禀聖上,臣有本奏。”
衆臣私議止住,紛紛看向周沐白。
只見周沐白跪在殿前,伸手将奏章舉過頭頂,一臉冷峻嚴肅:“臣彈劾,戶部尚書,袁放,他賣官鬻爵,強占田地,欺壓百姓,玩忽職守,私吞官銀導致三省受災,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更串通朝廷內外将欲遮掩其暴行,還請聖上明察。”
此言一出,太和殿內像是炸了鍋,百官紛紛私議不斷,戶部尚書貪污?怎麽可能?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袁大人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他節儉到連自己房屋毀損都不肯修葺,又經常樂善好施,施粥給窮苦百姓。
怎麽會成為一個賣官鬻爵,欺壓百姓的貪官?
季绾垂首站在隊伍中,大氣都不敢出,好家夥,這第一日上朝,就趕上...
周沐白收拾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