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密室疑案
好不容易盼到的春天,一場小雨過後,又涼了下來。窗外桃花還沒有開,長着新芽的綠枝兀自随風輕顫。轉眼又是一日,一覺醒來,才發現竟夢到了姬據。明明告訴自己,那不是我想要的命運,滞留在心中的暖,偏偏纏綿缱绻。
來到前廳,箐兒已準備好早點。我心不在焉地吃着,回神時才發現,她正憂心忡忡地看着我。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她猶豫了很久,才終于開口,問得很小心,眼中充滿關心。
我微微一愣,回過神,輕輕搖頭,“沒有,我沒有不開心的事。”
箐兒并未追問,只是鼓起腮幫子,狐疑地打量着我。我無奈,只好安慰道:“真得沒有,你突然說這個作甚?”
箐兒輕嘆了一聲,“因為小姐這兩天,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啊,看起來也很疲憊。”
我是因姬據才心事重重,不想讓箐兒察覺,忙笑道:“大概是工作有些累的緣故,沒什麽要緊。”
箐兒凝視着我,“小姐,其實我一直想問,現在的生活,真是你想要的嗎?比起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找一個人好好過日子?”
仿佛被觸動了什麽,我沒有立刻回答,只将目光低了下去。過了一會,又擡起來,笑道:“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而且,我不是還有箐兒嗎?”
箐兒一臉認真道:“小姐,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她又嘆了口氣,“在新鄭的時候,小姐很喜歡笑,喜歡到處閑逛,喜歡和箐兒聊天說話。但回到绛都後,小姐整個人都改變許多,常常一個人出神,或者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我默然半響,沒有回答,箐兒拉起我的手,真摯地說道:“要是小姐不喜歡待在這裏,我們可以回新鄭,那裏有子良公子、望夜殿下,和他們在一起,小姐一定會和以前一樣開心。”
思緒被牽引,恍惚間,那些依稀模糊的人,似乎都浮現在眼前。可下一刻,我突然用力搖頭。
就算回去又如何?有些事無論逃到哪裏,都不能避免。更何況現在的我,背負着智氏一族的興衰,早就沒了退路。
吃過早飯,徑直來到天聽署。文書被換一事,伯父已派人往梁邑調查,後續并不需要我擔心。署內一切如舊,胥成還是嚴厲苛刻,衆人也還是各自忙碌。
但表面的平靜之下,又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醞釀。過了兩天,可怕的事發生。
胥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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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罪自殺?”聽到韓厥這麽說,我整個人都呆住。
胥成自殺的地點是公府宿館,宿館是專門為低級官吏提供的住所,胥成出身卿族,家門雖有沒落,不過仍有自己的府邸。只是最近這段時間,晚上都睡在宿館。鄭緩、秦風、章丘、韓厥和他住在一起,韓厥一向早出晚歸,和其他人分開行動,除他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命案現場的發現者。
鄭緩此刻仍一臉後怕,嗫嚅着說道:“今早我去叫署司大人起來,他的房中始終沒有回應。秦兄、章兄趕到,覺得事有蹊跷,便一起将門撞開,誰知胥成大人已服毒自殺。在他的桌子上,我們找到了先前被換掉的文書。”
章丘嘆道:“署司大人平時蠻橫,但為人十分清儉,不像貪財好利之輩,沒想到竟會做出這種事。”
秦風一臉不屑,“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他平時都只是在做樣子。”
我只覺此事太過突然,心中疑惑,忍不住問道:“你們是如何斷定署司大人自殺?”
鄭緩解釋道:“命案現場門窗俱都反鎖,署司大人他手上沾着毒藥,是用手抓取食物,吞下毒藥而死,裝藥的瓶子則在桌上。除了自殺,根本沒有其他可能。”
我聽罷,立刻皺眉,發現韓厥一臉憂思,又問道:“韓兄,你在想什麽?”
韓厥沉吟道:“只是有些奇怪。抛開文書一事不說,以署司大人的個性,我總覺得不會自殺。還有,就算自殺,一般人應該也不會将毒藥塗在手上,去拿東西吃,這樣豈非太麻煩?”
我道:“但若不是自殺,那兇手又如何離開現場?”
韓厥嘆道:“也許是我多想了。不管怎麽說,署司大人都是我們的上司,他如今死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他家中吊祭一番?”
秦風冷笑道:“你們要去就去,可別把我算上就行,那家夥死了最好,我才懶得貓哭耗子。”
胥成先前對他幾番侮辱,他顯然仍懷恨在心。章丘幹笑一聲,沒有說話,看起來也不怎麽願意。鄭緩道:“我聽人說,署司大人的妻女因為和他吵架,不久前剛剛搬回娘家,所以署司大人才會住進公府宿館。他家中無人,我們又如何吊祭?”
韓厥無奈道:“既然如此,那也沒有辦法了。”
胥成雖死,工作還是要繼續。衆人不再多說,各自回到崗位。天聽署的人手本就不夠,少了一人,任務更加繁重。午飯過後,我和韓厥匆匆回來,準備繼續審閱文書,不料士會竟來到這裏。
“我與胥成大人同朝為官,已有三十多年。就在昨天,他還曾邀請我過來喝茶,沒想到轉眼人就不在了。他雖做出渎職之事,這份情誼老夫卻不能忘。”士會輕輕嘆息着,兩鬓白發在風中輕顫,更增添了幾分歲月之感。
我和韓厥見狀,正要上前行禮,士會看着案幾,忽然皺起眉頭。他的神情充滿驚愕,沉着臉,半響說不出話來。
我心中疑惑,小心探問道:“士老,發生什麽事了?”
士會将案幾上的筆拿起,緩緩道:“這支筆,不是胥成大人的?”
我見士會神情認真,還以為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聽他這麽說,一時愣住。可緊接着,心又一沉,士會一向以睿智著稱,不可能為了一點小事大驚小怪。
他這般凝重,難道另有原因。