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互相擺爛了屬于是
鐘南月是被帶起了興趣,但他不喜歡強拗。
淺淺地碰了下顏雨的嘴唇,小孩兒嘴上社會,實際行動并沒有脫去純稚。
唇碰上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完全僵住了。
這樣勉強雙方必然都無法盡興。
帶入了一下直男視角,身體接觸、接吻、上床,這大概是三個完全不同的等級。
簡單的肢體接觸他們應該勉強能接受。
接吻就不一樣了,獨屬于戀人之間的親密行為,很難自欺欺人說這是同性之間正常交往的尺度。
過不了這一關,就更別提下一步了。
鐘南月沒什麽耐心,撲上去兇狠地咬他,含糊道,“長期跟我的話,往後不接吻都無所謂。”
他一面懲罰性地咬吻着顏雨的嘴唇壓制怒火,一面壓着脾氣解釋,“這次不行。哥哥沒在下面過,你得徹底把我撩開。”
顏雨當然想跟鐘南月。
他眼下急需要這塊盾牌罩着自己,于是便回吻了過去。
他是會談戀愛的,吻技應該也不差,可鐘南月卻并不滿意,短暫地親吻了片刻之後,甚至直接抵開了顏雨。
這麽勉強就滾回去給那個老男人跳脫衣舞好了!
他是想這麽罵出來的,可是看到顏雨微微帶喘、滿臉不知所措地向他望過來,終究是沒罵出口。
算了,他對這張臉就發不出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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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學表演的嗎?入戲總會吧。”他冷冷地問。
顏雨嘴唇都被咬破了,從鐘南月剛剛看他的眼神裏他明顯感受到了怒意,甚至做好了要被按在地板上拿刀子劃臉的準備。
鐘南月這麽平靜地問話反叫他有點沒跟上,“啊?”
“我是挺喜歡你,但沒便宜到去捧一個沒實力的菜鳥的份上。玩個游戲吧,就當測試一下你的演技——”
鐘南月懶懶地靠回去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重新看向顏雨,“我講個故事,你帶入一下試試看。”
他扯着顏雨站起身,從最簡單的擁抱開始,輕輕環住了他的身體。
感覺到顏雨并不抗拒,他略微收緊手臂抱緊了些,将臉埋入顏雨的頸窩,沉沉地開口——
“我跟你呢,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你家裏條件一般,卻活在愛裏。我家算是大戶,但誰跟誰也不交心,像是一個華麗的冰窟。”
“從小到大,陪在我身邊的就只有你。”
“難過的時候你抱我睡覺,會親我的臉。”他閉上眼睛,哄小朋友那樣地在顏雨臉頰上輕輕啄了下,“就像這樣。”
羽毛般地,不帶什麽色欲,純淨柔軟。
顏雨感覺到自己的心顫了顫。
“大概是習慣了親密吧,在一個雪夜裏,我們接吻了。”
“自然而然地,沒有誰主動誰被動,什麽也沒想,就是吻了。”
“親上去才發現原來已經渴望了那麽久,吻了好久好久,停下來的時候,心都化了,什麽都來不及想。”
顏雨不自覺地擡起了手臂回抱住了鐘南月的身體。
感覺到他擁抱裏飽含的珍惜,鐘南月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略帶嘲諷地笑了下。
的确是顆好苗子呢~
“可我們的關系始終見不得光,大學畢業後,家裏給你安排了婚事,一個挺漂亮的富家千金。”
顏雨一下子收緊了手臂,箍得鐘南月生疼。
鐘南月閉了閉眼,擁着他半推半搡地到了敞着的門口。
“今天是你的訂婚宴。”
“你從小就是個老實聽話的孩子,你絕不會讓父母傷心。”
“出了這道門,是你被安排好的未來。”
“而留在這裏的,是你自己的心。”
只是為了調情而編的故事而已,可他的語氣裏卻是真情實感的悲傷和絕望。
顏雨恍然間覺得如果他願意,或許也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演員。
“我來找你,不為改變什麽。”
鐘南月注視着顏雨清涼的眼睛,“就剩下這最後的時間,就在這個房間裏,我們再順遂本心做一次自己。”
“或者——”他松開了顏雨,頹喪地靠在牆上,偏過臉,目光投向敞開着的房門,“你現在立刻離開,門開着,來去自由,我絕不會勉強你。”
在他勾下頭苦笑的那一瞬間,顏雨一把将他推到了門邊,兩人的蠻力帶着敞開的房門“呯”地一聲緊閉。
私密空間裏,顏雨垂下頭瘋狂地吻了上去。
男人不化妝,吻起來沒有一點脂粉氣,嘴唇很薄很軟,鼻息間是清清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此時此刻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懷裏吻着的是一個跟自己同樣構造的男人。
但卻更加叫他着迷。
鐘公子這個故事講得實在妙,全程沒提一句性別,卻也沒解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夥伴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不刻意點明,以免引起他“直男基因”的逆反,隔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卻一直在字裏行間若隐若現。
而此刻,“他”的訂婚對象就隔着一道門,“他們”卻無法克制地在此癡纏。
這種不倫的禁忌感在門被關上的一瞬間被無限地放大,誘出人基因裏的邪念。
越是禁果便越是誘人,咬上去的滋味也就越甜蜜。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吻着的是一個男人,非但不再有之前的抗拒,反而更加地急切難耐,恨不得把眼前人拆吃入腹。
在熱切的親吻中,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淪陷。
突然間感覺到濃烈的憤恨。
媽的!故事講得這麽絲滑,這狗男人也不知道用這招哄騙了多少小羊羔!
他讨厭這家夥,卻管不住自己,于是也惱恨起自己。
将人死死抵在門上,帶着恨和怒纏上去狂吻,沉迷到無以複加。
鐘南月半瞌着眼眸望着小家夥睫毛下迷醉的濃影,眼中壓抑着悲傷,淡淡地笑了笑。
要是他像你這麽好哄該多好。
相互抱得很緊,不再是為了得到什麽而委曲求全,鐘南月清晰地感受到——
他ying了。
“你把我親的腿都軟了寶貝兒,”他貼着顏雨的耳朵說,“抱哥哥去床上~”
顏雨沒有聽話地抱他,鎖了門,就着親吻的姿态扯他的領口一路絆着撞着退了過去。
顏雨認識的有錢人不多,鐘南月這種勢力大到堂而皇之去人房裏搶人還能安然無事的更是沒有。
鐘南月與他想象中的有錢人相同又不相同。
他身上有目空一切的懶散,喜怒無常的渣戾,就連禮貌紳士的部分,也僅僅是出于自身涵養的慣性。
這些都讓顏雨覺得非常讨厭。
但同時,鐘南月身上又有獨屬于他自己的特別之處,讓顏雨得以将他從那些人中分離出來。
比如他的體貼和溫柔。
比如他可以為了一時盡興,淡淡一笑間便抛開了別的男人視之為尊嚴的那份灑脫。
再比如……
他長得比顏雨見過的其他人都要好看。
久經風月的渣和浪是一眼可以見得的,但他骨子裏大抵不是個壞人。
照顧到顏雨的性向,熱吻過後,鐘南月往了床側扯了扯,變魔術似的勾出一條墨藍色緞帶。
“綁上吧,可以弱化一些心理障礙。”
顏雨皺眉望着他手裏的緞帶,沒接。
鐘南月感覺他單純得有點可愛,“別看了,你能想到的和你不能想到的這裏都有。”
他撐起身子替顏雨系好了絲帶,遮蔽了視線後他攬住小孩兒的脖子溫聲道:“表現得好的話,以後哥哥帶你慢慢玩兒。”
本也知道他經驗豐富,但這種時候如此直言白語地說出這種話還是令顏雨感到非常不适。
所以當鐘南月再次靠近時,他将對自己身份的屈辱、對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權貴厭惡盡數化作體力還了回去。
最開始還有所顧忌,到後來越來越失控,逐漸忘記了眼前人是誰、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只剩沉淪。
鐘南月本來是心煩意亂圖個發洩,看漂亮弟弟年紀小,性向不和挺委屈,才好脾氣地讓了他。
沒想到自己竟成了發洩對象。
他依稀記得告訴過顏雨自己是頭一遭的。
可他忘了顏雨是個直男。
他壓根不懂這些。
那條絲帶該是弱化了不小的心理障礙,以至于手眼通天的鐘大公子最後居然是靠昏死過去才得以逃脫魔掌。
依稀記得倒過去時是午後,醒過來的時候卻見了朝陽。
那便是隔天了。
一切都結束了。
鎖了門的放縱無人知曉,那人甚至不會知道他來過這裏。
從頭到尾,自作多情到有些可笑。
那孩子還在,挺有自知之明地沒敢跟鐘南月一起躺在床上,一個人靠在床前的沙發裏。
沙發靠背很高,顏雨仰靠着,身子完全陷進沙發之中,從鐘南月的視角只看得見他頭頂的發旋。
那顆半露出的腦袋莫名地顯出一股可憐巴巴的感覺。
這麽委屈的嗎?呵。
他心情很爛,但不想沖無辜者發無名火。
想開口喊顏雨,嗓子完全啞掉了,垂着床借力也只發出了一點撕裂的氣音。
顏雨聽見動靜下意識回頭看他。
一時間沒有控制好表情,鐘南月從他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煩躁。
他起身來到床前,神色已經變得溫柔。
半跪在床前,帶着些不讓人覺得不适的關懷,乖巧地賣好,“我幫您處理過了。”
鐘南月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這個細節。
嗓子疼得直皺眉,但不影響他陰陽怪氣地調侃——
“你挺懂啊。”他說,“不說沒經歷過嗎?”
“您暈過去,”顏雨臉色白了白,而後又泛上了些紅,“我吓壞了,也不敢叫人。在手機上查……”
“哈?咳咳咳!”鐘南月屬實是被他可愛到了,笑了一下就嗆了嗓子,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坐起身,有東西掉落在床上,他發現自己額頭上還橫七豎八地貼着好幾片不知道什麽玩意兒。
擡手揭了下來,有點嫌棄地撚着那東西盯着顏雨,等他解釋。
小孩兒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艱難地開口,“退燒貼。”
“哪來的?”
“您不是說床後面什麽都有……”
鐘南月擡眼望去,看見地毯上橫七豎八地丢了一堆令人臉紅心跳的東西。
這他媽,哈士奇嘛……管刨不管收的?
他再次看向那個紅着臉垂着頭的,心說沒經驗的是你,發狂的是你,主動送上門的是你,事後一臉無辜犯委屈的還是你,今年奧斯卡提名要沒你老子把他們場子揚了!
倆人無聲地對視了會兒,都在等對方說話。
鐘南月看他那一臉期待的表情,無語地偏開了視線,“你不用上課嗎?”
“不上課了,”顏雨說,“實習了。”
“那就去實習。”
“得罪了人,接不到活。”
“……”鐘南月呼了口氣,“那就往遠處去找。”
顏雨定了定。
第一次做服務沒經驗,自己是沉浸式地體驗了一把,至于金主那邊的感受……
看鐘南月的臉色也知道好不到哪去。
他大概自己都覺得說不出口,臉憋得通紅。
但還是咬牙問:
“您感覺,”他偏開了頭,豁出去地說,“怎麽樣?”
鐘南月閉了閉眼,朝他勾手。
顏雨湊近了。
“要不是你現在就在這兒,我應該已經派人去追殺你了你知道嗎。”
鐘南月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
這麽差的啊……
男人大概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方面被打差評,小孩一剎那間洩了氣,又不敢跟他對剛,垂頭喪氣地點了下頭,“哦。”
然後他說:“那也不能白嫖。”
“哈?”鐘南月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你答應過幫我介紹劇組。”顏雨說。
鐘南月本來也沒打算耍無賴,只是看他那一臉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勁兒覺得無語,想逗逗他,聽他這麽說倒是真的氣笑了。
“我答應了嗎?”他笑問,“證據呢?”
“你說想拍戲跟你比跟徐制片強。”顏雨揚了揚手機,“我錄了音。”
“我已經發到提前藏好的另一臺手機上了,你删除也沒用。”他補充道。
鐘南月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有點塌,“你窮到出來賣居然有錢買備用機?”
“跟你們這些有錢人過招不留點心機只能被啃得渣都不剩,必要的投資是要有的。”顏雨說,“而且二手機很便宜,能保留錄音就行。”
“……”想起自己剛剛覺得他單純可愛,鐘南月只想把自己頭蓋骨掀開往裏澆水泥。
他定了定,破天荒地罵了髒話,掀開被子強忍着疼去穿衣服,“去告我吧,求你。”
“我不告你,”顏雨說,“告你沒用。我把錄音發到模特群裏讓大家轉發,這種風流豔事傳播最快了,榮城就這麽大個圈兒,你以後就別想出來玩了。”
鐘南月剛套上一只衣袖,聞言氣得把衣服撕下來甩地上,“我削你都不用自己動手的你知道嗎?”
“你殺了我我也照樣幹。”顏雨說,“我本來就走投無路了,不怕這些。”
“……”鐘南月仰躺回床上,無語到了極點,“你迫害妄想症還是有錢人ptsd啊?我至于為一條錄音殺你?”
顏雨跟沒聽見似的,堅持認定自己會因為能力差而被一夜情金主滅口,“如果明天還沒見到我回去,我朋友會去提前約定好的地方拿手機把錄音發布出去。”
鐘南月:“……”
他望了顏雨一會兒,拿出手機噼裏啪啦地打了兩行字。
片刻後有消息傳回來,鐘南月淡淡掃了眼,瞟向顏雨。
“安導那邊有部古偶下月開機,裏面有個賣丨屁丨股上位的心機戲子沒挑到合适的演員。”
“不用謝我,我沒幫你引薦,只是跟你說一下有這麽個事兒。”
“你去試戲的話肯定能拿下,”他說,“畢竟他們是戲,你是本色出演。”
交代完畢,他丢下了一張卡,“沒多少,但應該夠買你一夜了,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作者有話說:
一個會哄,一個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