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阿月,你不乖
顏雨進組的第三周,總部下達了死命令,傳喚各個分區負責人國慶前夕回總部開會,彙報國慶檔的預估收益和年節其間的宣傳預案。
鐘南月從前不會參加這樣明顯打着幌子誘捕自己回去的會議,這次卻不得不去。
小喜在組裏給他打來電話,說早上劇組周圍出現了奇怪的人。
确定了顏雨可以讓鐘南月發狂,鐘鋁銘已經不屑于再來敦促鐘南月,叫人圍了劇組,輕描淡寫地一聲通知,篤定鐘南月不敢不聽命。
你大可以不回來。
只要你能接受顏雨被人蹂躏的下場。
會議結束後安排了一個私人酒會,鐘鋁銘沒有參加,指派鐘南月替自己主持場面。
總部今年與國內一線網播平臺簽訂了三年的合作協議,未來三年鐘鋁銘旗下投拍的所有作品都會得到平臺的重磅推薦。
鐘南月猜到鐘鋁銘那邊是出了變故才會急着逼自己就範,事實情況卻遠比他想得還要糟糕。
的确是出了變故,于他而言是變故,于鐘鋁銘而言卻不該稱為“變故”。
因為是好的那種——
鐘鋁銘談下了一直想要的網播資源,急着逼迫鐘南月回來聯姻,是想要趁熱打鐵把合作關系綁死。
網播平臺那頭的坐莊者也沒有出席酒會,派了家裏的千金和小少爺前來捧場。
京圈就那麽大,年齡相仿的貴族子弟一把手就數得過來,那女孩鐘南月認識,名叫林钰,挺飒個姑娘,對鐘南月不怎麽來電,少男少女時代兩人甚至還打過架,雖然過後鐘南月都不太記得起究竟是因為什麽打起來的,但梁子算是結下了,打那兒起就一直不太對付。
鐘南月實在搞不懂這姐妹兒為什麽會願意接受與自己訂婚。
豪門千金不屑于展露色相,林钰沒穿晚禮服,随性地搭了套幹練的米色西裝,高挑精致氣質優越,襯得周遭衣着用力的男女明星像是随行的丫鬟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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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南月在臺上致辭的時候林钰沒怎麽看他,随着衆人一起并不走心地鼓掌。
待他下了主席臺,林钰才大方過來與他碰杯,溫婉賢淑的樣子,乍看很難想見這姐當年曾是京區叱咤風雲的流氓大姐頭。
“見你一面真不容易,”林钰朝身後回了個眼神,向鐘南月介紹,“這是我弟弟林帆,小時候見過,不過你應該已經不記得了。”
鐘南月沒跟林家小少爺打招呼,與林千金碰了杯,望向遠側攀談的人群,單刀直入地問她,“訂婚那事兒,你是怎麽想的?”
“你也太不擡舉我了。”林钰詫異地瞪了鐘南月一眼,又看了眼周遭,“好歹是終身大事唉,不配讓你找個合适的地方跟我聊嗎?”
“就在這吧,”鐘南月說,“我趕時間。”
林钰不知為何暗暗瞥了眼林帆。
鐘南月察覺到了,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眼那少年。
趕巧林帆也在看他,眼神赤裸裸的熱切。
鐘南月勾下眼眸沒流露情緒,擱下酒杯對林钰道,“我去趟衛生間。”
他進了衛生間主門,在牆邊靠了片刻,林钰跟了進來。
鐘南月逐個踹開了門,确定內裏沒有第三人在,拉了林钰進來鎖了外門。
“鐘少挑這地方真他媽适合談婚論嫁呢。”林钰挖苦道。
“這邊不會有監控,說吧,你到底要做什麽?”鐘南月沒心思跟她掰扯,揣兜靠牆偏着臉,一秒都不願多處的态度擺的明晃晃。
“我要一個身份得當的男人來撐腰,”林钰直言,“我家那情況你也知道,林帆是三婊子生的,三婊子最會賣騷,林帆又是唯一的男丁,母子倆都得寵。這兩年老逼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我不趁着他還在位給自己鞏固鞏固,等林帆掌了權還有我和我媽的活路嗎?”
鐘南月聽她一口一個三婊子的,有點好奇她有沒有想過她母親也是個靠爬床改變命運的二婊子。
鐘少嘆了口氣,“三婊子二姨太的,要不是一早認識你,光聽這段還以為是民國穿越過來的。”
“你少跟我耍貧嘴,”林钰瞪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理解你丫這段兒在躲什麽。”
“你們家老頭不可能叫你從外邊找吧?早晚都是要走這一遭,跟我有什麽不好?咱倆不說是青梅竹馬吧,好歹算是臭味相投,知道彼此的尿性,吃不了苦遭不得罪,玩起來沒夠浪起來沒邊兒。你跟我合作,我保證賢惠到底,哪怕你在婚房裏面開party,只要錢到位,姐姐保證不管你。”
“半年前你這麽說興許可以打動我。”鐘南月沖她搖頭,堅持自己的立場,“我不搞那套,光形式也不行,你另外物色你的驸馬人選吧。”
“我操你他媽……”林千金氣得爆了髒話,意識到聲音有點高,生生咽了回去,剜了鐘南月一眼壓低聲音道,“你他媽有病吧。”
“你們家小少爺不是個能登基的命,想什麽全在臉上寫着,不是你對手,你大可放寬心。”鐘南月壓着性子,盡力想勸她主動打消聯姻的念頭。
“他還小呢,鬼知道将來朝哪發育。”林钰啐了口,“再說,股權攥在老逼的手裏,他就是我們家的老天爺。有命沒命還不全憑他一句話的事兒。”
“我再說一遍,我不搞形式婚姻,你趁早找別人談。”鐘南月說。
“我不會考慮別人的,姐們兒這麽有魅力,萬一找上個纏人的煩都他媽煩死了!”林钰說,“另外老爺子那邊也給許了好處,只要我能跟鐘家綁死,他就劃15%的股權給我,就沖這個我也不可能另擇人選。”
鐘家想把林家綁死吸幹,林家何嘗不是這層打算。
“……”鐘南月冷冷地呼了口氣,沒理她。
“總之一句話,姐還就非你不嫁了。”
“你他媽也不怕老子開摩托壓死你!”鐘南月恨得牙癢癢,忍無可忍地罵道。
圈裏這些個姑娘少爺在人前一個個人模狗樣的,私下嘴一個比一個髒,小時候見面打招呼都是直接問候對方八輩兒祖宗,鐘南月開了國罵,大小姐也不裝了,踢起三寸丁一腳踹到鐘南月小腿上,“滾你媽的,老子圈兒裏都他媽流行玩直升機,怕你那幼兒園小屁孩才玩的破皮兜子!”
鐘少瞬間炸了,礙于上了點年紀有了點紳士風度,不好直接還手,瞪着眼睛沖林钰吼,“你再他媽踹老子一下試試!”
“踹了怎麽着吧!要不是看中你家裏那點礦你當老娘願意嫁你呢!打小臉他媽冷得跟兵馬俑似的!多看你一眼老子都嫌晦氣!”
“你他媽說誰是兵馬俑?”
“說你,說你!你是兵馬俑,你爹是老兵馬俑!怎麽着吧!”
事情沒商量明白,加一塊年過半百的惡少和拽姐險些在男廁所打起來。
鐘南月出了酒局,沒急着走,在西側的花壇邊角點了支煙。
他感覺到濃重的無力。
按照林家給林钰許諾的好處和林钰眼下的處境,她根本不可能另擇他人。
怎麽辦,怎麽辦……
他拖泥帶水地不肯放顏雨走,試圖尋找到解脫困境的辦法,可每一條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怎麽辦……
額上和鼻尖浮起了薄汗,他定了下,甩頭,扶住了身側的花壇。
一天。
一天還是兩天?
沒吃東西。
他的胃一直不好,此刻率領着內髒揭竿而起地叫嚣起來,控訴惡霸主子對五髒六腑慘無人道的虐待。
劇痛一陣一陣襲卷全身,鐘南月張嘴喊“小喜,拿……”
視線變得混沌,他喊出口才迷糊地記起,小喜被他派去守着顏雨了。
顏雨。
沒有顏雨,他留不住顏雨。
沒有小喜,沒有藥。
歡叔被鐘鋁銘強制替換,跟他出席酒局的司機全程盯着他和林钰的互動,被他遣退了回去。
好他媽疼,他向四周望了眼,後悔選了這麽個偏僻地方。
虛弱的聲音無法驚動遠處的侍應生,他眼前開始發昏。
快死掉了,操……
對不起啊顏雨,只顧着奔忙,沒替你把小鐘照顧好。
昏過去之前他腦子裏殘存的最後念頭是這樣。
————
江秋見聽聞的鐘南月被召回京都逼婚的消息,幾乎沒有間隔,辭別了酒會他馬不停蹄地趕了最近的航班去了京都。
這段時間的冷處理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忍耐力,他實在沒法設想鐘南月遭遇逼婚的反應。
阿月,他的阿月骨子裏那麽犟,一定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
他該有多無助……
他必須趕過去。
打聽到鐘南月在一個酒會上,江秋見遣退了自己的司機,打了車過去。
人多眼雜,他不敢貿然出現在酒會,讓師傅繞去了會所西側的角落。
這場地他曾來過,後庭連着泳池,南北兩邊是假山,從會所出來的人都要經過西側門,只需要在角落裏等待鐘南月出來就好。
他內心情緒複雜,不自覺地往側邊望了一眼。
沒想到居然看到了鐘南月。
鐘南月神志不清地蜷縮在花壇側邊,臉色慘白,眉心緊鎖。
“阿月!”
江秋見的心像是被丢進了油鍋,呲啦一聲,什麽都顧不得,飛奔過去将他攬起來。
襯衫都被汗濕透了,他該是有多疼!
江秋見感覺自己周身一陣陣地麻木,扶鐘南月到門口、打車、入院、辦手續,他全程毫無差錯地機械地做着事情,卻毫無活着的自覺。
等到情緒回籠,鐘南月已經在病床上安穩地吊上了水。
江秋見不能給鐘家打招呼,他沒有身份,也不能被岳丈那頭知道。
他守在鐘南月床前,享受這難得的相處。
“我知道你不願意妥協,但也不該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他牽着鐘南月的手苦澀地說,“這麽多年你好像沒變過,和小時候一樣犟,犟得叫人心疼。”
“我是愛你的,只愛你,愛得那麽明顯那麽深,你怎麽就不能明白呢……”
江秋見嘆息,“我只是不能說出來罷了,你該懂我的難處才對。”
鐘南月似乎保留了一點點清醒的意識。
大概是從對方話裏聽到了苦澀,他皺了皺眉,嘴唇張了張,虛弱地輕吐了個詞。
江秋見沒有聽清,他湊近到鐘南月唇邊,“什麽?”
“寶寶。”鐘南月喊。
江秋見愣住。
分手前他乖乖地叫自己見哥。
分手後他酸酸地稱自己江總。
寶寶。
這不是屬于他們之間的稱呼。
寶寶是誰?
誰是寶寶!!!
鐘南月再次啓唇,解答了他的疑問。
“顏顏你在哪,哥哥好疼。”
顏顏。
寶寶。
顏雨。
那個叫顏雨的男孩。
所以他不是我的替身,我才是他的擋箭牌?
江秋見含淚大笑,而後收斂情緒抹了把臉,眼底的陰郁凝成整片的深淵。
“阿月,”江秋見搖頭,“你不乖。”
作者有話說:
明天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